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話歹話說了這麽多,不就是怕我接受不了查清楚後的真相,想要陪我一起麵對嗎?”齊修遠看著星眸圓瞪做出一副委屈表情的妻子,眼睛裏的柔情幾乎可以溢出水來。


    秦臻被他這彷佛看穿了所有的溫柔眼神瞧得有些心裏發慌,她掩飾性的抿了抿嘴唇,“反正不管這迴你怎麽說,我都堅持一起出來一起迴去!相公,我要與你共進退!”最起碼的,也要在你最難過最彷徨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你若執意留在我身邊,我雖然覺得有些虧欠嶽父嶽母和我們的兒子,但是……我心裏還是極其的歡喜的,貞娘,我很高興……這時候你願意什麽都不管的把所有注意力都傾注在我身上,”齊修遠將秦臻摟在懷中,眷念地親吻她散發著淡淡花香的如雲青絲,“隻要有你在,不論最後的真相是什麽,我相信我都能夠從容不迫的坦然麵對。”


    “這就是我堅持要留下來的原因了,”秦臻唇角也彎起一個溫暖的弧度,“一個好妻子,怎麽能在丈夫非常需要她的時候,不陪在他身邊呢。”


    ※


    齊博儉夫婦在聽說了齊修遠兩人的最後選擇後表示理解,為了以防秦臻心裏有疙瘩,齊雲氏還特意在私下裏找到秦臻與她談話,希望能夠得到她的寬宥和諒解。


    “這些年,修遠兄妹三個在齊修瑋手上吃了不少苦頭遭了不少罪過,如今好不容易眼見著他跌落塵埃眾叛親離,修遠會想著親眼見證這一幕也算是人之常情,他也是憋得狠了,希望你能夠理解,不要因為這個而和他慪氣。”


    秦臻聞言,臉上露出一個溫婉的微笑,“伯娘,如果我要和相公慪氣,這迴也不會主動陪他留下來了,我心裏懂他的委屈和憤懣,也全意仰慕心疼他,自不會因為這個而特意與他為難。”


    在齊雲氏鬆了口氣的激賞眼神中,秦臻站起身對其鄭重其事的福了一禮,續道,“隻是因為相公的任性,怠慢了兩位長輩,按理說大伯和伯娘是頭一迴去靈水鎮,又是帶著全家搬遷落居,我和相公很該亦步亦趨的陪在兩位身邊的……如今卻隻能讓兩位獨行,實在是抱歉的很……還請兩位不要怪罪才是。”


    齊雲氏沒想到秦臻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心裏很是欣慰,“關於這個你就不要有心理負擔了,孩子,伯娘說句冒昧點的話,這些年來,我與你大伯幾乎可以說是把你相公當自己的親兒子看待,我們之間很不必講那些沒必要的客套話,如今能夠聽到你一句仰慕和心疼,我這心啊,也算是落迴了肚子裏,要知道,這夫妻相處可不就是這樣的嗎?你喜愛我,我疼惜你的,有來有往才能好到蜜裏調油、鶼鰈情深啊。”


    齊雲氏心滿意足的去和相公交差了,秦臻也把她與齊雲氏私下裏的談話轉述給了丈夫聽。


    默默聽完兩人對話的齊修遠隻覺得心裏暖烘烘的,隻見他抬眉一笑,“有你們在我身邊,我已經擁有的足夠多了,再貪心,恐怕連道君老爺都看不下去了。”他不是那等性情懦弱接受不了現實的人,如今的他業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靜待暴風雨的來臨。


    兩天後,齊博儉和齊雲氏一行按照原本的考量啟程往升仙船所在的方向而去。


    由於齊修遠暗地裏與升仙船有了業務往來,他又是目前百川府甚至整個大元朝最年輕的綠階中級修者,升仙船的幕後大佬也願意給他一個麵子,即便齊博儉夫婦都沒有元核,但也享受了一把修者的待遇,以周一忠的名義登上了升仙船,能夠就此平平安安的坐船直達清波縣碼頭下船——到時候靈水鎮齊家自然會派人來接,一路可謂是順風順水絕無半點異常波瀾可興。


