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鋒之眸光一閃,婁清說的乃是瑤光派前段時間才買下的那座踞雲踏星飛宮,瑤光派用不上這樣豪華的飛宮,婁清買來,本是要獻給天極宗,如今卻不得不拿來討好葉舒。


    王鋒之兄長死於瀟真派之手,可謂是對葉舒恨之入骨。但形勢比人強,如今這瑤光派上上下下,包括元嬰老祖,哪個是葉舒的對手,因而隻能忍氣吞聲。


    不多時,那麵控製飛宮的牌符就到了葉舒手中,她漫不經心地把玩了一會兒,也不說話。隻是時不時地看上婁清一眼,將婁清看得越發惴惴不安。


    這老頭的心思葉舒怎會猜不到,指望一座飛宮就打發了自己,未免也太小看自己的胃口。青陽門被她坑得連渣都不剩,瑤光派要想保全自己,勢必要大大地出一番血。


    見婁清似乎快要沉不住氣了,葉舒才閑閑地開口道:“婁掌門,青陽門現在的狀況,你也是知道的。那塊地從此以後就歸瀟真派了,隻是我並不太感興趣。”


    “葉掌門的意思是?”婁清心中一喜。


    青陽門被趕出離合山,按照慣例,他們的道場就歸了瀟真派。但瀟真派與青陽門之間尚隔著一個瑤光派,葉舒如此說,難道是想將青陽門的道場交給瑤光派打理?


    他越想越覺得事實如此,那快地方對瀟真派來說實在雞肋了點。瀟真派人丁稀少,就算要廣收門徒,隔著一個瑤光派的道場,收拾起來也著實不方便。


    雖說葉舒的實力深不可測,離合山大大小小數百宗門,修為最高的也就是元嬰真人。但她殺的了一個元嬰真人,總不能殺上十個元嬰真人吧。


    婁清算是看清楚了,葉舒所謀不小,她是想做這離合山的主人呢。隻是她手段如此狠辣,屆時所有宗門聯合起來,瀟真派定會吃不消。


    是以眼下將青陽門的道場送予瑤光派,不僅籠絡了瑤光派,還在其他門派間打下一顆釘子。婁清不由在心中暗自點頭,這位葉掌門還是有些頭腦的。


    不過一瞬間,他想通這一節,頓時心下大定,神色間也從容起來:“如蒙葉掌門不棄,我便腆著這張老臉,替葉掌門打理一二,還望葉掌門成全。”


    “如此甚好。”葉舒滿意地點點頭,就在婁清難掩喜悅的表情中,她悠然說道,“那瑤光派從今以後,就改叫瀟真派下院吧。”


    “什,什麽?”婁清有些怔忪。


    葉舒十分有耐心地又說了一遍:“婁掌門不是要為我分憂嗎?瀟真派的道場交給瑤光派打理,那瑤光派自然就得改換門庭,做我瀟真派的下院。”


    “這,這……”婁清眼前陣陣發黑,終於不顧葉舒的威勢,抖抖索索地指著葉舒,“這是何道理!?”


    葉舒冷笑一聲:“誰拳頭大誰說了算,就是這個道理。”


    想要她將青陽門的道場白送給瑤光派?婁清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葉舒就算要分化離合山的大小宗門,也沒必要指望瑤光派。


    一舉將瑤光、青陽兩派徹底打趴下,在離合山樹立赫赫聲威,才是眼下她要做的。


    看著婁清慘白的臉色,她隻覺興味盎然:“婁掌門,你莫不是反悔了?”此時,青陽門一幹人等已經灰溜溜地離開,葉舒望著顧菀坐過的那把椅子,“還是你也想通知正在閉關的元嬰老祖,和我再賭鬥一場?”


