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風號,黑色大殿。


    “寒仙子還未醒來?”


    陳平的身影赫然一現,麵無表情的問道。


    背對他的吳飛荷、周霧春驚的身子同時一抖,張嘴結舌,滿臉的駭然。


    “熊道友呢?”


    吳飛荷四處掃了一圈,疑神疑鬼的問道。


    “他已經走了。”


    歎了歎,陳平緩緩的道:“熊道友自覺宗門這次損失慘重,於是決定冒險返迴錫蘭島,看看能否拾撿一些死在龍鷹爪下的修士遺物。”


    “這可是熊道友親口說的,葉某原話轉達,不承擔任何的責任。”


    “是嗎?”


    吳飛荷眼眸一閃,劃過一絲不信之色。


    這黑臉大漢完全是在哄騙三歲的童髦啊。


    即使熊鼎天有去錫蘭島撿漏的打算,不應該返迴靈艦將二十五枚儲物戒先行瓜分了?


    難道他一戰落敗,無顏再迴來?


    至於熊鼎天已經隕落,吳飛荷是一點沒往那方麵去想的。


    認知決定了思維。


    一名元丹中期,在幾十息內解決元丹後期的傀儡師,怕是她攬月宗老祖曾經都創不下的戰績。


    “恕周某多嘴,葉道友你和熊道友鬥法,最後是誰贏了?”


    糾結半天,周霧春忍不住的道。


    “熊道友要求在下保密,爾等就不必再問了。”


    陳平擺擺手,語氣稍顯淡漠。


    “兩位道友神通高明,自是平分秋色。”


    見氣氛有些凝固,吳飛荷趕緊插嘴打著圓場。


    而周霧春也是心頭一凜,連忙岔開話題的道:“葉道友,這些儲物戒我等怎麽分配?”


    兩人都不準備刨根尋底了。


    相比仗勢欺人的熊鼎天,迴到靈艦上的是陳平,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總共二十五枚儲物戒,葉某拿九枚,兩位道友一人分八枚。”


    說罷,陳平也不客套,隨意卷了一片儲物戒塞入袖袍。


    他早用神識探測過了,這裏全是清一色的低級儲物戒,沒什麽可挑選的餘地。


    “大善!”


    吳飛荷、周霧春聞言,自然欣喜不已,立刻分完了剩下的儲物戒。


    “吳閣主,那位懷抱琵琶的女修前輩,你可知其跟腳?”


    在寒婉雙的身旁坐下,陳平心中一動,開口道。


    “不認識。”


    吳飛荷很幹脆的搖搖頭,道:“葉道友想必清楚,我們所在的元燕群島偏居一隅,高階資源相對匱乏,金丹修士的數量遠比不上梵滄海域的其他地界。”


    “據我宗新整理的情報,本方修煉界顯聖人前的金丹前輩,不足三十位。”


    “當然,不排除有極少數隱世不出,藏蹤匿影的前輩,寒丫頭背後的大能興許就是其一。”


    聽她講完,陳平神色平靜,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嘴。


    誠然,修士大多耐得住寂寞,有些性格孤僻一心向道的大能,常年躲在密地修煉,不為人知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這裏頭的細節壓根經不起推敲。


    琵琶女僅憑一張封印著本體道法的秘寶,就能在短時間內抗衡玄水龍鷹,並重創它的通靈道器。


    所以,此女必定不止金丹初期、中期的修為。


    若是後期、大圓滿的存在,疑點則更加的多了。


    你藏在密地修煉一生,可總歸需要丹藥輔助的吧?


    縱使是精通煉丹術的高階修士,丹藥自給自足,也無法憑空種出各種各樣的原材料。


    就算上古時期的那位尊者,撿到能快速培育萬年靈草的至寶,人家不也照樣混跡於修煉界,留下了許許多多真假難辨的傳說。


    長年累月的閉門造車,哪怕天靈根修士,也不敢保證能暢通無阻的打破瓶頸。


    總而言之,無論哪一步的修士,都不可能與修煉環境脫節,毫無交集。


    當然了,吳飛荷的地位不夠高,或許攬月宗的兩位真人是認識琵琶女的。


    “會不會是外洋來的金丹修士?”


    周霧春遲疑了一下,猜測道。


    “海外之地?”


