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好好活著,用一輩子來思念你。所以,你也該好好活著,然後你爹娘就能一輩子活在你的心裏。”容少卿語出安慰,可事實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麵對沒有她的日子,他不敢想象!


    ……


    靈堂已經布置好,稟承著風滌宇和商樂生同衿死同穴的願望,所以隻備了一副棺木。風淺柔跪在靈堂前燒著冥紙,容少卿和任簫以及三大醫侍等人站在一邊,披麻帶孝站在一邊暗暗抹著淚。


    殷長亭大步邁進靈堂,一襲暗黃錦袍,算是整個靈堂裏除了白色孝服外的惟一其他顏色,他默默上了三柱香,這才看向跪在一邊的風淺柔,然後緩緩蹲下,手抬起想要摸摸她的臉,卻又在察覺到容少卿如冰刀般視線之後,無奈放下。


    “淺柔,請節哀!”


    風淺柔抬頭淡淡撇了他一眼,隨後又收迴目光,她倒是不知殷長亭來了北翌,不過見其他人沒有意外的神色,想必隻是沒有對她說而已,看來容少卿他們也是今日才得知的消息,不然不會不告訴她,想來殷長亭為了避過眾人耳目出現在北翌京城著實用了一番心思,不過這些事她現在沒心思管。


    見風淺柔對他不理不睬,殷長亭倒也不曾生氣,起身看向容少卿。“鳳秦太子,淺柔,就拜托你照顧了。”殷長亭說得真誠,可心裏在想些什麽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是本宮的妻,本宮自會照顧,還輪不到盛氿皇一個外人來插手。”


    “朕與淺柔好歹也是同門師兄妹一場,關心一下又有何妨,還望鳳秦太子不要斤斤計較了。”說罷,殷長亭不待容少卿發話,便轉身離去。


    走出靈堂的殷長亭又迴頭看了一眼,掃過正中間那一副精致棺木,又把目光移向風淺柔,意味不明一笑。容少卿這份獨占欲簡直是把所有人都列為危險對象了,他看得出來容少卿對她真是愛到骨子裏了,這樣——很好!


    為了早日讓風滌宇和商樂入土為安,也為了不讓風淺柔長時間處於悲傷中,棺木第二日就下葬了。棺木並未入葬皇陵,而是在風淺柔他們十四年前被大火毀掉的故居那裏,因為風淺柔了解風滌宇喜歡自由,她不想他們死後還要被皇室這個名詞禁錮。


    風淺柔倚在容少卿懷裏,看著被黃土掩埋的陵墓,深深看了一眼後隨眾人離去,如今北翌大局未定,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完成,為了讓他們在這裏安靜的長眠,她必須要讓一個穩定的北翌置立在四國當中。


    京城的街上,每戶人家的門前都掛著一片白綢,皆是為了緬懷風滌宇,至於同樣死了的風淩宇和風弛,早已無人問津。風淺柔並未跟眾人迴滌王府,而是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她想一個人靜靜。


    “風姑娘,我們皇上有請。”


    “皇上?”風淺柔眯眼,殷長亭找自己幹什麽?懷著這樣的疑惑,風淺柔跟著那人來到了一間客棧。


    看到風淺柔,殷長亭興奮的起身。“淺柔,我等你很久了。”


    “你沒必要等我的。”


    “可,這麽多年來,我已習慣等你,即使你嫁給了別人,我還是想要等你。”


    殷長亭眼裏有著明顯的深情,風淺柔卻視而不見,殷長亭這個人,她從很早的時候就了解了,他對她或許是真心的,但絕對不是惟一的,江山在他心裏的分量很重,女人,他要的也絕對不會隻有一個。


    “可是我聽說再過不久,你就要正式迎娶安沁妘為皇後了。”


    “淺柔是在吃醋嗎?”


    “盛氿皇想必是誤會了,以前我就沒吃過醋,更何況是現在。”


    “半年多不見,你對我都生疏了,曾經你可是喚我為殷大哥的。”


    “殷大哥是在玄天劍派,那時你的身份是我的師兄,如今站在我麵前的是盛氿皇,而我是鳳秦的太子妃兼北翌郡主。”


    “有什麽不一樣嗎,隻要你願意,我可以一直是你的殷大哥。淺柔,隨我迴盛氿可好?”


