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家主?可以,顧浚對這些權勢地位並沒有多大的興趣。若是顧溫肯與自己正當競爭,顧浚什麽話都不會多說。


    “你對別人玩.弄鬼蜮伎倆,自己卻又要光明正大,這算盤未免打得也太好了。”顧浚轉過頭,朝葉舒微一勾唇,“師父,我要廢了他的修為,你覺得如何?”


    “隨你高興。”葉舒笑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是該付出點代價。”


    顧溫終於有些慌張起來,他知道被生生廢去修為會有多痛苦。修士的每一寸靈脈都會被打斷,渾身法力盡散。雖然肉身無損,其實和廢人根本就沒兩樣。而顧浚可以靠葉舒讓靈脈恢複如初,自己又如何辦到這樣的事。靈脈一旦被毀,他就再也別想修道了。


    “大哥。”他強忍著內心的慌張,強笑道,“你想要報複我,我可以理解,但你就不想想阿爹?”


    “說的也是。”顧浚竟然點了點頭,“為人子女者,當以孝道為先。”


    顧溫心下一喜——顧浚果然還是放不下阿爹,但他很快又覺得不對,因為顧浚的眼睛中,隻有平靜無波的冰冷。


    “原本我打算廢了你的修為,再將你殺掉。”顧浚淡聲道,“但為了阿爹,你這一條命就暫且留下吧。”他看著顧溫,就像在看一隻苟延殘喘的螻蟻,“隻要你性命無憂,想必阿爹也不會再說什麽。”


    “你敢!”顧溫厲聲怒喝,他臉上強撐的鎮定,終於在這一刻轟然崩碎。自己絕不能被廢掉修為!與其做一個窩囊的廢人,還不如讓顧浚一劍殺了自己!


    沒有了修為,他還有什麽?家主的位置想也不要想了,更別說殺掉葉舒,替阿娘報仇。連顧昶那個卑鄙小人,也能輕而易舉地將自己踩在腳下。


    顧溫此時已經完全失態了,他被牢牢捆縛著,渾身掙紮不得,隻能惡狠狠地瞪著顧浚,連五官都猙獰扭曲了。


    “顧浚,你要是敢這麽做,我絕不會放過你!”


    “噗嗤。”葉舒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笑了起來,“小浚啊,你聽聽,他現在還在威脅你呢。”她漫不經心地斜睨了顧溫一眼,“你倒是和我說說,有什麽法子不放過小浚?”


    “少華派?還是顧家?”顧溫絕望又驚恐地看著那個女人,她如同惡魔般綻開燦爛的笑容,“你有一百種法子對付小浚,我就有一千種法子折磨你。”


    “師父。”顧浚歎了口氣,“不是說好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嗎?”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葉舒努努鼻子,若不是顧浚表示要自己解決,葉舒一定要讓顧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誰叫他膽敢對付她葉舒的男人。


    “真要留他一條命?”葉舒有些不滿。


    “他畢竟姓顧。”顧浚考慮的不是顧旭會不會發狂,而是顧真君的態度。顧真君不喜顧溫,但他畢竟是顧家人。若是顧溫就這麽死了,即使是顧浚動的手,顧真君也會對瀟真派有微詞。瀟真派樹敵太多,顧浚不想再給葉舒添個敵人。


    “廢了他的修為,將他交給顧真君看管。”顧浚的語氣並不強硬,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顧真君知道該怎麽做。”


    葉舒知道顧浚是為自己著想,曾幾何時,這隻需要在自己的翅膀下擋風避雨的幼鳥,已然長成了可以翱翔天際的雄鷹。


    “就依你。”葉舒輕聲道,那話音裏滿是欣慰與柔和。


    “嗚嗚……”兩人正沉默地對視著,在顧浚略帶笑意的凝望中,葉舒覺得臉都有點燙了起來。敖飛光卻在這時候蹭了過來,他變成一條長不過三寸的小龍,擺著尾巴在一會兒在顧浚身上輕蹭,一會兒又拚命往葉舒懷裏拱。


    葉舒提溜著小龍的尾巴將他揪了出來,敖飛光十分不滿,嗚嗚嗚的叫著,大有不鑽進葉舒懷裏不罷休的架勢。葉舒納悶不已,敖飛光親近顧浚,那是正常現象,但他為什麽對自己也如此親昵?龍族可是高傲無比的生物,沒道理這麽隨便啊。


