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寧的堅持,瑪格麗特明白,所以她尊重娜寧的選擇。


    “夫人。”


    娜寧擁抱著她,聲音細嫩又溫柔天真。


    “娜寧也愛著您,一直都是呢,夫人。”


    瑪格麗特輕輕擁抱著對方。


    她也愛這個孩子,她毫無保留的一切純真的感情。


    “你擁有我遇到過的最純淨的心靈,娜寧。”


    “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對嗎?”


    “當然了,夫人,當您找到屬於自己的家後,娜寧就會來找您了,因為夫人的家,也就是娜寧的家啊!”


    瑪格麗特看著對方,雙眼有些濕潤,她輕聲說:“我可以把他交給你對嗎?”


    年輕的姑娘愣了一下,接著說:“夫人……”


    “我可以的,對吧?”瑪格麗特微笑著問道,她竭力忍耐著。


    娜寧抬起手,替她抹去那些液體,她並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姑娘,但現在,她們都明白對方的想法。


    “別讓他知道我知道好嗎?”


    娜寧的雙眼也流淚了,她輕輕點頭。


    “謝謝你,娜寧。”


    三天後,院子裏,穿著單薄襯衣的男人正坐在草地上,娜寧手裏拿了一條薄毛毯,她沒有立即走上去,而是咬著嘴唇默默地哭泣。


    英國,公爵府中。


    孩子要四個月了,但瑪格麗特的身體依舊有些消瘦,這樣就顯得她的肚子是那麽的突兀,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腫瘤使得肚皮鼓脹了起來,而不是一個將來會有可愛眉眼的孩子。


    除了消瘦以外,掉發和無法睡眠也在折磨著她。


    帕西諾從帶著瑪格麗特迴到英國以後就不斷的請人過來看她,朱莉總是燉很多的東西,試圖讓瑪格麗特的胃口好一些。


    瑪格麗特也嚐試著吃下去,但總會吐掉。她的臉色是那麽的糟糕,到最後,連赫伯特醫生也不得不忍痛建議帕西諾,讓瑪格麗特終止這次妊娠。


    “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的。”赫伯特歎了口氣說道。


    男人的臉色從未那麽糟糕過,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但瑪格麗特依舊沒有好轉。


    “他正在吞食著她僅有的一點營養。”


    赫伯特的話語是對的,帕西諾也明白,似乎除了終止妊娠以外別無他法,所以,他做了決定。


    “醫生說你現在的健康狀況並不允許。”帕西諾竭力冷靜的說出這句話,瑪格麗特安靜的聆聽著。


    他們都不是什麽無知的孩子,所以,像是這樣的話語。不需要什麽哄勸。


    沉默在空氣中擴散著,然後,女子的聲音想起。


    “再試試吧。”


    帕西諾看著對方,瑪格麗特突然將身體靠在他的懷裏,疲憊地說:“再試試吧,赫伯特不知道,但我們都明白。”


    “不,瑪格麗特。”帕西諾想要保持以往的冷靜拒絕她的要求,但他並沒有完全做到。


    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用了點力氣,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樣。


    “再試試吧。”


    “你要知道,”男人的嗓音竭力表現出平靜,但過於緩慢的語速卻暴露了他的心情,那是不安。


    “我並不是這裏唯一一個無法忍受失去的人,而我,對我來說,這個決定意味著我可能失去你們。”


    “你不會失去我們的。”瑪格麗特低聲說。


    她被擁抱著,用了點力氣,卻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種珍視和嗬護。


    “在這之前,我從不賭。”


    她靜靜聆聽,知曉,哪怕是那個三年的婚約,其實也不完全是賭博。


    “現在,我要這麽做,而你,別讓我輸掉可以嗎?”


    加裏·帕西諾從不求人,而現在,他這麽做了。


    瑪格麗特閉上眼睛,輕聲應道。


    “我不會。”


    “因為,我舍不得讓你輸。”


    他們做這個決定遭到了赫伯特醫生的拒絕,但朱莉用一句話就說服了這個頑固的醫生。


    “他們相愛。”


    兩個相愛的人做出了決定,這裏,就沒有輸不起的人。


    養胎的日子是十分難熬的。


    瑪格麗特總是要躺在床上。她的腿經常抽筋和臃腫。她依舊會吐,但隨著日子過去,她正在逐漸地好轉。


    “她會好起來的。”說這話的時候,朱莉看到秋天的第一片葉子已經落下來了。


    朱莉像是一個預言家,瑪格麗特的確慢慢地好轉了起來,但是戰爭,也一觸即發。


    一場戰爭,總不需要太多的借口。


    和平的日子沒有多久,百姓們又開始遭受戰爭的肆虐,隻是這一次換了,變成英國和德國的聯合,而法國,成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法國人命從未那麽痛恨過英國佬,當然了,前腳他們還在自己的土地上享受,給予百姓們虛假的和平,後腳就勾搭到了德國佬,要把法國的女人,土地,金銀財寶給洗劫一空。


    法國人欺辱別人欺辱慣了,什麽時候輪到他們被人欺負了?


