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終於在躺了很久以後,從廢墟裏冗長醒來。天空潑下了柔和的雨,孩子的全身浸泡在了冰涼的水裏,身上還殘留被靈貓踐踏過的痕跡,他躺在爛石堆裏,一身疲憊沉重的砸在他身上,唿吸極為短促,漸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後他坐起來,姿勢扭曲懶散,雙目所能環視的地帶,是一座新舊交錯的山,濃霧團聚不散,由於饑餓的糾纏,孩子本能的開始尋找可以延續生命的物質,他把目標定向那座山,就義無返顧的邁進。

    山裏,腐臭味總是絡繹不絕,有片地帶陽光始終沒有找到,這裏大片苔蘚肆意瘋長,是一塊與地麵成45度夾角的崖壁,壁底中央有一個八卦形的入口,隻準許一個人伏身爬入。隻是孩子並沒有考慮要進去,此刻的他,解決饑餓被放在了首要位置。

    突然,洞裏麵傳出了女人用來逃命的尖叫,像是個小女孩。孩子開始激烈的緊張,好奇心澎湃而來,饑餓被強退掉,他猶豫片刻之後,最後還是很下心來鑽了進去。

    這個入口像個下水道,狹窄而冗長,裏麵像是所有的氧氣都在頃刻間被抽空掉,注入了大量濃烈的酒氣,空氣凝結成雲,孩子的唿吸總保持在缺氧狀態,他的頭始終昏昏沉沉的。這個狹窄通道的盡頭,是一個浩大而空曠的空間,沒有亮,黑暗卷襲不斷。

    這裏滿放著無數隻巨大而堅硬透明的酒缸,色彩斑斕的酒水,每缸的顏色都不同。孩子猜想,這裏應該是個豐盛的釀酒廠,微微隱藏著醉意。

    突然間,孩子看到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朝他走過來,他立馬將臉轉向牆,因為他不敢看,就在這一瞬間,剛才那個不斷發出逃命尖叫的小女孩,被人推進了巨大的釀酒缸裏,鮮紅的酒水,那麽輕易的將他揉成一團。孩子在恍惚中,仿佛感覺到了女孩喪命前的窒息,那種麵臨洶濤大浪的慘烈絕望和無能為力。酒缸裏的氣泡,一串一串在水麵點撥開來,孩子看到那水正一步一不趨向平靜。

    而現在站在孩子麵前的這個成年女人,正一絲不掛,一身大紫色的皮膚讓她自信非凡,沒有任何遮羞的物質,她還是沒有羞恥感,仿佛羞恥這種感覺,早已經在她的大腦皮層下麵被挖空掉了,或者從未在她的思想中存在過。

    她的眼睛周圍,塗了一層厚重的純黑色染料,要的效果就是看上去像顆黑色的桌球,她的嘴巴,被塗抹成一彎深紅色的月牙,特別突兀。

    這個女人說起話來,像是在驕傲的發表宣言,她對孩子說,和我說話之前,請先脫掉纏繞在你身上的布料,孩子瞬間沒有了語言。對於他這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來說,脫掉衣服是對人格的侮辱,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等於大逆不道,但是他好象又沒有其他選擇。

    孩子無奈的對她說,那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請求?

    她點頭批準了。

    孩子說,那就是我把衣服脫了,你把它穿上,你這樣什麽都不穿,讓我感覺很不習慣。

    那女人發出了冷笑聲,她說,這簡直可笑,我還應該提醒你一句,既然來到了這裏,就請尊重這裏的風俗習慣,否則就會在此遭到滅絕。

    孩子被嚇得不敢再說話了,那女人喚來了兩名隨從,她們似乎更加野性,除了麵部打扮得像個骷髏,胸部也被染料粉刷成兩顆成熟的油桃,確實很養眼,隻是他們的確很不斯文,抓住孩子的衣服就開始狂扯,孩子在慌亂中忙抽時間大聲吼叫,企求上蒼對他公平一點,但是上帝總愛和他開玩笑,什麽都不管用,因為在她們的地盤上,上帝也隻能表現得無能為力。

    孩子的衣服被撕成碎片,亂七八糟的甩在地上,他被兩名隨從一人拽一隻手,拖向那口灌滿黑色酒水的缸,孩子的腳在地麵拖出兩條尖銳的劃痕,代表他的反抗,但是很遺憾,反抗在別人的地盤上,都是沒有效的。

    當孩子被拽到缸沿上的時候,他才覺得,這口充滿醉意的酒缸其實是個慌,它應該是個深淵,掉進去的人隻有粉身碎骨,孩子被她們一掌推了下去,當她們聽到巨石落水的聲音後,兩名隨從才相視一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惡劣的酒水像冰毒一樣,迅速往孩子皮膚裏鑽,他的細胞組織遭到前所未有的摧殘,這是一種被吞噬的感覺,生不如死,孩子一直折騰到力不從心,被迫放棄的地步,才鬆軟的落向缸底。

    這就是被命運安排好的軌跡,不給任何人留選擇的餘地。

    接下來的故事,像是用一場夢遊來演繹《聖經》第十七張,始定割禮,這場典禮已經開始,正在繼續。

    神對拉伯罕說:“你和你的後裔必世世代代遵守我的約,你們所有的男子都要受割禮,這就是我和你,你的後裔所立的約。

    孩子在一股促烈疼痛的衝擊下完全醒來,某種無意識告訴他自已經不完全,身體被某些外在力量操控,神賜予人類本來的形體已被改裝,孩子胸部上被嵌入的黑色磁性十字架,就象一把將要封存前年的鎖,牢牢扣住他的心髒。這場割禮就是殘害人體本身的構造,來滿足神的隨心所欲,上帝太愛和人類開玩笑。

