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當然來過葫蘆穀，但是此時的他早已想象不出這裏原來是什麽樣子了。
一直以來，在燕國人的印象裏，葫蘆穀更像是一個大市場，南來北往的商人，帶著數不清的貨物來到這裏交易。還有燕國必須付給大唐的軍馬，也從這裏源源不斷的運到中原，然後經過唐人的訓練，成為了大唐的國防力量。
但今日的葫蘆穀卻與以往完全不同了，這裏已經成了一個大工地。偌大的葫蘆穀幾乎是滿滿當當，往來交易的商人與貨物，被大唐的士兵引導著，迅速的向前趕路。原來就地交易的盛景，變成了此時行色匆匆的繁忙。
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出身行伍的夜華，一眼便認出來，此時葫蘆穀的工地裏，正在施工的全都是用於守城的大型器械、設施，唐國要把這個葫蘆穀變成一個大刺蝟嗎？
這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至少去年冬天送王姐迴唐國的時候，這個葫蘆穀還沒有這動作。
媱金翎沒來過葫蘆穀，但是看到下麵熱火朝天的工地，卻也想到了什麽。
“慶將軍！”
媱金翎問道：“這是去年你們見過我那情報之後，就開始做這些了嗎？”
“嗬嗬！我當然沒有那麽大的權利來做這些。”
慶思源笑嗬嗬的自嘲一聲，然後肅然說道：“當我護送王後迴到宮中，便立刻被傳到禦書房，那裏大大小小，上至老邁，下至剛提拔的。數十名將軍，都在研究媱掌門送來的情報。研究了幾天幾夜，最後決定將這葫蘆穀打造成能擋住屍潮，並能抵擋住兩名上清境高手的要塞。大陸上最堅固的一座要塞。”
慶思源指著穀內叮當作響的工地，疲憊但又激動的說道。
“這裏有金木水火土、符、陣法師數百。甲士數千，禁軍近萬。國內調集的工匠近萬，還有從燕唐兩地招募的十萬民工。你們可知這麽多人，一天要吃多少米麵？那些民工一天要發幾車銀錢？但是，我唐國還是做了。這些大手筆，當然是我唐國陛下才能做的決定。也隻有我唐國，才能將其變為現實。”
“這麽多人，這麽大的工程，你們唐國竟然在幾個月的時間裏，幹了這麽多的活。難怪都叫你們基建狂魔。”薑森看著關內可以稱之為壯觀的工地說道。
媱金翎再度肯定了之前的想法，他看看依舊震撼中的夜華，然後向慶思源求證道。
“以唐國和燕國的實力對比，這番興師動眾的自然不會是為了抵禦燕國。”
慶思源也看了一眼夜華，然後說道：“唐燕兩國世代交好，自然不會是針對燕國。”
“當然不會是燕國。”
夜華突然說道：“以大唐的國力，和葫蘆穀天險。隻要不是這裏的守軍全部睡死過去，燕軍根本沒有實力能拿迴來。”
他看著屢屢帶給他震撼，屢屢讓他拜服的慶思源，說道：“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南嶺以北還有什麽更大的勢力？”夜華看著慶思源說道：“唐國根本沒有把燕國視為對手，唐國已經在考慮麵對著魔教的戰爭了嗎？難道，我們燕國已經被你們視作淪落之地了？”
“夜華公子。”慶思源施禮說道：“依據唐燕兩國的外交備忘錄，我們腳下的山脈統一叫做長嶺，燕國官方不稱南嶺，唐國官方不稱北嶺。”
“迴答我！”夜華突然吼著。
“夜華。”媱金翎製止了夜華的繼續逼問。她麵向慶思源問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該怎麽辦？”
慶思源深吸一口氣，低下頭。看著山穀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商隊和士兵，似乎在猶豫著什麽。年輕人們都在看著他，希望從他的口中得到關於這場浩劫來臨時的應對之策。
但，事涉機密，又怎麽能隨隨便便的說出來。今天說了這麽多，已經完全是最大限度的提醒了。
就在這時，元生突然說道：“如果要我來說的話！我可能要先想辦法應對那無邊無際的屍潮。你說呢，慶將軍？”
“嗯，不錯。十三先生說的對。”慶思源笑了笑，然後裝作無意的說道：“我唐國最近正在國內推廣一種火葬，可節約土地、安全衛生。”
“長嶺的外圍似乎有很多妖獸遺骸可以利用啊！”元生故意說道。
“但是他們的妖骨卻也是法師們製作法器的好材料。”慶思源說道。
“慶將軍還有什麽想法，跟我們交流一下吧！”媱金翎順著元生和慶思源的模式引著話題說道。
“好吧！那我就拋磚引玉了。”慶思源說道：“唐國上下的火葬之風流行開來，許多人將祖先的遺骨也請了出來，擇吉日火化。然後留在祠中，或重迴大地山川。”
“他們怎麽會流行做這種悖逆人倫的事情？簡直是不敢想象。”夜華當先提出了疑問。
“土葬這麽多年無非是人們出於敬畏先人的信仰在那，有阻力隻是因為政策與這種信仰相悖。但是，信仰這種東西，卻是可以潛移默化的改變的。”慶思源說道。
“首先，我們要告訴大家，火葬才是死者最好的歸宿。不留凡胎，才能更快的轉世投胎，重新做人。然後，我們又給火葬的人許以利益，每葬一人，分半畝良田。”
“這分地倒是好事，可是你們怎麽能讓別人放棄數千年的成見，相信火葬之後早投胎，這種冥冥之事呢？”夜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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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缺少榜樣的力量。”慶思源說道。
“年初，後山上點了一把火，書院便點了一把火，然後我大唐皇陵也點了一把火，無數的官宦世家，將祖地的先人都火化了。上行下效，這些大人物都信，他們下麵的小人物憑什麽不信！”
慶思源擲地有聲的說道。
憑什麽不信！
這五個字一遍遍的撞擊在夜華的腦海裏，不光是這幾個字，更是長安城裏那位君王的魄力，與他所治理下這個國家的氣勢，讓他在心底裏深深的折服。敗在這樣的一個帝國手上，有什麽好不服的。
“我這就去！”
夜華突然說了這麽一聲，轉身就要走。
“哎！你幹什麽去！”
薑森趕緊叫住了夜華。
“我迴國，稟告父王，讓他也推行這項政策。”夜華說道。
媱金翎急了，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批評道：“哎呦！你迴來！你也不問問人家說完了沒有，你這心性可怎麽能在求道之路上走的遠啊！”
夜華一聽趕緊老老實實的迴來，對大家稽首一禮，然後對慶思源恭敬說道：“請慶將軍指教。”