    居然有雄性生物光明正大地在自己麵前吃葉舒的豆腐,顧浚黑著臉將小龍拎過來,不顧他的掙紮,將敖飛光一把塞進了袖子裏。


    葉舒嗔怪道:“你動作太粗暴了,飛光還小呢。”


    幾百丈的龍,哪裏小了?顧浚的臉又黑了幾分。


    敖飛光雖然可以口吐人言,但他一向不怎麽說話。此時一聽葉舒的聲音,立刻像隻泥鰍似的從顧浚袖子裏鑽出來,啊嗚啊嗚地朝葉舒搖頭擺尾,把葉舒逗得眉開眼笑。


    “小浚,你說飛光為什麽這麽親近我?”葉舒笑問。


    敖飛光爬到顧浚耳邊,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話。不知道為什麽,顧浚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沒有為什麽。”顧浚悶聲道,誰知敖飛光卻不許他蒙混過去,叼著顧浚的衣襟一陣亂咬,顧浚隻得在葉舒好奇的目光裏幹咳一聲,“他說,你身上有我的氣味,所以……”


    “怎麽可能。”葉舒脫口而出,“我們倆又沒那什麽。”


    “那什麽是哪什麽?”顧浚問。


    葉舒大為後悔自己一時嘴快:“沒,沒什麽。”


    見葉舒雙頰暈紅,卻還一副強裝灑脫的模樣,顧浚心中一動,上去握住她的手:“師父,你說的那什麽,是不是這個。”他就勢摟住葉舒的纖腰,男人清冽又火熱的氣息噴吐在葉舒耳邊,他捉住葉舒的下巴,吻住了那兩瓣嬌軟的唇。


    葉舒頭暈腦脹,迷迷糊糊間,一會兒覺得雙腳發軟,一會兒覺得渾身滾燙。她亂成一鍋漿糊的大腦裏還有餘裕在想——我說的那什麽,不是麽麽噠,是啪啪啪……


    ☆、171|5.7|城


    乾元殿內,虞懷季正皺眉看著手中的一封信。


    幾天前,他接到葉舒的飛書,知道葉舒已經與顧浚順利會和,一直懸在半空中的那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至於敖飛光的事,虞懷季高興之餘,考慮的更多的是這會給瀟真派的布局帶來什麽影響。還有被葉舒擒住的嬰三和顧溫,一個是妖尊之子,一個是顧家人,這兩人的處理方法也要斟酌一番才是。


    “掌門啊掌門……”虞懷季苦笑著自語,“你還真是生怕我不夠忙。”


    葉舒打算直接迴山,虞懷季已經去信通知鯤蚩將寧玉堂送迴來。兩人落在離合山上的腳還沒穩當,虞懷季就收到了這樣一封飛書。


    來信的是蛟琳,虞懷季想了想,將信收進袖子裏,朝天璿山行去。


    曹衍成功結嬰,正在洞府內穩固根基。他的神識感覺到虞懷季來了,忙站起身迎道:“虞長老,你今日可是稀客。”


    虞懷季是瀟真派的第一大忙人,就算曹衍日日都在山上,輕易也見不到他的人影。


    虞懷季笑道:“你就別磕磣我了。”他將信交給曹衍,“看看吧。”


    曹衍接過來一目十行,不由流露出驚訝又低落的神色,“怎麽會這樣?”


    “幾年前掌門就和我說過,蛟妖王元神受損,油盡燈枯之日不遠矣。”虞懷季歎了口氣,“如今蛟琳成為蛟部的新族長,她寫信來請門中去參加蛟妖王的葬禮,但是掌門不在……”


    不僅葉舒不在,能代表她的幾個真傳弟子,顧浚和葉舒一起外出未歸,蘇於霜又下山去了。傅曲舟和寧玉堂修為較弱,北冥海局勢不明,讓他們倆去參加葬禮,虞懷季不放心。所以,他的意思,是要請曹衍代表瀟真派去一趟蛟部。


    “你剛剛出關,論理我不該說這樣的話。”虞懷季微微蹙眉,“但我實在分.身乏術,賀長老又……”


    “又不靠譜嘛。”曹衍笑嘻嘻地道,“放心吧,虞長老,北冥海我熟。”他想到蛟琳新近喪父,不由歎息一聲,“況且,不說瀟真派和蛟部的盟友關係,蛟琳是我的朋友,我也該去看望她。”


