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陽肩上扛著自行車,在一片哄笑聲中,心急火惱,唿哧氣喘地跑到了機關樓左側的車棚內,然後把自行車猛得墩在了地上,轉身就往樓內跑去。

    他來到了工會辦公室,緊忙換好製服,拿上月檢登記本,慌忙地往樓外走去。

    崔陽剛一出樓門,正好碰上他爸爸崔天成從外麵進來。崔天成看見兒子崔陽滿臉的汗水,衣帽不整的樣子,生氣地問:“你早晨走得不是挺早嗎?怎麽還晚了呢?你能不能叫我省點心!你都這麽大了,叫我說你點啥好呢?你是不是又到哪裏惹禍去了?”

    “惹啥禍啊,我可是一名國家幹部了,覺悟還能那麽底啊,這不是自行車壞了嗎,”崔陽低著頭,紅著臉,膽怯地說,“我也不想來晚呀,這破車不爭氣,說我有啥用。”

    “不對吧?上個月你媽不是給了你200元錢,叫你買輛新自行車嗎?錢呢?你怎麽不買呢?幹什麽花了?”崔天成稍有緩和地問道。

    “錢讓我存起來了,我想那輛自行車能對付一天就用一天唄,”崔陽抬起頭來,微帶底氣地說,“您平時不是總教育我要勤儉節約嗎?再說了,我存錢也不是幹別的呀,不就是想娶個媳婦嗎!這是我奶奶告訴我的,不信,您迴家去問我奶奶吧。”

    崔陽的這段話,把一同跟崔天成往樓內走的廠長王剛和黨委副書記萬梅雲,逗得都哈哈得大笑了起來。

    就連一臉嚴肅的崔天成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然後邊笑邊用手在崔陽的後腦勺上,輕輕地拍了一下,說:“你就能拿你奶奶來壓我,趕緊快去上崗吧,別耍貧嘴了,巡檢認真點,切莫大意呀!”

    “知道了,老爸。”崔陽爽快利落地答應了一聲,就飛快地跑了出去。

    他帶領著檢查組的成員,逐個車間都嚴格的詳查了一遍,認真填寫好月檢登記簿,然後讓各個車間的負責人確認會簽,最後又簡單扼要地向他們傳達了一下,廠總部的精神和當前的實際形勢。

    完成了上午檢查工作的崔陽,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家迴到機關樓休息了一會兒,然後他跟其他幾位成員交待了一下,就往培訓中心服裝設計室走去。

    當他拐過紡織車間的房頭,離培訓中心還有100米左右時。突然,他發現培訓中心門前站著一個人,手裏握著一枝鮮花,站在那裏,往屋內抻脖撬腳地張望著。

    崔陽一看到這個情景,就立刻聯想起了一件事。

    事情是這樣的,張昆和楊芳這幾天總是跟他磨叨,說是近一個月來,質檢部剛來的副主任張明,總是來服裝設計室,以檢查質量為理由,千方百計的接近小雪。

    百般的大獻殷勤,不是送花,就是送一些好吃的東西,生磨硬泡、死皮賴臉的糾纏著小雪,說啥也要和小雪處對象,並且放出狂言,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半年之內洞房花燭。

    說起這個張明,那可是大大的有來頭,一個中專畢業生,在沒有任何貢獻、任何資曆的情況下,剛剛分配到廠裏,就當上質檢部的副主任。

    據說他是市裏帶帽下來掛職鍛煉的,廠長王剛還特意把自己在招待所裏的單間休息室,也讓給了他做寢室,他的一日三餐,全都在食堂貴賓餐廳內開小灶,廠裏還特批,給他配備了一輛北京212吉普專車。

    他隻所以有這種超標準的待遇,據說都是緣於,他是煤城市某位副市長的親侄子。

    此人平時桀驁不馴、高高在上,有時還喧賓奪主,所以廠裏上上下下沒有不煩他的,但大家都是怒而不言、近而遠之、牽就忍讓。

    崔陽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張明的身後,然後突然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大聲喝道:“喂!!張主任,幹什麽呢,怎麽好像是見不得人似的?有什麽事進屋說吧?!”

