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夢迴


    朦朦朧朧中,楚清黛覺得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地方,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儼然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楚清黛有些疑惑,自己明明是在生孩子,怎麽又迴來了呢。


    隻是似乎所有人都看不見她,青梅急匆匆的端著一碗藥往內室走去,楚清黛本來想叫她一聲,誰料青梅就像是沒看到她一樣,急急地走了。青梅一向是個穩重的丫頭,楚清黛不知道什麽事兒能讓她急成這樣子。如果是翠竹這還到罷了,那丫頭一直風風火火的。


    青梅腳下似乎能飛一樣,無意識的楚清黛就跟著青梅進了內室,隻見雕工精致的拔步床上一個身子瘦弱的人正合著雙眼躺著,臉色蒼白,如果不是還有微微的唿吸,還以為這姑娘已經沒了。那顯然就是楚清黛。


    屋裏守著的是楚清黛的幾個大丫頭和嬤嬤,外麵倒是有小丫頭子探頭探腦,不過卻全都被翠竹給罵了出去。侯夫人背信棄義給五少爺定了親事,楚清黛吐了一口血直接暈了過去,翠竹就跟個鬥雞一般再見不得侯府的人進楚清黛的身,仿佛他們都要害楚清黛一般。


    楚嬤嬤眼睛有些紅腫,見青梅端了藥過來,小心翼翼的半扶起楚清黛,幸虧她現在還能吞咽,雖然一碗藥灑了一半,到底是喝下去了些。


    現在守在屋子裏的都是楚家的老人,見楚清黛把藥喝了下去,都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大夫也說了這是氣急攻心,幸虧那口心頭血是吐了出來,要不然就危險了。


    “嬤嬤,咱們什麽時候出府?”翠竹的脾氣暴躁,現在看著侯府的人簡直都跟殺父仇人一般,知道楚嬤嬤托人給楚家帶了信,便急急地問道。


    楚嬤嬤小心翼翼給楚清黛掖了掖被角說道:“哪有這麽著急的,就算是楚家有人來,姑娘現在這身子狀況也不能動身。我可憐的姑娘。”楚嬤嬤長得圓圓胖胖,一副十分和氣的模樣,不過如果真以為她好欺負就錯了,這麽多年她守著楚清黛和楚家偌大的家業,雖然也被侯府占了不少便宜去,但是根基總是在的。憑借一人之力,還是奴婢之身能有現在這副成績已經十分不錯了。


    她早就覺得最近侯府有些不正常,等費盡心思在侯夫人那安插的小丫頭傳了信過來,立馬就寫了信迴楚家,要不是她先下手為強,楚清黛現在還能不能保得住命還是另外一迴事。楚清黛如果沒了,他們隻不過是奴仆,要打要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這麽些年侯府的嘴臉楚嬤嬤也看清了,雖然楚清黛的婚事是已故的侯府老夫人定下的,但是楚嬤嬤卻也不怎麽看好,隻是她還沒想到法子,侯夫人就來了這一出。雖然楚嬤嬤跟著楚清黛在侯府住了十幾年,但是到底是姓楚的,當初楚大人去世前就擔心著唯一的女兒,給女兒留下了後路。


    其實當初楚大人去世之前是不想讓女兒來侯府的,侯府雖然是積年的勳貴之家,但是裏麵有多少肮髒卻說不清,楚府不同,楚府曆代清貴,最看重的便是名聲,就算是有些人有些小心思也不會過多的為難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隻不過當時楚夫人的遺願想讓女兒由侯府老夫人教養,這才在臨終前把女兒送來了京城。


    隻是楚大人卻也不是全然對侯府放心的,在楚嬤嬤男人那裏留下了給女兒保命的東西,是一封絕筆信,給楚氏族長的,上麵寫了願把楚家一半兒的家產捐給族裏,然後再拜托族長選一個嗣子,女兒也全然拜托給族長了,求他給女兒選一個安身之處。另外還給幾個生前的好友那裏均去了信,女兒一直在侯府安穩還罷了,如果有個萬一迴了楚家,請他們務必要多多照應。


