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李百戶還未曾想過,像他這樣沉默寡言的人,竟然也會有說漏嘴的時候。


    若是被那一幫同僚知道了,定然要被笑話了。


    這位大人並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立白胡子隻得將所有知道的東西全部說了出來。


    然後看著這位大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不再言語。


    “大人,您沒事兒吧?”


    王偕搖了搖頭,揮手之下,李百戶隻得出去了。


    王偕走到窗邊,看著飄忽的月光,突然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孤寂感。


    他輕聲默念了一聲。


    “如是。”


    顧綰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到喉嚨似乎好了一些,似乎能說出來一些話了,這讓她感覺到一絲絲慶幸,因為昨天晚上,她害怕自己永遠都說不了話了。


    無法說話,那將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這幾日夏仕每日早晨都會到顧綰門前走上一遭,然後聽到了顧綰的聲音之後,才會自己離去。


    顧綰假裝沒有看見,寒玉也假裝沒有看到,顧綰受傷這件事情,讓夏仕打擊很大,他此時幹什麽都提不起來興趣,甚至連歐陽壬的邀約都推辭了幾次,雖然適當的推辭可以提高人的身價。


    可是若是過分推辭,卻也不好。


    所以顧綰很擔心,她和王偕分離,做了這麽多事情,便是要達成那個目的,若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放棄了,就太不值得了。


    待到顧綰的傷好的差不多,便去找夏仕,夏仕這些日子以來越發清減,甚至比大病初愈的顧綰還要憔悴。


    這讓原本有些生氣的顧綰,頓時沒有了那股氣。


    “先生,你怎麽憔悴城這般模樣了。”


    寒玉為夏仕找了一個小廝,日夜在身邊照顧,這小廝見到顧綰和寒玉來了,便開口說道:“先生這些日子以來,總是不吃飯,說了也不聽,所以才瘦成這個樣子的。”


    夏仕也沒有生氣,隻是笑了笑說道:“夫人身子好些了嗎?”


    顧綰有些生氣的說道:“我的身子是好的差不多了,隻不過看來先生這恐怕是又要病了。”


    夏仕有些無奈,他站起來,摸索著走到顧綰身邊,開口說道:“斷指之痛,我恨不能替你承受,又怎能吃的下飯呢。”


    顧綰聽到如此,控製不住的流出了眼淚。


    她不想要在待在這個地方了,每時每刻,她都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人。


    這種感覺,無法形容。


    “這是我應該受的,我欠你太多了。”


    夏仕聽出來顧綰聲音有些哽咽,頓時更加難過,他長歎了口氣。【零↑九△小↓說△網】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你說我該如何麵對你?”


    這句話也正是顧綰想要問的,可是若她知道,卻也不會如此痛苦了。


    “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了,我們就永遠不相見,既然不想見,大概就不會想起這些事情了。”


    半晌之後,顧綰終於開口說道。


    她能如何呢,她隻能這般說,這本就是一個無法補救的錯誤。顧綰這一輩子最不喜歡做的,就是欠別人的,這一根手指,便是還他的債,如此這般,顧綰卻也覺得心裏要好受一些。


    “好,一言為定。”


    夏仕臉上的表情十分安寧,看著就像是放下了。


    就算是不放下,他又能如何呢。


    夏仕開始好好吃飯,好好吃藥,淩絕也神不知鬼不覺的迴來了,他如同幽靈一般,徘徊在宅院之中,可是卻從來沒有讓人看到過,可是顧綰就是知道淩絕還在這個院子裏。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顧綰在這個世界上還未曾怕過什麽人,淩絕絕對算是一個。


    顧綰從未見過如此陰冷的人,盡管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無論是誰都覺得他隻是一個單純的少年。


    顧綰每一次問淩絕的身世的時候,寒玉總是欲言又止。


    這個人身上一定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嘉靖二十五年,五月。


    滇南大旱,自從開春而來的一場大雨之外,本應是雨季的四五月份,竟然未曾下過一場雨,昆明本應是四季如春的地方,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卻顯得分外幹燥。


    顧綰不是很喜歡這種幹燥的季節,若是往常她定然是不會出門的,可是這一日卻不同,歐陽大人親自在滇池之上創辦的詩會。


    百裏滇池,十裏荷花,這等時節正是觀景的好時機。


    十裏荷花美不勝收,可是任何景致,若是看的時間長了,定然也就沒有了什麽趣味。


    顧綰早上一醒來,便能從窗戶看到外麵的滇池,此時再看,確實沒有什麽新奇。


    隻是周遭前來參加詩會的妙齡女子,倒是比這十裏荷花還要好看。


    顧綰忍不住對著夏仕說道:“可惜先生看不見,前來參加詩會的可是有很多妙齡美貌女子啊。”


    夏仕笑了笑,開口說道:“那倒真是可惜了。”


    自從那日之後,那個夏仕似乎消失了,那個溫和睿智的先生又迴來了。


    談笑風生,這才是兩個人相處的模式。


    歐陽明月穿著一身明黃色的衣衫,越發襯的盛世美顏,惹得不少公子哥頻頻側目。


    隻是這位美女並未去找什麽俊男,卻來到一位同樣貌美的夫人身邊。


    歐陽明月,似乎是突然發現了什麽,她拉起顧綰的左手,開口說道:“楊姐姐,你的手怎麽了?”


    顧綰醜陋的左手,看著十分的可怖。


    可是與這傷疤相反的是,顧綰輕鬆的神色。


    “前些日子不小心被一隻狗給咬掉了。”


    “真的嗎?”歐陽明月狐疑的看的夏仕,夏仕的表情依舊淡然,他輕聲說道:“多謝小姐關心內子,確實是前些日子被惡犬所傷。”


    歐陽明月拉著顧綰的手,有些心疼。


    “姐姐怎麽那麽不小心呢,還好已經嫁人了,若是還是個閨閣女子,恐怕鬥湖影響婚事。”


    顧綰笑了笑說道:“也是我運氣不好,左右也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


    歐陽明月又拉著顧綰聊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她一個閨閣女子,老是和一個已婚的婦人說話,卻有些不合禮數。


    “她走了。”


    夏仕突然問道。


    “走了,夫人覺得這位小姐如何?”


    “是個很簡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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