    齊修遠正是因為肯定這點才沒有強作小兒女之態,就這樣站在驛站門口目送他們離開,他相信,持有他信物的大伯一家三口定然能在升仙船上好好享受一把賓至如歸的待遇,絕不會有半點委屈可言。


    長輩們的離開讓小輩們整個人都放鬆了。


    “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厚道,但心理負擔還真是減輕了不少。”在用午膳的時候齊修遠半開玩笑的對秦臻說。


    秦臻同意他的意見,“每次大伯不經意看我和伯娘找我談話的時候我就本能的感到緊張,生怕自己在他們麵前失態……不過我想這應該是相處的少的緣故,等到迴了靈水鎮我相信一切會慢慢都好起來的。”比方說她現在和小叔子以及小姑子的關係就一日千裏,完全可以說是把彼此當做最關心的親人一般看待。


    “以後你們有的是時間相處,大伯和伯娘都是好說話的人,如今又有了玨哥兒,貞娘,你和伯娘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的。”齊修遠溫柔的安慰妻子。


    秦臻看著他把天麻百合靈魚湯喝完,抿了抿同樣泛著淺淺油光的雙唇,“今晚……你真的還要去齊府一趟嗎?會不會出什麽差錯……”前幾天有大伯他們陪著等她都有些提心吊膽,如今就她一個人……


    從愛妻的眼中瞧出擔憂和慌亂的齊修遠眼眸有瞬間的閃爍。


    他把象牙筷子擱放在青花瓷碗旁邊,用一種安撫的輕鬆語氣說道:“別擔心,貞娘,我保證我很快就迴來……我過去也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幸運的跟蹤我那好父親一次……說不定我今晚就能夠找出那個在父親鎖骨上留下痕跡的神秘女人。”妻子是自己的枕邊人,說起話來自然不像大伯夫婦在旁邊一樣顧慮這個顧慮那個。


    秦臻被齊修遠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


    “不管是不是,我們這迴總能找到一個答案的。”齊修遠親手給妻子又盛了碗湯盯著她慢慢端起來喝下,才牽著對方的手去了臥室換夜行衣。


    秦臻默默的看著他換好又用黑巾蒙了口鼻,想說她也去又知道去了也隻是拖丈夫的後腿,最後隻能咬牙讓丈夫早點迴來,她在家裏一麵修煉一麵等他。


    齊修遠聞言,眼神溫柔地拽下已經蒙上口鼻的巾帕,湊過去親吻妻子米分嫩的小口,低笑著調弄了句,“娘子真乖,為夫好喜歡。”


    ☆、第118章 落定


    齊修遠在妻子麵前擺出一副舉重若輕的從容模樣,實際上心裏卻一點底都沒有——畢竟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他剛說要跟在對方後麵查找出對方姘頭的真實身份,對方就自動自發的在前麵帶路引著他過去。


    事實上若非這件事實在是關係重大,他已經做了甩手掌櫃讓屬下人去幫他查探。


    遺憾的是家醜不可外揚,齊修遠哪怕是有顆再怎麽令人稱道撼服的大心髒,也沒辦法接受自家隱私在別人口中傳得沸沸揚揚,那會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想要痛下殺手,狠心滅口的——因此即便是知道自己會一再無功而返,他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親力親為。


    壓根就不知道兒子在後麵虎視眈眈的齊修遠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很是舒暢快活——特別是在他從京城那邊的下屬匯報中得知安靈韺此刻的暴跳如雷、水深火熱時,心裏更是罕有的樂開了花。


    “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天……哈哈哈,你也會有今天!”齊博倫在書房裏痛快的大笑著,仿佛要借此狠狠地宣泄一番這麽多年的怨氣和憤懣心情。


    不過,他哪怕再失態也沒有放鬆警惕——自從知道安靈韺那個冷血無情的怪物派了無數死士密探往百川府這邊來他就按捺下了對心愛人的思念,不再頻繁的時刻找機會去看她了。


    齊博倫無法想象如果他的韻娘再一次被人從他手中奪走,他會做出多麽可怕的事情來——他想,真有那麽一天的話,他一定會瘋魔的!


