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出手都是絕不留情的,因為他們的劍法,都是致命之招。


    他們都喜歡穿雪白的衣服。


    如果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大概就是西門吹雪坐擁萬梅山莊,而葉孤城是白雲城主。後者比前者多一項責任。


    孫秀青也看向這突然前來拜訪的白雲城主,然後他悄悄問小鳳姑娘:“是不是劍道高手都喜歡穿白衣服?”


    小鳳姑娘悄聲道:“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的。”


    另一邊,兩位白衣劍客沒有理會這兩個煞風景的看客。


    此刻,他們隻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對手,互相凝視著,眼睛似乎在發光。兩個人全都是白衣如雪、一塵不染,臉上全都完全沒有表情。


    他們的劍雖然還沒出鞘,劍氣都已令人心驚。這種淩厲的劍氣,本就是他們自己本身發出來的。


    葉孤城看著眼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白衣女子,最終還是沒能繃住表情,臉上劃過一絲詫異:“你是女子?”


    西門姑娘的周身一下變冷了:“是又如何?”


    葉孤城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你很好。”


    能以一介女流之身,隱瞞自己的性別,做到今天這個名揚天下的程度,自然該是很好的。至少他覺得自己做不到。


    西門姑娘還是麵無表情,不過周圍的冷氣散去了不少。她揚起手中劍,冷冷道:“此劍乃


    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葉孤城道:“好劍!”


    西門姑娘道:“本就是好劍。”


    葉孤城也揚起手中劍,道:“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發,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


    “好劍!”西門姑娘說完了之後一頓,雙眼發亮,“你可願與我一戰?”


    兩人的劍雖已揚起,卻仍未出鞘拔劍的動作。這也是劍法中不可缺少的一門,兩人顯然也要比個高下。


    而孫秀青則是遲疑地再度問身旁的姑娘:“那個……是不是高手對決都需要報上自己的劍的材料和尺寸啊?”


    小鳳姑娘一臉深沉:“孫少俠,聽我一句話,你不說話真的沒人會把你當啞巴。”


    葉孤城有了幾分遲疑。


    如果是平時,西門吹雪來挑戰他,他肯定會應下。


    可是在南王世子已經和他聯係上,他要還對方恩情幫忙謀朝篡位的如今……


    發覺了對方臉上的遲疑,西門姑娘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失望。


    她忽然道:“你學劍”


    葉孤城看著她:“我就是劍。”


    西門姑娘道:“你知不知道劍的精義何在”


    葉孤城道:“你說!”


    “在於誠。”西門姑娘盯著他,似是看透了他,“你並不是因為我是女子而退縮……你有其他的顧慮,而且必定不是劍道上的顧慮。”


    “你不誠。”


    葉孤城的瞳孔忽然收縮,肌肉瞬間繃緊。


    他忽然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劍氣,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向他壓了下來。


    這女子一定便是西門吹雪了,他想。


    除了西門吹雪外,天上地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給他這種壓力。


    而他的確沒有對方誠……畢竟對方都換上女裝,以誠相待,沒有隱瞞身份。


    沒錯,他根本沒有相信自己下屬說的西門一句話就能讓人變性的這種鬼話。


    孫秀青又憋不住了,他拉拉身旁女子的鬥篷,小聲道:“為何他們說的我聽不懂。”


    小鳳姑娘這次很淡定了:“因為你蠢。”


    孫秀青一臉狐疑:“你懂了?”


    小鳳姑娘沉默了一下,給了對方腦袋一巴掌:“就你廢話多!”


    而另一邊————————


    “莊主,你要去白雲城是為何?”


    “有事。”


    “什麽事?”


    “……”


    “好的我不問了!”


    ☆、第42章 孫秀青的憂鬱


    葉孤城最後還是答應了西門姑娘的要求,兩人約定了三日之後,白雲城外的海邊一戰。


    那裏是葉孤城的地盤,到時候兩人之間的決戰都不需要清場了。


    不過最重要的恐怕不是這個,而是……


    “陸姑娘,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客棧裏等著的孫秀青突然如此說道。


    “何事?”小鳳姑娘淡淡地一抬眼。


    “她們兩個用的都是殺人的劍法吧?那最後會不會一死一傷?”


    小鳳姑娘長長地歎了口氣,看向天際的斜陽,說道:“歐陽曾經跟我說……西門吹雪不是個有情感、有血肉的凡人,她的生命已奉獻給他的劍,她的人已與他的劍溶為一體、也已接近神。她已經拋卻了性別的禁錮,做到了每個人談到西門吹雪,第一反應是她那天下無雙的劍術,而不是她的性別。”


    “歐陽情?那個名震一方的花魁?最後發現是男扮女裝的那個娘娘腔?”


