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看著窗外的好天氣,無奈的歎了口氣,輕聲說道:“那我們就走吧。”


    兩人便換了衣服,出門去了。


    此時正是仲夏時節,這秦淮河畔,花船畫舫多如過江之鱉。


    隻見這畫舫上的女子花枝招展,倒是讓在在一旁觀看的含微一陣好奇。


    她對著身邊的顧綰輕聲說道:“夫人,她們是幹什麽的?”此時一艘畫舫靠岸,隻見一名容貌姿色非常出色的女子,款款而下,一時間倒是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


    隻是這名貌美女子,竟然朝著顧綰她們走了過來。


    這女子走到顧綰身旁,輕聲說道:“夫人可是顧如是?”


    顧綰頓時一愣,倒是未曾想過,這女子竟然識得自己,隻是顧綰此時已然沒了那種心思,隻得開口說道:“恐怕小姐是認錯人了,我並非顧如是,隻是和她長得相似一些罷了。”


    顧綰說完之後,朝著這名女子微微一笑。


    便帶著含微離開了,含微頓時有些不理解,便開口問道:“夫人這是怎的?難道是嫌棄那女子的身份嗎?”


    和含微相處久了,倒是發現這丫頭的個性,有些太過耿直,似乎這世間的不平之事,都得被她說上一說。


    “並不是,我隻是不想要再當所謂的如是先生了。”


    顧綰自顧自的走到河畔的一處大石頭旁,她坐下來,看著平靜的江水。


    “為什麽啊?”含微似乎非常不明白。


    顧綰拍了拍身邊的石頭,對著含微輕聲說道:“你坐下吧,今日既然是出來散心,自然就應該輕鬆一些。”


    含微做到顧綰身邊,此時清風拂麵,岸邊柳枝隨風飄搖。


    倒是非常的舒適。


    “也許我給你說了,你也不一定能聽懂,但是我還是很想找個人說一下。”


    “夫人請講,我一定認認真真的聽。”顧綰看著含微這幅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努力了這麽多年,覺得自己很聰明,利用權勢,利用男人,可是到最後才發現,其實女人早就被排除在男人之外,就算是我再怎麽努力,也始終不能像男子一般。”


    顧綰看著已然不知道要說什麽的含微,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她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我這叫做自不量力。”


    “夫人您不要這麽說!”含微高聲說道,此時清風徐來,顧綰看著眼前美麗而單純的女子,突然覺得一陣溫暖。


    “這都是事實。”


    含微這個人本來肚子裏就沒有多少墨水,而且總是在最為關鍵的時候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此時急於將自己內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可是到最後才發現。


    她什麽都說不出來,她甚至不太明白這位如是先生,到底在煩惱些什麽。


    可是她依舊可以看得出來,此時的顧綰非常的痛苦。


    “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我就換一條,每個人的命隻有一條,可是我卻不大一樣,所以若是不珍惜,恐怕就真的是白活了。”


    此時的含微更是迷惑,什麽叫她不一樣,難道她又兩條命不成。


    顧綰話音未落,隻見這秦淮江心的一處畫舫之上傳來錚錚琵琶之音,其音美妙如斯,倒是讓人心中一怔。


    顧綰更是被這陣琵琶聲給吸引了。


    她吩咐含微去找了一個船家,便乘船趕到那處畫舫之外,扣門求見。


    這畫舫上的人倒是未曾嫌棄顧綰是個女子,非常有禮的將兩人給請了上去。


    這含微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所以心中好奇之下,難免露出幾分少見多怪的神色,這畫舫的婢女看著含微這幅樣子,便忍不住抿嘴偷笑,含微頓時覺得非常沒有麵子,趕忙擺出一副高冷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顧綰忍不住歎了口氣,倒也是白虧了含微的長相。


    若是性子稍微沉穩一些,倒也不愁嫁人了。


    兩人跟著婢女,到了畫舫之內,隻見到裏麵端坐的,正是之前那為貌美的女子。


    這女子看到顧綰之後,微微一笑,如同春花綻放。


    倒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如是先生,你來了。”


    顧綰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未曾竟然是這位女子,若是此時還自稱自己不是顧如是,恐怕就真的有些失禮了,顧綰便趕忙開口說道:“方才真是失禮了,我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還請小姐見諒。”


    女子笑了笑走到顧綰身邊,將顧綰扶起來,輕聲說道:“奴在京師之時,有幸見過夫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方才才貿然打攪,若說失禮,還是小女莽撞了。”


    顧綰擺了擺手,結束了這互相承認錯誤的談話。


    “不知小姐姓甚名誰?”


    “奴藝名喚作玉屏兒。”


    這玉屏兒生的一身如玉的肌膚,倒也和這名字十分相配,玉屏兒拿起琵琶,對著顧綰說道:“夫人方才便是被這琵琶聲吸引過來的,奴再為夫人彈奏一曲如何?”


    “那就多謝了。”


    這玉屏兒一曲琵琶之後,顧綰隻覺得心中無比淒涼,這琵琶蒼涼孤寂,倒不像是一個女子所彈,倒像是久經滄桑的老者所彈。


    “此乃家師遺作,讓夫人見笑了。”


    顧綰頓時一愣,忙開口問道:“不知小姐的師父是?”


    “先生可曾聽說過秦淮大家師萱。”顧綰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她倒是真聽過,這位秦淮名妓非常有名氣,許多王公貴族十分追捧這位的一曲琵琶行。


    “自然是聽說過的。”


    顧綰心中不禁一陣感慨,這位名妓三十歲從良嫁給了一位頗有才名的高門子弟為妾,隻是過了一年,這奇女子便自請下堂,重新迴到這秦淮江上,最終因病去世,算是漂泊終生,倒是個頗有才華的可憐女子。


    “師父還在的時候,一直想要結識如是先生,隻是倒是沒有機會了。”


    這個青樓名妓,若是旁的女子,定然是不想要招惹的,可是那位總想著,顧如是乃是這大明朝最不一樣的女子,自然會不一樣。


    “那這是可惜了。”顧綰輕聲說道。


    顧綰對這些女子並未有所偏見,就算是最低賤的勾欄女人,大部分也隻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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