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其實他也略有耳聞。隻以為,長姐沒有追究,父親也沒過分責問,便是過去了。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妹妹還沒那麽壞。亦或是,被姨娘的話洗了腦。下意識地認為,胞妹之所以如此,都是嫉妒心作祟。隻因為,有了長姐的存在,父親的目光再也不曾落在另一個子女身上。


    他自己知道並非定國侯親生還好,畢竟,胞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這麽久以來,隻是他在心裏為她辯解麽?


    實際上,被人這麽紅果果地說出來,讓臨慕凡麵上還是有些掛不住的。


    “長姐,既然慕凡迴來了,就會好好教育她的。你可以責罰她,可,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最終,臨慕凡張了張口,還是想替臨夢琪求情。希望,臨晚鏡能網開一麵。畢竟,她與夢琪,也做了這麽多年名義上的姐妹不是?


    可惜,事情卻並不像臨慕凡想象的那麽簡單。


    隻見,臨晚鏡搖了搖頭:“慕凡,你聽我說。”


    “好。”他點頭,此時像個乖孩子,倒是露出了一絲少年心性。


    “不是姐姐不肯對她寬容,而是,為時已晚。”臨晚鏡淡淡地說道。


    為時已晚?什麽意思?臨慕凡有些茫然,不太能明白臨晚鏡話裏的意思。


    “什麽是為時已晚?”夢琪,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難道,這一次的事情,長姐是想讓夢琪負全部的責任。用咒術暗害公主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眼前人如果真的想保住一個人,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不知道為什麽,臨晚鏡,確實給人一種可以全心全意地去信任的感覺。


    “你以為,現在前廳裏坐著陪吃飯的是你的胞妹臨夢琪麽?”臨晚鏡勾起了唇角,“前廳裏那個女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宮裏出來的。要麽就是太後那老妖婆的人,要麽就是紀茯苓那女人調教出來的。”


    “怎麽可能?那夢琪去哪裏了?”臨慕凡難以置信地看著臨晚鏡。


    他迴來這麽些日子,完全沒有發現夢琪有任何異常。為什麽,又會被人頂包了?那真正的夢琪去哪裏了?前廳裏的那個,分明跟夢琪長得一模一樣,連他都沒發現任何異常,根本看不出任何易容的跡象。


    “應該是在暗室裏,被人掉包了。至於她是死是活,我就無法肯定了。告訴你,隻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前廳那個,不管我做什麽,希望你都不要管。記住,你一天是臨家人,就必須站在臨家一邊!”臨晚鏡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


    也算是有指點之意吧,畢竟,臨慕凡還算本性純良。


    如果因為臨夢琪的事情,讓他對侯府產生了恨意,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長姐,能不能再具體一點。”臨慕凡冷靜下來,沉默了許久,像是在艱難地接受這個事實,然後才開口問。


    他隻是想確定,胞妹到底是死是活。


    “那天我去暗室帶臨夢琪出來的時候,發現她有些不對勁,一直讓人在暗中觀察她。後來發現,她不僅會武功,還身手了得。最厲害的,應該是易容之術與模仿能力。在皇宮裏,她與她的丫鬟翠屏曾經消失過片刻。想來,那個時候應該是去找她的主人去了。還有,那個翠屏,應該也有問題。大概,是已經潛伏在侯府有幾年了。”


    翠屏,其實比“臨夢琪”隱藏得更深一點。因為,她畢竟已經在侯府潛伏多年了。很多時候,已經融入了這種氛圍之中。而“臨夢琪”,就算再聰明,再會模仿,自己本身的習慣有時候是不經意會暴露出來的。特別是,那個小稻草人兒,還是“臨夢琪”親自跑攬月樓來埋下的。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夢琪,有可能在太後或者紀貴妃手裏嗎?”還有,翠屏那丫頭,如果潛伏在侯府這麽多年,為什麽沒人發現?


    那抓住她,是不是就能問出夢琪的下落?


    “有可能在,也有可能已經遇害。”這個,她真的不知道好不好。


    倒是更希望臨夢琪已經死了,不然,以後又跳出來鬧什麽幺蛾子就惡心了。


    有可能遇害了?聽到這句話,臨慕凡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如果真的遇害了的話,姨娘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該有多難過。


    “若是你不信,可以去問你家姨娘身邊的那個老嬤嬤。她,應該也發現了不對勁吧。”臨晚鏡平靜地道。


    李香香身邊的雲嬤嬤,應該有些來頭。看起來,頗像江湖中人,又有點宮裏人的習性,不是個簡單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會留在李氏身邊。


    她還派人調查過,隻知道很多年前被李府主母所救,卻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調查不到身份的人,才是最大的隱患。


    所以,她也在雲嬤嬤身邊安排了人。隻不過,雲嬤嬤為人老道,並沒有發現她的任何不對勁。可見,是個真正的厲害角色。


    “雲嬤嬤?”臨慕凡疑惑地看著她,雲嬤嬤知道,為何不說?