    “不好。”


    “淺柔,你現在是越來越直接了,怎麽,是怕容少卿誤會。”


    “他不會因此誤會我,但我不會不顧及他的心情。”


    “淺柔,還記得我曾經收養過的一隻貓嗎。”


    “記得,後來它不見了?”風淺柔不明白殷長亭為何突然轉移話題。


    “淺柔,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收養那隻貓嗎,那是因為你曾說過它很可愛。而且,它不是不見了,而是因為被別人給它的食物俘虜了,背棄了我,所以我就一直想辦法,想辦法讓它迴到我身邊來!”


    說罷,客棧內突然出現許多黑衣人,明顯是殷長亭的手下。


    “不屬於你的又何必強求。”風淺柔麵無表情掃了一眼,隨後又收迴目光。哼,他想要的又怎會單單是自己,是北翌?還是利用自己威脅容少卿?或許都有!


    “淺柔,有些東西,總是要爭取的。”


    “那也要看你沒有這個本事!”擲地有聲的話語,出自剛來的容少卿之口。


    任簫看著殷長亭滿是可惜的搖了搖頭。“我說殷長亭,連我都撬不了的牆角,你幹嘛自討沒趣呢。”


    “暗域尊主,朕可不是你,你撬不了不代表別人也撬不了。”


    風淺柔起身在殷長亭帶著明顯不滿的目光下走到容少卿身邊。“少卿,我們迴去吧,任簫,別再多費唇舌了。”


    於是,三人就這般大搖大擺走出了客棧,徹底無視了殷長亭。


    三人剛走出客棧不久,風淺柔就見麵前一片圓圓的黃色冥紙飄落,風淺柔移目看向那送葬的隊伍,呢喃道:“這又是什麽人去世了?”目光掃過那沉悶不已的隊伍,看著那不算普通也不算豪華的大棺木,心不可遏製的一痛。目光緊緊盯著棺木,一顆心總覺得不太安寧。


    容少卿知道風淺柔又在觸緊傷懷了,不由輕輕摟住她的腰,用身體阻擋她看向送葬隊伍的視線。


    “小風兒,我們迴去吧。”任簫歎了口氣,他不知道怎麽安慰風淺柔,什麽話語都是多餘。


    風淺柔點點頭,目光自任簫身上掃過,一眼便注意到那頭如雪白發,心又是一痛,爹爹中過玄煞,他也是一頭白發。


    等等,玄煞,風淺柔猛地一怔,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劃過腦海,令風淺柔的心劇跳不已,容不得多想便調頭朝著風滌宇和商樂的下葬之地飛去。


    “小風兒,你幹嘛去?”


    容少卿望向任簫,她剛剛是看到任簫之後才這般著急飛去的。看著任簫那散落在肩頭的白色發絲,容少卿眼一暗:他們竟然忘記了!


    “你看著我幹什麽?”


    “玄煞既然為絕世奇毒,風滌宇中了玄煞近十四年都能活過來,雖說玄煞已解,但對他的身體總會沒有任何影響,何至於輕易被遠次於玄煞的毒藥奪了性命!”


    “你的意思是……”


    ☆、第122章:死而複生


    墳墓被刨開。風淺柔有想過,她可能會失望痛心,會因此擾了他們的安寧而心痛;她也想過,她爹爹已經醒過來了,正在努力想辦法重見光明;她更想過,可能爹爹醒了,但由於娘親的問題,他再一次自尋短見……種種可能,在來的一路上,一一自她腦海裏劃過,但她惟獨沒有想過,剛下葬不久的棺木裏麵竟然——空無一人!


    “怎麽會這樣?”任簫大驚,這樣的結果,對風淺柔而言無外乎又是一種沉痛打擊。


    “殷長亭,我倒不曾想你竟有此手段!”竟敢從她眼皮底下帶走她父母的遺體。風淺柔轉身,看著聞訊趕來的四大醫侍吩咐道:“立刻封鎖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尤其是剛才的送葬隊伍!”


