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她暗暗心驚了一下,但麵上卻沒表現出來。


    接下來幾天,瑪格麗特有意無意的去收集了一些消息,串聯起來後,她確定那個博蒙親王是要有大的動作了。


    老實說,她從未想要擁護誰當皇帝,或者打從心底認為如今的皇帝是不可動搖的,那與她並無什麽太大的關係,但先不論博蒙親王一直不曾看得起她,若是讓對方逼宮成功,她將再無出頭之日。


    而若是她能將這一消息通知皇帝,那至少她能夠保全自己。


    但,瑪格麗特想,她與皇帝並無什麽交情,試問,一個大人物為何要隨便聽信一個女人的話?


    她不能冒冒然然的去,她得找一個人,但是找誰呢?


    瑪格麗特的第一反應是迴家了的蓋斯東。


    “不,我不能找他。”瑪格麗特的心裏阻止道,雖然到現在為止她也不清楚蓋斯東同那位博蒙親王是什麽關係,可是,不管是什麽關係,若是讓蓋斯東去說,無疑是給他造成困擾。


    那個人絕對不是一個有情的人,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若他知道蓋斯東也知道這個事情,隻怕也不會心慈手軟。


    晚上,範維爾男爵的書房,他正在瀏覽一些文件,然後有人敲門。


    男爵擰了下眉毛,他吩咐過除非要事,一般這個時候不要來打擾他,男人將文件放入抽屜中,然後沉聲說進來。


    瑪格麗特進到書房裏麵,範維爾男爵先是有絲奇怪,然後收斂了起來。


    瑪格麗特直接說道:“博蒙親王可能要造反。”


    男人的手指原本還在小幅度的動著,現在突然停住了,他看向瑪格麗特:“您該知道胡說八道的下場吧。”


    “我沒有。”瑪格麗特說。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若您堅持自己是對的,那應該去和陛下說,或者,至少是那些說的話的重臣,而不是我,一個不太參與政事的人。”


    瑪格麗特低垂了眼眸,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您瞧,我說了你我之間存在的隻有人情而已,現在,我是來償還這個人情的,還了,我們就兩清了。”


    好像有什麽聲音在歎息一樣,但瑪格麗特不再聽從它了,她抬起頭,看向對方,不給那人任何機會打斷。


    “征稅,征兵,護衛隊,這些都是跡象,在沒有親口聽到博蒙親王說他將會造反的時候,我不會說我確定這就是真的,但我想,您是個聰明人,讓博蒙親王上位顯然並沒有什麽好處,畢竟,您和他之間從來談不上什麽好交情。”


    “我能說的就是這些,範維爾男爵。”


    黑發的女子說完,略微行禮然後準備離開。


    “等等。”


    瑪格麗特的腳步停頓下來,她轉過身來,原本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已經起身朝著她走來。


    那一句“我沒有說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咽了下去,因為男人正站在她麵前,一雙藍色的眼睛瞧著她,莫名的有些幽深。


    “您若是不相信,就當作沒聽過吧。”瑪格麗特緩慢地說。


    “您自以為是的決定了這一切,將這一切告知了我,現在,卻又告訴我,當作沒聽過,天底下總沒有這麽可笑的事。”男爵低聲說,瑪格麗特的心驚了一下,下一刻,她的手腕正被人緊緊地攥著,有些發疼。


    瑪格麗特下意識的皺起了眉毛,想要掙脫,但男人握得更緊了,瑪格麗特遂不再做無謂的掙紮,她看向對方,不說話。


    “人情?到現在,您卻如此冷酷的告訴我,您和我之間隻有人情關係。”


    顯然上一次瑪格麗特說的“人情”兩個字已然激怒了對方,隻是被他強硬的壓抑了下來,現在,瑪格麗特如此平淡的樣子在這個夜晚,卻實實在在的抽疼了這位男人心裏某一個驕傲的地方。


    “那不然還有什麽呢?”瑪格麗特沒法做到完全不帶感情色彩的說話,她說,“您和我是一類人不是嗎?永遠愛自己比愛別人更多!”


    “我不信任您,正如您不信任我一樣。”


    “若你說的是剛才這件事……”


    “不,您怎麽會認為是那件事。”


    在範維爾男爵放棄了敬稱的時候,瑪格麗特依舊堅持用敬稱稱唿對方,她看向對方。


    “是任何事。”


    男人直直的看著她,像是獵物一般,然後,他鬆開了手,兩個人都望見了,那白皙的手腕上,幾個紅色的指印。


    那的確有些疼,但瑪格麗特一點示弱的想法都不願意有,所以她故意忽視那點疼痛,假裝沒有任何事。


    “我現在相信了,您說的,一類人的意思,瑪格利特夫人。”範維爾男爵冷淡的說著,很明顯,瑪格麗特的一舉一動都傷害了這位男士的某些驕傲。


    當一個女人,在你的麵前變得無比的堅強和強硬,像是鮮血順著手臂流下來也不願喊一聲或者擦去的時候,你在他麵前,不過是一頭需要防備的野獸,或者敵人。


    你不被信任,更甚至,讓一個弱小者都用上了所有的強硬。


    被排斥,被抗拒,他這輩子也就遇到這麽一個女人。


    “是誰?”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響動起來。


    “蓋斯東·加瑞爾。”


    聽到蓋斯東的名字,瑪格麗特猛地抬眼看向對方,男人的眼神沉了下來,他冷笑道:“果然是他。”


    瑪格麗特的眼睛裏終於有了火光。


    “您不是我的誰!不要認為您有任何權利操作我的生活!”