    吳飛荷眉頭一皺,微微頷首道:“以那位前輩的神通,翻越天獸山脈或者穿過黑沙流海,雖有較大的風險,但安然無恙的幾率還是不小的。”


    “有道理。”


    陳平讚同的道,他已不是初入元燕群島的新人修士了。


    通過幾次的搜魂後,本方修煉界的秘辛,他多少了解了部分。


    元燕群島處在梵滄海域的極東之地,四麵被黑沙流海包圍,像極了一座孤立起來的超大島嶼。


    修士想離開本方修煉界,大抵有兩個可行的方案。


    第一,蒙著眼一路飛行,隨便選一處邊緣之地穿過黑沙流海。


    聽上去簡單至極,但真正選擇這條路的高階修士鳳毛麟角。


    這座巨型的環海,可不是水平如鏡的死海。


    相反,黑沙流海的環境惡劣的無法形容。


    當中,最極端的深海異象,甚至連金丹修士觸之都九死一生。


    而且,人族修士穿越黑沙流海的首要風險,是來自在其內棲息的古獸族。


    古獸族是百族中赫赫有名的一大種族。


    數量非常稀少,可個體的實力卻是強悍無匹。


    同級的修士和古獸鬥法,一般輸多勝少。


    古獸兇殘蠻橫,靈智偏低,一旦相遇,必會不死不休的糾纏。


    萬載間,隕落在黑沙流海古獸口中的金丹修士,超過了雙掌之數。


    隨著黑沙流海的兇名漸漸外傳,選擇從那裏闖出去的高階修士越來越少。


    而第二條路,則是翻越天獸山脈。


    黑沙流海繞著元燕群島,任何一邊的寬度都至少綿延十數萬裏。


    唯獨在天獸山脈的盡頭,有一處不足萬裏的薄弱缺口。


    但據說那裏被妖族重兵把守,輕易不會讓人族通過。


    人、妖兩族對立了無數載歲月,從天獸山脈出境,隻能講危險性稍低一籌罷了。


    因此,不管是哪一條路,金丹境界之下冒然闖入,都和送死無異。


    為解決和外界的接觸困難,群島本土的曆代大能做了極多的嚐試。


    甚至耗費巨資建過一座五級的超遠距離傳送陣。


    可沒過多久,傳送陣便毀在了黑沙流海的空間風暴之下,一切努力化為烏有。


    “自然偉力,詭秘莫測。”


    陳平心中思量著,感慨的道。


    元燕群島的奇特環境,讓他不由迴憶起了前世所在的修煉界。


    天演大陸周邊與其臨近的數個修煉界,雖也存在著天然的壁障,但遠遠沒有如此的驚險,手段強力的元丹修士都毫不畏懼。


    陳平時常碰見他域的修煉者,交換有無。


    在元燕群島,域外修士卻和奇珍異寶似的,寥寥無幾。


    對靈根較差,注定止步低階的修士而言,元燕群島宛若是一座世外桃源,護人周全。


    不過,對急缺修煉資源的金丹修士來說,這裏幾乎是一座銅牆鐵壁般的牢籠了。


    連走出去都萬般困難,別提更多更大的奢求。


    “唉,也不知周某此生有沒有見識域外風情的機會。”


    周霧春抱著雙臂,有感而發的道。


    “嘿嘿,我等元丹修士切莫生出這種不符實際的念頭了。”


    猶豫半晌,吳飛荷低聲的道:“百年前,本宗的顧老祖曾去過一趟海外之地,但十幾年後,他老人家居然負著重傷歸來,可想而知其中的兇險,並不是金丹境就能安枕無憂。”


    “竟然連貴宗的顧前輩都難以避免出境的風險!”


    陳平眼皮一跳,臉上浮起了一絲陰霾。


    離開元燕群島,一直在他的計劃之中。


    可看形勢,估計是要無限期的延遲了。


    自然,這是他金丹以後的打算。


    此域的修煉資源雖然匱乏,可謀求金丹境應當不成問題。


    意念一動,陳平的腦中忽然蹦起了一個人影出來。


    當年,他在冶火盟海域遇見的風天語。


    此人自稱是無相陣宗的真傳,也是陳平目前接觸的唯一一位域外修士。


    他一名元丹中期的域外之修,能大搖大擺的在內海現身,卻一點都不奇怪。


    要知道,無相陣宗乃是梵滄海域的巨頭之一,門內足足有數位元嬰鎮壓。


    一道施令下來,天獸山脈中的妖族大概是不敢違背,立刻放行的。


    或者,風天語是跟隨宗門長輩從黑沙流海進入的元燕群島。


    如果有元嬰境的修士帶領,所謂的危險也就不算什麽了。


    陳平嘴巴一咂,如同打翻了五味盤一樣。


    有些生靈的起點巨高,讓人羨慕不來。


    何況,一山更比一山高。


    風天語指不定也會在某個輾轉反側的夜晚,眼紅化神老祖的親傳弟子呢!


