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等著這一刻的媱金翎將這個訊號迅速的傳遞給了張劍一,隻見這個小劍仙,提肩抬臂,手中長劍仿佛沾飽了墨汁的毛筆一樣,在蒙蒙的瘴氣中像在草紙上一樣,重重的畫了兩筆。

    很簡單的兩筆,卻因為飽含的殺氣與劍意,而強烈起來。這兩筆,一個從左上拖至右下,是為撇。另一筆起自右上按到左下,是為捺。

    兩道痕跡於中點相交,便是一個交叉的圖像。簡單,直接,明了。

    那是一種否定,一種不認同,一種拒絕,一種抗拒。讓所有人都能立刻的感受到它所包含的意義。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我不同意你的方法!我不同意你的做法!

    你要我做的,我統統都不同意!

    瘴氣中傳來一聲慘叫,然後便寂然無聲。

    瘴氣漸漸散了,不多時便晴朗起來。

    “不愧是萬仙陣裏跑出來的老妖,說跑就跑了。”

    孔小薪已經從地下出來,站在媱金翎的旁邊,兩個人一同看著麵前那棵有著x狀傷痕的槐樹,傷口處還潺潺的趟著紅色的汁液,像血一般。

    張劍一的視線卻在另一個方向,或許那正是權陰陽逃跑的方向吧。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夥脫身的速度實在太快,竟讓張劍一再補一劍的機會都沒有。

    隻是留了妖身在此,眾人毀掉之後,怕是他的實力與壽命都要大打折扣了。

    權陰陽負傷遁走,他的幻境自然也就沒人主持了。玄白和鳳飛沙悠悠轉醒,受傷不輕的薑森一口氣鬆下,“哇”的吐了口血,接著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媱金翎趕緊飛身趕迴,身上清光大放,然後扶起薑森為他推功過血。玄白和鳳飛沙似乎還沉浸在幻境的心緒當中,呆呆的不知幹什麽好。

    孔小薪見玄白出了幻境,還下意識的看著手掌,趕緊湊到跟前,輕輕托起玄白的手,另一隻手溫柔的扶在玄白的後背上。

    “白,你沒事吧!放心,一切有我。我是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的。”

    隻聽到玄白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你給我......”

    空氣突然安靜,剛剛蘇醒的薑森也努力的伸長脖子看向玄白。隻見他已經全然顧不上幻境之中還沒有想透的問題,抬起閑置著的那隻手掌,瞬間裹上一層冰坨,狠狠的砸到了孔小薪的臉上。

    “滾!”

    在地上像葫蘆一樣滾出去的孔小薪趴在原地,哼唧了半天才爬起來。

    玄白不嫌浪費的凝了好些水出來,懸空在身前,然後把剛才孔小薪抓過的那隻手伸到裏麵狠狠的洗了一通。

    最後帶著這一團水,玄白走到孔小薪的身邊,狠狠的潑到他的臉上。

    “我說的很清楚了,我是個男的,我們不可能。你能不能清醒點。別再跟著我了,我也不想耽誤你。”

    玄白正說著,卻隻見孔小薪一臉的陶醉,仿佛聞到了沁人心脾的香氣,那表情讓玄白從心底裏升起一陣惡寒,一絲糟糕的預感襲來。果不其然,隻見孔小薪輕輕的嗅了嗅空中的水氣,然後一臉享受的說道。

    “啊!這就是女神的味道!”

    “轟!”

    一大坨冰塊將孔小薪所待的地方砸出了一個大坑。

    “我去前麵探路!”

    孔小薪的聲音從外圍傳來進來。

    玄白胸部劇烈的起伏著,整個人像是一個火藥桶,仿佛隨時都會爆炸。

    “嗯?”

    玄白突然轉頭看向曉有興致看著他這邊的薑森,嚇得薑森趕緊閉上眼睛接著裝死。

    媱金翎卻沒有顧著看玄白和孔小薪,她倒是很感謝孔小薪在這個時候鬧一下,至少讓玄白暫時放下了幻境當中的執念。但......

    她看著眼睛依舊通紅的鳳飛沙,略有些擔心,不知道在幻境裏經曆了那許多事情之後,將會對她的心理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沙沙,我知道你在幻境裏經曆了許多,但我也請你先迴到現實,不要被被人讓你看到的東西所迷惑。暫且放下那裏的東西,我們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嗎?大家都有很多經曆,在路上,我會把這些都給你們看的。到時候我一定會尊重你的選擇,現在我們還是先去梧桐宮吧!”

    媱金翎的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薑森和玄白兩個也曾深陷幻境,自然知道那裏能夠見到什麽。

    聽到梧桐宮,鳳飛沙終於有所觸動,不多時便神誌清明,慢慢的打理好了心情。媱金翎說的沒錯,幻境裏的事再真實也是千年後的事,眼下自己的父母卻還在梧桐宮中生死未卜呢。

    深吸一口氣,鳳飛沙看著麵前一個個滿臉擔心的夥伴們,認真說道。

    “我好了,咱們出發吧!”