    楚家的老族長品性還是說的過去,再加上有利益關係在,怎麽也能給楚清黛一個安身之所,不過這卻是下下策,如果不是到了最後一步,楚嬤嬤怎麽也不會把這東西拿出來。


    不出楚嬤嬤所料,楚氏很快便有人來了,到底是錢帛動人心,楚清黛這一支豪富,但是卻也不是所有的楚氏族人都是富裕的,有了楚父留下的這一大筆錢財,楚氏族人不知道能從中收多少利。老族長已經說了以後楚家的田地都作為族裏的祭田,以後族裏孩子讀書的費用都從裏麵出,就這麽短短幾天的時間連楚清黛的嗣兄都選好了,是老族長家的小孫子,現在已經是秀才了,端的是一表人才。


    就算是侯夫人再千般算計都沒想到已經死了這麽多年的人還留了這麽一手,楚氏拿著楚父的絕筆信,就算是老夫人在也不能改變什麽,說到底楚清黛到底是姓楚的,以前侯府憑借的也不過是楚清黛父母的遺願而已。至於姻緣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楚父的絕筆信在,就算是侯府是楚清黛嫡嫡親的外家也沒用。


    眼看大筆錢財到手卻被死了多年的人擺了一道,侯夫人直接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早知道當初她就應該一碗藥把那小賤人毒死,不該那麽多顧及。隻是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是咬斷了牙齒侯夫人還得做出一副慈愛的表情來,留楚清黛在家裏養病,那丫頭好哄,隻要她轉了心意,楚家人又能怎麽樣。


    楚嬤嬤他們想了想,到底是留下了,這次雖然老族長都跟來了,但是楚家在京城的根基到底不深,楚清黛現在病情嚴重,在外麵不方便,現在有楚家人看著,不管侯府恨成什麽樣子,也得好吃好喝的待著楚清黛,要不然就不用在京城做人了,要知道侯府可還有好幾個姑娘沒嫁人呢。


    事情解決的第二天,一直昏迷的“楚清黛”終於醒了,一張口就要吃食。喜得出楚嬤嬤高興的直掉眼淚,青梅更是拿出了十八般武藝來,一碗粥都熬得芳香四溢。“楚清黛”胃口十足,一碗粥下去還眼巴巴的看著青梅,不過楚嬤嬤卻怕她傷了脾胃怎麽也不肯再讓她吃了。


    自從“楚清黛”清醒了以後,身子就逐漸好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在鬼門關走了這一趟性情都變了很多,尤其是在吃飯上麵,以前一屋子人好聲好氣的哄著也不過吃半碗燕窩粥,現在要不是楚嬤嬤攔著,每次都要吃不少東西。藥補不如食補,隻不過半個月“楚清黛”的身子就好了起來,麵色更是前所未有的紅潤。


    等到楚嬤嬤終於允許“楚清黛”出門,她便迫不及待的帶著翠竹四處串起了門子。說是串門子其實就是去把自己送出去的東西都要迴來,以前的楚清黛手裏散漫的很,不知道隨手送出去多少東西,現在她就一點點兒的要迴來。就連送她小表哥的硯台、玉佩、名人字畫都派人一個不差的收迴來了。


    本來侯府小少爺身邊的小廝見到翠竹還嚇了一跳,自家主子現在可是訂了親的人了,侯夫人說了一定讓他們把少爺看的緊緊地,再跟楚清黛有什麽牽扯,就打斷他們的腿,老子娘一個不差的全都賣出去。因此一見青梅過來便直說:“好姐姐,好姐姐,您快迴去吧,咱們少爺現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再不能跟表小姐有什麽牽扯。”


    熟料翠竹卻一口哸到了小廝的臉上,她可不是來傳什麽信兒的,她過來是要迴自家小姐的東西,青梅的嘴本來就比刀子還厲害,幾句話下來,小廝臉漲得通紅。反正以後自家小姐也不會再侯府繼續待下去了,翠竹也不用顧忌什麽了,什麽難聽說什麽,簡直把以前她一直掛在嘴邊的表少爺跟和他那位新訂婚的未婚妻說成男盜女娼了。