慶思源顯然也不是什麽儒將，此時也沒耐心再尋什麽隱晦的說法，對著夜華直說道：“此時我大唐使臣應該已經到了燕京，他們所提議的是，我唐國兩項勞務派遣的請求。一是，秦國雖然遍地僵屍，但與中原卻隔著一條秦江天險。那些笨拙的僵屍肯定無法泅水過江，所以秦國若想東進隻能依靠水軍。這第一項請求，就是著一萬工匠為我大唐趕製戰船。”
“第二，我大唐地大物博。為了使我唐燕兩國共同進步，互利互惠。唐國請燕國派十萬農夫入唐開荒。每季度以秦鐵，齊鹽，真金白銀結算。還請公子迴國務必促成此事。”
“這......”
夜華猶豫了，將這麽多勞動力抽走，豈不是更加削弱了燕國。
“等到葫蘆穀的工事修築結束，我大唐便會進駐一支騎兵。”慶思源小聲對夜華說道：“這是看在夜華公子是昆侖門人的身份上告訴你的，希望你不要把這消息透露出去，尤其是你那位父王和太子哥哥。”
“什麽？”夜華吃驚的看向慶思源。
“不要誤會，若沒有意外發生，這批騎兵是不會進入燕國境內的，要不我也不會告訴你。若要是發生了意外......”
慶思源看著夜華說道：“你應當知道，那是什麽時候。我承諾當那一天來臨，我們唐國會做出有限的支援。”
夜華看著慶思源，他在判斷這個向潭水一般幽深的軍人，是否值得信任。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
夜華突然跪倒在張劍一和媱金翎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之禮。
“弟子.....”
夜華梗咽著，當初他鐵了心要跟張劍一求道。結果剛出燕國他就要迴去，不管是當初的承諾，還是自己的願望，都遭到了自己的背棄。
“去吧！”
就在夜華矛盾的時候，媱金翎堅定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登場時機，你的舞台不一定非要在我們的旁邊。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也希望你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置於其他的東西，既然我們都是方外之人，那一些俗事，能免就免了吧！”
直到這個時候，媱金翎也終於開始用更高的視角，來觀察這個大陸上的事情。
夜華走了，媱金翎突然向慶思源問道。
“慶將軍那麽熱情的把我們這些人留在關上這幾天，是不是主要為了這位燕國公子？”
慶思源一愣，收迴送著夜華的目光，不置可否的看著媱金翎說道。
“媱掌門，覺得我利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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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至少去年冬天送王姐迴唐國的時候，這個葫蘆穀還沒有這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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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華突然說道：“以大唐的國力，和葫蘆穀天險。隻要不是這裏的守軍全部睡死過去，燕軍根本沒有實力能拿迴來。”
他看著屢屢帶給他震撼，屢屢讓他拜服的慶思源，說道：“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南嶺以北還有什麽更大的勢力？”夜華看著慶思源說道：“唐國根本沒有把燕國視為對手，唐國已經在考慮麵對著魔教的戰爭了嗎？難道，我們燕國已經被你們視作淪落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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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葬這麽多年無非是人們出於敬畏先人的信仰在那，有阻力隻是因為政策與這種信仰相悖。但是，信仰這種東西，卻是可以潛移默化的改變的。”慶思源說道。
“首先，我們要告訴大家，火葬才是死者最好的歸宿。不留凡胎，才能更快的轉世投胎，重新做人。然後，我們又給火葬的人許以利益，每葬一人，分半畝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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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思源顯然也不是什麽儒將，此時也沒耐心再尋什麽隱晦的說法，對著夜華直說道：“此時我大唐使臣應該已經到了燕京，他們所提議的是，我唐國兩項勞務派遣的請求。一是，秦國雖然遍地僵屍，但與中原卻隔著一條秦江天險。那些笨拙的僵屍肯定無法泅水過江，所以秦國若想東進隻能依靠水軍。這第一項請求，就是著一萬工匠為我大唐趕製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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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思源看著夜華說道：“你應當知道，那是什麽時候。我承諾當那一天來臨，我們唐國會做出有限的支援。”
夜華看著慶思源，他在判斷這個向潭水一般幽深的軍人，是否值得信任。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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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華走了，媱金翎突然向慶思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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