    人常說至親之人會有心靈感應,風淺柔在目睹那副棺木遠去之時,她那顆心躁動的如此強烈,風淺柔就是有種直覺,他們的失蹤跟剛才那送葬隊伍脫不了關係。


    盡管風淺柔在看到空棺木後立刻下令封城,但最後還是晚了一步,而出了北翌京城,要再找到人可謂是難上加難……


    三日後,半夜,四國間的四不管地帶亂城一座府第。


    燈火通明,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堂屋內擺放著一頂轎子,很普通的木材所製。四人筆直的站在轎子四邊,盡職盡責的看守著轎子。片刻後,一人披著蓑衣,帶著鬥笠進來。


    “參見皇上。”


    那人揭下鬥笠,解開蓑衣,露出暗黃色的錦袍,古典的花紋在燈火下閃著縷縷幽光,平添幾分神秘詭異。男子抬起頭來,露出那張被遮在鬥笠下的容顏,五官俊逸端正,赫然便是殷長亭。


    三天前,他將風淺柔請到客棧,目的不過是為了趁著風淺柔在他眼皮底下時聲東擊西,他的人則可以趁此機會去刨墳。不管她再怎麽聰明,也不會想到他會拿她父母的遺體做文章。而由於風淺柔在他身邊,容少卿定然會追過來,這樣一來,他的人行事更方便了許多。


    他是故意讓送葬隊伍經過她身邊的,因為一旦她發現她父母的遺體不在了,一定會聯想到送葬隊伍,他的目的就是要借送葬隊伍引開她的注意力,然後他再另尋渠道將風滌宇和商樂帶走。送葬隊伍經過她身邊之後,他就將風滌宇和商樂從棺木中弄了出來,借用這頂轎子將人匆忙帶出了城,而這段時間,風淺柔才正好發現他們遺體不見的事情。其實說來還是很驚險的,他們的人剛出城不久,封城的人就來了。


    殷長亭揮手,示意幾人起身,隨後手伸向轎簾。深藍色的轎簾被掀開,裏麵是一扇木門,門被上了閂,把閂取下,裏麵卻還有一層,而且還是玄鐵所製。想不到,區區一頂普通轎子,竟內有乾坤,普通的木材裏麵,套著千年玄鐵所造的轎子,那木製的外層,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


    殷長亭的手不停摸索了一番,然後便見門開了。這一開,殷長亭徒然一驚。“你們怎麽會……”


    入眼,身著米色長袍的白發男子擁著懷中少婦,歲月並未在兩人臉上留下多少痕跡,至今擁有著的驚魂動魄的魅力,然,殷長亭注意的不是這些,他震驚的是——這原本該死去的兩人為何會活過來!


    商樂雙目緊閉,臉色帶著失血過多的蒼白,但卻還有著絲絲人氣兒。轎內轎外,不過幾尺距離,殷長亭能清晰的察覺到她微弱的唿吸。至於風滌宇,殷長亭不必進行過多疑慮,因為他睜開的眼充分證明了他是一個真真實實的活人!


    風滌宇的右手抵在商樂的後背上,一邊替她運功續命,一邊緊緊盯著轎外的陌生男子,灰黑色的瞳眸透著警惕之氣,眼下他運功到了關鍵時候,商樂能不能度過這劫就看這一刻了,可這人好巧不巧的偏偏在這時候打開轎子,若是來者不善,那他們豈不是要再死一次?


    殷長亭見此不禁一笑,雖然不解其中原因,但他們活著——更好!


    看到風滌宇額頭間流淌的汗水,殷長亭招手讓人去找大夫,而他自己則是在風滌宇明顯警惕卻無可奈何的眼神下將手掌放在商樂的背上,同風滌宇一同替她運功療傷。眼前這兩人將來可算是他的嶽丈嶽母,此刻不討好更待何時?


    經過兩人兩個時辰的運功,又有大夫替商樂開了不少補血之藥,商樂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住了。


    年過六旬的老大夫再次替商樂把脈,確定她的脈象雖然微弱但總算不是時有時無的了才略鬆口氣,剛看那傷口,他就能猜到當時有多麽驚劍,那劍若是稍移半寸,那就真是神仙難救了。不過他還有一個問題……


    “夫人的傷少說也有好幾日了,雖然之前就替她止了血了,但為何沒有盡早進行醫治?”