    “你說誰娘娘腔呢?”小鳳姑娘給了他一個白眼,“說正事……私心上來說,我並不希望她挑戰葉孤城,但是這是有必要的。”


    “你知道麽,孫少俠,西門她的美學——當你一劍刺入他們的咽喉,眼看著血花在你劍下綻開,你若能看得見那一瞬間的燦爛輝煌,就會知道那種美是絕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她是這麽說的。”


    孫秀青一下一張臉都皺了起來。他雖然也殺人,卻並不喜歡殺人,也不覺得殺人是一件多麽正義的事情。所以他根本無法理解為何有人那麽狂熱地把殺人當做一件神聖的事情。


    小鳳姑娘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接受吧?正常人都不會接受,小七和西門合不來也是因為這件事……小七當時聽到她說這話,說自己總算明白為何西門能練出那樣子的劍法了。因為她真的將殺人當作一件神聖而美麗的事,她已將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這件事,隻有殺人時,她才是真正活著,別的時候,她不過是在等而已。”


    “……你說得好可怕。”孫秀青誠懇地迴道,“所以我怕西門不是沒有理由的。”


    “小七說得有失偏頗啦。”小鳳姑娘笑了幾聲,接著說道,“她隻有在遇上真正的對手時,才是真正的活著,別的時候,她不過是在等而已。”


    孫秀青若有所思:“所以她對這個世界的西門失望後那麽落寞……”


    “她一生都在追求劍道,而她也需要一個對手,一個能讓她不再那麽孤寂的對手。”小鳳姑娘單手托腮,歎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她做那麽危險的事情……但是我是她的朋友,她也隻有我這麽一個朋友。如果我都不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而想的話……那又有誰去理解她呢?她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了?她畢竟是人,不是神啊。”


    強者的眼中沒有弱者,因為他們沒有悲憫人的心情。因為他們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如果他做不到,別人更不可能做到。而他願意做的事,不需要別人懇求,不願意做的事,別人懇求也沒有用。


    西門吹雪便是如此,無論是正在趕往白雲城的西門莊主,還是正在為決戰做準備、齋戒靜心的西門姑娘。


    而這類人……通常都沒有朋友。


    陸小鳳勉強算是半個朋友,所以也是唯一能請得動西門吹雪的人。


    而這次……無論是哪個陸小鳳,應該都明白,這場決戰是無法避免的。


    孫秀青靜靜地看著陷入沉思的陸小鳳,突然間臉色凝重起來,伸出兩個小指頭,猶疑著問道:“陸姑娘……莫非你們是……磨鏡?”


    小鳳姑娘眯眼笑了起來,很爽快地給了對方一大嘴巴子。


    “就你這樣還想讓我在小七麵前說好話!”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馬上就到了約定的時間。


    夕陽雖好,卻已將西沉。月亮很快就要升起來,今夜的月亮,勢必要被一個人的血映紅。


    雖然孫秀青並不理解放著白天不比試,偏偏要約在月圓之夜決鬥……雖然身為劍客也要視力好,比夜間視力莫非也是重要的一項?而且為什麽要弄得花前月下一般啊……好浪漫喲……如果能讓花七姑娘和自己在這樣的氣氛下獨處,就算要比試他也樂意啊。


    孫秀青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腦袋裏裝的都不是什麽正經的東西。


    小鳳姑娘倒是一心一意為友人所緊張,隻是她明白,這場比試不是她所能幹涉的。


    海岸邊的礁石之上兩位白衣劍客對峙著。


    這時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已集中在兩柄劍上。


    兩柄不朽的劍。


    劍已刺出!


    刺出的劍,劍勢並不快,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有很遠。劍鋒並未接觸,就已開始不停的變動。人的移動很慢,劍鋒的變動卻很快。


    孫秀青和陸小鳳兩人在一旁觀戰,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孫秀青額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他也練劍,而且身為峨嵋四秀之一的他劍術並不低。他看得出來,這兩人每一個招式變化之間都是了不得的殺招。


    隻有在此刻,他才恍然理解了陸小鳳之前說的話,接著也忍不住心提了起來。


    遠處,兩個白衣劍客的距離已近在咫尺,兩柄劍都已全力刺出。


    西門吹雪的劍快要刺入葉孤城胸膛,而葉孤城的劍也將刺穿她的咽喉。


    陸小鳳在一旁看著,指尖冰冷。


    然而在最後一刻,兩人的劍都有了一小段偏移。


    西門的劍擦著對方的肩膀劃過,而葉孤城的劍也隻是砍斷了對方的一縷黑發。


    被這麽一個場景嚇得不輕的孫秀青終於喘了口氣。


    小鳳姑娘也是才大喘氣一下,上前查看兩人。


    西門姑娘微微蹙眉:“你最後收劍了。”


    葉孤城道:“你也是。”


    西門姑娘沉默了一下,道:“我不願殺你。像你這樣子的對手,隻會越來越少。”


    葉孤城眸中添了一絲暖意,他緩緩道:“我也不願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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