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久別重逢  物是人非

    自從何敏去成都後,我的生活沒有大起大落,一直都很平靜。開始時真的非常思念她,夜晚臨睡前也不忘發條短信詢問她會不會失眠。我怕她不習慣那邊的生活,不適應那邊的環境。她一向身體素質都不是很好,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南方,忽然間跑到那個南北方的邊緣城市,恐怕連我也一時難以適應過來。

    她經常迴信息說在那邊過得很好,讀的高中也是頗有名氣的,學習與生活都很隨意並且寫意,隻是剛來到這個城市,沒有多少個朋友,覺得有點悶,甚至空虛。但她也叫我不要過於擔心,相信很快就能交到很多朋友的。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要高考了,她囑咐我要做好自己的事。

    幾個月下來,我的手機費比以往漲了好幾倍,去溝通100服務廳繳費的時候,繳費單長得令人乍舌。按照先前的慣例,那部motor一個月下來沒有工作過多少次,即使是養機千日用在一時,多數也是向著電話那頭的老媽子催促繳納生活費。

    每當手機發出震動聲音的時候,那肯定是何敏的信息。那麽多個月來,我已經習慣了短來短去的生活,經常聽到她為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而耿耿於懷,什麽養的金魚死了啦,陽台的萬年青枯萎啦,臉上生了一個大痘痘啦。

    有人說距離產生美感,時間製造思念,你他媽的不是你思念別人肯定會裝模作樣地說出一些唯美的文學語言啦。我發覺自己越來越想念她,時時刻刻推測著此時此刻她正做著什麽。有時等了大半天不見她迴複信息,我就很著急,擔心她會出什麽意外。我越來越依賴她,越來越離不開她。

    但這一次真的要離開她了。前幾天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手機竟然被哪個狗娘養的家夥借用了一輩子。事後我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地把陽台的花盤當成是那個土巴子砸得稀裏啪啦的粉碎。何敏的號碼呀,我唯一儲存在那個手機裏,我抱頭痛哭痛心疾首。後來我想起一張廢紙上寫有她的號碼,於是就近乎瘋狂地翻箱倒櫃翻山倒海地搜刮,盡管我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找了幾個小時,還是沒有找到那張紙。我端在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旁邊,痛苦了許久。

    一個意外的事件讓我與何敏失去了聯係,我無語問蒼天是否早有這樣的安排,既然有這樣的結局當初何必要開始呢?我咒罵老天爺這個老不死的家夥對我不堪入目的殘忍。

    我也不應該過多地將過錯轉移到別人的身上,其實錯得最多的還是自己。當初我就應該撇開顧慮勇敢地向何敏表白,而不是懦弱得閃閃縮縮近乎弱智。也許如果當初自己勇敢一點就不會有今天的結局了。可是世界沒有後悔藥,即使有後悔藥吃下了也不會有日出西邊時光倒流。

    我給了自己一道深深的裂痕,也給了別人深深的傷痕。夜晚做噩夢的時候,也會清清楚楚地夢到那道難以入目的傷疤流著鮮紅的血液,那些鮮紅的血流似乎暗示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周末的時候與淩宇一起逛街,走進一家裝修頗好的麵館,要了兩碗豬雜湯粉麵。麵對熱辣辣的湯粉麵,我唏噓不已。記得以前我常常對著湯粉麵,吟誦《大話西遊》裏麵孫悟空對紫霞仙子的經典對白,曾經有一碗熱辣辣的湯粉麵擺在麵前,不懂得好好珍惜,當它攤凍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悲哀的莫過於此,如果上天再給我多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痛痛快快地趁熱吃下它。

    而如今,我已經沒有什麽心情去重溫那些惡搞的故事了。在八卦鍾滴答滴答的響聲中,我一臉嚴肅地追悔自己,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我麵前,不懂得好好珍惜,當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給我再來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說三個字,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突然聽到淩宇罵我傻瓜,失去了就失去了,難道傷心就會把遺憾追迴來。我似有所思,也覺得他的話有點道理,於是決定趕快吃了那碗豬雜湯粉麵就走人了。

    傍晚時分,我跑到了學校附近的黃土坡發呆。聽一個學校的老職工說,這個山坡原來叫做絕情坡。相傳在很久以前,曾經有個女子因為情人移情別戀了,一時想不開跑到了這個山坡割脈自盡了。死後人們才從她的遺物中明白,原來她選擇死亡就是為了與情人永遠斷絕關係。好一個烈性女子!為了紀念這個女子對愛情的忠貞不渝,人們就取名這個黃土坡叫絕情坡。

