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高空上平穩地飛行著,透過機窗我看到一層層白雲從機窗外飄過,虛無縹緲得就像置身仙境一樣。偶爾遇到雲淡之處,地表上的一切隱隱若現,有直插雲霄的摩天大樓,有低矮簡陋的平民樓房,有茫茫藍色的江河湖泊,有阡陌交通的鄉間田野,有重巒疊嶂的綠水青山。我仿佛正在離開這個美麗的星球,飛向另外一個世界。

    很快飛機就降落在大理機場了,走下飛機我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剛開機就刷刷地來了幾條短信,震得我手都麻了。我一看都是飛鷹幫的同誌們發來的,多數都是問我到大理沒有。我一一迴複他們說,我已經到大理了,現在剛下了飛機。之後我就朝著機場的出口走去。

    這是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城市,沒有朋友,沒有親戚,沒有認識的人。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麽我會選擇這個城市,來大理之前也有人問我為什麽選擇去大理。我沒有迴答,我隻是覺得古老的大理城是一個安撫我破碎靈魂的地方,這裏有很多很多著名的寺院,我想在這些佛門聖地找到我前世今生的歸宿。我已經在塵世間孤苦無依地漂泊了二十年了,累了,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

    走出機場門口,天色有些暗淡了,抬頭仰望天空,發覺這裏的天空很幹淨,雲淡風輕得讓人覺得很平靜。我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之前世傑因為出差也來過大理,來之前他也給了我一些安排。按照他的指引我打了一輛出租車,去附近的懷仁酒店暫時在那裏住宿幾晚,以後再作打算。

    那一晚我又失眠了,這次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我終於來到一個隻有我一個人的世界。

    這幾天一直都在大理市區周圍亂逛,從雙鴛路一直到幸福路,從正陽時代廣場一直到夢幻音樂聊天吧,幾乎把整個大理城都走遍了。這裏不像廣東的大城市,沒有特別雄偉的建築,沒有寬闊平坦的柏油馬路,但這裏卻有最淳樸的民族風情,最原始的人格魅力。穿梭在這個城市的大街,看著一些古老的建築,我覺得心裏很舒服,從來沒有過的安寧。

    也許在大城市生活久了,就會厭惡城市的喧囂,向往鄉間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的安靜生活。也有那麽多年了,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城市生活慢慢消磨掉一個人最純粹了靈魂。物欲橫流流盡了心智,歌舞升平平息了鬥誌,紙醉金迷迷失了自己。

    不知不覺來了大理也有一個星期了。這天早上我想去洱海邊的洱海公園散散心,聽說那裏有一個湖叫情人湖,我想在那裏看看。到了那裏,看著碧波粼粼的湖麵,我整整發呆了幾個小時。我想起了遠隔千裏的那個她,眼前若隱若現地出現了她飄忽不定的身影了。湖心亭亭亭玉立,情人湖湖光十色,我發覺我真的思念她了。

    此後我連續去了大理的幾個寺院,在飛來寺我買了一個靈符,在彌陀寺我拜了如來佛,在崇聖寺我求了一支姻緣簽。

    秋來征雁向南歸,

    紅葉紛紛滿園飛。

    沾搗城頭聲切耳,

    江楓如火在魚磯。

    據解簽的高僧說,姻緣是天定的,是人生獲得希望的開始,逐漸的改善,是向著未來而付出,向著明天而追尋的過程。我不知道我的姻緣是否是人生獲得希望的開始,隻覺得我多年的付出追尋的夢是一個捉摸不透虛無縹緲的夢,我是一個已經心碎的追夢人。

    這些天一直都在郊外陳家村的一個希望小學裏做義務教師,隻管吃管住,沒有工資,生活很艱苦,但我卻很享受。義教這份工作是一個大理學院的女生介紹的,她叫戎慧燕,大一女生。

