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惡靈,層層疊疊傳遞著無上威壓。那些地獄來者,遠古惡靈,那些煞氣,都是對死亡的不甘,對生靈的控訴,都是如同實質一般的怨念。

    元生的腦後已經綻放出象征著玉清之境的祥光,但在這壓力之下,他體內的骨骼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音,他的眼角開始滲出血絲,他的臉色愈發蒼白,甚至就連一直攀升的境界都已經瀕臨崩潰。

    然而他的神情依然是那般的剛毅。

    “平生未修道法,不染凡塵因果。

    忽地頓開金枷,這裏扯斷玉鎖。

    南荒眾靈風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說罷,元生眼中愈加透徹,他看著呂宣說道。

    “以前我很討厭打打殺殺的,但這一路來見得多了便總會有些新的感悟,所以我便開始學習打架。”

    呂宣突然覺得有一絲異樣,雖然在他的神識中並沒有察覺到一絲的元氣流動,但就是有一種直覺不講道理的告訴自己,有什麽事情馬上就要發生。所以他不再說話,而是再度開口,將之前那一陣陣如地獄中湧出來的嗚咽聲詠出。

    元生抬起頭來,望向狂暴卷動的烏黑雲層,看著那些自天而降的慘白月光,無盡黑氣,漫天惡靈,喝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子不語。”

    呂宣蒼白的麵容上忽然閃現過一道血紅之色,幽冥之言驟止!

    “怪!”

    “力!”

    “亂!”

    “神!

    元生每道一字,便有一口鮮血吐出,連道四字,便吐了四次血!

    他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就像是從來沒有人看過的潔淨雪地。

    當他說完這句話後,戰場上空的雲層驟然靜止,那些撕扯不停的狂暴雲團,驚恐地向四處逃逸而去。

    沒有厚重的烏雲遮擋,潔白的月光灑落地麵,也再不像之前斑駁光芒顯得那樣瘮人了。南荒邊境的這片戰場又恢複了先前的模樣。

    那些黑氣仿佛化了一般的消散,那些張牙舞爪的惡靈悄然退避,無數屍體上湧出的煞氣,發出幾聲不甘的哀嚎,隨後散落到地麵,最後似揮發一般的消失了。還有那些地獄中的巨惡,厲鬼、幽浮,還有那些洪水和烈火。都在這一個瞬間,分崩離析。

    子不語怪力亂神。

    諸天魔鬼退散!

    來自八荒四野的氣息,已經停止匯聚,呂宣沉默看著那個似乎隨時可能倒下的身影,看著他身上那件幾乎被血浸透的長袍,蒼白的臉龐微微抽動幾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戰場內外不論是數萬唐人還是更多的南荒妖兵震驚錯愕看著天空,根本不明白先前發生了什麽事情,很多人都開始揉自已的眼睛,以為自已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趙婷和無當聖教的的修行強者,看著場間那名書生,臉上寫滿了震驚的神情,即便是智計無雙的趙婷眼中,都流露出了敬畏。

    眾人都知道,那名書生為了對抗呂宣的幽冥之言,已經受了極重的傷,然而一言出,便能令滿天魔鬼消散,這已經足以震驚世間。

    書院的先生,果然就是書院的先生。

    元生抬起右臂,擦去唇角的血水,又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冠。看著呂宣,神情依然是那般的剛毅。

    “逝者已去,爾等將他們強留人間,這沒有道理。”

    唐人凡事最講道理,書院最講究以理服人。

    沒有道理,便做不得。

    呂宣當然也受傷不輕,一個強大的法術被人破去,它帶來的反噬自然也是極大的。

    但呂宣所受重創又何止是在自己的身體上,元生破去自己法術的過程太過驚世駭俗,若是他施放了什麽法術,便是殺氣滔天,瑞彩當空,也不會讓自己如此驚駭。

    但偏偏這元生隻是說了七個字。

    言出法隨!

    這究竟是一種多麽高深的境界才能做到,呂宣簡直無法衡量。

    聽著元生口口聲聲說著道理,呂宣標誌一樣蒼白的臉上又爬上一抹暗紅,不知怎麽的一股戾氣油然而生,驅散了他心底裏的恐懼,衝破了他的喉嚨,隻聽他大聲喊道。

    “但這是戰爭!”