    “即便是親手把你扼死在我懷中,我也不會再放你離開我的身邊。”齊博倫一拳捶在桌上,昂貴大氣的書桌被他錘出一個巨大的窟窿,一塊鎮紙險些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摔落到地毯上去。“你也別怕,韻娘,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會陪著你的……我也會陪著你的……”


    齊博倫用很低很低的聲音這樣呢喃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拿被木屑劃了數道紅痕的手去碰自己的鎖骨……那兒還在隱隱作痛,那上麵更是留著他摯愛之人反抗他的證據。


    “明明彼此許諾要天長地久,生死相許的……怎麽就突然換了一副心腸……狠心的什麽都不要了!”齊博倫喃喃著,眼眶濕紅而狠戾,“我的好韻娘,我拜過天地,私定過終身的好娘子,你到底要有多冷酷無情,才能夠說出不認識我,我們隻是陌生人的話?你讓這些年來一直心心念念的拚命努力著盼望著你迴來的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藏身在外麵的齊修遠能夠看到齊博倫的嘴唇在翕動,不過他的聲音太輕,嘴唇開闔的口型也不明顯,因此也弄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齊修遠這一守就是整整一夜,直到天將破曉,他才如同一縷輕煙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這樣的蹲守齊修遠整整堅持了四五天,又碰見了好幾迴那找六品千金笑的黑衣小哥,不過這迴齊修遠沒和對方照麵,直接避開了事。


    眼看著齊博儉的最後處理結果就要討論出來,齊修遠不由得有些待不住了,根本就沒辦法確定那神秘女人是否真的與他有關的他已經開始瘋狂的思念自己兒子——他不知道自己再這麽瞎耗下去有沒有用——就在這時,齊修瑋的最終處理結果出來了。


    由於他既廢元核又幾次三番對自己庶弟暗下殺手·沒有絲毫容人之量·的緣故,他被族老們聯合,正式剝奪了百川齊家少主的身份,又當場受了三十杖刑,與此同時,人也不能再在祖宅住下去了,他被族老們發配到百川齊家最遠也最偏僻的勢力範圍中去了,不僅如此,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族老們還一起同意了對前少主的軟禁方案——


    往後的齊修瑋就必須在那樣一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囚禁到老死了,不隻是他,就連他的妻妾也被牽連的要與他同去——不過他的兒子詡哥兒倒是被齊薑氏想方設法拚命保下來了——齊博倫已經在這份處理書上簽了字,也蓋了象征著族長身份的璽印,顯然,他對這份處理方案沒有任何異議。


    這份最終的處理結果出來後,齊修瑋憤怒的簡直要殺人,相信他的元核此時如果沒有被廢的話,他一定會把這一幹老當益壯的長者們盡數屠個精光。


    但不管他再怎麽憤怒都隻是徒勞,他嫡嫡親的好父親已經沒有半點意見的在最後的處理結果上簽字蓋章,對他這個嫡長子眉宇半分的顧惜和憐憫——最後他隻能頹然的被人拖下去受了一場堪稱羞辱的酷刑。


