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臨冷然道,“我是孩子的父親,當然有資格決定留下他。”


    “那亦歡是孩子的母親,也有資格決定不要這個孩子。”顧眠笑笑,“亦歡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拖著兩個孩子,她怎麽談戀愛結婚?”


    葉君臨的臉色更冷,“她還想帶著我的孩子跟別人談戀愛結婚?”


    “不然呢?”顧眠隻覺得好笑,“難不成她離開了你,不能有自己的新生活?”


    “她當然要談戀愛結婚,她會生孩子,但不是跟你生,而是跟別的男人生。”


    徐亦歡想要開口,卻被顧眠一個眼神製止,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談戀愛結婚,她的想法很簡單,好好工作,好好把心心撫養長大。


    經曆過葉君臨,她明白了,愛情不是生命中的唯一。


    有,是錦上添花。


    沒有,並不影響她未來的人生路。


    葉君臨的臉色陰沉如水,“我把心心給她,是仁至義盡,但她如果敢帶著心心跟別的男人,我一定會讓她後悔......”


    顧眠護住徐亦歡,“哥,再有權有勢,也得講道理,亦歡是單身狀態,當然可以跟別的男人談戀愛結婚,你沒有資格阻止,也阻止不了。”


    葉君臨滿含警告的眼神掃了徐亦歡一眼,“那就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膽了。”


    話落,男人直接轉身離開。


    顧眠差點沒翻白眼,轉身拉著徐亦歡的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亦歡,你沒事吧?”


    徐亦歡輕輕搖頭,“沒事。”


    “你怎麽沒跟我哥打招唿呢?”顧眠問道,“這家私立醫院雖然不在葉家名下,但幕後老板跟我哥認識,也知道你們的關係,知道你入院流產,第一時間讓人通知我哥。”


    “原來是這樣......”徐亦歡扯了扯唇,“怪我沒有提前了解清楚。”


    “這不是了解不了解的事情。”顧眠正色道,“我哥不喜歡被欺騙,如果你今天真的做了人流手術,他一定會更生氣的。”


    “亦歡,我知道你想離開我哥的決心,但就事論事,在孩子這件事情上,你應該跟他商量。”


    “眠眠,剛剛你沒來的時候,我們算是討論了下這件事,聽他的意思,不介意我把孩子生下來,反正對他來說,不過就是花點錢的事情。”


    顧眠擰眉,“我哥真是這麽說的?”


    “嗯。”


    “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這個時候生孩子的確對身體有很大的影響,我會去跟我哥溝通,讓他改變主意。”


    “眠眠,我有預感,這次,連你都不可能說得動他。”


    “不試試怎麽知道?”顧眠道,“放心吧,葉家是講道理的,就算是爺爺知道,也一定會先護著你。”


    “謝謝你,眠眠。”徐亦歡自責的道,“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問題,我明明答應了你先跟君臨商量,但卻食言了。”


    “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說也沒有意義了。”顧眠道,“我現在隻希望我哥不會生出逆反心理,因為這件事情跟你唱反調......”


    ......


    顧眠先帶著徐亦歡迴了家,晚飯過後,才去了葉家。


    “眠眠迴來啦?”葉老爺子笑嗬嗬地迎接,“怎麽沒帶念念迴來啊?”


    “念念在家畫畫,爺爺,我哥在嗎?”


    “在書房呢,說是有視頻會議。”葉老爺子吐槽道,“我覺得他今天怪怪的。”


    “哪裏怪了?”


    “說不上來,但爺爺看著他長大的,他怪不怪當然第一時間察覺。”葉老爺子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等我跟我哥聊過,再來跟您匯報。”


    “好,你去找他吧。”


    “嗯。”


    顧眠敲門來到葉君臨的書房,如葉老爺子所說,葉君臨的確在開視頻會議。


    他抬眸看見是顧眠,示意她先坐。


    沒過幾分鍾,葉君臨便結束了會議,起身走到沙發前坐下,“眠眠,特意來找我,為了徐亦歡的事?”