    最後就連五少爺都驚動了,漲紅著臉讓屋裏的丫頭把東西都收拾出來,還直說看錯楚清黛了,不過青梅卻絲毫不在意,自家小姐說的對,以前他是姑爺現在他就是個屁。


    五少爺的話說的輕巧,到是管著他屋裏東西的大丫頭霜雪一臉為難,這麽些年表小姐送給少爺的真的是不少,自家少爺手裏又散漫,隨手賞人的也是有的,更別提那些名人字畫,那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她從哪裏把這些東西變出來。


    見霜雪傻呆呆的不動,又被翠竹看的臉上掛不住,五少爺幹脆一腳把霜雪踹開,自己去收拾。也不管是不是楚清黛送的東西,囫圇的抱了一個包袱直接扔給了翠竹。翠竹也不嫌棄,一個個點了,不足的還讓五少爺用銀錢補上,最後差不多了直接拿上包袱扭頭就走。


    自家小姐說的對,就算是拿出去扔地上聽個響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這群白眼狼,臭男人用過的又算什麽,覺得髒不想沾手直接到當鋪裏當了也是好的。


    不過月餘,“楚清黛”和翠竹兩個人把侯府鬧得雞飛狗跳,一些小姐少爺那裏翠竹去了就能把東西要迴來,要不迴來的“楚清黛”就親自上門,現在的“楚清黛”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潑辣的不行,就為了一個雕花的屏風生生的把侯夫人氣的暈了過去。


    “楚清黛”身邊的人雖然覺得自家小姐的變化有些大,但還以為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想到她命這麽苦,以後迴了楚家還不一定怎麽樣,索性也就由了他鬧。


    楚嬤嬤到底是年紀大一些,心思有些深,不過試探了“楚清黛”幾次卻並沒有什麽破綻,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姑娘,她也不想往壞處想,隻是平時盡量勸著她些,到底顧忌著些名聲。


    “楚清黛”嘴裏應著,卻該怎麽做怎麽做,名聲能值幾個錢。翠竹幾個也直勸楚嬤嬤,他們小姐以後是要迴楚家的,到時候離京城遠遠地,誰又能知道什麽,再說了自家小姐憋屈了這麽些年怎麽也得好好出出氣。


    楚嬤嬤一想,自家小姐說到底是退過婚的,又被侯府養的性子也不好,也不指望她嫁什麽高門大戶,自家小姐有銀子,還有楚家這個靠山,再看看她熠熠生輝的小臉,不過是月餘,身上都有肉了,再不是以前那副風一吹就要倒得樣子,現在胃口也好的很,來看診的大夫都說隻要這樣下去,病根兒都能去了,當下也就什麽都不說了,由著“楚清黛”鬧去。隻要楚清黛能好,名聲不名聲的她也看淡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楚清黛鬧得雞飛狗跳的,很快京城裏就流傳出了侯府背信棄義悔婚還想謀得孤女財產的傳聞。“楚清黛”更是絕,有人來拜訪明裏暗裏的來打探消息,她直接十分直白的哭訴,最後等到楚家人來接“楚清黛”走的時候,侯府的名聲早已經被她一個人弄得臭不可聞了。


    就連楚氏的人都忍不住一稟,看來以後在怎麽對待“楚清黛”的問題上還需好好斟酌,要不然她在拿出這種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的架勢來,他們也得不了什麽好果子吃。楚氏跟侯府不同,侯府是勳貴就算是名聲臭了也沒什麽,最多幾年人們慢慢忘了也就好了。楚氏子弟靠的是科舉,最重名聲,如果名聲沒了,整個楚氏也就完了。


