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一向溫吞,卻都用“蠢”這樣激烈的形容詞,可見江老太爺的人品是有多渣。


    她知道丈夫也是一時氣不過。多年恩怨,舊恨未消又添新仇,丈夫和江氏之間再也沒有和解的可能。


    對於江氏的各種花樣,江月夜已經免疫了,深深覺得和這些人生氣毫無必要,你越是把他當迴事兒,他越是作得厲害,還不如不理不睬,他鬧騰半天沒勁了也就索然無味!


    “爹,今天在祠堂裏為我們說話的人是誰啊?看起來很有威信的樣子!”


    江月夜有意分散一下江老爹的注意力,免得他氣壞了身子。


    此刻,花廳裏就江月夜一個人。


    兩個小的去花園裏玩耍去了,江月華一如既往的埋首苦讀,而酷愛睡覺的江月白,自然毫不猶豫的紮進了被窩裏。


    初到京都,到處空空如也,沒有事情可打發時間。


    宅子裏人丁更是簡單,一個灑掃的婆子,一個掌勺的廚娘,外加一個浣衣的婢女和包攬所有粗活的小哥,諾大的宅子裏便隻有江家一家人。這日子,簡單得令人咋舌。


    提起江繼明,江老爹的臉色稍微好了些:“江氏分大房和二房,爹是大房這脈的,你們見到的那位長輩則是二房的當家人。他很厲害,聽說不久前才升了太常,是九卿中地位最高的。就是族長,官階也遠沒有他高,因而老太爺才會對他和睦幾分。今天多虧他了,要不然老太爺肯定鬧得沒完沒了!”


    “原來是這樣。”


    江月夜話音剛落,一個中年男人忽的衝了進來,不由分說的拉住江老爹就劈裏啪啦說道:“照年,不好了!老太爺不知因什麽忽然勃然大怒,命我就算用綁的也要把你一家綁過去!”


    江老爹大驚:“又怎麽了?二堂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江照耀是江繼鬆的長子,比江老爹年長一歲,比起其父親的貪財好利,江照耀略顯呆拙:“我也不清楚啊!他們隻是讓我來傳話,說如果你們不去,哪就不用客氣直接綁上車!”


    江照年還待再問,江月夜已經拍拍屁股囁喏道:“爹,我知道為什麽!”


    在江老爹疑惑的目光下,江月夜把上午和江蓉月吵架的事情大致解釋了一遍,江老爹還好,雖然一臉嚴肅但也沒什麽太大反應,反倒是江照耀,驚悚的樣子比見鬼了還要誇張。


    江月夜疑惑又好笑:“三堂叔為何這種表情?”


    江照耀吞咽了一下口水:“我說堂侄女啊,你怎麽誰不得罪偏偏得罪那位姑奶奶?蓉月可是老太爺的掌中寶,除了月悟之外,唯一能得老太爺青睞的便是她了!蓉月從小生得美貌,又是正經的天之驕女,自月悟犯了錯被老太爺責罰後,蓉月的地位可便越發不可撼動了!”


    江月夜不可置否:“三堂叔,不是我故意和她過不去,而是她先來招惹我的好不好?天之驕女又如何,這般刁蠻不懂得尊重人,一口一句鄉巴佬的,我又憑什麽容忍她?”


    江照耀搖搖頭,十分無奈:“這我可沒資格評判!老太爺叫我來傳話,我不能不從,所以還是麻煩二堂弟和堂侄女陪我走一趟。”


    江老爹剛咽下去的怒氣眼看就要重新燃燒起來,江月夜心想與其躲著,還不如當麵把話說清楚,認親歸認親,卻不代表他們一家人要無條件接受別人的拿捏。她們不住江氏的,不喝江氏的,和江氏除了名義上的親戚便沒有更多牽扯,所以江氏也根本沒有資格擺什麽長輩架子!


    中午剛迴來,下午又被叫迴去,饒是泥人也不免生出三分火來,更別說還沒進屋呢,就聽見江蓉月要死要活的哭泣聲:“嗚嗚嗚,老太爺您可千萬要為蓉月做主啊!我好心好意來問五妹妹來京可還習慣,沒想到五妹妹脾氣這樣暴躁,一上來就罵我是不是閑得沒事幹,後來竟然還威脅我,說我要是再找她,她就拔光我的頭發!嗚嗚嗚,老太爺您給評評理,我關心一下五妹妹難道有錯嗎?她為什麽對我這麽兇!”


    一邊說,一邊就哭得梨花帶雨的,蝶翼一般的睫毛濕漉漉的貼在眼瞼上,憑白為她絕色的容顏更添幾分楚楚可憐。


    饒是見慣了美人兒的江月夜,也不得不承認江蓉月這副皮相美得驚人,也怪不得江氏人人把她當公主寵。


    江月夜等人才踏進花廳,江老太爺隆鍾一樣的聲音便壓下來:“逆女江月夜,你給我跪下!”