    按照以往的心態,我死活都不敢冒險來這個有點陰氣的山坡,我怕那個傳說中的烈女子突然從黃土中竄出來,死死地掐著我的脖子伸著長長的血舌大喊冤枉。我怕那個恐怖的場麵就算不把我嚇死也會出現在午夜的噩夢讓我驚魂。

    但這次我真的沒有覺得害怕,反而覺得很同情那個割脈自盡的女子。我覺得她很可憐,為了一個移情別戀變了心的男子選擇死亡,是多麽愚蠢多麽可悲。而人們常常說墜入愛河的人往往是盲目的,我想所謂的盲目之處就在這裏。

    其實我不應隻說別人,也要說說自己。對於感情那一迴事,我也不是一樣過於執著,耿耿於懷。傍晚的陽光微弱得如一個將要停止的唿吸,暗紅的餘暉寂寞地灑在這個小小的山坡上,那些淡黃色的泥土,以及那些將要枯萎的雜草,顯得格外蒼涼。遠處響起陣陣的鍾聲,像是召喚打漁的老夫收網拋錨歸家晚飯。我在那個遲暮的黃昏,順著歸來的路走去。

    一日複一日,我漸漸淡忘了與她那份深深的記憶了,多了一些淺淺的迴憶。失去聯絡已經那麽久了,她在我心中的模樣逐漸模糊了,隻記得大體的輪廓。偶爾寂寞的時候,拂拭記憶的枷鎖,打開迴憶的閘門,貪婪地將她懷念一番。或許時間可以衝淡一切,那些東西已經成為我人生詞典的過去式,所以我才一直覺得《追憶似水流年》比《追憶失去的時間》翻譯得好。迴憶對於我來說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奢侈品。

    忽然有天在校道上遇到初中時的同學,他叫陳廣。我很明白作為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願,但他的父母也不至於幻想得那麽明顯地將秦王朝時代的陳勝吳廣,來一個現代的混合版吧。如果給陳勝吳廣的後人知道,恐怕會把他全家人恭恭敬敬地請到中級人民法院。我一直為他擔心這一點。

    好不容易老同學碰麵,自然胡亂調侃八卦一番。其實我們學校並不大,為何老同學彼此碰麵的機會反而變少了,我終於敢肯定了這個世界的無奇不有。

    我們在飯堂旁邊的小賣部胡扯了一個下午,從隔壁大娘的老豬娜生了一竇豬仔,到上村的花姑娘嫁給了一個吃嫩草的老牛,再從賣臭豆腐的大叔談到某小學的豆腐渣工程,總之一扯就是一個下午。在胡說八道的牛皮中,他還提及到了初中時的孟倩,突然聽到關於她的消息,我立馬豎起耳朵,一臉嚴肅地追問陳廣。在我嚴刑逼供加之動手動腳的威嚴下,陳廣向我透露了孟倩一個好朋友的電話。他舉起雙手發誓說沒有知道孟倩的電話,還差點連雙腳都舉起來,看在他發如此毒誓的麵上,我姑且饒了他。他還告訴我,也許那個朋友會有孟倩的聯係方式,叫我不妨試一試。我有點感覺到我的人生將會迎來一次重大的轉折。

    這一次的課覺得特別久,好像過了幾個世紀似的,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解放。我向鋒哥借了他的200卡,說是要打個電話給老媽子報個平安。等他反應過來時錢包已經在我手上了,我在那一大堆亂哄哄的零錢中抽出了電話卡,無比瀟灑地淩空拋給他那個檔次比垃圾還低級的錢包,一溜煙地消失在他眼前。臨走前仿佛聽到問候我媽之類的聲音。

    我急急忙忙地趕迴宿舍,推開門第一時間做的事就是直奔電話。可能平時過度虐待它了,不開心時經常把它摔在地上出氣,修理的師傅也警告說再摔一次就不會再來,現在急用它時才懊悔以前的弱智行為。幸好撥了好幾次終於撥通了,在電話的嘟嘟聲中,我的心跳加速地跳動,估計會有每分鍾170次。我還是竭力地抑製住激動,準備好想要說的話。

    話筒裏響起接電話的聲音,隨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嬉皮笑臉地幼稚了幾番,問她知不知道我是誰,她思考了片刻然後說真的不知道。我輕蔑地說seven你這家夥出來混了幾年,居然連我都忘記了,然後我大張旗鼓地報上自家姓名。seven這婆娘聽後激動萬分,說了千萬個不好意思後就興奮地問我怎樣知道她的電話的。我說我有一天太無聊時就拿著手機從130打到139,結果今日打中了你的號碼,她奸詐地嘿嘿笑了幾番,說我吃了瘋牛肉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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