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曉和崔陽眼看著小雪和張昆姐弟倆人分別走進了家門,然後相互打過招唿就各自迴家了。

    每一次的相聚都會讓他感覺到心曠神怡,有時甚至是達到了欣喜若狂的程度。

    多麽希望那種狀態能夠靜止,多麽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長大,多麽希望時間能夠倒流……

    池曉進了屋,看見媽媽在他房間的炕上,做著針線活,爸爸戴著老花鏡,伏在炕桌上,不知在寫些什麽。

    “爸、媽,我迴來了。”池曉慢慢地脫下了白色半截袖襯衫,扔在了沙發上。

    這時,爸爸抬起頭,用手推了一下老花鏡,看了一眼池曉說:“迴來了,洗洗睡覺吧,明天還有事呢。”

    “對了,道上老邰家的邰國梁找著你了嗎?”媽媽問道。

    “嗯,找著了。”池曉答道。

    池曉洗漱完畢,靠邊鋪好褥子,躺了下來。

    這時,媽媽一邊幹著手中的活,一邊對著池曉說:“兒子,我在你這幾條常穿的褲子後屁股的裏側,都繃上了一層薄薄地棉墊,你從小就有個得哪坐哪的毛病,天快涼了,有了這個我和你爸就不用惦念了,多少能頂點用。還有,咱家明天請客,剛才你崔大爺和許大爺來了,就定在明天中午。另外,你爸攏了一下人數和明天需要的東西,一共放兩桌,大人一桌、小孩一桌。沒有別的意思,咱也不收禮,就是請房前屋後的老鄰居過來坐一坐、嘮嘮嗑、吃頓飯。”媽媽嘮叨著 。

    “明天你哥你姐都能迴來。”爸爸突然插了一句。

    “是嗎?!好長時間沒有看見哥哥和姐姐了,真的好想他們呀!連做夢都想啊。”池曉激動地一下子坐了起來說道。

    這時,突然停電了,屋內頓時一片漆黑。媽媽放下手中的活跟爸爸說:“喂,他爸,你拿手電照著點把蠟燭點上唄?”

    “手電在大屋呢,還是摸黑兒去吧。”爸爸說著下地蹚上了拖鞋,慢慢地挪到了廚房,在窗台上摸到了蠟台和火柴。

    然後劃著火柴,點燃了蠟台上的半段紅蠟燭,用手遮擋著拿到了屋內,輕輕地放到了炕桌上。

    霎時,熒紅色的燭光照亮了小屋,此時,池曉透過微微跳過的燭光,忽然發現爸爸媽媽的兩鬢,均已泛出了幾絲閃亮的銀發,一陣酸楚的思緒湧上心頭……

    不知何時,池曉被一陣吵雜聲擾醒,睜眼看時,天已是大亮。他慌忙地穿好衣服,來到了屋外。

    看見原來是韓剛和張雲勝,還有爸爸的同事孫鳳明,正在倉房東側的牆角處,壘砌一個臨時的爐灶。

    這時,媽媽從前地裏摘了很多蔬菜迴來。

    “媽,我爸呢?”池曉問道。

    “挑水去了,早晨來了一會兒就停了,你趕緊進屋拾掇拾掇吃飯吧,飯在鍋裏悶著呢,完事兒後看看幫助幹點啥。”媽媽把菜放下,轉身又出去了。

    池曉進屋吃了點飯,爸爸挑水也迴來了,一邊把水倒進缸裏一邊說道:“你上你許大爺家去一趟,昨天他走時說,爐子搭好了過去告訴他一聲,趕緊的,別耽誤了事。”

    池曉答應了一聲,起身出了門就往許大爺家跑去。

    許大爺是礦上國營龍華飯店的三級廚師,他五十多歲,身體很硬朗,退休在家,附近誰家有事情都找他上灶。

    許大爺家在池曉的印象中是個幸福的家庭,一雙兒女都學業有成,在外地工作,隻在老倆口在家。

    許大爺生性詼諧幽默,總是愛老伴開玩笑,有時的話是很無聊、庸俗的,但每次他拿老伴開玩笑的時候,他老伴總是說,“我這老頭子,又犯傻了,不希跟他一樣的。”

    按他們的話說,“我們這一生不缺誰、不短誰,人與人之間要多一份寬容和理解,讓一讓海闊天空;忍一忍風平浪靜,快快樂樂地攜手走完剩下的夕陽時光,這就是我們所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

    池曉剛到許大爺家門口,正好趕上許大爺往外走。

    “許大爺,我爸爸讓我告訴您一聲,爐灶砌好了。”池曉唿唿地喘著粗氣說。

    “好,我正要去呢,別著急,一起走吧。”許大爺說。

    倆人一起來到了池曉家,打過招唿,許大爺看著菜譜說:“東西都辦齊了嗎?”

    “就差兩隻公雞了,一會兒我去殺。”爸爸迴答道。

    “不用了,我去吧。”許大爺說完拿著菜刀進了雞欄。

    不一會兒,許大爺手裏拎著兩隻公雞,來到了池曉媽媽的麵前,說:“弟妹,趕快弄點開水,把雞毛脫落脫落。”

    “哎呀!這也不是俺家的雞呀?”媽媽驚愕地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什麽!?殺錯了,這不是扯蛋嗎?”許大爺頓時神情侘傺著,一下把兩隻公雞扔進了盆裏。

    這時,眾人圍攏過來,韓剛驚疑地大聲說道:“這不是俺家雞嗎!你們看,怕它到處亂飛,翅膀上的長羽毛都讓小雪她媽鉸下去了。怎麽跑到這來了呢?”