    孩子躺在一麵潮濕的地麵上,周圍全是殷紅的水,他的腳邊放著兩隻古老的木桶,身邊站著的依然是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和她的兩名妖豔的隨從,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隨從將木桶中的水潑在他身上,企圖洗掉他皮膚上的血跡。

    孩子的心已經被針紮緊了,完全喪失了反抗的能力,任憑她們裁決,不管結果怎樣,他都要很很的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和她的隨從終於走了。

    孩子一個人睡在那裏,模糊之中,他在一股強大的殺氣中醒來,剛坐起來就看到背後一大群麵目猙獰的人,氣勢兇兇的追趕過來,孩子知道這種情況下絕對不會有好事,所以他本能的拔腿就跑。

    他並沒有犯錯,也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那群人追他為何目的?貌似是假象?孩子始終不能明白,他已經喪失了把事情想徹底的理性,隻是機械的莫名其妙的跑。

    選擇突然降臨,孩子麵前出現了三條路,左邊那條通往一望無際的草原,碧野青山,春意熱鬧,風吹草低,牛羊悠閑自在;右邊那條則是一脈江水飄向海市蜃樓,朦朧而神秘;而前麵那條路似乎總是陰天,雲霧團聚不散,那股潮濕的氣流總讓人想到腐爛。

    孩子憑著人的第六感,衝進了前麵那條環境惡劣的路,他知道生死早已注定好,沒有掙紮的義務,考慮是多餘的,所以他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就已經衝了進去。

    孩子越往這裏麵走,這條路就變得似乎沒有白天,詭異的夜被打扮成一種若隱若現的幻覺,孩子腳下的路也逐漸演變成一盤五子棋,孩子每走一步,都像在棋盤上擲下一粒棋子,五顆連通就可以繼續向前走,否則將被殘酷的堵死。

    孩子左轉轉,右轉轉,走得暈頭轉向,突然一盤棋子全部變成五彩繽紛的立體字,朝孩子的腦門砸過來,閃躲不及,孩子被夾在一個由立體大字組成的八卦陣中,每一個字都象尖刀一樣刺進孩子的心髒,他始料未及,最後一個“望”字將孩子打入一條地下通道裏。

    孩子長久的昏迷,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喪失了對這個陌生環境的好奇,立體字八卦陣,已經將他的思考能力打得殘敗不已,現在的他像智障一樣六神無主,孩子需要沿著這條地下通道的出口,去尋找一盞指路明燈。

    他終於從通道裏麵走了出來,外麵天光大亮,這是孩子選擇這條路後,看到的第一次白天,有辣氣的陽光,濕潤的氧氣,有山水叢林,飛禽走獸,還帶鳥語花香。

    遠處的山坡,突然傳來了女人的唱歌聲,斷斷續續間纏繞著遊魚失水的憂傷,前麵山坡上生長著一大片神花,它的美飄然無際,嬌豔多姿,像個花界的妖精死死的鎖住路人的目光,花間少女的魅影飄忽不定,成為這片花園裏最靈動的點綴,她一手采摘花朵,一手編織花環朝山定移去。

    這是個風露清愁的黃昏,遠處有美景鬆生空穀,霞映澄塘,近處有奇花閃灼,西風乍緊,這種如花美卷,似水流年的生活將是她最後的告別。

    當她站在山頂眺望遠方的時候,微風正撫過她的臉,兩行清淚羞答答的滑落下來,這將是她最後一次看彩雲低飛,看星月馳迴,明天她將成為一場殺戮的犧牲品,為這裏來的客人準備聖餐。

    孩子被帶去見首領的時候,是一個清露花香的早晨,彌漫著大霧,兩名隨從帶領他走了很長一段山路,這是個迷宮般的原始森林,充滿撕殺和搏鬥,自然味十足。

    孩子第一次見到首領的時候,她正用一個嬰兒的腳指頭喂蛇,她纖細的腰肢間,纏繞了兩圈蔓藤穿好的紅楓葉,像穿上一條迷你裙,霸氣而性感,她的頭上戴著向日葵花帽,花朵跟隨太陽的步伐從東向西流轉,她的頭發很長,從頭頂如水般鋪下來披在腰間,她的頸項因珠串而華麗,顯得自然高貴。

    她轉過頭來給孩子一個媚笑,臉上清爽潔淨,沒有化裝,首領的確是一個充滿海洋味道的氧氣美女,她在看到了孩子之後,一屁股坐在了蛇身上,也就是她的秋千,由一條巨蟒首尾纏在樹上,身子懸吊下來成“u”形,她蕩起來的時候像在飄。

    然後她對孩子說,你是來接受訓練的人,你必須戰勝這裏的自然環境,習慣這種原始風俗,否則你將被殘酷打敗。

    孩子說,謝謝提醒,我會盡力。

    她說我叫岩脈,你叫什麽?

    適特。

    很好,第一次來到我們這裏,請等通知,參加我們的聖餐。

    孩子說好的。

    還有,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在這裏尋找一個棲息之地,樹上,山洞都可以,作為你的家,去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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