    當下兩人敲定了行程,曹衍決定明天就動身。虞懷季希望鯤蚩和曹衍一起出發,鯤蚩是元嬰巔峰的大妖,有他跟著曹衍,才算是萬無一失。


    鯤蚩卻麵露難色,曹衍挑挑眉:“怎麽哪,老鯤,有為難之處就說出來嘛。”


    鯤蚩十分不好意思:“曹小子,你也知道,蛟老,呃……蛟妖王的葬禮,我們家老頭子是一定會去的,我和他勢同水火……”


    虞懷季微一思索,確實是這樣。要是鯤蚩和鯤尤在葬禮上發生什麽衝突,那可怎麽辦。


    “沒關係。”曹衍無所謂地道,“我可以帶上青辰和朱若,他們倆一個元嬰,一個金丹,論修為已經足夠了。”他見虞懷季還想再說什麽,忙道,“虞長老,你可別把我當小孩子。再說了,要是真有什麽意外,鯉妖王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虞懷季被他勸了一通,總算勉勉強強點了頭。臨離山前,傅曲舟卻將曹衍攔了下來。


    “師兄,我要和你一起去。”少女的語氣很堅決。


    曹衍撓了撓後腦勺:“小師妹,你的修煉現在是緊要關頭,還是好好待在山上吧。我隻是去參加葬禮,並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傅曲舟抿了抿雙唇,這個呆瓜。她固然害怕曹衍遇到意外,更擔心的卻是蛟琳。這幾年,曹衍和蛟琳一直有信件來往。雖然曹衍覺得蛟琳是自己的至交,但蛟琳可沒把他當做單純的朋友。即使曹衍曾經拒絕過蛟琳,蛟琳也沒有放棄。


    也隻有自家這個遲鈍的師兄,才會覺得蛟琳口中的兄妹之情是真的兄妹之情。


    “我不放心。”傅曲舟堅定地道,要是你一不小心被人拐走怎麽辦。


    曹衍苦口婆心地開始勸她,小師妹馬上就要閉關結嬰了,這種時候怎麽能到處亂跑。他對自己的修為還是很有信心的,在金丹巔峰的瓶頸上卡了那麽久,曹衍的根基非常雄厚。順利結嬰之後,修為已經相當於普通的元嬰中期修士了。


    發現傅曲舟油鹽不進,曹衍終於有些生氣了。他不願意傅曲舟跟自己一起去北冥海,除了擔心她的修煉,也是不想小師妹冒險。虞長老說的不錯,北冥海局勢不明,誰知道會不會出亂子。


    “曲舟。”曹衍難得地叫了傅曲舟的名字,“師父和大師兄都不在,我這個二師兄的話,你就不願意聽了?”


    傅曲舟見曹衍竟然擺師兄的架子,心想他莫不是為了蛟琳?明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還是不由自主惱怒道:“我若是不聽又如何?”


    曹衍頓時傻眼:“我就,我就……”他憋了好半晌,忽然靈光乍現地冒出一句,“我就打你的屁.股。”這其實這是朱若調皮時,奶爸曹衍最常說的威嚇之語。


    話一出口,曹衍就覺得不妥,他還沒來得及解釋,滿臉通紅的傅曲舟指著曹衍:“你,你……”少女又羞又氣,狠狠地跺了跺腳,“你這個臭流.氓!”轉身就一溜煙跑了。


    留下曹衍站在原地發愣,我剛才是不是調.戲了小師妹?


    由於他桃花太旺,葉舒為了避免天然呆徒弟變成渣賤種.馬,一直堅持不懈地給曹衍灌輸女孩子神聖不可侵犯的信條。在曹衍過於單純的感情觀念裏,一旦對異性有什麽不妥的言行,除非對方明確拒絕,自己是一定要對人負責的。


    曹衍又把剛才的事從頭到尾迴憶了一遍,雖然腦袋裏還有些迷糊,但他依舊下定了決心。望著小師妹離開的方向默默握拳,曹衍堅定地道:“小師妹,等我迴來了就娶你!”


    #


    茂密的樹叢中,探出一個小小的龍腦袋。敖飛光衝著前方嗅了嗅,馬上就啊嗚啊嗚地叫了起來。


    葉舒就跟在他身後,聞言問道:“是這裏?”