    大家來到了雞欄處看個究竟,原來雞欄的一角不知何時漏出了一條縫,韓剛家的雞,可能就是從這個地方鑽進來的。

    “哎呀,行啊,‘姑爺子’考上大學了,你還不出點兒血呀?正好,中午嚐嚐你家的雞啥味兒!”張雲勝眉飛色舞的看著韓剛,膽怯地往後退著說。

    這時,許大爺用手一拍腦門兒,頓開茅塞般地說:“哎呀!我這是老太太上雞窩—奔(笨)蛋呢。現在我才明白,你家公雞肯定是看他家的母雞長得漂亮—肥!有性感,想來個瀟灑走一迴,過來踩蛋抱窩生小雞兒,沒想到卻弄個‘雞頭落地’、‘母雞守寡’。”

    眾人聽完都大笑了起來。

    “一會兒我讓‘老醜的’把俺家的公雞給你送過去,怎麽也得有個交代呀。”爸爸用手拍了拍韓剛的肩膀說。

    “拉倒吧,剛才運勝不都說了嗎。”韓剛笑著偷偷地看了一眼池曉,小聲說道。

    崔陽、韓雪、張昆姐弟倆這時陸續地從門外跑了進來。

    崔陽大聲喊道:“池曉,你哥你姐迴來了!”

    話音剛落,從門外一前一後、風塵仆仆地進來了,池曉的哥哥和姐姐。

    “哥!姐!”池曉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

    三人手挽著手,圍成了一個圓圈,彼此相互上下左右地打量著,恐怕漏掉每一個地方。然後擁在一起,頭頂著頭,無語、微笑、流淚……

    許大娘、王老師、“崔大喇叭”、韓雪的媽媽和張昆的媽媽,還有許多鄰居都來了,大人坐在炕上、小孩兒坐在地下,豐盛美味的佳肴擺滿了桌子。

    這時,爸爸站了起來,說道:“各位父老相親,今天是我次子池曉金榜提名的家庭宴會,首先,我代表全家對各位的到來表示熱烈地歡迎。我衷心的感謝各位鄰朋好友,這麽多年來對我們全家無私的幫助和照顧,今特備下薄酒素菜,略表寸心,望大家吃好喝好,謝謝!來!幹一杯!”

    宴會開始了……

    這時,“崔大喇叭”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借這個機會感慨一下,俗話說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幹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提名時。我感覺前三件事每個人都能經曆過、都能體驗到,唯獨金榜提名時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這真是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啊。祝賀你!孩子!”

    “不要象我似的,腳踩棒子忽悠悠、迷迷糊糊混春秋。”崔陽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把大家逗得都“哈哈”得大笑了起來。

    酒宴進行到了一半,許大爺放下酒杯,點燃了爸爸遞過來的一顆香煙,說:“‘老醜的’真是掌鞋不用錐子——真(針)行啊!人要想有出息就得有文化,知識多了可不壓人。可別像我老伴似的一點文化也沒有,啥世麵也沒經曆過,我給大家舉個例子吧。”

    許大爺吸了口煙,然後接著說道:“那是我們倆搞對象的時候,有一次,我領她到城裏去逛逛,我說坐火車吧,她說行啊,正好看看火車是啥樣子。我倆坐上了火車,看見車窗外兩側的山林樹木被飛馳的火車快速地甩到了身後,這時,她突然站起來大聲喊道,哇噻!親愛的!你說,這火車趴在鐵道上都跑這麽快,如果要是站起來,肯定能跑的更快!”

    滿屋子裏的人都憋不住地樂。

    “我這老頭子,又犯傻了,”許大娘寬容地笑著說,“不希跟他一樣的。”還是重複著那句老話。

    “現在這些孩子,可趕上好時代了。”韓剛喝了一口酒,使勁地咽了下去,然後用手抹了一下兩側的嘴角,“我們黨的政策好哇!他們這輩人可享福了!你看,上大學還給錢,每月二十多塊錢的助學金,一個月的夥食費差不多就夠了,年末還有獎學金呢!好好珍惜吧。”

    下麵我來說幾句吧。王老師站了起來,說:“首先我要祝賀池曉考上大學,希望你到了大學以後,繼續努力學習、刻苦鑽研、博學百家。千萬不要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我現在就明顯的感覺到,我那時所學的知識是多麽的有限和殘缺,一定要跟上時代的節奏啊。同時,也祝賀幾位既將走上工作崗位的同學,祝願你們工作順利,頻傳捷報。”

    王老師的一席話把宴會推向了高潮。大家互相攀談著、傾訴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漾出了甜美的笑容,好像有好多好多說不完的話。

    尤其是大人們,滿臉喝得彤紅,盡情地舒發著自己的情懷,享受著美好的生活,把所有的勞頓和煩腦都拋向了九霄雲外。

    酒,一直喝到了黃昏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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