    皇帝昂古萊姆重用了之前一些在戰場上發光的年輕部下,其中就有艾利克。


    帕西諾並未將這些事情對瑪格麗特隱瞞,而瑪格麗特保持了沉默。


    那個孩子他要什麽,以前她知道,但是現在,她可能已經不知道了。


    權利?還是榮譽。


    “如果我與他在戰場上相見……”


    “你是英國人,他是法國人。”瑪格麗特平靜地說道,帕西諾看著她,瑪格麗特低垂了眼眸。


    “尊重他,加裏。”


    “好。”


    事實上,這並不是多大的幾率,畢竟,帕西諾不是武官,雖然他掌控著這場戰爭絕對的話語權。


    在這場戰爭中,她不是主角。


    瑪格麗特從未將自己劃分為哪一國的人,但是現在,她有一個目標,一個單純的卻又冷酷的目標。


    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似乎也應該嚐試一下失敗的滋味。


    晚上,當帕西諾從書房迴來的時候,屋子裏的燈光並未熄滅,他的妻子還在畫紙上塗抹著,時隔多日,他再次看到她拿起畫筆。


    帕西諾走近了,而黑發的女子也在這時候抬起頭,望著他微微一笑。


    “你說,要助我奪迴榮光,現在還算數嗎?”


    “是的,當然。”


    “那麽,你可以開始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當法國的軍隊依舊戴著又高又繁雜沉重的羽毛高帽的時候,英國的士兵戴上了頭盔,笨重的皮裝備完全被皮帶取代,那些原本顏色耀眼的軍服被厚重土氣卻又絕對隱蔽的軍大衣代替。


    法國人的優雅成為了絆腳石,戰場上,隻有靈活和隱蔽才能勝利。


    “讓那些優雅和文明在戰場上見鬼去吧!”


    英國士兵們用炮火和槍支讓法國軍隊完全明白了什麽才是戰爭勝利的原因,粗暴,蠻橫,兇惡,這才是戰爭!


    1851年冬天,雪下的很大,紅房子裏,十分溫暖,在主人的臥室旁邊,是一間有些過分樸素的房間。


    現在離春天還有半個月,氣候依舊寒冷,但綿延的雨水已經提早到來。


    臥室裏,一個漂亮的年輕人正躺在床上。


    他的皮膚像是長久未曾見到陽光一樣,泛著病態的蒼白,睫毛很長,此刻,它們正微微顫動著,沒多久,一雙黑色的眼睛在空氣中探尋者,它們看起來是那麽的漂亮,眼尾下垂的時候有些憂愁,但隻要年輕人微笑起來,卻是那麽的燦爛和好看,隻可惜,它們現在缺少了神采。


    房門被扭轉開了。


    “早上了嗎?”


    他像慣例一樣問著,試圖用還殘存的感知判斷著。


    “今天早上您醒的比平日裏要早一些,先生。”年輕小姑娘的聲音是那麽的脆嫩,給整個房間都帶來了生氣。


    “我好像很早就行了,但你知道,娜寧,我現在可看不見那會兒是什麽時候了。”年輕的男人笑了一下,他的心髒有些生疼,但他忍住了,到現在,似乎有些麻木了。


    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他們遲早都會知道的。


    “怎麽了?”他問道。


    “不,沒什麽。”一個並未能完美掩飾情緒的聲音,像是要哭了一樣。


    “我給您擦擦臉。”娜寧說,嗓音顫抖著。


    他閉上眼睛,應道:“好啊。”


    那似乎已經是三天前了,他迴憶道,現在,他覺得難受的感覺似乎在今早輕鬆了下來。


    中午的時候,他比平日裏多吃了一點。


    他知道娜寧在哭,盡管聲音細小,她喂飯時手抖得是那麽的厲害,他想像平日裏一樣安慰她,開一些玩笑,卻到底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累了,累了的人沒法再照顧別人了。


    他開始昏睡,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再次被轉開。


    “我累了。”他在心裏說著,因為眼皮是那麽的沉重。然後,那個人坐在了床沿邊上,熟悉的味道,撫摸著他臉的皮膚也是記憶中的感覺。


    “你來了。”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額間,像是母親,又像是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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