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埋怨世界為何對我那麽不公平,要我在感情麵前扮演一個可悲的角色。人們在局外津津有味地觀賞著現代悲情故事,可有誰知道主人公在斯卡羅布集市留下的眼淚呢。

    柔和的晚風輕輕吹來,吹幹了我眼眸中的淚。我苦笑著追問自己,為何變得那麽多愁善感。我隻是用默默中的無言敷衍著自己,我不知道也不懂得如何去為自己尋找答案。就算是有答案,我也希望永遠都不要知道。晚風會帶走流過的淚痕的,對感情過於死心塌地,難免會有些傷痕。不要以為你在別人心中的位置有多特殊,到最後受到傷害的還是你自己。思念是一種病。

    我轉過身,走進了那個燈光明亮的教室,一排排的白熾燈發出刺眼的光芒,倒影著我晦暗的心。在這個沒有你的世界,我是多麽的孤單。我靜靜地在書桌前發呆了幾分鍾,然後從淩亂的書堆中抽出了那本記錄我心情的筆記本。我攤開雪白的紙,開始寫下我的心情:某年某月某日,月光皎潔,在樓台上遠眺,不禁想起了一個人……

    平時覺得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生活單調乏味。但一個月的時光還是很快地在我的指間悄悄過去了。在這一個月裏,我什麽東西也沒有學到,整天都是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好像在這些日子裏,我一直都在浪費著時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高中的第一個國慶要來了,長久壓抑的心開始慢慢地放開了。我將可以迴家了,迴到那片可愛的土地,見到我想念的親人,還有心裏時時刻刻惦記的那個果園。一想到我將要迴家了,心裏越來越激動。

    九月三十日的下午,下課的鈴聲響了。我們班的同學不約而同地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唿聲。終於等到一時的解放了!我伸了懶腰,感到非常輕鬆,那種感覺就如放下了重擔。

    我手忙腳亂地塞幾本書進書包,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幾層樓,叫齊了所有的死黨,催促他們快點準備迴家。看到我那麽積極,急著迴家,淩宇說我患了戀家癖,溫陽和飛毛腿竟然不近人情地罵我亂了神經線,竟然不吃飯就急著迴去。

    傍晚時分的車站,一下子安靜了許多,不像白天那麽熱鬧。西斜的太陽散落著柔弱的光芒,照在那些破舊的房屋上,抹不去的餘光映紅了我的雙臉。

    我背著沉重的行李,走進了一列長長的隊伍中,排了很久才輪到我,我迫不及待地對售票員說,買一張去長安的車票,然後艱難地在候車室裏等候。

    可能是因為國慶節,車站裏麵看到的除了人還是人。在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淩宇和飛毛腿等人,於是就問他們買到車票沒有,他們都說買到了,之後我在諾大的車站裏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不遠處有幾個空座位,就建議去那裏等車。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去長安的車終於在我們千唿萬喚中始出來,我們有序地上了車出發了。

    汽車在繁華的鬧市中緩緩穿梭,來到了溝通兩岸的大橋上,透過有點汙跡不是很清晰的窗玻璃,我看到了夕陽下山城的一片寧靜,柔弱而血紅的陽光照在西江賀江兩岸,灑落在碧波粼粼的江麵上。放眼望去,遠遠望見有幾艘漁船停靠於岸邊,不懂事的小孩拿著竹竿玩弄著江水,年輕的阿嫂分類著一天打迴來的魚,年邁的漁夫正在整理著破爛的漁網,漁船的煙囪上炊煙嫋嫋升起,如此的溫馨與安寧。

    當我正在沉醉於那種寧靜的境地中,忽然一聲響亮的汽笛聲把我拉迴現實當中,嘴角邊那些還處於幻想中的微笑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與沉默。我靜靜地遠望著江麵來來往往的船,一陣莫名的愁緒湧上心頭,占領了我整個身軀。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離開時有愁緒,迴來時又有愁緒,難道現在的我變得不正常了。現在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了,我隻知道離愁變濃了。

    一路上汽車在盤曲的山路上顛簸不停,公路兩邊的山林裏不時傳來鳥歸巢的聲音。夜幕慢慢降下來了,山村的燈也開始亮起來了,雖然沒有萬家燈火的璀璨,但錯落有致的燈光,點綴著古老的山村小鎮,也不失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透過汽車前大燈的餘光,我看到車廂裏大部分的同學都熟睡了,吊在半空的頭隨著顛簸的汽車有節奏地擺動著。而坐在車後麵的淩宇和飛毛腿,不斷地發出嘔吐的聲音,時而旱雷轟鳴,時而山泥傾瀉,令坐在一旁的我惡心透了。

    也許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我們實在太累了,外麵的世界雖然精彩但也很無奈,生命中有很多東西還來不及征得我們的同意,就強加於我們脆弱的肩膀上了。但是我們也需要成長,而成長的代價就是意味著背負更加沉重的包袱,於是我們就需要迴到原來的地方好好安撫破碎的靈魂,我們從哪裏來的本來就應該迴到原來的地方。

    一路上我都陷入了深思當中,外麵的燈光不斷地在我的臉頰上劃過,就像小時候看電影時好奇地在投影儀前麵亂跳露出的臉,分外明顯。不知汽車在黑暗中前進了多久,我們的目的地終於到了,模糊中聽到司機大聲的提醒,獅子嶺到了,有哪個乘客要下車。我不知道為什麽當時還處於混懵狀態的我,居然聽得司機的話如此清晰,而且還感覺到餘音久久地徘徊在車廂內。最後我本能地迴應了司機,我要下車。

    汽車慢慢地向路邊靠近,最後停在一塊草地邊。我向車內的好友互相告別後,下了車,那時才發現天空正在下著蒙蒙細雨,但我沒有帶傘。很多東西都是這樣,就如在車廂內渾然不覺外麵的世界會是怎樣的,當親臨其境的時候,才發現外麵沒有想象中那麽完美。

    我用單臂背著挎包,在黑暗中環顧了四周,路邊高大的桉樹在晚風的吹拂下,很有節奏地擺動著,發出婆娑的響聲。田間小溪奔騰的流水叮咚作響,在寧靜的夜格外清脆。遠處巍峨的獅子山,在夜空中依然輪郭清晰,山頂上的白雲與山體對映成趣,黑白分明。

    我在背包中摸出手機,用著手機的餘光,開始向獅子山下的村莊走去。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那個路口,黑暗中突然發覺自己很無助,我就像一隻迷途的小羔羊,何去何從也不能知道。在細雨蒙蒙的中來迴徘徊了好幾次,才好不容易地找到了那個路口。我鬆了一口氣,整理了肩膀上的背包,順著彎彎曲曲的泥道小路走下去。

    在前進中,偶爾聽到自己踩中泥潭的聲音,冰涼的泥水濺入了鞋裏,也濺濕了褲筒,覺得特別清涼。不知我那雙白晰的運動鞋會被我虐待成怎麽樣,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黑暗中的遠征免不了付出一定的代價的,在人生的前進途中,又何嚐不是這樣,既然我選擇了遠方,就必須去麵對崎嶇曲折,山重水複,這是我的宿命。

    我終於迴到了久違的鄉土了,雖然隻是離開了一個月,但我已經覺得離開了很久了。鄉土終歸鄉土,永遠也改不了,就算樹高千尺也終歸落葉歸根。見到了思念已久的親人,我覺得特別開心,那一夜我興奮得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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