    “嗯。”臨晚鏡點頭。


    “既然如此,慕凡會迴去問的。不過,還希望姐姐能把翠屏交給慕凡來處理,我想從她口中問出夢琪到底是生是死。”臨慕凡說著,遲疑了片刻,又道,“如果可以,還望姐姐能在處理前廳那個假的夢琪的時候,幫忙問一下,她們到底對夢琪做了什麽。”


    “放心,即便本小姐再不待見她。她也是我臨家人,我會問的。”這也要人家肯說好不好,她在心裏補了一句。


    “如此,便謝過姐姐了。”他也知道,胞妹一向不受待見,臨晚鏡能答應幫忙問出她的下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最後,兩人又隨便說了幾句,便一前一後出了書房。


    臨慕凡趕著要迴去向雲嬤嬤求證,而臨晚鏡呢?


    一抬眸,便看見了夙鬱流景。


    “阿景。”她幾步行到他麵前,柔柔地喚了一聲。


    “走吧。我陪你,一起進宮。”


    “好。”


    隻要有你陪伴,即便刀山火海,又有何懼?


    ☆、【038】姐有錢就是任性


    隻要有你陪伴,即便刀山火海,又有何懼?


    臨晚鏡心裏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卻沒有說出口讓景王聽到。這一次,她是清晰地意識到了夙鬱流景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已經上升到了別的男人無可比擬的高度,也就是所謂的最特別的存在。


    皇宮裏,太後娘娘和紀貴妃就等在八公主的寢殿中。待到宮人進來稟報常公公和子虛道長求見的時候,幾乎要激動得控製不住自己。


    但是,殘留的理智還是讓她問了一句:“臨家大小姐,可有跟著一起進宮?”


    “對呀,常公公和子虛道長可有帶臨家大小姐迴宮?”紀貴妃是最瞧不上臨晚鏡的,語氣比起太後娘娘還要不客氣。


    “有,有。”進來稟報的太監連連點頭。


    臨家大小姐確實是有進宮的,不過,陪著她一同進宮的是景王。小太監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光是想到景王,都想有多遠躲多遠,還別說親眼見到了。王爺隻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他俯首稱臣,根本毫無反駁之力。


    “那還不快讓他們進來!”一聽到太監說有,太後娘娘就等不急了。


    “是。”小太監一邊迴答,一邊起身跑了出去。


    說實在的,他還想跑得再快一點,生怕太後娘娘問起除了臨家大小姐還有沒有別人也進宮了。方才景王的意思,分明是不想他稟報自己的到來的。


    這可是第二次,一向連皇宮都不願意踏足的景王為臨家大小姐破例了。做得這般明顯,其實,不論是誰都看得出來。王爺說喜歡臨家大小姐是認真的,太後娘娘想方設法都要治臨大小姐的罪,到最後,隻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招惹了一個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定國侯,還連自己的小兒子都得罪了個徹底。


    “常公公,太後娘娘讓你們進去呢。”小太監出來趕緊給常公公報信。


    太監與太監之間,總比與主子們在一起好相處。所以,他寧願馬不停蹄地趕出來傳話,也不願意在裏麵和太後娘娘還有貴妃娘娘待在一起,那感覺,太壓抑了。


    “太後娘娘可還有說什麽?”常公公點了點頭,又湊近小太監,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後麵的景王。


    太後娘娘,知不知道景王來了?


    小太監搖了搖頭,小聲道:“奴才沒敢說。”


    “你先下去吧。”常公公朝他揮了揮手。


    常公公雖然在外麵囂張跋扈,可對待宮裏的太監同事們,他都還是蠻好。畢竟,同是天涯淪落人嘛。


    小太監退到一旁之後,常公公才看向臨晚鏡和夙鬱流景。


    景王坐在輪椅上,臨家大小姐站在他身旁,二人看起來也頗有幾分琴瑟和鳴的架勢,很和諧。跟幅畫兒似的!


