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蘊或許是知道顧綰迴來了,所以特意在臉上擦了胭脂,可就算是如此,卻也依舊掩不住臉上的病氣。


    在很久之前顧綰就知道這個溫婉的女子活的不長久。


    世人都說徐文長這位大才子乃是個克妻的命,前前後後死了三任妻子,最為可惜的便是這位潘姐小姐了。


    顧綰笑著說道:“是我,好久不見了。”


    潘蘊的臉上帶著一些迷惘,她開口說道:“是有很長時間沒有見了,我甚至都有些記不清楚姑姑長什麽樣樣子了,也都怪我在這床上躺了這麽長時間,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顧綰拉著潘蘊的手,開口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潘蘊隻是笑笑,而後開口說道:“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恐怕我是撐不了幾年了,隻是如果我去了,文長又該如何?他本就是個命苦的孩子,若是這世上隻剩他一個人,我又怎麽忍心?”


    顧綰心中有些難過,她強顏歡笑,卻發現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些勉強。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潘蘊的結局,如果說曆史可以改變,那麽人的命數是什麽也能夠改變,顧綰以往是相信的,可是此時,她卻也產生了一絲絲懷疑,潘蘊這病乃是從娘胎之中帶來的,又有誰能夠救她呢。


    潘蘊冰涼的手開始變得極度冰涼,此時潘蘊開始劇烈咳湊,顧綰不禁有些的擔心,隻是潘蘊卻笑著說道:“姑姑不用擔心,老毛病了,你這次迴來要呆多久?”


    “明日就要走了。”


    “這樣啊,像姑姑這樣的女子,自然是不能被困在這深閨之中。”潘蘊清咳之下,確實掩飾不住的疲憊。


    “等到蘊兒你痊愈之中,文長自然也可以帶著你到山川之間遊曆。”


    此時潘蘊秀氣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滴淚。


    “恐怕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女子聲音清淺,可是卻能聽出來隻記得悲傷。


    “蘊兒,不要多想,一切還有轉機,這天下的名醫多的是,你為何如此,若是文長知道了,定然會很傷心的。”


    “姑姑,我求你一件事情?”


    “你說。”顧綰拉著潘蘊的手,她真的很心疼這個可憐的女子。


    “等到我死了,您去求一求祖父,讓文長恢複自由身吧,他那樣的一個人,怎麽能做一個贅婿?”


    “我答應你。”


    顧綰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從外麵歸來的徐文長,徐文長越發清瘦了起來,甚至臉上那股子恃才傲物的氣質也沒有了,有的隻是身為一個丈夫的悲哀。


    他的夫人命不久矣。


    徐文長看到顧綰之後,行了一禮之後,正要進入房間,卻被顧綰攔住了。


    “蘊兒正在睡覺,好不容易睡安穩了,文長就不要再打擾了。”


    徐文長有些頹然的看了看屋子裏的人兒。


    長歎了一口氣,他看著顧綰,輕聲問道:“如是,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徐文長本來準備參加明年的科舉,可是誰知道潘蘊此時的情況竟然如此危急了,他混混沌沌這麽多年,唯有這幾年是幸福的,可是這到手的幸福頃刻便要消失。


    “去參加科舉吧,不隻是為你自己,也是為了蘊兒。”


    “為什麽?”


    “你知道為什麽蘊兒這些日子都不願意見你?”


    徐文長沉默。


    “那個女子願意讓自己的夫君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而且如果蘊兒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你錯過的科舉,她一定會自責的。”


    徐文長眉頭皺起,顧綰知道自己的這個借口非常的蹩腳,可是此時滇南的所有事情,都指望著這封信呢。如果是不將徐文長勸服,恐怕潘老所想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


    “我在滇南結識了神醫李時珍,過不了幾日便會來這裏給蘊兒治病,你就放心吧。”


    “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


    顧綰自然不認識所謂的李時珍,可是卻知道楊升庵似乎與其有所交集,所以到時候請這位賣給人卻也不錯。


    “隻不過此時,我需要你幫一個忙。”


    三日之後,顧綰一人匆匆上路,不禁穿上了一身男裝,而且還做了一番喬裝打扮,還偽造了身份證件。


    一路上隻走官道,一到天黑就住在驛站,而且睡覺的時候,還貼身帶著那本證據。


    仿佛唯有如此,她才能安安全全的到達京師,顧綰這一走,便是一個月,待到她走到河北境內,已然是大雪紛飛,這倒是和顧綰第一次到京師的日子一樣,都是漫天大雪,那個時候的顧綰雄心壯誌隻覺得這朝廷中的是是非非在她看來,這不過如此。


    可是如今想來隻覺得自己太過年少輕狂,很多事情表麵看起來無比簡單,可是內地裏確實錯綜複雜,無法詳述。


    一旦深陷其中,便再也不能脫身了。


    或許是因為驛道上人跡罕至,所以一人一馬倒是顯得有些突兀。


    顧綰身上穿著厚厚的衣物,可是北風卻依舊見縫插針一般的往顧綰脖子裏鑽。


    寒冷徹骨,大概就是眼前這等情景。


    可是比這風雪更讓人寒冷的是,顧綰發現了不遠處出現的幾匹黑馬。黑馬上隱隱約約似乎是個背著刀的男子。


    顧綰心中一跳,他們當真就要出手了嗎?


    顧綰握緊了手中的倭刀,刀劍出鞘之聲十分尖銳,顧綰趕忙催動馬匹卻被人一箭射中了馬腿,馬兒受驚,顧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這一下子可了不得了,顧綰頓時覺的自己的小腿一陣劇痛。


    似乎是把腿給摔斷了。


    為首的一個黑衣人下馬對著顧綰說道:“夫人身份高貴,隻要您把東西交出來,我自然不會為難你的。”


    顧綰從懷中將東西拿了出來,為首之人結果,卻發現這隻是一本普通的詩經,頓時麵容一肅。”


    “這世人都是如何說我的,你應該知道吧,隻是大家都不知道,我還有一個過目不忘的本事,這裏麵所有的東西都記在了我的腦子裏。若是你真的想要完成你家主人的任務,你就殺了我吧。”


    顧綰揚起脖子露出優雅的脖頸,黑衣男子冷血一笑,開口說道:“夫人一位我真的不敢殺你,若是迫不得已,就算是得罪宮中的那位,也在所不惜,這是我家主人的原話,夫人應該明白吧。”


    此時顧綰心中自然也是十分緊張,她在賭,在賭錦衣衛的人一定會出來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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