    所幸,族老們還有所分寸,顧及齊博倫夫婦的身份沒有當眾行刑——否則的話,以齊修瑋的驕傲,很難說他會不會在一時激憤下當場了斷。


    清楚事情已成定局的齊薑氏同樣恨得渾身發抖,但她的理智卻告訴她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在兒子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帶著妻妾被護衛們捆綁著當即就要送出府城的檔口,齊薑氏把薑媽媽緊趕慢好拾掇出來的金銀等物打作一個包袱塞到兒子懷裏——由於族老們催得緊,根本就不給齊修瑋他們收拾東西的時間,如今隻能靠這點暫時用急,等人走了在派下人帶著各類行李追上去——安慰他留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等詡哥兒五歲的時候你就能迴來了,在……在那地方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有什麽事情就給阿娘寫信,阿娘會想辦法幫你的!”說著說著,齊薑氏就忍不住淌了淚水,她金尊玉貴養大的兒子何嚐受過這等委屈,何嚐有過這等狼狽落魄的時候。


    薑媽媽也在旁邊哭不停的說都是老奴的錯,老奴不該心軟,不該胡亂瞎縱容小少爺,是老奴害了小少爺……


    心裏明白年紀幼小尚不知事的兒子是自己唯一指望的齊修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包袱轉遞給同樣哭得雙目紅腫淚眼婆婆的妻子,迴握住齊薑氏冰涼刺骨的手,“兒子不孝,又讓您受累了,往後詡哥兒就全靠您照顧了。”


    “我是你阿娘,什麽受累不受累的,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瞪阿娘派人去接你,一定要沉下性子來等阿娘,記住了嗎?!”齊薑氏不怕這一路護衛們敢狗膽包天的苛待她兒子,她還沒死呢,就怕兒子沉不住氣,被有心人借題發揮二話不說的下了殺手——真要是那樣,她恐怕就哭都來不及了。


    這個時候反倒徹底冷靜下來的齊修瑋很是認真的點了頭,又叮囑齊薑氏在他迴來之前不要再和齊修遠起衝突,“兒子算是看出來了,那賤種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樣,除非你一次把他拍成了齏米分,他總能想辦法出來隔應你刺激你……若非與他頻頻作對,兒子也落不得今天這地步。”


    “你能夠想明白就好。”齊薑氏拿手帕擦眼角。


    齊修瑋壓了壓嗓門,“我記得阿娘您曾經說過的話呢,來日方長,來日方長……阿娘,我這迴是真聽心裏去了!”


    “總算你還知道什麽叫吃一塹長一智,”齊薑氏這迴是真放心了,以她的能力,隻要兒子不再作死拖她後腿,她總有把他撈迴來的那一天!


    母子倆個說了很久的體己話才分開,旁邊監視著的護衛們不敢有絲毫意見的在旁邊等候——


    正所謂,虎倒,威猶在。


    身為百川齊家的當家主母和百川薑家的嫡出姑太太,齊薑氏還沒哪個護衛敢輕易慢待,特別是這些人在獲悉了前不久那些個與齊薑氏發生過衝突的護衛們的倒黴下場後。


    從始至終,這對離情依依的母子都沒有提及這家裏最重要的一位成員,就仿佛他不存在一樣。


    等到終於要走的時候,那個用鼻孔蔑視著秦臻的齊家少主夫人抱著一直緊摟在懷裏不肯撒手的兒子跪倒在自己婆母麵前懇求她一定要照顧她的兒子,又梨花帶雨的就自己以後不能在婆母膝前盡孝的遺憾表示懺悔等等等等。一麵說一麵抖著手把養得米分雕玉琢的兒子舉起來送到齊薑氏麵前。


    齊薑氏一麵示意薑媽媽去抱孫子,一麵親自把慟哭得半點形象都無的兒媳婦扶起來,良久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是修瑋他害苦了你。”


    如今隻能被人喚一聲齊少奶奶的齊洪氏哽咽著說能與夫君共進退是她做妻子的幸事,她隻是舍不得她還什麽都不懂的兒子……


    在一片淒風苦雨中,齊修瑋帶著他如同被霜打雪埋過的妻妾冷冷清清的離開了。


    後麵是淚如雨下的母親和剛抱出來不久,奶聲奶氣哭喊著要阿爹阿娘的稚子……


    “小小姐……”薑媽媽讓人把詡哥兒抱到後院去免得吹了深秋的涼風生了病,又抹著眼淚去攙扶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搖搖欲墜的齊薑氏。


    齊薑氏眺望著那越來越遠的馬車,聲音嘶啞淒厲地哭倒在自己奶媽媽的懷裏,“媽媽,我悔啊……我真的好後悔啊……如果當年早知道他齊博倫是個這樣狼心狗肺的畜牲,即使他再優秀,再天資超群,我也不會點頭進他齊家的門啊!”