    婁清哪裏有這麽大的膽量,他和顧菀的區別,就是他十分擅長審時度勢。他慘笑一聲:“我瑤光派願意奉瀟真派為主,懇請葉掌門看在老朽並無不敬的份上,高抬貴手。”


    “婁掌門說哪裏話。”葉舒笑容可掬,“這離合山的宗門,遲早都要奉我瀟真派為主,我又何必多此一舉。還是將你瑤光派並入我瀟真一脈,我才不算是空手而歸。”


    她這番話囂張異常,已經是赤luoluo地宣示了瀟真派的野心。


    婁清強撐著一口氣:“葉舒,你如此狂妄,當心以後在離合山無法立足!”


    “看來婁掌門是不同意了?”葉舒卻不動怒,“也罷,世人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她施施然站起身,袍袖一揮,婁清獻上的那座踞雲踏星飛宮就出現在了雲端之上。


    “我也給你兩個選擇,十日之後,我要聽到瑤光派的答複。”她踏雲而起,飄然落在飛宮上,朝婁清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要麽忍,要麽滾。選過了,就不要後悔。”


    #


    青陽門被迫搬離山門的事很快就在離合山傳的沸沸揚揚,至此,瀟真派這個萬年小透明終於初露崢嶸。應該是說,在婁清的刻意宣揚下,如今在離合山裏,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瀟真派那位葉掌門的野心。


    葉舒對此毫不在意,隨手翻閱著又一個門派掌門的拜帖,她不由嗤笑道:“這離合山幾百年沒個像樣的頭領,我還道人人都野慣了,不願受人管束呢。”


    竟有如此多門派忙不迭地飛書過來,言稱願意奉瀟真派為主。


    虞懷季正在和蘇於霜下棋,聞言道:“離合山雖說是九易洲難得的福地,卻一直算不上實力強勁的勢力,究其原因,正是因為各家各派慣來各自為政。如今掌門願意整頓此處,有那高瞻遠矚的自不會反對,想投機取巧的也不會少。”


    “投機取巧?難不成他們還指望我免費給他們發靈石。”


    虞懷季不由因葉舒的譏諷之語笑了起來:“這自然是不會,瀟真派沒動手之前,他們也不都是自在的。需知道門之中,三品依附二品,四品依附三品,沒有瀟真派,還有瑤光派、青陽門。如今他們投向瀟真派,不過是換一個依附的門派。對那些小宗門來說,能靠上一個強橫的宗派,反而是好事。”


    這種事葉舒也有所耳聞,修真界裏,最底層的就是那些無門無家的散修,而門派衰微、家族羸弱,如此出身的修士,日子也不好過。因而才有這麽多宗門願意依附在大門大派之下,並非是會有所下賜,而是打狗也得看主人。


    就拿瑤光派來說,若葉舒不是逼著婁清將道統並入瀟真派,要那老頭依附瀟真派,他也不是完全不願。


    “況且掌門前幾日拿青陽、瑤光兩派立威,兩個四品宗門都鬥之不過,剩下的那些小門派,心中害怕,也不敢有怨言。”


    “如此看來,離合山內各自為政,對我們倒是一樁好事。”葉舒將拜帖丟開,“眼下就要看瑤光派的反應了,懷季。”她懶洋洋地倚在榻上,“你說婁清那老頭要是真願意並入瀟真派,那我可怎麽辦,這不就騎虎難下了。”


    葉舒可不願意多一個莫名其妙的下院,之所以如此說,完全是為了逼迫瑤光派,好看一看他們的後手。


    “掌門且放寬心。”虞懷季的棋局正到要緊處,一邊皺眉思索,一邊迴答道,“就算婁清願意,瑤光派的元嬰老祖必不會願意。他們鬥不過我等,自然就得去搬救兵。”


    “也不知婁清攀上了哪家高枝,連踞雲踏星飛宮都舍得買,這可比九闕天閣飛宮要貴上好幾倍。”


    “必然是二品宗門。”虞懷季篤定地道。


    “看來又有一場硬仗要打。”葉舒如此說,麵上卻不見一點憂慮之色,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顧浚的肩膀,“小浚,要是有人來欺負我,你可一定要替為師出頭。”


    聞聽此言,坐在一旁的蛟琳忍不住偷瞄了葉舒一眼。如果說一開始她隻是因為父親的囑咐不得不聽葉舒的話,目睹了前幾日的那次鬥法後,她對葉舒儼然隻剩下了畏懼。


    小姑娘不由默默腹誹,有人欺負你?你不去欺負別人人家就該謝天謝地了。


    正想著,忽聽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曹衍一邊跑一邊大唿小叫:“師父師父,有人要來欺負我們了!”