    正文 攀附


    江月夜揚著臉不為所動:“老太爺,請問我犯了什麽罪?”


    “跪下!老太爺問話,哪有你質疑的資格!”江老太爺還沒發話,江蓉月身旁的貴夫人就訓斥道。


    不用說,能當著江老太爺的麵吼人的,一定是這個家舉足輕重的人物。且看那貴婦雍容華貴,舉手投足之間氣場強大,哪怕是江繼鬆,也從未給過江月夜這種威懾。


    她猜測,這貴婦八成是江蓉月的母親。


    果不其然,側首上的一名男子淡淡的開口:“梅英,你少說兩句,老太爺自有分寸!”


    說話的人正是江老爹同父異母的大哥江照玦,而她的嫡妻阮梅英,乃是新建伯阮建的嫡長女。


    以阮梅英這種身份按道理是看不上江照玦的,可沒法兒,江老太爺為了娶高門女當媳婦兒,硬是厚著臉皮把自家老爹都抬出來。江丞相生前對這位新建伯有知遇之恩,阮間迫於無奈,隻好答應這門婚事。


    然而,這也造就了阮梅英在這個家無與倫比的存在。


    她不悅的看了江照玦一眼,不以為然道:“這種小事原本就不該麻煩老太爺,否則我這個當家主母是擺設嗎?老太爺年紀大了,何必再為這些後宅之事費神,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不理事。”


    江蓉月一聽愣了,感情母親以為老太爺這是在搶她的權利啊,慌忙解釋起來:“娘,老太爺親自過問這事是對我的喜愛呢。而且,五妹妹初來乍到,連您的麵兒都沒見過,哪會聽你的?五妹妹不拘小節的,連老太爺都管不住,恐怕更不會將您放在眼裏。”


    這挑撥離間的,什麽話都讓她說完了!


    阮氏的目光驀地射向江月夜,飽含深意的眸子上下將江月夜打量一遍,這才緩緩開口:“看起來倒是個英勇的孩子,隻是這高門大戶不比市井田間,總要懂點敬老愛幼的規矩吧?老太爺,我看您也別光顧著生氣,好好找個婆子教導一下這些孩子倒是正經,免得這以後出去了,丟的還是江氏的臉。”


    江老太爺臉上青白交加,咬牙切齒的說:“江照年!你還有何話說?你我是管不著了,但你身下的五個孩子,必須交由阮氏嚴格教導!江月華進州學不必多說,但江月白和江月誠必須入族學,還有兩個女孩,琴棋書畫女紅烹飪務必給我樣樣精通,否則嫁出去了也是丟人!”


    江老爹皺著眉:“我的孩子我自己會教導,再不濟也是我妻子來管,何至於勞煩大嫂?”


    “我的話你敢不聽?”江老太爺猛的把茶杯摔在地上,舉著拐杖惡狠狠的道:“就是因為有你這樣離經叛道的爹,才會養出這種毫無禮數的逆女!江月夜今天衝撞了三丫頭,來人,罰她抄《女戒》十遍,打手心三十板。”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江蓉月已經楚楚可憐的嗚咽起來:“太爺爺,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其實……其實五妹妹也隻是說了句‘不稀罕當江氏的閨秀’而已,想來是五妹妹剛來這裏還不習慣,要不然也不會這般胡亂說話。”


    這哪是求情,明明是往她身上倒餿水!


    江月夜若還是沉默下去,那可就變成地地道道的傻瓜了:“老太爺,三堂姐所說不過是她的一麵之詞而已!您是不是也該聽聽我的解釋?三堂姐今天一看見我就鄉巴佬長鄉巴佬短的,這也就罷了,做妹妹的不該和姐姐生氣,可三堂姐欺人太甚,連我爹娘也一起侮辱,我氣得急了才說她兩句,難道這也是錯嗎?如果我這是錯,那三堂姐豈不大錯特錯?”


    “你撒謊!”江蓉月立馬反駁道:“根本就是你嫉妒我得太爺爺喜歡,所以楊言要把我頭發拔光!”


    “是嗎?”江月夜冷笑一聲,視線落到江蓉月的丫鬟身上:“老太爺若不信,可以親自問問三堂姐的丫鬟,我若有半句謊言,必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同樣的,丫鬟姐姐若是說謊,必遭天譴!”


    江老太爺的目光淩厲的掃向丫鬟杏荷,杏荷就一個哆嗦跪下地去:“奴婢……奴婢站得遠,沒聽清二位小姐說什麽。”


    實在是江月夜的詛咒太狠,杏荷一時亂了方寸,下意識便推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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