    認識她是一個偶然的就會。有一天我去青光山公園散心,途徑建設路的時候,聽到一個人在大喊搶東西,迴頭一看有個女生正在無奈地哭喊著,前麵十幾米處一個鼠頭猴腮模樣的家夥抓著一個手袋正在拚命地逃跑。我一向都是很有正義感的人,於是二話沒說就拚命地向那個家夥窮追不舍。

    窮追了那個家夥整整幾條街,跑得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追趕的過程中還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傷了下巴。不知道那個搶東西的家夥前世是不是一頭野牛,跑得比什麽都要快。後來見我緊追不舍不肯放棄,他就把手袋丟在地上逃跑了。我把手袋還給了那個女生,於是就認識了她。

    其實我很感謝戎慧燕的,是她讓我在大理找到一個落腳點,介紹了一份義教的工作。她是我在大理認識的第一個人,我也是她認識的第一個廣東人。可能是年紀相仿的原因吧,我與她有很多共同的話題。

    我覺得在那間希望小學做老師真的很好,幫助了別人,也安慰了多年來破碎的心。在簡陋的教室麵對著一群天真活撥而又認真好學的學生,心裏真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慰藉。我覺得這些天來改變了我很多東西,好像冥冥中有一種聖潔的沒有受汙染的水從我心靈的最深處流過,洗去我的憂傷,淨化了我的靈魂。連夜裏的夢都是那麽美好的。

    簡陋的講台,

    重複著我雄渾的聲音。

    坑窪的黑板,

    書寫著我蒼勁有力的文字。

    芳香的稻草,

    帶來了我收獲的希望。

    夜空的輪廓,

    揮走了我漫無邊際的淚。那時候剛好是暑假,戎慧燕經常在周末的時候過來陳家村探望我。她是本地人,家裏是經營茶葉生意的,她知道我很喜歡喝普洱茶,每次過來的時候必定帶上幾罐上等的雲南普洱茶。有時候還帶我到處亂逛,例如坐上客輪在洱海吹吹清爽宜人的海風,在金梭島曬曬柔和溫暖的太陽,在江風亭大橋的欄杆上看看來來往往的車流。

    我又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了,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認識了一個心地善良的女生。帶領著我,走過這片古老的土地,擦去我在另一個地方的傷痕。

    我的下巴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是在追賊時留下的,可是我沒有覺得那道是傷痕,那是我在這片土地上最美好的迴憶。在這段離鄉別井的日子裏,我收獲了很多,我的感悟也有很多,慧燕給我的記憶,永永遠遠地銘記在洱海邊那塊千年不變的磐石。當海風吹來時,我想起她,當海浪拍打時,我想起她,當輪船的汽笛響起來漁燈初上漁舟唱晚的時候,我還會想起她。

    我不知道慧燕為何對我那麽好的,是否因為我是一個流浪遠方客走異鄉的淪落人,或者是因為我曾經幫過她追迴手袋所以心存感激。有次我打電話給她,故作隨意地問她為什麽對我那麽好的。她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驚慌失措,連說話都語無倫次的。後來她才敷敷衍衍地反問我難道對一個人好都需要理由的嗎。我發覺自己真的很傻,明明感覺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還去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來大理也將近一個月了,心境變得清淨多了,我好像變成了一個紅塵濁世的旁觀者,帶著微笑注視著疲於奔命的人們,注視著這個紅塵滾滾的世界。

    手機又響了,淩宇又在催促我快點迴去了。他慌慌張張地說那件事已經敗露了,我老爸老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還好他們沒有責怪任何人。

    淩宇所說的那件事,其實是我一手指使的。在來大理之前我就對飛鷹幫的兄弟們說過,如果我家人問你們這段日子我去哪裏了,你們就說我去了深圳一個同學父親的工廠打暑期工。不過就算事情敗露了也沒有什麽的,反正再過幾天等我辦完希望小學裏的事就迴去了,我想老爸老媽也不會把我當成牲口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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