    幸虧不過是個女娃,最多再留上一年,到時候厚厚一筆嫁妝嫁出去也就罷了。


    楚清黛就跟看戲似的一直在旁邊旁觀,她知道那個“楚清黛”是換了人了,應該就是以前的楚大妞,見楚大妞把侯府鬧騰的雞飛狗跳,她也跟著旁邊高興。知道那些子人過得不好,她也就高興了。


    楚清黛見楚大妞過得如魚得水,又見了一直跟在身邊的老人過得也都不錯,自己也沒什麽愧疚的心思,雖然自家占了楚大妞的身子,但是楚大妞也占了她的身子,她們這算是扯平了,隻是到底舍不得自己身邊的幾個人,下意識的又像小時候那樣在楚嬤嬤懷裏偎依了一會兒,楚清黛才無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楚清黛便看到了徐虎那張放大的臉,雖然夢裏折騰了這麽久,但是也不過是幾個時辰的時間。現在天才剛剛亮,因為楚清黛要坐月子,徐虎又怕楚清黛受涼又怕挨著孩子,便由許媽在旁邊伺候著,他去隔壁屋睡。至於馬大娘見一切都好,再加上家裏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孫子和坐月子的兒媳婦兒等送走了接生婆便也跟著告辭了。


    楚清黛一覺倒是睡得熟,一下子黑甜到了天明,徐虎卻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後來幹脆去守著楚清黛母女兩個。小寶寶睡得也很香,徐虎還怕孩子餓到,不過許媽卻笑著說這新出生的孩子就算是一兩天也不會餓,很是不用在意,因此除了許媽幫著孩子換了幾次尿布,這一晚上倒是安生。


    徐虎早早的就醒了,許媽做了月子飯給楚清黛,月子飯講究頗多,一些大魚大肉現在到不能吃,要飲食清淡,等到楚清黛醒過來正好粥的溫度剛剛好,就可以立馬吃了。


    楚清黛一睜眼看到徐虎還有些恍惚,等到徐虎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來這才算是反應過來,隻是隨後楚清黛就感覺身上跟散了架一樣,稍微動一下都疼的不行。不過就算是身上在疼,楚清黛倒也沒忘了問一句,“孩子呢?”


    楚清黛到不是很在意生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現在徐虎也早就把那點兒不是兒子的失望心情拋到了腦後,指著女兒給楚清黛看,他現在仍舊是不敢抱,尤其是旁邊沒有人看著的時候,唯恐把孩子給摔了。


    楚清黛看了孩子一眼,隻覺得她全身上下紅通通的就跟個猴子一般,心裏難免有幾分失望,在她的想象裏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兒自家的孩子都該是十分傑出的人才才是。“怎麽這麽醜?”連帶著看著徐虎都有些嫌棄,覺得孩子這是隨了徐虎了。


    不過雖然嫌棄,楚清黛仍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家夥兒的小手,感覺皮膚細膩,忍不住嘴角露了一個笑容。


    徐虎雖然也說過差不多的話,但是聽楚清黛說這話心裏便有些不樂意了。“你知道什麽,咱家閨女長得這叫一個好,現在越紅以後就越白,你是沒見過馬三兒家那小子,生出來青青紫紫的,那才叫個醜呢。連接生婆都說了,她接生了這麽多,都沒見過這麽俊的。”徐虎沒有絲毫愧疚的把馬三兒家新生的兒子扁了一頓,完全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對的。


    其實新生兒大多差不多,隻不過馬三兒家兒子在他娘肚子裏憋得時間過久了,所以身上才青青紫紫的,被徐虎看見就成了誇自家孩子俊俏的證據。


    楚清黛聽徐虎這麽說,微皺的眉頭稍微鬆開了些,當娘的人當然覺得自家孩子是最好的。


    兩口子正說著話,許媽端著熬好的粥進來了,楚清黛剛剛清醒精神有些不太好,也沒什麽食欲,隻不過被許媽喂了幾口就不肯吃了。許媽勸了半天也不頂用,隻能端著碗下去了。紅糖小米粥,熬得十分濃稠,裏麵的糖放的也不少,偏偏楚清黛卻嫌沒什麽滋味兒,她幾個兒媳婦兒那會兒可是想喝都喝不到。