    “王爺,太後娘娘隻讓奴才帶臨家二位小姐進去。您看,您可否在外麵等等?”雖然,得到同意的機會很渺茫,常公公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如果景王現在不進去,他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至於之後,他要不要在關鍵時刻進去英雄救美,就不關他的事了。


    “走吧。”夙鬱流景冷漠地瞥了常公公一眼,握了握身旁臨晚鏡的手,溫柔地對她吐出兩個字。


    至於常公公剛才的話,他根本是置若罔聞。


    在眼睜睜地看著臨家大小姐和景王二人雙雙走進八公主的寢殿之後,常公公才是醉了。


    他怎麽有一種“他們是夫妻雙雙把家還”,而他和子虛道長,倒是成了多餘的了呢?


    無奈得歎了口氣,常公公看向一直聽話跟著他們迴宮的臨二小姐。忍不住感歎,同是一個爹生的,怎麽大的就這般任性呢?


    如果他這心裏話,被臨晚鏡聽了去。她肯定會接上一句——姐有錢,就是任性!


    沒錯,有錢,才是任性的資本!而臨夢琪,不過是臨家的一個庶女,而且還不得寵,她如果太任性,沒有人會為她的任性買單。即便,現在假扮臨夢琪的人是銀鈴。她有錢,但是,不可以任性,因為,她身在那個組織,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臨二小姐,請。”想著臨家二小姐這般懂事,常公公忍不住對其客氣了幾分。


    待到常公公他們趕進去,就看見臨家大小姐與景王在和太後娘娘大眼瞪小眼。


    “景兒,誰讓你來的?母後可不記得有叫你進來!”太後娘娘看見夙鬱流景,第一反應就是瞪著臨晚鏡。


    很明顯,她這小兒子之所以會來,是臨家大小姐搞的鬼。


    “是沒有人叫兒臣進來。不過,母後可能忘記了,父皇曾經說過,皇宮裏的每一個地方,都不對兒臣下禁令。意思就是,整個皇宮,兒臣都可以來去自如。即便是,皇宮裏的禁地!何況,這裏區區一個公主的寢殿呢?”夙鬱流景以前很少說這麽多話的,不過,他不介意為了喜歡的人,來給自家母後添堵。


    “景兒!這裏好歹是你侄女兒的寢殿,作為皇叔,你難道不該避嫌嗎?”太後娘娘確實被他的話氣到了,可是又根本無從反駁。


    沒錯,先皇有言在先,他疼愛的幼子,在皇宮裏可以來去自如,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包括,禁地和禦書房!


    這對於一個不是繼承人的王爺來說,可以說是莫多大的殊榮。但是,對於生性冷漠的景王來說,他是不屑於顧的。本來,他對這個皇宮沒有任何喜歡和留戀,能否自由出入,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後來,觴帝因為疼愛幼弟,也一直對他延續著這個聖令,沒有收迴。所以,今兒個景王進宮,也不需要通報任何人,任何人也都無法阻攔。以至於,他進公主的寢殿,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太後娘娘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心塞得無法反駁,隻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過,景王是那麽講道理的人嗎?


    當然不會!


    在夙鬱流景的世界裏,向來都是以他自己為先。


    他,就是道理!


    “有什麽好避嫌的?本王又不會多看她一眼。”夙鬱流景淡定地迴了一句。


    意思是:本王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她哪裏有資格讓本王多看一眼?


    要看,看鏡兒就夠了!


    “你!簡直是胡鬧!”太後娘娘每次都被兒子氣得半死,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指著他,恨鐵不成鋼地說一句。


    本以為,兒子隻會辯駁他不是在胡鬧,卻不想,夙鬱流景會反問這麽一句:


    “母後,到底是誰在胡鬧?”


    如果您不是胡鬧,就不會拿觸怒定國侯這樣的大事開玩笑。


    明明知道,臨晚鏡是定國侯的掌上明珠,明明知道,臨晚鏡是他夙鬱流景這一生唯一認定的女人,卻依然要找她的麻煩。


    這是做什麽?顯示自己身為太後娘娘的權威嗎?


    因為臨家大小姐的離經叛道,特立獨行,讓太後娘娘顏麵盡失。又因為自己這個小兒子,沒有按照她這個當母後的喜歡的去做,所以,一切過錯便要算到臨家大小姐身上。還要趁著定國侯不在,對其栽贓陷害。


    “景兒,你這話是何意?”太後娘娘狀似什麽也不知道地擺出一臉錯愕的表情,看著自家兒子,眼神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母後,夙鬱惜芸,真的得了什麽夢魘之症嗎?”這一點,他有理由懷疑,是因為紀貴妃想要替女兒報打臉之仇,故意想出來陷害鏡兒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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