    敖飛光點點頭,又飛到顧浚的肩膀上盤好。


    離開黎山後,葉舒讓敖飛光做出飛往浩瀚海的樣子後,又悄悄潛了迴來。她對敖飛光口中的其他龍族十分感興趣,為了低調行事,幾人隱匿行蹤,在這一片廣袤的群山中跋涉了好幾天。


    顧溫被廢掉修為後,葉舒很幹脆地把他丟進了乾坤圖。她原本也想把嬰三塞進去,但寧思蓉堅決不同意。在那雙苦苦哀求的淚眼下,葉舒隻能無奈妥協。隨便捉了頭妖獸,把嬰三綁在了上麵。


    “葉掌門。”寧思蓉柔柔地道,“我們真的能找到其他龍族嗎?”她見葉舒點了點頭,麵上滿是哀愁之色,“若是能找到他們也好,可惜成康已經不在了……他一直盼著能和族人生活在一起。”


    葉舒見她說著說著又要落淚,連忙安慰道:“師叔祖,你一直傷心難過,敖前輩在天有靈,也有心有不忍,還是節哀吧。”


    “我知道。”寧思蓉嗚嗚咽咽,“我隻是想他了……”


    葉舒知道她每天都會來這麽一場,勸了一會後就不再多言。誰能料到寧玉堂的父親竟然已經去世了呢,葉舒還盼著敖飛光能找到他,誰知寧思蓉卻說自己的丈夫早就不在了。


    這麽一想,寧思蓉找到自己人生的第二春,也不是什麽讓人難以接受的事。葉舒原本還擔心寧思蓉怎麽處理新歡舊愛,現在看來,不用上演狗血倫理大戲,葉舒暗地裏還鬆了一口氣。


    “就是可惜了玉堂。”葉舒心疼自家徒弟,還沒見過爹的麵呢,爹就這麽幹脆地便當了。


    顧浚心道,這麽不靠譜的爹,估計五師弟也不怎麽稀罕。但他依舊溫言安慰葉舒,一麵替葉舒理了理頭發,一麵就勢摟住了葉舒的腰。


    葉舒幹咳一聲:“有人在呢。”


    顧浚十分無辜:“師父,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怕你累著了。”


    我一個化神修士,累著誰了都累不著我,葉舒默默吐槽。顧浚現在是越來越滑頭了,不僅學會了和葉舒打馬虎眼,還慣會裝純良,當初那個看到小黃本就臉紅的純潔好少年呢!


    見葉舒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很快就乖乖被自己摟在了懷裏,顧浚心滿意足地勾起唇角。師父說的是,可惜有外人在,不然還能更進一步。


    敖飛光趴在顧浚的肩膀上,一會兒瞅瞅葉舒微紅的耳尖,一會兒又看看顧浚滿是笑意的眼睛。他不太靈光的大腦還不明白這兩人之間是怎麽迴事,但總覺得他們這樣依偎在一起,似乎世間任何事都無法將其分開。


    翻過了山丘,在敖飛光的帶領下,一座山穀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敖飛光十分興奮地叫著,他的聲音還帶著稚嫩的奶氣:“就在穀裏,就在穀裏。”


    葉舒將乾坤圖施展出來,幾人被她就勢一裹,她腳下雲氣升騰,頃刻間就到了穀中。那峽穀和外麵幽深陰暗的樹林截然不同,一條清澈的河流朝遠處蜿蜒而去,順著河水流動的方向,葉舒能看到為數不少的房屋——那竟然是一座村子。


    敖飛光一進入山穀,就像乳鳥投林,魚遊入海。他興奮地張開嘴,葉舒還沒來得及阻止,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吟聲響徹整座山穀,一時間群鳥驚飛,百獸亂走。方才還安安靜靜的村落頓時擾攘起來,葉舒清楚地看到,不少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那是龍?”以葉舒的修為,也看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妖族還是人族。


    敖飛光早就歡脫地飛了出去,顧浚跟在他後麵,見那些人麵露驚愕,很快,他們臉上的神情就變成了難以抑製的激動。


    “你,你是……是你!”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排眾而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不對啊大爺,葉舒瞪大眼睛,你要跪的不是敖飛光嗎,再不濟也該是顧浚啊,為什麽變成了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真之一日為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不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不棄並收藏修真之一日為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