    “誰?”葉舒漫不經心地直起身。


    “天極宗!”


    ☆、58|4.19文|學城


    聽聞瑤光派掌門婁清帶著兩個天極宗修士去了瀟真派,整個離合山頓時議論紛紛。


    離合山占地廣大、靈氣充裕,其中雖有大大小小數百宗門,但並不顯得局促逼仄。各個宗門間相安無事多年,如今蹦出個作風高調的瀟真派,一時間人人側目。


    有新近依附瀟真派的小門派自然是惴惴不安,瑤光派明擺著是找天極宗來當靠山。天極宗是什麽勢力,二品宗門,道門十大派之一。若是天極宗要找瀟真派的麻煩,離合山這新崛起的勢力,莫不是要倒黴了?


    也有看不慣瀟真派做派的,隻顧著冷眼旁觀,更有拿眼去看登元門的。


    瀟真派冒出來之前,離合山內,數登元、瑤光、青陽三派實力為最。如今青陽門被趕出離合山,瑤光派又是這麽一副頹敗的樣子,眼看登元門就可以成為離合山的老大,卻半路殺出個瀟真派。


    由不得眾人不在心中琢磨,瀟真派倒黴,最高興的恐怕就是登元門。


    此時,登元門內,掌門衛文和正閉目沉吟。


    他下首站著大弟子何朗,見師父久久不語,不由出聲提醒道:“師父,瀟真派的飛書,您打算如何答複?”


    “依你之見呢?”衛文和沉聲道。


    “瀟真派若是以一派之力,必然鬥不過天極宗。他們寫信來與我登元門密議,若我們答應了,瀟真派這一劫當可避過,若我們不答應,那他們倒了黴,我登元門自然就是離合山中第一的門派。”


    “那你的意思,是不答應了?”衛文和的聲音聽不出悲喜。


    “這隻是幾位長老的意思。”何朗恭謹答道,“徒兒並不如此想。”


    “哦?”


    見衛文和示意自己繼續說,何朗又道:“瀟真派既倒,恐怕我登元門也無法如願。而這變數並不是瑤光派,當是天極宗。”


    “離合山並非天極宗的勢力範圍,他們同意瑤光派依附過去,不過是找個借口,把手伸進離合山罷了。就是沒有瀟真派這件事,也萬萬不能讓瑤光派與天極宗沆瀣一氣。一旦有天極宗這種龐然大物進入離合山,山中數百門派,便再不會有安生日子可過。”


    “瀟真派是敵,這敵是內敵,還有轉圜的餘地。真正的外敵,乃是天極宗!”擲地有聲地說完這句話,何朗重又恢複到方才那副安靜模樣。


    衛文和忍不住欣慰地點點頭:“朗兒,你果然高瞻遠矚。”


    他又看了一遍葉舒寫給自己的信,這位葉掌門在信中寫到:“在解決人.民內部矛盾之前,必須先解決敵我矛盾!”


    雖說這句話怪裏怪氣,但其中真意,衛文和卻深有同感。莫說登元門並不願與瀟真派拚個你死我活,需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今天極宗要做漁翁,他是萬萬不願的。


    況且……


    他長歎一聲:“有一點你說錯了,朗兒。若我登元門不出手相助,瀟真派也不會倒黴。”


    何朗微微蹙眉:“難道瀟真派還有後手?”