    本來站在門口,凝神張目往屋內探望的張明,怎麽也不會想到,此時身後竟然會突然出現一位不速之客。

    他猛然轉過身來,看見原來是崔陽,立即瞬間一臉的窘相,先怒後喜地說:“哦,是崔陽啊,我尋思過來看看,這幾天她們有沒有什麽新的設計方案,再就是成品車間的工作程序,是不是嚴格的按照操作規程去做的,把把關嘛,誰叫咱管這一攤呢,唉!沒辦法呀。”

    “是嗎?那這朵玫瑰花是怎麽迴事,難道過來把關,還用手拿一朵花嗎?”崔陽一邊笑著一邊說。

    “這-這-這這,這花兒啊?”張明神色慌張,期期艾艾地說,“這花是韓-韓雪送給我的,其實我-我-也沒-沒辦法,她這段時間她總-總是纏著我,病狂的追求我,我很矛盾,真——真的。”

    “是嗎!?”崔陽有意識地往門口望了一眼,突然看見曲美紅、楊芳、張昆三個人站在門的裏側,正偷偷地聽著他倆的交談。

    此時的崔陽故意提高了嗓門,大聲說道:“韓雪能追求你?她怎麽沒和我說啊?我不相信,你說說聽聽吧,反正也沒有外人。”

    背對著門的張明,全然不知道身後還有三個人,在偷聽他倆的談話。

    就見他把那朵鮮紅的玫瑰花扔在了地上,用腳使勁地在上麵跺了幾下,然後往崔陽的麵前湊了湊,趾高氣揚地說,“我就跟你說實話吧,崔幹事,真的,我這幾天都有點受不了了,她一天給我寫三封情書,外加一枝玫瑰花,還天天跟著我的屁股後麵,說啥也要非我不嫁。我真懷疑她,是不是有病呀?就憑我家的條件,那簡直相差得實在是太遠了,就算是我為了憐憫她,勉強的同意了,我的父母也不會同意呀,所以我現在是非常的矛盾和無奈,真的。”

    崔陽苶呆地看著張明,就見伴隨著他那上下舞動著的嘴唇,臉部的肌肉和紋絡都在有節奏的蜿蜒伸展著,那副損陰喪德,表裏不一的嘴臉,差一點叫崔陽嘔吐了出來。

    崔陽強忍著內心的怒火,淒淒地問道:“哎,張主任,發沒發現咱們工廠最近的變化?”

    “沒有啥,有何變化,我還能不知?”張明搖頭蹙眉,一臉茫然不知地迴答道。

    “你真沒有發現?咱們廠最近有一個大癩蛤蟆在到處亂蹦,我們天天都能看見。”崔陽往前麵門口處,偷偷地窺視了一眼張昆她們,然後說道。

    “淨胡扯,哪有的事兒,現在在哪?勞駕你,領我去看看。”張明頗顯神秘地說。

    “還用領啥呀,現在就能看見,二條腿的大癩蛤蟆就在附近。”崔陽比比劃劃地大聲嚷道。

    “二條腿?大癩蛤蟆!?哪呢?我怎麽看不著呢?你就在這裏騙人吧。”張明哈著腰,低下頭,就像日本鬼子馬上要趟到地雷似的,卻懦地四處尋望著說。

    “咳!我還能騙你,誰不知道我崔陽最誠實,我這嘴,上個禮拜天在大廟裏開的光,現在說話可準了!你現在是看不著的,要想看,就得照鏡子看,要不自已永遠也看不著自己。”崔陽嘲笑著說道。

    哈哈哈……

    這時,曲美紅,楊芳,張昆也從屋內走了出來,用著那種嘲弄的眼神著著張明,嗬嗬地笑著。

    “崔陽!你是不是有點過份了?我招你了?還是惹你了?”此時剛剛明白過來的張明,怒氣衝衝,咬牙咧唇地說,“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的威力,別說你一個小小的臭幹事,就是廠長王剛,也得讓我三分,你爸‘崔大嗽叭’,那就更不在話下了,算個狗屁呀!”

    最受不了這些話的崔陽,再加上剛才被拔掉氣門心的怒火,還遠沒有消退的他,此時暴跳如雷,神色巨變,二話沒說,衝上前去,照著張明的臉上就是猛得一拳。

    一陣瞬間的肌肉摩擦撕裂的聲音過後,再看張明,身體前後搖晃了幾下,往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臉上頓時掛溢著各種顏色的黏物,紅色的是血,白灰色的是唾涕,黑色的是崔陽手上還沒有來得及徹底洗幹淨的,剛才由於檢查機器粘的油泥……

    一向高傲、狂妄的張明,也許是從來都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突然緩過神來,不顧自身形象的,就像是一頭兇猛的野獸似的,嗷嗷地號叫著,撲向了正在那裏洋洋自得的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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