    ☆、第53章 月子


    楚清黛坐月子的這段時間,家裏有些混亂,小姑娘最近一改剛出生時候的乖巧,變得愛哭起來,餓了哭,尿了哭,不舒服了也哭。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往往是半夜就開始鬧騰,許媽雖然就在一邊守著,楚清黛仍舊睡不好。


    一天兩天倒還罷了,楚清黛正是母愛泛濫的時候,就算是晚上被吵醒了都會笑眯眯的把小家夥兒抱起來,親自給孩子喂奶、清洗。


    隻是一連好幾天之後再大的熱情也降低了不少,其實這段時間楚清黛是很難受的,身體並沒有好利索,每天吃著沒滋沒味兒的飯菜,現在雖然還不到冬天但是卻也到了深秋,天氣涼了很多,屋子裏密閉的嚴嚴實實,一點兒風都不能露,屋裏的氣味兒可想而知。除此之外楚清黛頭上還包著毛巾,腳下穿著厚厚的襪子。如果仔細聞的話還會聞到奶腥味兒和血腥味兒。


    楚清黛講究的很,一連好幾天這樣她自己都焦躁的不行,不用別人惹她,自己就哭上了。徐虎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楚清黛一手攬著自家的寶貝閨女另一隻手在抹眼淚,而被她抱在懷裏的小丫頭臉上帶著淚痕,顯然也是剛哭過的樣子,現在倒是不哭了,正在慢悠悠的喝著奶。


    許媽在旁邊拿著一條濕噠噠的小褲子,一邊拆一邊勸著“哎呦,我的太太快把眼淚收了,這月子裏可不能哭,要不然可是會坐下病來的。”


    楚清黛根本不把許媽的勸告放在眼裏,依舊抽抽搭搭的摸著眼淚,見徐虎迴來也沒有收了淚,反倒是落得更兇了。楚清黛委屈的很了,她以前見到的小孩子基本是都已經三四歲了,三四歲的孩子已經基本懂事兒,有的甚至都會在侯夫人麵前撒嬌賣乖了,尤其是小女娃兒哪個不是乖得不行的,等到四五歲都能學著打絡子了。楚清黛哪裏想到那麽可愛的小孩子,小時候卻是個魔鬼的。


    還沒滿月的小女娃兒卻已經折騰的楚清黛痛苦的不行了,別的先不說就說喂奶這一項就能讓楚清黛哭幾場,孩子吃奶她疼,不吃她更疼。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這個小魔星就一陣哇哇大哭,立馬就醒了。


    “許媽去給太太弄個燙燙的毛巾過來,擦擦眼睛。”徐虎見狀,便交代許媽道。現在楚清黛還沒出月子,不能洗澡洗頭,甚至連手都不能洗,好不容易可以擦一下臉也得用剛從開水裏麵拿出來的熱毛巾。


    “你又哭啥,來,看看我們珠珠。”徐虎見女兒已經不再吃奶了,便笑嗬嗬的想要抱孩子。小女兒被取名為徐明珠,說起這個名字來還真有一段小故事,徐虎想給自己女兒娶個桃花啊,杏花之類的名字,這女娃娃可不就得叫個花兒草兒啊的,不過楚清黛可不同意,非但不同意還差點兒哸徐虎一臉,這麽俗氣的名字也就隻有徐虎能想出來。


    楚清黛給女兒想的名字很多,例如瓊、瑾、.璦之類的,全都是美玉的意思,比徐虎那些花啊草啊的不知道好出多少去。不過徐虎又有意見了,雖然楚清黛說的一套套的,還有什麽出處,全都是詩裏麵的,但是徐虎不懂啊,他不懂的東西怎麽能給女兒取,最後兩人折中了一下,給女兒取名徐明珠。寓意好,又易懂。徐虎沒事兒就珠珠的叫著,過了將近一個月,他現在抱女兒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就像是端著一個托盤兒一樣了。