    營救鳳族刻不容緩,在鳳飛沙的指引下,眾人飛快向梧桐宮的方向趕去。

    路上媱金翎施放起水息蜃樓,將自己所見全都展示給各位同伴,眾人再看薑森時,眼神中便多了些與往日不一樣的東西。

    鳳飛沙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自己時不時拿來欺負一陣,經常做些二貨一樣事情的同門,在今天開始,便走到了自己的前麵,而自己心中執念的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打開。

    媱金翎看著張劍一,心想道:剛才你那般強烈的兩劍直接拒絕了魔教的誘惑,比之自己真是強了太多。

    媱金翎的心中同樣有結,這個結就是張劍一,為了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張劍一,當初要是讓他自己走,估計他是不會有事的。成為傀儡的張劍一,這是媱金翎每每看到便會深深自責與惶恐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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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媱金翎的執念便是找到讓張劍一迴來的方法,而現在看來,唯一的希望反倒是在魔教那邊。她不懷疑通天教主這位聖人的能力,隻是她知道,要是做出了那種選擇,便再也無法迴頭,而自己之前的所有做人的標準、三觀,也都將受到挑戰。

    她自然知道不可能去找截教聖人,她知道那是不對的,是一條不歸路。但看著彼時明朗、陽光的少年,此時變成了無知無覺的傀儡,媱金翎更是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甘心。

    媱金翎抬頭看著天空,在心中不住的祈禱,希望上天能夠給她啟示,告訴她自己還能找到其他能夠幫助自己的聖人。

    南荒的風景秀麗,連雲彩都顯得帶上了許多靈氣,但媱金翎卻找不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啟示,隻是機械的跟夥伴們講著瘴氣裏的事,機械的跟著鳳飛沙往南荒的深處移動,然後跟夥伴們一起收拾心情。

    ......

    當大唐帝國乃至所有金字塔頂端的人都將視線聚焦在南荒的時候,世間最慘烈與血腥的戰鬥卻率先在北方的燕國境內拉開了帷幕。

    就在幾個年輕人終於破開迷障,進入南荒的時候,夜華也終於趕到了燕京城。在此之前,久居深宮多年無為的燕王連發詔命,也讓日後的所有人都對這個悲劇了半生的王刮目相看。

    燕王詔命,所有燕軍,不論是現有邊軍、府軍、禁軍,亦或是鄉勇,一律拿起武器迎擊來犯之敵。後退者,人人可誅。

    所有燕民退往唐國避難,堅壁清野,不要給魔教和雪國人留下一點有用的東西。死者一律火葬,來不及火葬也要找一根長釺,從死者鼻腔穿入攪碎大腦。以免死者屍身為魔教所用,將來親人再見時,刀戈相向。

    燕國王位傳給公子夜華,其他夜氏王族將死戰不退,以謝萬民。

    龐大的人口遷徙開始了,在唐國的威壓下悲劇了數十年的燕人,突然爆發出難以想象的能量和感人情懷。

    讓婦女和孩子先走成了燕人絕大多數的共識,北方數郡逃不出來的百姓盡皆就近依托防禦,死戰到底。

    一個邊軍的同袍在他身邊倒下,而這個燕人最後為他做的一件事竟然是砍下了他的頭顱,相比之什麽虛無縹緲的留個全屍什麽的。不讓這具身體日後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僵屍,大概更有尊嚴一些。

    這個士兵沒有存活了太長時間,甚至都沒有人來得及記錄下來他是第一個這麽做的燕人。但是,他的這個選擇卻瞬間傳遍了燕地,在戰場上蔚然成風。

    在燕國的大地上,無數壯烈男兒在沙場上慷慨激昂的吼道。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被圍困在村莊,小鎮,城池裏的燕人,不知何時便學會了同一首歌。在打退了一陣雪國人的進攻,或者穩住了一陣僵屍的攻勢之後。甚至是防線崩潰,即將身死的時候。燕人所在的地方都會響起這首歌。

    “踏破頭顱兮,生死立判!”

    “壯士一去兮,不再南看!”

    “我先去,你再來。”

    “我先戰,你再來。”

    “我先死,你再來。”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我已去,你快來。”

    “我已戰,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燕國大地上,雪國大軍所過之處,戰火遍地。堅壁清野的大火也格外旺盛,而代表人類生活的燈火,卻一下子消失了。

    從天空中看下去,真有一層黑色的幕布慢慢從大陸的北方掩蓋下來之感。

    ......

    ......

    ......

    這首詞也是引用,略改編,有知道出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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