    說著,呂宣右臂猛地一揮,之前渾渾噩噩站下的那些僵屍突然又動了起來,口中嗬嗬的向唐營壓來。

    這場戰鬥,從虎道人偷襲直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時辰,但戰鬥之激烈讓那些漢子早已脫力,修行者們在麵對這些海量的僵屍時,也開始掂量著體內元氣能堅持多久。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

    元生話音剛落,很詭異的,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好似有什麽東西,隨著他的聲音傳播了出去。雖然他們也看不見,聽不到,但卻仍舊相信著。

    聲音傳播的速度當然是極快的,但很多人對這個快卻沒有什麽直觀的認識。

    直到這一刻。

    當密密匝匝撲上來的僵屍突然倒地,並且以肉眼難及的速度向外擴散。

    像是提線的木偶,突然斷了線。又像是有一把巨大的鐮刀掃過麥田,將它們齊齊放倒。

    令所有人都在心底裏忌憚,讓無當聖教大占優勢的無邊屍潮,竟然在元生的兩句話後,土崩瓦解。

    不,土崩瓦解到底還有一個讓人震動的過程。但此時一切發生在無聲之間,說它冰消雪融卻又形容不到它的迅速。

    “怎麽可能!”

    呂宣終於臉色大變,不由得驚叫起來。

    “吾得執而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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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生此時渾身劇痛,剛剛呂宣的那個法術雖然看上去是被他一句話給破了。但未曾錘煉過的身軀到底是比別人更加脆弱一些。

    此時元生站的筆直,但身體裏的創傷卻實實在在的折磨著自己,能一直屹立不倒,或許是一直以來持身以正的執著在支撐吧。

    這六個字說出口,之前還大唿小叫的呂宣,突然從元生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書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及其危險的氣息,一股讓他作為生物先天對於死亡危險立刻警覺的氣息。

    “啊!”

    根本來不及想什麽麵子、局勢等等問題,呂宣遵循著自己直覺的指引,驚叫著化為一團黑風向後遁逃。

    元生動了,隻見他抓起祭在空中的杏黃旗,然後猛地插向了地麵。

    “噗。”

    沒有什麽特別的聲音或者光線釋放,隻是最平常的與泥土接觸的摩擦聲,但這個時候,已經萬籟俱寂的戰場上卻是清晰無比。

    “噗通!”

    一個巨大卻又沉悶的聲音,仿佛在唿應著之前的那點聲音一樣從地下傳來。一直傳到地麵之上,而那地麵,就像一張巨大的鼓麵,隨著這一聲巨響猛地震了起來。

    無數人被這一下震得東倒西歪,呂宣那如山一把高大的骨堆,也在這一震之力下迅速崩塌。

    “噗通!”“噗通!”“噗通!”

    就像心跳一樣的頻率,更讓所有人不知所措,心慌不已,尤其是南荒眾妖與無當聖教的這一方人馬

    地下的巨響不停傳出,地麵的震動便也一直繼續,就在這處戰場上人仰馬翻的時候,更加恐怖的情形出現了。

    遍地伏屍的戰場上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好像是一張饑不擇食的大嘴,在它範圍之內的那些屍體,盡數掉落到那無盡的深淵之下。

    “轟!”

    隨即那張巨口便滿意的合攏上了。

    隻是一個這樣的術,當然不至於給呂宣帶去那麽大的恐懼。此時的戰場上已經全然變了模樣,除了唐人駐紮的範圍,這片戰場已然變成了一個怪獸。這個怪獸有無數的嘴巴,不停的開合間便將那些屍體納入深淵。

    不,何止是深淵。那簡直就是地府之門,這些已經死去的家夥當然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這些深不見底的裂縫吞噬著戰場上的每一個屍體,僵屍的,或是南荒眾妖的,亦或是陣亡的唐軍。

    但是,這些裂縫又完好的規避了每一個活著的生物,不管是南荒的妖兵,還是唐軍的士兵,沒有一個掉落下去。當然,慌亂中跑下去的就不算了。

    戰場的外延,南荒深處的叢林也有裂縫出現。隨著它們不住的開合,土地猛烈撞擊擠壓的巨響不斷轟鳴。無數裂縫裏麵的泥沙,隨著合攏時的氣體被噴上天空。南荒叢林的參天大樹被搖晃的枝葉狂落,但詭異的是竟沒有一顆大叔掉落深淵。

    在這清場一般的恐怖法術中,隻有最頂尖的人物才能保持清醒。

    “可惜啊!叫那個家夥給跑了。”

    鳳飛沙也是這樣人當中的一個,她離呂宣最近,也算是打了個照麵,當然也最想把這個斬落馬下。

    “要是有那個寶貝葫蘆就好了。”

    鳳飛沙想起陸壓道人的寶貝,被它盯住那是肯定跑不了的。

    “咦?”

    鳳飛沙掃了一圈戰場。

    “璞真呢?”

    話音剛落,就見到前方十絕陣的寒冰陣裏發出了一陣耀眼光芒,緊接著便轟然破碎了。雖然聲勢比起當下的無數地裂微乎其微,但卻也沒能讓人忽視。

    “哎呀!”

    正在與鬆嫻打的難解難分的迴龍三姐見此情景不免高叫一聲,隨即虛晃兩招,逼退了鬆嫻,然後迴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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