    楚清黛眼角還紅著,對徐虎也有幾分遷怒,“你那手冰的跟什麽似的,也不怕把珠兒姐兒給冰到。”雖然被小惡魔折磨的不輕,但是楚清黛到底是心疼女兒的。嬰兒身體十分脆弱,稍微受點兒涼都有生病的危險。就說馬三兒家的那個小子,還沒出滿月就病了,但是因為年紀實在是太小沒辦法吃藥,隻能櫻桃大碗大碗的喝下去,然後小嬰兒再喝奶,櫻桃沒出月子便開始吃藥忙的馬大娘都沒時間來看楚清黛了。


    徐虎聽楚清黛這麽說搓了搓幹巴巴的大手,看著女兒那比剝了皮的雞蛋還要細白的小臉兒,嗬嗬一笑。不過到底不說抱孩子了,隻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


    這時候許媽也端著一盆滾燙的熱水進來了。許媽投了毛巾給楚清黛,她並沒有先擦臉,反倒是稍等了一會兒覺得不是那麽燙了,才小心翼翼的給女兒擦了擦還帶著淚痕的小臉。毛巾溫熱,也許是舒服了,徐明珠本來還睜著的一雙眼睛微微閉上,顯然是有些困了。


    楚清黛現在是哄不得孩子睡覺的,見女兒要睡覺,連忙示意許媽上前,小姑娘睡覺的習慣不太好,要被抱著哄上很久才能睡著,如果還沒睡熟就放下,不僅會醒還會哭得很慘。


    這麽一鬧騰,楚清黛哪裏還顧得上自己,湊合著用女兒用剩下的毛巾擦了擦手,連臉都沒洗成,不過這也不得不說是個很大的進步了,楚清黛哪裏用過別人剩下的東西,尤其還是別人的剩洗臉水,也就她嫡嫡親的女兒能有這麽大的麵子。


    以前他們還在貓兒胡同的時候,冬天燒熱水不是那麽方便,又想著省些柴火,徐虎都是用楚清黛剩下的水洗臉洗腳,偶爾想跟人一塊兒洗,楚清黛一腳就把水踢翻了,那時候徐虎的脾氣還暴躁的很,楚清黛性子又衝,就算是為了一盆兒洗腳水兩人都能互相怒視一番,也幸虧那時候楚清黛肚子裏有塊兒寶貝疙瘩,徐虎不敢動手,要不然恐怕楚清黛就要受罪了。


    等楚清黛淨了手,許媽也差不多哄得小姑娘睡著了,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好,楚清黛又輕輕地哼著歌拍了拍,覺得睡熟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見楚清黛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徐虎便說道:“哪用這麽小心翼翼的,不就哄孩子睡個覺嘛。”話雖然這麽說,徐虎卻也下意識的把聲音放低了。他是個大嗓門,別著嗓子說話的樣子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你說的那麽輕巧,等一會兒珠姐兒醒了你哄,我可不管了。”楚清黛說道。稍微伸了伸胳膊,最近她躺的渾身都有些酸疼了,坐月子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兒,難怪都說母愛偉大呢,楚清黛都覺得自己偉大的不行。


    每天吃不好睡不好還不算,一個月連擦個臉都是最近才可以的,沒被自己熏死,楚清黛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許媽見小兩口這是要說話了,便把屋裏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出去了。現在她忙著呢,孩子的東西一大堆,別人家孩子尿濕了直接曬幹再繼續用,不過他們家太太講究的很,髒了就得重新拆洗,洗幹淨了還得用熱水泡,簡直講究得不能再講究了。小孩子嘛,根本不能控製自己,每天不知道要弄髒多少尿布,也多虧楚清黛準備的多,要不然還真不夠了。就這樣,許媽每天還要洗不少。