    深知隔牆有耳的薑媽媽哪裏敢聽自家小小姐再說這大逆不道的話,連忙用帕子去捂她的嘴,拖著渾身都哭得癱軟無力的她往正房的方向走,邊走邊哭,邊哭邊勸。


    如今身邊也隻有這麽一個忠仆陪伴的齊薑氏無疑是可悲又淒涼的,但齊修遠卻沒有半點同情她的想法,曾經不止一次被這對主仆暗害的險些丟掉的小命的他在見到這一幕隻會覺得大快人心,高興得不的了——不過現在的他可沒心思為這麽一點小事情去浪費自己的情緒了——就在剛才,在齊修瑋和他的一幹妻妾被驅趕著現在就離開百川府的時候,易容作仆役打扮的齊修遠發現他那一直宅在家裏不曾挪窩的父親……有動靜了,如今待在他書房裏裏做他替身的,是齊修遠前兩天才在齊博倫跟前瞧見過的一個橙階巔峰護衛——意識到這一點的齊修遠頓時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第119章 追蹤


    齊修遠沒有一顆熊心豹子膽,深知父親對那神秘女人有多看重的他必須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能不被一路謹慎檢查身後有無跟蹤之人的父親發現。


    對方的每一次不經意迴頭或倒退都是對齊修遠的一次巨大考驗——生怕自己不小心被對方發現的他緊張的幾乎要窒息——齊修遠無法想象父親發現他這個做兒子的在跟蹤他時,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會不會毫不猶豫的對他痛下殺手。


    盡管這樣的想法有點讓人頭皮都感到發寒,但齊修遠就是肯定對方在發現他後,必然會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直接滅了他的口——當然,前提是他任打任挨,沒有半分反抗的話。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衝突,齊修遠隻能小心再小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日不見心愛女人,想得厲害的緣故,齊博倫在數施手段後,終於整個人都放心下來——不但腳步快了幾分,連那不經意迴頭的舉動都減少了些許。


    齊修遠見此簡直是如蒙大赦,如今的他雖然也和父親一樣,修為爬升到了綠階巔峰的層次,但到底比不上父親十數年如一日的厚積薄發,父子倆個真要是對上的話,還真不知道會不會兩敗俱傷,被別人撿了便宜。


    在齊修遠一麵努力追蹤,一麵胡思亂想的時候,齊博倫在一條巷弄旮旯裏停了下來。


    齊修遠對這一片地形還算熟悉,知道裏麵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路,因此耐心在外麵等候。


    果不其然,大概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個穿著一身襤褸布衫的中年男子從剛才齊博倫拐進去的那個角落裏虎虎生風的走了出來。他有著一下巴的絡腮胡,麵皮上帶著一條長而猙獰的刀疤,腰間還配著不知道從哪裏踅摸來的一把生鏽長劍,走起路來更是意氣風發,讓經過他身邊的人本能的選擇避讓開來。


    齊修遠眼神有些閃爍的看著對方在一家車馬行租了一匹黃褐色的馬匹往城郊的方向疾馳而去。


    “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出色到了何種地步,讓高傲冷漠如您,也能做出這樣一副殫精竭慮的樣子出來……”齊修遠喃喃自語,“這樣能夠把您的心掌控的牢牢的女人,真的會與我有什麽密不可分的關係嗎?如果真的有……這些年……您又怎麽會如此對我?!”


