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夜都沒有睡,好不容易才挨到了天亮。走在鏡子前麵,看著我淩亂的頭發失神的雙眼,還有鬆弛的臉頰,發現自己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像遲暮黃昏下一個彌留的老人。

    我用腳踢醒了睡得正酣的淩宇,告訴他我要出去了,很快就會迴來的,在我這段時間裏要收拾好所有的行李,我一迴來馬上去汽車站坐車迴校。淩宇模模糊糊地哼了一聲嗯,接著又唿唿大睡了起來。我拿起了那封沉甸甸的信走下樓梯,打了一輛的士到鴻運汽車站。

    在上車之前我打了一個電話給孟倩,告訴她我現在正在汽車站,準備上車了,很快就到了。孟倩說到了那間醫院之後打她電話,她在附近。

    又一次坐著駛向鹽步的客車,這一次沒有了上次的激動,也沒有了上次那些興奮,反而多了一些感傷。在汽車行駛途中,忽然聽到一個中年婦女的嗬斥聲:小倩,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他呢,快點說聲對不起。我從沉思中猛迴頭,看見一個小女孩正野蠻地搶著一個小男孩的羊毛娃娃,那個比他還小的男孩扯著嗓子正在拚命地嚎啕大哭,引起了整個車廂乘客的關注。我長長唿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感歎:是啊,小倩,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他呢。

    顛簸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總算到了,我跳下車與上次一樣截停了一輛出租車走了上去。還是與以前一成不變,似乎我與孟倩過去的故事在這片土地上重新上演一次。隻是這場演出的演員隻有我與孟倩兩個,我隻是一個配角,她才是真正的主角。

    我又在那個醫院的門口見到了孟倩,她還是穿著上次那件米白色t恤,深藍色牛仔短裙。燦爛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折射出迷幻而又飄渺的光環,清純美麗得像一個聖潔的天使,從夢中走來。

    我對她失神了十幾秒鍾,接著就走過去了。

    “你還是沒有變,與上次見你一樣,但你已經變了,我可以感覺得到。”我看著她水靈靈的雙眼,深情地說。

    孟倩低下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抬起頭微動了她的嘴唇:“很多東西都會變的,人也是一樣。”

    我猛地一個側臉,深深歎了一口氣,不想別人看見出現在我眼中的淚滴,更不想讓孟倩知道我壓抑已久的憂傷。我把手上沉甸甸的那封信交給了孟倩,說了一句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然後一個華麗的轉身頭也不迴地走進了人潮洶湧的街頭之中。我一邊挪著搖搖晃晃的腳步,一邊用袖角擦著不斷流出來的眼淚。我的憂傷究竟有多漫長,從東半球延伸到西半球,還是從南半球延伸到北半球?夜空中的北極星也會有淚,我交給孟倩的,是一顆沉甸甸的心。

    踏上了歸去的汽車,看著馬路旁來來往往的行人,還是淚流不止。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心模糊了,我生命中所有的東西都完全模糊了,現在我是用著一個模糊的自己看著窗外那個模糊的世界。

    忽然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稚嫩的小男孩聲:哥哥,你怎麽啦,為什麽你的眼睛那麽紅嗒,像一個小番茄。我看著那個一臉好奇的小男孩,他也用著天真無邪的眼神看著我。我摸著他圓圓的頭,然後裝出一副滿臉微笑的模樣笑著對他說,哥哥的眼睛不小心進了沙子,以後你不要像哥哥那麽傻,讓沙子進入眼睛哦。小男孩側著腦袋又天真地問我,用不用我幫哥哥你吹走那粒沙子啊。我看著他滿臉稚氣的眼神,還有那張白白嫩嫩的臉蛋,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小男孩旁邊的年輕媽媽對著我笑了笑,接著又把小男孩抱了起來撫摸著他的頭讚揚他乖巧,臉上露出無比幸福的笑容。

    迴到世傑家後剛一進門就看見了一大夥人,好像開派對那樣熱鬧。我還以為走錯了地方,正想走出門口查看門牌被世傑叫住了。此時我才發覺沒有走錯地方。當時飛龍淩宇楊明溫陽長老飛毛腿等飛鷹幫眾大將都坐在沙發上啃著香蕉,飛鷹幫好久都沒有這樣好好聚會過了。想不到在今天離別之際竟然那麽人齊。

    在那群人中,我還看到了幾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孔。仔細一看才發現飛鷹幫另外的幾員大將也來了,吳理躲在屋角正對著我嘿嘿奸笑,鄧遠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香蕉一動不動地對著我苦笑,王延左手抓著一把花生,張著血盤大口驚喜地望著我,魏雄正與他“七月七日晴”女朋友木子打情罵俏,周維那個家夥更神氣,右手摟著他的女朋友劉麗麗把烏龜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斷向我拋淫笑,我嚇得腿都軟了,差點跌死在地上下去見毛主席。想不到飛鷹幫的大本營一下子變得那麽熱鬧,看見我那些許久不見親愛的兄弟們,剛才失落的心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我忽然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了。

    還來不及興奮幾分鍾,周維王延吳理那班虐待狂一個閃電跑到我周圍,吆喝著對我拳來腳往的暴力了一番,表達幾個月不見的思念之情。我也大笑著對他們狠狠地揮舞著九陰白骨爪,混亂中不經意抓中了幾個軟軟硬硬的十分圓滑的東西,估計是在使“猴子偷桃功”時招無虛發,招招中敵人的要害,抓得那班家夥嗷嗷直叫,大唿救命。

    我問他們什麽風吹來這裏的,居然在我們要走的那天來為我們送行,是不是做兄弟久了心靈相通了。王延張開雙手吐了幾點口水,摸了摸他短得像被水牛吃過的頭發,無比神氣地說他聽說今天我們要走了,專門從南海趕來送行的。吳理也毫不示弱,從人群中騰空而起,說他收到風後還專門從廣州趕過來呢。我問周維你近段時間死去哪裏了,他嘿嘿奸笑著說這個暑假去了中山,還撈了一個女朋友劉麗麗,說完還喚來劉麗麗過來恭恭敬敬地向我打了個招唿。我使了意味深長的眼色給周維,諷刺說阿維你這個家夥居然跑到中山禍害那裏的人民了,老天那麽糊塗居然給你釣到了一個如此美麗的女朋友。劉麗麗被我一說白嫩的臉蛋霎時紅了,害羞地躲到了周維的身後,周維得意忘形地淫笑著,顯然他很幸福。

    說到劉麗麗這個人,我已經很多年不見過她了,她是我小學時的同學,三年級的時候她搬家了,轉學到另一個學校,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也不知道周維這個家夥什麽時候搭上了劉麗麗這趟列車了,記得劉麗麗很清高的不會輕易被別人釣上岸的,周維這混球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厲害了,幾個月不見居然征服了劉麗麗這個不吃人間番薯的女子。周維的身影在我心中一下子變得高大起來,簡直成了我的偶像。

    我問王延近來又騙了多少個無知少女啊,話音還沒有落下,王延就一個淩空跳到我跟前死死地掐著我的脖子,我被掐得血管暴突幾乎斷氣,拚命說對不起對不起,苦苦哀求他放手。王延囂張地問我還敢不敢這樣說他了,我說打死也不敢得罪大爺你了,才放下那雙沾滿多少處女血的淫手。他媽的王延這混蛋還是那個狗脾氣,一個看我不順眼就掐得我半死。我真的還是少惹那隻獅子為妙,免得自己一身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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