    不過許媽並沒有意見也不覺得苦,以前每個月她都能休息兩天,這個月因為要伺候楚清黛月子的原因,當然休息就沒了,但是楚清黛卻給她長了一塊錢的工錢,以前一個月兩塊五,現在長到了三塊五,連他們家當家的都不如她賺得多,許媽現在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許媽出去了,孩子也睡熟了,徐虎這才跟楚清黛說起給孩子辦滿月酒的事情來。他今年二十六過了年就二十七了這才得了第一個孩子,就算是個女娃兒也稀罕的不行,再加上前段時間馬三兒剛送來了柳記的分紅,每個人足足二十塊,這還是因為新品上市買的少的原因,就市場反應來看,以後隻會多不會少,手裏有錢了,又新得了女兒,徐虎當然想著熱熱鬧鬧的大辦一場。


    楚清黛沒什麽反對的,她生活的那個年代,不僅僅是滿月,洗三也要辦得十分熱鬧,現在不提隻不過沒人幫著他們張羅罷了。


    隻是要大辦是一迴事兒,在哪兒辦怎麽辦又是另外一迴事兒了。楚清黛不算是個管家能手,再說那時候也不過才出月子,哪裏能操勞,他們的院子到是可以擺酒席,隻是隻有一進的院子又怕驚到孩子,最後徐虎幹脆決定就到馬三兒的茶館裏去擺酒席,馬三兒那地方雖然不算太大,但是擺個七八桌酒席是綽綽有餘的。


    別覺得七八桌酒席少,其實已經相當不少了,當初徐虎跟楚清黛成親那會兒,也不過在貓兒胡同置辦了一桌還說得過去的菜,四合院裏的人熱鬧了一下就作罷,對徐虎這樣的人來說,七八桌酒席已經是相當大的規模了。徐家幾乎已經沒啥親戚了,楚清黛娘家直接就可以當做沒有,要想七八桌坐滿,徐虎甚至還得請些同事過來。


    ☆、第54章 滿月酒


    徐虎要給女兒擺滿月酒,馬三兒當然支持的很,他兒子滿月的時候本來也想大辦一場,隻不過孩子生產的時候受了點兒磨難,身子病歪歪的,櫻桃月子還沒做完就喝起了藥,馬家也就沒那個精力給孩子辦了,隻是自家人擺了一桌,不過打定主意等到孩子周歲的時候一定要大辦一場。


    現在櫻桃和孩子的身體狀況比前段日子好了許多,大夫也說了隻要好好地養著過了周歲他兒子就跟普通人一樣了,因此馬三兒心情也著實不錯,等到徐虎說出自己的想法的時候他還跟著出了不少主意。


    徐虎和楚清黛家裏都沒人了,剩下的一些親朋故舊大多是多少年沒來往過的,尤其是徐虎當年他娘孤兒寡母的帶著他也沒見徐家人幫什麽忙,現在如果徐虎不上門估計人家早把他這個人給忘了。因此徐虎幹脆一個人都沒請,楚家到是請了兩家,據說是楚清黛娘活著的時候跟她處的還算不錯的,不過楚清黛也不認識就對了。


    除了這些人,一半兒是貓兒胡同的老鄰居,另一半兒則是徐虎現在的新同事。


    徐虎進了保安隊以後簡直是如魚得水,保安隊裏的人大多身手好,同樣的也幾乎都是性子直爽之輩,說話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不說,做事兒幹脆,正投了徐虎的脾氣。徐虎的手寬鬆,沒事兒兄弟幾個喝喝小酒,很快就打成了一團,關係變得融洽起來。


    這次知道徐虎的女兒做滿月,幾乎都來了,幾十個彪形大漢往桌子上一坐,馬三兒家小小的茶館都變得有些耀眼起來。保安隊的成家的人不多,大多手裏寬鬆,來吃滿月酒也不拿什麽禮品,大多都是隨份子錢,差不多都是一兩塊的樣子。範江跟徐虎關係鐵,一出手就是五塊錢,在一邊兒幫著收錢的馬大娘手都抖了一下子,負責記賬的馬三兒倒是淡定得很,現在他見得錢也多了,五塊錢還不怎麽放在眼裏。


