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天地,氣清景明,謂之清明。

    青山雲影,芳樹之下,或園囿之間,殢酒貪歡,曲水流觴。

    雨後燕約鶯期,晴明桃酡梨雪,山集歌詠,席間青團香濃,笙樂滿園,遊人暮遲忘歸。

    隻聞南山北頭子規啼,茶山翠。幼蠺不識織,明月短鬆崗。

    最怕淸明雨紛紛,杏花聲裏斷腸魂。

    ……

    前兩日元生幾人出了燕國的雲城關,今日算是正式踏上雪國的土地了。恰逢清明,一大早幾人各自衝著家鄉的方向焚香祭拜。

    鳳飛沙麵向南方陵光山,拜祭一番之後,又伸手運起法力,烘了烘被大雪打濕的香頭。正想迴頭看看其他人是否也需要幫助,卻見東邊薑森運法力麵朝齊國太公祠方向起了一處神龕,風刮不進,雪落不著。

    “喂!薑絲,怎麽那麽沒眼力見啊!”鳳飛沙向他示意著自己不斷被風雪襲擾的香火。

    “我還以為以你的脾氣得一把火幫它們燒完呢!”薑森吐槽著,手上卻綠光閃動,眼看著一座神龕拔地而起將鳳飛沙的香案籠罩在內。

    元生來到瑤金翎身邊,隻見她麵向昆侖,肅然而立。神情悲切,卻不見身前有什麽祭祀之物。不由說道:“金翎師姐是覺得向那處作揖心中不舒服吧。”

    瑤金翎依舊看著那邊,仿佛眼前就是那個熊闊無比的山脈。冷冷說道:“鳩占鵲巢,我又怎麽能讓那些人站在我的前麵享受我的香火,接受我的拜祭。等來日我與劍一迴到那裏,清洗山門,光複廟堂。再將今日所欠,全數奉上。”

    話雖如此,瑤金翎卻還是取了一支單香,插在雪裏,一彈指香頭便燃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這香到底是為誰點的,我父親蒙遭大難,以對方那等實力與狠辣,估計是逃不過魂飛魄散的。”

    她靠在張劍一的肩頭,心想道,當初怎不知道這肩膀如此的穩。

    “這家夥說死不死,說活不活,但好在他還陪在我的身邊。似乎還沒到他吃這香火的時候。”

    元生側頭看著瑤金翎,正好看到她身後升起的朝陽掛在她的左耳邊,逆光裏根本看不清她的麵龐。

    瑤金翎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反問元生道:“別光說我了,元兄怎麽也沒見有什麽準備呢?”

    “他最輕鬆了,年年都不用搞這些繁文縟節的。”鳳飛沙已經完畢,此時來到二人身邊,見瑤金翎發問便插話進來。

    見瑤金翎一臉不知所以,元生便解釋道:“我是老師帶迴書院的孤兒,老師也不知道我的身世,所以每到此時連祭掃都不知道該麵向何方。”

    “哎呦!對不起,我真的是不知道啊!”瑤金翎連忙道歉。

    “生亦何歡,死又何苦。修道修道,不通乎命?你們應當恭喜我,天生少去幾重羈絆,免去幾層業障。”元生不以為忤,也不放在心上,反正他早已習慣沒有身世的生活。

    “不愧是書院的元先生,幸虧你不曾修煉,要不然同輩中人哪還夠看的。”瑤金翎讚道。

    “金翎師姐你是不知道,我們書院的人基本都是這般樂天豁達,像小師兄這樣的還是無趣的呢!”薑森也忙完了他那邊的流程,齊國重禮,所以齊國公子也習慣的按規矩祭拜一番,比其他人時間長了不少。

    “嗯!薑兄說的似乎還真是那麽迴事。”瑤金翎迴憶起所認識的其他書院之人,也點頭稱是。

    “哎?你完了?”鳳飛沙向走過來的薑森喊道。

    薑森賞她一個白眼說道:“你才完了呢!你早就完了。”

    “噗!”鳳飛沙手中升起一團火焰,“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哎呦。”薑森一步竄到鳳飛沙的身邊,“有什麽話好好說嘛。幹嘛老是這樣?女孩子家還是溫柔點,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說是不是啊。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鳳飛沙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手中的火焰也一並滅了。

    “薑絲,你真是惡心死了。”鳳飛沙一臉嫌棄的鄙視道。

    薑森卻依舊嬉皮笑臉的走上前,突然他的雙臂暴長,細看去那長出來的手臂已經不是人的肉體,反而出現了一條條清晰的紋路,分明是木材模樣。

    事發突然,又沒有防備。一瞬間鳳飛沙便被薑森纏成了一個大樹樁。

    “哈哈!”薑森大笑一聲,迴身掠起元生就竄上了馬車,手中長出幾根柳枝照著大黑馬屁股就是一下。

    “老黑快跑!小心鳳沙沙要發火了!”