    “內子之前陷入了假死狀態,我也是後來發現她身體尚有溫熱,一探才知她氣息和脈博時有時無,我一直用內力替她續命,才勉強維持她的生命。”


    “原來如此。”老大夫點點頭,心中激動無比,這可是一項前無古人的發現啊,他迴去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得知商樂情況穩定,殷長亭轉而吩咐老大夫。“你替他也把一下脈。”別看他看上去平靜的很,可心裏卻是十分震驚的。死而複生這樣的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而是還是一連兩個。


    老大夫雖不解殷長亭之意,卻還是照做了。“他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因為運功過度導致身體略疲乏而已,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嗯,你可以下去了,記住,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


    “老朽明白。”老大夫對兩人俯了俯身,在殷長亭一名屬下的帶領下提著藥箱子出去了。


    “你們好好照看滌王爺和滌王妃,過兩個時辰我們就上路。”說罷,殷長亭便轉身出去。


    說實話,對老大夫說風滌宇並無大礙他是十分好奇的,一個人喝了劇毒都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著實是一個奇跡,不過好奇歸好奇,不一定非要問出什麽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而且,他把他們兩人劫來,說風滌宇對他沒有防備那是不可能的。


    風滌宇看著在站在門外守著他們的人,沉默不語,隻是摟著商樂的手更緊了幾分。他能感覺到這暗中還潛藏著大量暗衛,這個殷長亭把當初還沒醒來的他們劫來,分明是不安好心,而且正所謂死者為大,他連人的遺體都不放過,可見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可他深知,由於老大夫對武功並不了解,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具體情況,三日不眠不休替樂兒續命,內力大量抽離,眼下他的功力還不到平時的一成,沒有個一年半載,恐怕難以恢複,況且他還帶著樂兒,根本逃不出去。


    殷長亭其實並未走遠,他就住在風滌宇他們的隔壁,這個院子是他的產業,院裏的都是他的人,如今已經出了北翌,而亂城又屬於四不管地界,殷長亭不用擔心風淺柔的追上來,不,他要的就是她追上來。明天他們就能迴到盛氿,隻要到了盛氿,主動權就掌握到自己手裏了,起先他才擔心明天不會太平,但眼下,他無需擔憂了。


    殷長亭拾起案上的筆,寫了一封信,將信交給暗衛,吩咐他傳給風淺柔。


    “淺柔,我們很快就能再見了,你隻能是朕的!不隻是你,將來這整個天下也都會是朕的,容少卿竟敢染指你,朕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


    先前,鳳秦和北翌聯盟打了天齊一個措手不及,禦長風隨即想對策,一道道旨意從東宮傳到邊境,總算是堪堪擋住了鳳秦和北翌的聯合進攻。


    兩國攻打天齊,本就在容少卿和風淺柔的計劃之內,可是中途出了風滌宇和商樂去世的事情,導致風淺柔無心戰事,畢竟人都沒了,要北翌這個空殼子還有何用。而容少卿見風淺柔終日鬱鬱寡歡,一天都陪在她身邊安慰她去了,自然怠慢了其他事情,而禦長風此人不可小覷,沒有容少卿和風淺柔的助陣,其他人未必能從他手裏討到好處。


    因此,即使是兩國攻打天齊,但由於沒有出謀劃策之人,禦長風還是打破了己方的僵局。可到底兩國實力都與天齊相當,禦長風也不敢冒然生事,畢竟,容少卿一時不過問戰事,可不代表一世不過問,萬一他利用兩國恃強淩弱,再次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可就麻煩了。於是,由於三國的退讓,這場本來就無原由的戰爭又無原由的沉寂了,仿佛動亂年代的到來隻是他們的錯覺。


    而這邊,縱使殷長亭如何狡猾,他的行蹤終是被風淺柔的人查到了,風淺柔正緊鑼密鼓的謀劃如何救迴風滌宇和商樂的遺體,這時一封信便到了她手中。


    風淺柔拿著信的手緊握成拳,一時間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殷長亭,算你狠!”


    ☆、第123章:知道個鬼!


    “淺柔,我從未想過天下竟有此等奇事,已經死去的人竟奇跡般的複生了。但如今他們二人身體虛弱,萬不能有任何折損,是以,我將你父母暫時接迴盛氿療養,若淺柔想要探望他們,可來盛氿尋我。”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故作溫雅,將威脅的話語說得冠冕堂皇。恰時,容少卿進門,風淺柔略帶驚慌地將信收起來。


    “出什麽事了?”容少卿將她的驚慌放在眼裏,不由問道。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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