    “我有金珠護道,羨慕別人豈不是落了下乘。”


    這樣尋思過後,陳平重新恢複了平和的心態。


    當元嬰老祖的晚輩,遠不如自己稱宗做祖。


    不過,若有緣分再見風天語,倒是可以與其攀攀交情。


    倘使和無相陣宗扯上千絲萬縷的善緣,他在元燕群島絕對能橫著走了。


    “對了,我們這方修煉界,是否有元嬰級別的存在?”


    陳平抱抱拳,朝吳飛荷請教道。


    “元嬰修士?”


    雙眉一皺,吳飛荷似乎有點為難的道:“這屬於本宗的絕密消息了,平時道友花費再多的靈石,都不可能得到。”


    “看在和葉道友相談甚歡份上,本閣主稍微的透露一些吧。”


    一個突如其來的轉折,令陳平精神一振,趕緊道:“吳閣主請說,葉某洗耳恭聽。”


    “約兩千年前,本土的確有一位人族前輩晉升元嬰境。”


    吳飛荷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接著遺憾的道:“可那位前輩差不多有一千餘載未在元燕群島現身了,我想他應該已經去了島外修煉。”


    “周某也曾聽長輩講過一次,一直以為是捕風捉影,沒料到竟是確有其事。”


    周霧春雙手合十的拜了拜,略帶崇敬的道:“元嬰修士的壽元長達三千載,那位前輩必定還好生的活著。”


    “那五階妖獸或是其他種族的大能呢?”


    陳平來了勁,趁熱打鐵的道。


    “葉道友太貪心了,如此隱秘的情報,萬一宗門追責下來,你幫我扛著嗎?”


    吳飛荷嗔怪的看了他一下,閉口不言了。


    “嘿嘿,吳閣主見諒。”


    撓撓下巴,陳平自然不再追問下去。


    但他心裏卻不是像表麵流露的此般識相的。


    最好抓一個金丹宗門的真傳弟子搜一搜魂,不然我日後獲取這些秘辛,恐怕要大費周章了。


    陳平如是的想到。


    ……


    半個時辰後,陳平站在弑風號的甲板上微一沉吟,接著身上光華一閃,一頭紮入了雲中。


    同時,他的遁光也變得黯淡無比,轉眼間,整個人就蹤跡全無了。


    “葉道友這一走,我們的安全又大大降低了啊!”


    周霧春一聲歎息,無奈的道。


    “此人的身份絕不簡單,他走了妾身心裏反而舒坦不少。”


    眼中精芒一閃,吳飛荷淡淡的道:“靈艦全速航行趕赴浮幽城,切勿在中途的島嶼停留了,龍鷹之禍事關重大,妾身要盡快稟告給本宗的老祖知曉。”


    “好。”


    周霧春也不廢話的一應,鑽進了陣法核心。


    “還算識趣。”


    上空的雲層內,見兩人並未嘴碎的抵觸到他,陳平淡然一笑,徹底離開了這片海域。


    ……


    陳平很快就飛了數百裏,在海麵上抬首望了望天空,辨認了下方向後,隨手放出一艘大型靈舟。


    不錯,剩下的兩萬裏海路,他準備獨身而行。


    之前在弑風號上,寒婉雙悠悠醒來,見到三位元丹修士圍於身邊,個個透著關切的目光,頓時受寵若驚。


    幾人又把留影珠捏碎,此女觀看後,不禁感激涕零的拜謝。


    背地裏怎樣不知道,但至少她表麵上是感恩戴德的。


    陳平支開吳飛荷二人,單獨和寒婉雙促膝長談了一陣。


    結果大失所望。


    寒婉雙表示她也不知琵琶女的來曆,甚至連前輩姓什麽都不清楚。


    兩次見麵,全是前輩主動找的她。


    陳平憑直覺的猜到,寒婉雙必然隱瞞了許多事情。


    但他也無意再追查下去了。


    修為不夠,即便查的水落石出又如何?


    反正琵琶女和貫倪兒之間淵源匪淺,未來他們少不了有所交集。


    至於他離開弑風號,亦是為了安全起見。


    寒婉雙背後的那位大能行蹤不明,要是她在浮幽城等候,自己豈非是自投羅網?


    雖然他救治了寒婉雙,及時彌補了雙方的關係,但高階修士通常不會和低階修士講道理的。


    將小命係在別人的褲腰帶上,是陳平最不願陷入的局麵。


    再者,他殺了熊鼎天,吳飛荷等人一入浮幽城就會立刻得知消息。


    趁此換一個身份勢在必行。


    按照計劃,他要在浮幽城定居幾十載,可不想被陰羅宗的修士糾纏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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