    突遭痛擊的大黑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聽到耳邊傳來的威脅,二話不說撒腿就跑。隻留下薑森漸遠的聲音。

    “哈哈,鳳飛飛,這木樁能經得住你燒一個時辰。我特意準備給你玩的。咱們看看誰先到雪見城,後到的挨十記手板啊!金翎師姐不要幫她!”

    “你給我去死!”鳳飛沙大吼。使勁一掙卻沒掙開,氣得她七竅生煙。

    隻見鳳飛沙忽然猛吸了一口氣,薑森迴頭見到這一幕趕緊又給老黑一下。喊道:“老黑快跑!火來了!”隨後將手中的柳枝一拋,隻見那柳枝落地生根,轉眼間就成了幾顆大柳樹。

    “唿!”就在這時,鳳飛沙一張嘴,一道火焰噴出直追馬車而去。瞬間來到十餘丈外的那幾顆柳樹前,此時長到七尺粗細的幾顆柳樹也僅僅擋了幾個唿吸。不過突破了這幾棵樹之後,鳳飛沙這口火焰也就到了強弩之末,又追了幾丈便無力向前了。

    薑森從馬車裏伸出頭來:“哈哈哈哈,鳳飛飛,我們雪見城裏見。我會給你備好飯菜的,哎呦!”

    車廂裏的元生手上拿著一根戒尺,薑森的手上是一道檁子。元生怒道:“你鬧你的,拐帶著我幹什麽!”

    “嘿嘿嘿嘿。”薑森嬉笑起來說道:“我這不是怕那丫頭出手沒個輕重嘛!”

    瑤金翎站在鳳飛沙的旁邊,看著走遠的馬車說道:“沙沙,真的不要我幫你出來嗎?”

    “不用!”鳳飛沙看著那輛馬車,恨恨說道:“我要讓他心服口服,那十個手板我要讓他銘記終生!”

    瑤金翎輕輕一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她與張劍一踩在飛劍上,直奔雪見城。半路上追到馬車,直接進去坐下與元生和薑森聊起天來。

    “呦!失算!”

    雖頂著風雪卻一直心情不錯的薑森突然怪叫一聲,扔下與他聊天的元生衝到車廂外麵照大黑馬的屁股就是一下。

    離開鳳飛沙禦劍追上了馬車的瑤金翎自然也在馬車裏,見本來言談正歡的薑森突然跑出去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趕緊探出頭問道:“薑兄,怎麽了?”

    “咳,咳!”

    薑森尷尬的咳了兩聲,“我算錯了。”

    瑤金翎聽得一頭霧水,“什麽算錯了?”

    薑森急的抓耳撓腮,手中又生出一條柳鞭抽了大黑馬一下,“快跑老黑!不先跑到雪見城,你這上好的馬兒就要成了上好的馬肉了。”

    大黑馬被薑森嚇的不輕,大冷的天愣是跑出一身熱汗,整個身軀升起的騰騰熱氣,連迎麵撲來的烈風都無法馬上吹散。

    元生叫了一聲瑤金翎,“金翎師姐他馬上就要輸了,現在正著急呢。”

    瑤金翎也是一個心思玲瓏之人,略一思考便已通曉薑森所急之事。心中默算一下已出結果,便又探出車外向薑森問道:“薑兄跟沙沙打這個賭的關鍵就是認為你的那個法術可以將沙沙困到你到達雪見城吧!”

    “哎……”薑森歎了一口氣,一臉的追悔莫及。

    一看薑森這個樣子瑤金翎就知道自己說對了,她接著說道:“莫非你所說失算,是你那法術全部被沙沙燒掉的時間?”

    “嗨!慚愧,慚愧。當初不把她腦袋露在外麵好了,就應該把她包成一個蛋。”薑森雙手一擴跟瑤金翎比劃著。

    “薑森,別為難老黑了,你還是想想怎麽挨十下手板吧!”元生的聲音從車內飄出來,徹底消滅了薑森最後一絲僥幸心理。

    瑤金翎又默算一次,對薑森說道:“估計這個時候沙沙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薑森突然迴頭,用布著血絲的雙眼看著瑤金翎問道:“金翎師姐,你說等她跟上來我再綁她一次怎麽樣?”