    “我不是你的誰,我沒有權利,若沒有我,您此刻還能健康安然的站在這裏同我說話嗎?”他冷酷地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切,你不要,棄之如履,我說過隻有傻子才會那樣做,若沒有我,沒有你那些所謂的朋友,你以為你能活下來?”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而每一句也都是事實,瑪格麗特一瞬間無法反駁。


    男人抓住這個機會,往前一步,他的麵容冷峻的有些嚇人,像是極北的寒冰。


    “你以為你能鬥得過誰?你這個大膽,愚蠢的女人……”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瑪格麗特看向對方,嘴唇有些顫抖,她厭惡地說:“我不是你的寵物,就算死,我也不會進入你打造的黃金牢籠。”


    “我說了,別試圖操縱我。”


    鮮紅的掌印很快浮現在男人的臉頰上,瑪格麗特站著一動不動。


    “你可以打迴來,我可以向上帝證明,這完全沒有違背你的紳士情懷。”她譏諷道。


    “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男人緩慢地說道,他的手動都沒動,仿佛臉頰上一點都不疼。


    “我曾經想,若是有可能,你會是我最好的選擇,但是現在,”瑪格麗特抬眼看向對方,嘴角牽起,眼神卻毫無笑意。


    “若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我情願殺死自己。”


    男人的眼睛晦暗如海,他說:“為什麽選擇他?”


    “他從不要求我愛他。”


    黑發的女子平靜地說,然後轉身離開,再要到達門那邊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她沒有迴頭,而是說:“他是我的朋友。”


    門關上了,陰影投射在男人英俊的臉上,表情漠然。


    他走向落地窗,拉開窗簾,月光柔和的灑落進來,宛如銀輝。


    藍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通透如寶石,範維爾男爵在窗邊站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靜,他重新迴到書桌前。


    男人打開了抽屜,準備把那些文件拿出來繼續瀏覽,但動作卻在半道上停了一下,接著,他關上了抽屜,拿出了紙筆,開始起草一封信。


    一個禮拜後,小胖子必須要迴宮殿了,他看起來十分不舍,以至於最後一天的時候總是在發脾氣。


    “這個魚我要帶迴去,我還沒玩夠,這個烏龜,我要拿迴去墊柱子,這些花,我說了多少次,我討厭這個顏色……”


    當瑪格麗特過來的時候,小胖子正皺著眉雙手叉腰的指揮著所有人,侍女們都是敢怒不敢言。


    “你自己不高興做什麽還要折騰別人,讓大家都不高興?”瑪格麗特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他用力地拂開瑪格麗特的手,瞪著她。


    “你就盼著我早點走是吧!”


    “我怎麽會盼著你走呢。”


    “你就是,你們都是!”小王子恨恨地說,“你們都怕擔責任,我走了,你們都高興。”


    瑪格麗特蹲下來,抱了抱對方,輕聲說:“我知道你不想迴去,但這不是別人的錯,你別遷怒其他人。”


    “就是他們的錯,我知道他們會在背後說我,我也知道我走了他們都會高興,哈,我都知道。”他快速的說著,到後麵已經有了哭音,但強忍著。


    瑪格麗特將小家夥抱起來,又讓侍女們都去做自己的工作,然後,她把小王子帶迴了自己的臥室。


    一到了臥室裏麵,響亮的嚎哭聲就在房間裏散開。


    ☆、74|70|1.1


    瑪格麗特不是沒見過人哭,不過像這種陣勢還真是第一次見,她有些頭疼的看著對方,小胖子撅著屁股躺在床上哭的好不傷心。


    瑪格麗特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


    時間漸漸地過去了,哭泣聲越來越小,到後來,有些突兀的戛然而止。


    “你都不安慰我!”小胖子抽抽搭搭的指責道,完了又吊著一雙眼睛把滾來滾去這個詞用的淋漓盡致。


    “好了嗎?”瑪格麗特問,床上的小家夥哼了一聲表示拒絕迴答。


    瑪格麗特起身,她抿了抿嘴然後說:“你是王子,並不是所有事情隻要你哭了就一定能得到,總有一些是沒辦法通過哭來獲得的。”


    小王子打了一個哭嗝,然後瞪著瑪格麗特。


    “我是王子!”他這樣說了,然後又委屈起來。


    “我是王子。”他用小胖手抹著眼淚,一直說著,就好像真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樣。


    小孩子的心情似乎總是沒辦法很好的被人理解,瑪格麗特也拿不準對方到底再想什麽,她歎了口氣,然後蹲下來,抱了抱對方。


    小王子用力的環抱著他,哭泣變成了抽噎。


    “我是王子。”似乎就隻會說這一句,似乎是在強調著這個身份。


    瑪格麗特哄著對方,直到他睡著。


    他們乘著王宮派來的馬車,在瑪格麗特的叮囑下,馬車的速度並不快,比平日裏多花了半個小時候才到。


    皇帝是沒辦法丟下一切政事來接他的兒子的,因為對皇帝而言,國家才是第一位。


    年輕的皇後伊莎貝爾過來了,隻帶了一個侍女,在見到趴伏在瑪格麗特懷裏的王子後,這位年輕卻大方得體的皇後伸出了雙臂,將王子抱到了懷裏。


    皇後同瑪格麗特說了幾句禮節性的話語,最後,又真誠的感謝了她,就像是,除去這個高貴的身份,她隻是一個正在學會如何愛一個六歲孩子的母親。


    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這位皇後的確是一個稱職的皇後,幾乎無可挑剔。


    準備出宮的時候,瑪格麗特在長廊那兒遇見了一個人。


    她垂眸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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