    “是。”顧眠問道,“哥,關於這個孩子,你是怎麽打算的。”


    葉君臨摸出一根煙點上,淡聲道,“眠眠,從醫院迴來之後,我冷靜下來,好好想過你說的話。”


    “沒錯,是我沒有做好安全措施,才有了這個孩子。我不愛徐亦歡,但怎麽也會看在你和爺爺的麵子上讓步,所以當初你們要把心心給她,我也答應了。”


    顧眠點點頭,“以你的能力,的確能把心心留在葉家,但你還是把她給了亦歡,我知道你讓步了。”


    “我這麽做,除了你和爺爺的麵子,還是為了心心。”葉君臨吐出一個煙圈,“心心依賴徐亦歡,而我這個父親,又不能像她母親一樣24小時陪著她。”


    “為了孩子好,讓步也就讓步了。”


    “我們說迴徐亦歡肚子裏的孩子,我的確有錯,錯在沒有避孕,但今天的事情,徐亦歡難道沒有錯嗎?”


    “她如果能來跟我把話說清楚,提出不要孩子,我會傾向於尊重她,安排醫院給她做流產手術。”


    葉君臨吐出一個煙圈,臉色冷了幾分,“可是她沒有跟我打招唿,直接背著我去做手術,如果今天手術成功了,我連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都不知道,對我來說,這是一種欺騙。”


    “這個世界上,敢欺騙我的人少得可憐,因為欺騙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我當然要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顧眠解釋道,“哥,我相信亦歡也隻是擔心跟你說了之後你們談不攏,所以才會決定私下處理這件事,你別生她的氣。”


    “眠眠,她是個成年人了,有錯就要擔著。”葉君臨勾唇冷笑,“看在你的麵子上,我給她一次機會,同意她把孩子拿掉。”


    顧眠總感覺隱隱不安,“但是呢?”


    “眠眠,你很聰明,知道有但是。”葉君臨笑笑,“但是,心心必須歸還給我。”


    顧眠擰眉,“亦歡怎麽可能答應歸還心心?”


    “我說過,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葉君臨修長的指尖彈了下煙灰,“不想歸還心心可以,她還有一個選擇,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歸我撫養。”


    顧眠:“......”


    她靜默片刻,開口道,“哥,你很疼愛心心念念,所以我看得出來,你是喜歡孩子的。”


    “你喜歡孩子,可以去談戀愛結婚,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共同孕育孩子,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你不能一邊不喜歡亦歡,一邊要求她給你生孩子,對她來說,這是非常不公平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轉一圈,她已經去過一次了,你還要她去第二次,我覺得這不合理。”


    “你覺得不合理,就去勸她把心心還給我。”葉君臨淡笑道,“心心是離不開她沒錯,但孩子也隻是需要一點時間,總會習慣的。”


    “我相信心心在葉家,並不會比在她身邊過得差。”


    “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去跟她說清楚,問問她要怎麽選擇。”


    ......


    顧眠迴到家的時候,徐亦歡正在哄心心睡覺。


    見顧眠進來,徐亦歡立刻把心心交給育兒嫂,跟著顧眠出去,著急地問道,“眠眠,怎麽樣了?”


    顧眠搖搖頭,把葉君臨的話原封不動轉達給了徐亦歡。


    徐亦歡聽完,跌坐在沙發上,“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話,去跟他坦白,而不是偷偷去做人流......眠眠,我好後悔......”


    “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顧眠如實道,“亦歡,以後做決定,還是應該慎重,尤其是這種大事。”


    徐亦歡雙手掩麵,泣不成聲。


    “亦歡,別哭了。”顧眠輕歎一口氣,“我看得出,我哥很生氣,都沒有給我好臉色,更別說是你了,所以就算你去找他,也是無濟於事的。”


    “眠眠!”徐亦歡突然拉住顧眠的手,哀求道,“我求求你幫幫我,你幫我準備一副中藥,讓我流掉這個孩子好不好?”


    顧眠震驚,“你讓我背著我哥幫你打掉孩子?”


