孟禮淵活了這一輩子,大半個身子都已經踏進棺材了,看待人事雖然不能說一定會心如明鏡,但肯定比年輕人通透得多。


    他現在該退位了,對公司的事參與得越來越少,可免不了也能從周圍人的口中聽到關於厲荊深的隻言片語。


    總的來說,隱藏身世多年,一朝就能在鼎安上位,穩坐權力的位置不動搖,厲荊深那個人,心思得多複雜啊?


    這樣的人,自然是不好說話的,輕而易舉搶走了孟氏的融資和項目。


    這個小孫女哪裏來的本事能讓厲荊深改口呢?


    孟禮淵看向孟蘊,心中有百轉千迴。


    孟蘊心裏一咯噔。


    老爺子他估計想套她的話,想弄明白她跟厲荊深之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茶幾上的紫砂茶壺冒著嫋嫋輕煙,茶杯裏晾了一杯溫茶。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低眉斂目的掩飾著眼底的情緒,聲音帶著茶水浸潤後的恬淡,“或許是他想通了,覺得做人做事還是不要那麽極端的好,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裏,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孟蘊對自己麵不改色扯謊的功夫見長而感到驚訝。


    孟禮淵緩緩的笑了笑,“厲荊深可不是你口中說的那種人。”


    溫度隔著杯子暖著孟蘊的指尖,她的手不明顯的抖了一下,那樣微小的動作,暴露了她謊話被拆穿的緊張。


    “可能……”孟蘊看著茶水裏漂浮的一粒茶尖,沒組織好語言。


    孟禮淵也沒逼她,轉而問道:“茶怎麽樣?”


    孟蘊怔了一下,點點頭:“不錯。”


    “這是我以前的戰友前段時間從福建帶迴來的,味道好極。茶啊,還是我們中國的更有味道,之前行露去新加坡出差,帶的那個什麽茶迴來,”他說著擺了擺手,皺起五官,很是嫌棄,“不好喝。”


    孟蘊自小不愛喝茶,對其也沒什麽研究,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差別,笑了笑沒接話。


    爺孫倆的談話突然變得家長裏短,像是爺爺從未在孫女臉上下過重手,而孫女也未曾對爺爺說過大逆不道的話,溫聲淡語,顯得氣氛和睦其樂融融。


    正當孟蘊以為逃過一劫,這個話題就此翻篇的時候,孟行露抄著手坐到沙發上來,偏頭看了眼孟蘊,語氣很是疑惑:“你不覺得厲荊深此種行為有悖常理嗎?”


    孟蘊用餘光斜了她一眼。


    她繼續推論:“我聽說秦老板以前就想入資鼎安,但是被拒絕了。高亞投資也並不急缺秦老板這一個客戶。土地項目上麵本來都審批下來給孟氏了,說換就換給鼎安了。你不覺得針對性太強了嗎?後來一句話不說,又拐彎抹角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歸還給了孟氏。且不說每個項目的需要征求高層人員的審核,說放就放,也會給公司帶來損失。厲荊深繞一大圈,意義何在?”


    孟蘊看也沒看她,說:“我怎麽清楚?”


    孟行露嘲弄道:“不是你自己說的會幫公司,也你去找的厲荊深,你不清楚誰清楚?”


    孟蘊沒理她。


    孟行露得寸進尺,笑容一點也看不出虛假:“憑什麽你去找他他就鬆口了,該不會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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