    還不等瑤金翎迴答,薑森已經轉過頭去喃喃自語道:“我怎麽能有這麽自尋死路的想法,今天的腦子丟了嗎?怎麽辦?怎麽辦……”

    “嘿!”突然薑森像是來了精神,“不就是輸幾個手板嘛!讓她放馬過來,小哥我還輸不起嗎。來吧!”

    薑森的吼聲剛落,南方的雲層突然變了顏色,數裏寬的雲層紅彤彤的。就像中原大地上常見的火燒雲。或者客觀來說這確實可以叫做火燒雲,因為有一團火在那雲層裏急速向北掠來。

    瑤金翎饒有興致的看著天上的景象隨口說道:“元兄,你記不記得有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

    “沙沙追上來了?”元生也站到車廂外麵觀看。“火元澎湃,天隨異象。看來沙沙動用她鳳族血脈之力了,這迴可真是動了真火了。”

    看著雲層裏隱隱露出的那雙翼展開以裏記的火鳳,曉是瑤金翎從小長在昆侖見多識廣也不禁張大了嘴。

    火鳳在馬車上空停止了前進,急轉而下。可她帶起的火元卻又在厚厚的雲層中向前燃燒了很遠。如此大的火鳳即使在高在雲端也壓迫的人喘不過氣來,此時急轉直下,頓時讓人覺得身邊空氣的溫度都在急速升高。

    “不好!”元生大叫一聲,倒讓瑤金翎不禁看了這個一直以來行事穩重的人一眼,不知怎麽竟然能讓他這樣的人如此大驚失色。

    “快把這貨踹下去!”元生指著薑森急道。

    出於對元生的信任,或者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瑤金翎二話不說照著薑森後背就是一腳。

    “哎呦!”薑森這一聲痛唿發出時,人已經在地上了。

    “老黑!這迴跑慢了,你可真成熟馬了!”元生再度威脅著大黑馬。

    大黑馬甩著嘴巴上的白沫,使出吃草的力氣,拉著馬車,全力逃離此地。

    “轟!”大陸最北邊的雪國,幾乎常年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火元在這裏極其稀少,對雪國人來說火種更是極為珍貴的東西。而此刻一股龐大的火元爆炸開來,竟然在雪國的凍土上升起一團蘑菇雲。火焰掠過之處隻剩一片焦土。

    熊熊怒火還是逼近了馬車,不過到底不是那火焰的直接目標,以瑤金翎的境界應付起來還不是那麽費事,隻見她一抖荷包,無數金沙湧出,將她們所乘的馬車護了個周全。

    “你們書院的人真是鬧著玩下死手啊!”雖然有驚無險,但鳳飛沙的履約方式還真是讓她瞠目結舌。

    “僅限她們,僅限她們。”元生也擦了一把汗。

    “薑兄不會有事吧?”瑤金翎問道。

    “死不了,死不了。”元生安慰道。

    大黑馬甩甩嘴上的沫子,心想道:她們多玩幾把,我就要死了。

    遍地大火中鳳飛沙提著一截“木炭”來到馬車邊,把他往車前一扔。瑤金翎和元生仔細一看才認出來,這黑不出溜的一根原來是薑森,隻是以往他受了什麽攻擊,莫說是火燒,就是砍了手腳、頭顱,身上青光閃過還是恢複如初。

    “薑兄這是法力耗盡了?”瑤金翎問道。

    “哼!”鳳飛沙不屑的哼了一聲,隨後鑽進馬車洗漱去了,原來白淨的小臉此時也是黑乎乎的,想來從薑森的法術中脫身也受了不少煙熏之苦。

    “沙沙也真是急不可耐啊!”瑤金翎說道。“隻是薑兄這樣真沒事嗎?”

    “他這是放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搞的慘兮兮的,讓人同情呢!”說著元生踢了踢木炭一樣的薑森,“起來吧!沙沙不跟你計較了。”

    青光閃過,薑森已然恢複如初,警惕的看了一圈他才站起來。拍拍胸口說道:“有驚無險,有驚無險,總算逃過一劫。”

    “這隻是一個手板,你記著,咱們還有九個呢!”鳳飛沙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來。

    “什麽!”薑森大驚,兩個字直接喊破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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