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閨之中,暗香浮動。

    顧綰褪去衣物,躺到床上,窗外的月光散落一地。

    她忍不住迴想起,顧維鈞說那句話的時候,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他說得不是實話,若真是喜歡任萱兒,卻也不該是如此淡然的表情,人可以說謊,可是臉上細微的表情卻無法說謊。

    可就算是如此,顧綰卻也不想拆穿他。

    王偕絕對不能死。

    一夜輾轉難眠,早上醒來之後,頓時一陣困頓,可是顧綰卻強打精神,讓寒玉為自己梳了一個極為端莊的發鬢,然後換上一身素色的衣裙,上好妝之後,便坐著馬車趕往嚴府。

    這一日嚴閣老,難得有空閑,便和歐陽氏在花園中坐著,一同品茶對弈,倒是非常的愜意。

    身旁還隨侍著嚴世番。

    顧綰款款而來,看到兩人之後,笑著行禮道:“見過閣老,老夫人。”

    嚴嵩抬起頭,依舊是那副慈愛的模樣。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開口說道:“老夫之前似乎見過娘子吧?”

    “在雁棲湖有過一麵之緣。”

    “不知娘子這次前來所謂何事?”

    顧綰笑了笑,開口說道:“隻是想要求大人一件事情。”

    顧綰看了一眼寒玉,寒玉拿出來一個盒子,盒子裏是一串長長的禮單,一旁隨侍的侍女接過遞給了嚴嵩,嚴嵩眯起眼睛,仔細看了起來,片刻之後,沉吟道:“娘子送如此厚的禮,是要幹什麽?”

    顧綰看了一眼嚴世番,嚴世番附在嚴嵩耳邊說了些什麽,嚴嵩並未說話,站在一旁的嚴世番卻開口說道:“娘子這可是強人所難啊,陛下盛怒之下,我等卻也無能為力。”

    嚴世番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暗光,雖然是在笑,可是那張肥胖的大臉卻顯出幾分可怖來。

    嚴嵩長相平和,歐陽氏容貌端正,卻不知如何會生出這樣醜陋的兒子來。

    “嚴閣老可能有點誤會了,我並非是求您幫忙赦免王偕的罪,隻是求您留他一命。”

    此時嚴世番一陣吃驚,他看著顧綰,忙開口說道:“這麽多錢,就隻求的留一命?”

    “是。”

    這下嚴世番倒是有些心動了,若要是真殺了這王偕,卻也要費很大力氣,說不準這位善變的陛下啥時候後悔了,還會問罪。這種事情可沒少發生。

    嚴世番摸了摸肥胖的下巴,和自家父親對視了一眼。

    顧綰見到如此場景,便趕緊說道;“我在太倉就聽聞嚴閣老和老夫人相融以沫數十年,心中十分羨慕這樣的夫妻,心中早就早就下定決心,此生隻於一人相守,還請嚴閣老成全。”

    顧綰說完之後就跪下來。

    歐陽氏看著顧綰這番模樣,對著嚴嵩說了幾句話。

    片刻之後,嚴嵩歎氣。

    “快扶娘子起來。”

    顧綰站起來定定的看著嚴嵩。

    “罷了罷了,那孩子也是個有才的,隻是性子太過耿直,罪不至死,老夫就向陛下進言,免了他的死罪,也免得讓娘子如此難過。”

    “多謝嚴閣老了。”

    嚴世番趕忙上前拉住正要行禮的顧綰。

    那雙肥手,握住顧綰的手腕,一雙油膩的眼睛在顧綰身上打轉。

    顧綰笑著看著嚴世番,不著痕跡的抽出手,開口說道:“多謝嚴伯伯了。”

    嚴世番看著顧綰眼睛裏幽幽閃過的寒光,心中一顫。

    “如此這般,我就不打擾閣老和老夫人的清淨了,告辭。”

    嚴嵩點頭應允,顧綰轉身離去,嚴世番看著顧綰這聘聘婷婷的身影,頓時有些心癢難耐。

    隻是顧綰走的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遊廊深處。

    隻是快出嚴府的時候,被一個仆人給攔住了。

    “娘子慢走,小姐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

    顧綰忍住心中的怒火,轉過身來,笑著說道:“什麽東西。”

    “娘子拿著這個,也可去見你那位情郎一麵。”

    “那就多謝了。”

    顧綰一愣,而後歎了口氣。

    她轉過身子,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緊緊握住拳頭。

    身旁的寒玉有些擔心的看著顧綰,可是看到她這幅樣子,卻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如果公子看到了小姐這幅樣子,肯定會難過不已。

    顧綰出了嚴府,上了馬車,卻一句話也沒有,寒玉不禁有些擔心,連忙開口說道:“小姐,我們迴去吧。”

    “我要去見王偕。”

    京師北,詔獄。

    此地遠離鬧市,透著一股子陰森的氣氛,門口站著錦衣衛,冷著一張臉。就算是有人從這裏路過,都不敢多看

    幾眼。京師的百姓都說,這京城的北鎮撫司,乃是人間有去無迴的鬼門關。

    隻是今日卻有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麵不改色的走了進去,倒是讓人有些奇怪。

    顧綰拿著嚴世番給的那個玉牌,一路暢通無阻。

    待到了一處異常陰暗的地牢,便看著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坐在角落裏,身上還有一些傷痕。

    “王偕?”

    顧綰輕聲說道,男子抬起頭露出一張分外蒼白的臉龐,正是王偕。

    “顧綰?”王偕聲音嘶啞之極,不複當初的清朗,顧綰不禁一陣熱淚盈眶。

    王偕站起來走到牢門邊上,握住顧綰的手。

    “顧綰,我對不起你,讓你擔心了,可是我沒的選擇。”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你放心嚴嵩已經答應了放了你,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王偕一愣,開口說道:“你和他們做了什麽交換?”

    “我給了他們一筆錢,換取你的自由。”

    “你哪裏有那麽多錢?”

    “任家給的。”

    顧綰握住王偕的手,他的手冰涼的嚇人。

    “阿綰,你可以幫我看看我叔父嗎?”

    顧綰看著王偕祈求的目光,歎了口氣說道:“好。”

    或許是因為嘉靖對於這位格外記恨,所以他所處的牢房最深,甚至連一絲陽光都沒有。

    甚至裏麵還散發著類似機體壞死的味道,在最深處陰影之中,有一個人筆直的坐著,由於光線太過陰暗,顧綰甚至看不清他的模樣。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味道。

    一排排牢房緊鎖,裏麵的犯人如同死了一般,沒有一點兒聲息。

    牢頭帶著顧綰到了地方。

    “小娘子,這裏麵可是關了數十年的老頑固,不要接話,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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