    “看看這信上所寫就知道,瀟真派不過是要我們幫著聯絡各個宗門,將話遞出去。這並不是費多大力氣的事,想來殺招還在後麵呢。”


    “既如此,他們又為何……”為何放棄掉偌大利益呢?


    衛文和搖頭,卻並不再多說:“幾位長老的話你不必聽從,想來事情過後,他們會明白我的苦心。”衛文和將信妥帖地收好,“你且去辦吧,切記,動作要快,行事慎之又慎。”


    何朗肅容領命:“謹遵恩師教誨。”


    #


    這邊廂,登元門師徒二人議定,而婁清帶著天極宗的修士,已經聲威赫赫地進了瀟真派的山門。


    這二人乃是金丹元師,卻並不怕葉舒暗下殺手。他們的身份是天極宗使者,若是死在瀟真派道場裏,不僅意味著兩派不死不休,瀟真派在九易洲的臉麵也可以不要了。


    三人被引入大殿,迎上來的卻是個青年男子。婁清略一思量,就猜到這應該是瀟真派的庶務長老虞懷季。


    他忙用神念對天極宗的兩個修士道:“劉道友、曾道友,這人名叫虞懷季,是……”


    話未說完,就被那姓劉的修士冷冷打斷:“我等知道此人,婁道友不必多言。”


    婁清一噎,隻能強作無事地住了嘴。隻是他心中忿忿,他也是金丹期修士,修為並不比這二人差,眼下卻被如此對待,不過是形勢比人強,人家背後靠著個好宗門罷了。


    轉念一想,瑤光派如今也隻能指望天極宗,不忍氣吞聲,還能如何。


    思量間,虞懷季與那二人寒暄已畢,當下主賓坐定,虞懷季道:“不知三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劉修士麵無表情:“聽說貴派要強逐瑤光派,如此甚為不妥。瑤光派在離合山經營數百年,門中弟子勤勤懇懇、一心向道。且又與貴派無甚仇怨,何必不留情麵。”


    這劉修士一上來就開門見山,也不曾打著哈哈迂迴一二,虞懷季倒是有些愣怔。不過他轉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


    天極宗因著對瀟真派心存不屑,自然懶怠客套。想必在這二人心裏,該是他們一說明來意,瀟真派就忙不迭地收迴先前的話,再不提將瑤光派逐出離合山。


    虞懷季麵上帶笑,並不為此動怒,而是慢言輕語道:“貴派來提出如此要求,不知是以何種身份?”


    劉修士和那曾修士都愣了愣,虞懷季不待他們迴答,又道:“弊派與瑤光派的事,乃是兩派間的私事,貴派無緣無故指責我等,恐怕於理不合。”


    隻聽那曾修士哼了一聲:“瑤光派已奉我天極宗為主,他們的事,我天極宗自然管的。”


    “這正是弊派的意思。”虞懷季神色淡然,“貴派遠在千裏之外,瑤光派既已奉主,自然該搬到白靈山,貴派指責我等強逐瑤光派,這可好沒道理。”


    曾修士不由蹙眉,上門之前,天極宗早就將瀟真派的情報打探得一清二楚。這虞懷季聽說是個沒落世家弟子,為人甚是端方。怎麽幾句話一說,就覷著他話中的空子,打蛇隨棍上了。


    道門的規矩,各大勢力名下依附的門派家族,山門必須得在其勢力範圍內。雖說不是什麽硬性規定,但如天極宗這樣的宗派,明麵上還是得謹守。而天極宗在白靈山,瑤光派在離合山,瑤光派奉主,細究起來,其實於理不合。


    曾修士自知失言,索性不再開口,隻看劉修士如何應對。


    “虞道友莫要玩笑,瑤光派奉主之事在後,你瀟真派強逐之事在前。難不成貴派是未卜先知,早就知道瑤光派要奉我天極宗為主了?”


    可不是就是如此。


    葉舒帶著幾個徒弟坐在後殿,水麵上,虞懷季與那三個不速之客的身形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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