    齊修遠心裏的困惑和不解幾乎無法形容,但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在略略糾結過後,他又悄無聲息的追了上去。


    不過這迴為了以防萬一,他沒有學著齊博倫的舉動租賃馬匹,相反,而是選了一輛看著就頗有幾分暴發戶味道的馬車,又專門請了一個車夫為他驅策,這才一派大方自然的緊追上去。當然,在馬車裏他沒忘記把自己化裝成一個腆胸疊肚去城郊外莊子收賬的管事。


    沿途,齊博倫很快就發現了這輛與他幾次並肩又落後而行的馬車,他眯了眯深邃冷漠的眼眸,往馬車裏麵望去。


    隻見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趾高氣揚的同樣往他這邊看來,眼睛裏的鄙夷和蔑視與齊博倫瞳眸裏的狐疑傲慢對了個正著。


    單單隻是看這一眼,齊博倫就確定了對方的無害和趨炎附勢的卑劣性情,他從鼻腔裏嗤哼一聲,將頭撇到一邊,徹底無視了對方的存在。


    在他不屑一顧扭頭的瞬間,齊修遠後背唰地泌出了一層意味著緊張和後怕的寒栗冷汗。


    百川府城外的莊子不少,產出也還算豐厚,因此官道上經常能看到出城收賬的管事和賬房等人,齊修遠在最初的緊張過後,就整個人都冷靜下來——他也學著齊博倫的態度,從鼻子裏重重哼出一聲,把頭用力甩到另一邊,不僅如此,還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搬了數本賬冊來看,一副‘我是斯文人,不與汝等武夫為伍’的清高樣。


    齊博倫沒想到自己在去探望愛人的路上也能碰到如此奇葩,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同時難得的在心裏閃過一絲促狹的情緒,琢磨著如果讓這肥頭大耳的管事知道他與之對著幹的落魄武夫不但是個修者,還有著綠階巔峰以上的修為,也不知道他會是個什麽表情,會不會像顆球一樣從馬車上滾下來哭喪著一張肥臉磕頭賠罪連連。


    如是想到的齊博倫心情頗有些愉快,原本的那幾分因為被人冒犯而倍感不悅的情緒也略減輕了幾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把韻娘從安靈韺手中奪迴他身邊後,他一直如火山一般壓抑著隨時都可能噴濺爆發的憤懣情緒就在一點一點的得到緩釋紓解……若是以前碰到如此狗眼看人低的家夥,以他的脾性,絕不可能讓對方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僅如此,這蠢肥豬即便是死,也會死得很難看。


    可如今呢,明明是同一個人,同一件事,他卻從這個胖子的身上感覺到了愉悅和寬宥……罕有的愉悅……罕有的寬宥……


    想到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愛人,齊博倫的眼神驟然變得溫柔下來。


    坐在馬車裏的齊·胖管事·修遠表麵上一副對齊博倫嗤之以鼻的模樣,實際上所有注意力都定格在前者身上——齊博倫突然溫柔下來的眼神自然也被他看在眼裏,不需要任何人做過多的解釋,齊修遠就知道他這位好父親定然是有想起了他千捧萬寵用金屋藏起的那位美嬌娘。


    齊修遠用眼角餘光默默偷瞥著這樣的父親,對那位撞大運得了齊家家主青睞的女人越發的感到好奇,當然,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患得患失……


    又大概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官道旁邊出現了一條小岔路,小岔路旁邊是一座看上去比較稀疏的林子,偶爾還能從樹梢枝幹上瞅見零星熟透了的沉甸野果,幾隻隻有小兒拳頭大的鳥兒用尖尖的喙有一口沒一口的挑著最甜的地方啄鑿,偶爾還會唧唧喳喳叫上個兩聲。


    齊修遠知道到了這裏不能跟了,他也沒打算再跟,因為他已經弄清楚齊博倫此行的目的地了——從這條小岔路走,前邊隻有兩個大莊子和零散幾個小莊子,齊修遠雖然不知道哪一個才是齊博倫金屋藏嬌的地方,但他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完全可以一個又一個的踅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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