    “是,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不行。”顧眠果斷拒絕,“亦歡,我一直很尊重你,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偏私,一直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幫你們分析。”


    “我為你的身體考慮,不會說服你留下這個孩子,但我絕對不會給你藥,殺死你肚子裏的孩子,不管怎麽說,這也是一條人命。”


    “你們當父母的不要他,我無權幹涉阻止不了,但我絕對不當殺他的劊子手。”


    “你別往了,你肚子裏的孩子,跟我是有血緣關係的,我是他的親姑姑,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徐亦歡默默流著淚,沒有說話。


    顧眠繼續道,“而且亦歡,你能不能不要把事情想得這麽簡單,現在我哥正在氣頭上,你要是敢繼續背著他偷偷把孩子打掉,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最差的結果,是他強行把心心帶走,甚至你以後都不可能再見到心心。”


    “這樣的局麵,是你能應對的嗎?”


    徐亦歡徹底怔住。


    “眠眠......真......真的嗎?”


    “我哥的意思很明確,生下這個孩子給他撫養,如果打掉孩子,念念就得歸他。”


    “你偷偷打掉孩子,不就默認選擇了後者嗎?以他那麽強勢且說一不二的性格,當然會搶走念念。”


    徐亦歡抽泣道,“所以我沒有別的選擇,隻能選擇生下這個孩子交給他對嗎?”


    “可是眠眠,你也是當媽媽的人,你應該很了解,等我十月懷胎生下這個孩子,我怎麽可能舍得給他呢?”


    “目前來看,你的確沒有更多的選擇。”顧眠分析道,“眼下這件事情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當然,我哥現在正在氣頭上,等他緩一緩消消氣,說不定會有轉圜。”


    “所以亦歡,你聽我我,千萬不能衝動行事,以你現在的能力,是沒辦法跟我哥抗衡的。”


    “我哥雖然對我很好,但也有自己的底線,萬一你繼續惹怒他,我擔心我沒辦法保護你的權益。”


    徐亦歡哭著點頭,“眠眠,我知道了,我聽你的話,絕對不會再衝動行事了。”


    ......


    顧眠迴到房間,給厲霆深打了視頻電話。


    厲霆深見她一臉愁容,問道,“老婆,怎麽了?跟君臨聊得不是很開心?”


    顧眠點點頭,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厲霆深聽完笑了笑,“你哥這是在賭氣,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顧眠挑眉,“你們男人最了解男人,你倒是說說,我哥現在是什麽心態?”


    厲霆深喝了一口茶,笑著道,“我說了,他這是因為被欺騙而賭氣呢。”


    “那等他的氣消了,態度會有所轉變嗎?”顧眠急忙問道。


    “這個我不能保證。”厲霆深分析道,“君臨不是討厭孩子的人,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他的話,我也會選擇留下這個孩子。”


    顧眠撇撇嘴,“要這個孩子,說得多輕鬆......可是孩子他媽的身體不允許。”


    厲霆深道,“老婆,如果你的身體不允許,我當然不會讓你生下這個孩子,因為我愛你,在我心裏,你比孩子重要千倍萬倍。”


    “但君臨對徐亦歡不一樣,他不愛徐亦歡,自然不會考慮她的身體狀況。”


    “也就是說,他權衡利弊之後,還會選擇要這個孩子。說穿了,問題根本還是他對徐亦歡沒有感情。”


    顧眠點點頭,“這的確是問題所在。”


    厲霆深問道,“徐亦歡生下這個孩子,真的會有危險嗎?”


    顧眠輕輕搖頭,“有我和幹媽在,加上現在的醫療這麽先進,是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的。”


    “隻是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沒有到最佳的生育時間而已。”


    厲霆深點點頭,“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君臨更加不可能妥協。我覺得這件事隻能以亦歡生下孩子作為了結。”


    顧眠不認同,“站在男人的角度,你能共情我哥。可我站在女人的角度。更能共情亦歡。”


    “十月懷胎生下孩子之後,她怎麽可能舍得把孩子交給我哥撫養,接受骨肉分離呢?”


    “所以我很理解她,她的想法是如果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和良好的成長環境,她寧願舍棄這個孩子。”


    “而且你們要知道。做人流手術,拿掉這個孩子,最痛苦的人還是徐亦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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