    徐虎今天穿了一件新做的綢衫,氣色十分好,楚清黛則是喇叭袖滾邊玉色湖縐短襖,下麵係著粉紅湖縐的百褶裙,兩人站在門口迎客,楚清黛雖然月子裏沒少折騰,但是現在氣色卻十分不錯,到了後期,她身上好多了也能吃些補的東西了,楚清黛便變著花樣的讓許媽熬湯喝。都說坐月子就跟女人的新生一樣,月子做好了一些身上的小毛病都能消了。楚清黛每天補身子的藥湯喝著,臉上的皮膚都細嫩了很多。


    俗話說的好一白遮百醜,人白了,本來不是那麽出色的五官都顯得漂亮了起來,起碼現在她和徐虎站在一起也有人暗地裏錘徐虎一拳頭說:“你小子好福氣”了。


    人不多,到了中午基本上就全員到齊可以開席了,楚清黛剛出月子並不在外麵待很長時間,隻不過抱著孩子轉了一圈就到櫻桃那裏去休息了。


    楚清黛家的明珠比馬三兒家的文興要小上半個月,不過明珠還在月子裏就白胖起來了,小胳膊更是跟藕節一般,而馬三兒家的文興則要差一些,剛剛大病初愈臉色還有些蠟黃,倒顯得明珠是姐姐,文興是弟弟了。


    楚清黛下意識的比較了一下兩個孩子,然後嘴角不受控製的向上翹了。她這動作做得並不隱晦,櫻桃自小就給人做丫頭察言觀色本來就是本能自是能看的明白她的心思,兩個同齡孩子難免會互相比較,就是櫻桃在楚清黛抱著孩子剛進來的時候也看了看他們家的明珠,隻不過做得沒有這麽明顯罷了。


    到底是因為她的原因孩子受了罪,櫻桃交叉在胸前窩著的手一緊,心裏的苦澀忍不住的蔓延開來,隻是麵上卻還十分正常的跟楚清黛寒暄,詢問她的養孩子心得之類的。


    楚清黛見櫻桃這樣,也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自己有些不厚道,到是難得的跟櫻桃有了話說。其實她也是一知半解,不過補血氣的藥膳房子她卻真知道不少,以前這些都是她常吃的,懷著女兒的時候她每隔幾天還要吃一小碗燕窩,徐虎那時候手裏寬鬆也緊著她,可以說徐明珠的底子打的要比馬三兒家的文興好多了。


    兩人在這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外麵也開席了。貓兒胡同的老鄰居來了不少,就是趙有福和王家夫婦也都來了。貓兒胡同的人生活大多拮據,並不像是徐虎同事那樣直接拿出錢來,有的是幾尺布有的是兩把雞蛋,甚至拿幾個白麵饃饃的都有,然後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都過來,這麽算下來他們可是不吃虧的。雖然酒席並不是在什麽出名的地方,但是卻是實打實的實在東西,對很多人來說就算是過年也不見得能吃到這麽多好東西。


    趙家送了幾尺自己手織的土布,趙家沒有織布機,這幾尺布的由來幾乎不用想就能猜得出來,好在趙強還知道避諱並沒有把人帶來。趙強又找了一個把人還把帶迴家來了,現在這件事兒在貓兒胡同已經不是秘密了。以前還會顧忌個麵子,自從馬蘭也知道以後,趙強幹脆破罐子破摔,什麽也不顧忌了。


    不過是短短的三個月,趙強越發的瘦了,臉上簡直就跟貼著一層肉皮一般,站在貓兒胡同那群人裏還不是那麽明顯,現在跟徐虎和馬三兒往一塊兒一坐,那差別就顯出來了。如果不說還真看不出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兄弟。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馬蘭卻白胖了起來,就跟一個發麵的饅頭一般,一下子就鼓了起來,本來馬蘭兒是那種瘦瘦小小的樣子,現在個子仍舊小小的,不過卻比以前不止大了一個號,簡直就跟氣兒吹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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