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咄咄逼人,楊行密無動於衷,這不符合常理,除非楊行密真如流言所傳病入膏肓。


    李曄不禁有些擔憂起來。


    而大別山上的關隘,全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地,車馬難進,極難攀爬。


    唐軍除了保持威懾,其他的什麽都做不了。


    而大別山之西的申州,原本就是一座山勢重鎮,自唐軍取鄂嶽之後,王彥章由蔡州南下,進駐申州防守,李筠大軍壓上,郝摧出安州,兩麵夾擊,依然無法撼動此城。


    就在李曄煩躁的時候,岷州傳來消息,楊崇本拿下鬆州之後,厲兵秣馬,意圖進攻維州,然而維州地形比鬆州更加複雜,後世乾隆耗費巨大國力,才拿下此地,楊崇本攻陷鬆州,維州土豪自然警覺起來,團結一致,還向高原求援。


    不過此時的高原比中土還亂,無暇東顧。


    雖然遭受了一定的挫折,楊崇本並未放棄,而是步步為營,攻陷一寨,便加固防守,劫掠周邊,將附近土人全都抓來,桀驁者斬之,婦孺送去後方安頓,還營建後勤補給線路,以為久攻之計。


    看到前半段,李曄非常認同楊崇本的策略。


    維州土豪依仗的不過是窮山惡水,其實力戰力並不強,在隴右的國力碾壓下,遲早會屈服。


    萬萬沒想到這個關口,岷州知州龍全忠扣押鳳翔運來的輜重,聲言維州土豪蔑論常箴已經請降,楊崇本好大喜功,不顧將士們的艱辛。


    龍全忠的奏表和維州土豪的降書都在案牘上,李曄看都不看,心中湧起一股怒火。


    他要的是文武分權,而不是以文製武或者以文禦武。


    在這個野蠻的叢林時代,放任武人固然不可取,但如趙宋那般死死限製武人,無異於揮刀自宮。


    為了一家一姓之統治,閹割整個國家和民族的血性,讓這片土地上千百萬的百姓為之陪葬,李曄還沒有這麽無恥。


    大宋頭上的四把刀,黨項、契丹、女真、蒙古,在大唐麵前根本就不是事,當年的東突厥、西突厥、後突厥,哪一個比蒙古弱?高句麗、吐蕃哪一個比契丹女真差?


    楊崇本除了是岷州防禦使,還是鬆維招討使,一方大帥,而龍全忠不過是岷州知州。


    這背後沒有人支持,誰也不會相信。


    廟小的妖風多,廟大了妖風隻會更多。


    “龍全忠未得朕令,擅自截取軍糧,押迴長安受審,令德王李裕為岷州轉運使,負責楊崇本軍的糧草輜重!”當時在甘州,李曄還對龍全忠有幾分憐憫之情,現在看來是聖賢書讀傻了。


    鬆維這麽重要的咽喉之地,豈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


    廓州傳來的消息就令李曄驚訝了。


    張行瑾得到吐蕃僧人陸論藏的支持,兵不血刃拿下興海,遠近蕃人紛紛來附,張行瑾擇其精壯,弄出一支五萬人的蕃人軍隊,加上他原有的部眾,興海居然有了一支七萬大軍。


    驚訝的同時,李曄心生警惕,這麽多蕃人來附,肯定不是衝著大唐旗號來的,要投奔他們早就投奔天唐府了。


    如果是衝著這個陸論藏的名頭來的,那麽興海就相當危險了,權力沒掌握在張行瑾手中,後果難料。


    “這個陸論藏,你們知道他的底細嗎?”李曄什麽事都把最壞的想在前麵。


    薛廣衡拱手道:“此人像是突然出現在興海,之前沒有任何消息,高原上也沒聽說過這號人。”


    李曄心中一凜,“嚴密監控此人,令張行瑾暗中提防,讓李巨川查查此人的底細。”


    “陛下既然懷疑此人,何不立即緝拿?”薛廣衡不解道。


    李曄瞥了他一眼,耐心解釋道:“此人在蕃人中有威望,輕易動不得,否則張行瑾就有危險了,隻能徐徐圖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許此人仰慕大唐也說不定。”


    另一大顧忌就是這七萬大軍,對天唐府已經形成了威脅,如果處理不好,轉頭攻擊天唐府,李曄在河隴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了。


    “傳令涼州防禦使馮行襲,領軍入天唐府駐防。”


    李曄隻能作最壞的打算。


    如果天唐府有失,牽一發而動全身,河隴就有翻船的可能,自己在鄂州也待不下去了。


    就在李曄疑神疑鬼的時日,乾寧七年七月,震動天下的霍邱之戰打響。


    李神福以重船清理史河上的鐵索木樁,水軍緊隨其後,蒼頭軍渡過史河,直取固始。


    這一擊來的非常突然,朱溫正沉浸在攻取江淮的美夢中,做夢也沒想到江淮軍不防守廬州重鎮,反而攻自己的後路。


    不過朱溫老於兵事,並沒有慌張,令大戰張歸霸馳援固始,同時令黃文靖迴援平淮。


    多年的刀兵生涯,自然讓他嗅到不一樣的氣息。


    危險的對手正在臨近。


    張歸霸大軍剛剛抵達史河,就被江淮水軍瘋狂反擊,兩方陷入膠著,在史河上打的有來有迴。


    不過史河防線在被梁軍突破時,已經破壞殆盡,倉促而來的水軍更防不住如狼似虎的張歸霸,激戰兩日,張歸霸突破史河,直麵李神福的蒼頭軍。


    “固始乃我軍輜重所在,萬萬不能被攻陷。”寇彥卿滿臉冷汗。


    想不到奄奄一息的淮南軍會來個絕地反擊。


    “錯矣,楊行密明攻固始,暗謀平淮,此地才是楊行密的決戰之地!”朱溫盯著北麵,今日的淠水破濤洶湧,仿佛一頭惡獸正在渡水而來。


    “楊行密謀定而後動,臣建議大王立即轉攻李神福軍,一來避楊行密之兵鋒,二來護衛固始。”李振說了一半,還有另一半沒說,若是戰事不利,則朱溫很有可能被鎖在史河與淠水之間,成了甕中之鱉。


    朱溫眼中寒光點點,大笑起來,“興緒糊塗了,往日尋楊行密決戰而不可得,今日楊行密自來送死,本王怎可後退,且本王一動,軍心立即崩潰,楊行密敢放手一搏,本王就陪他一戰。”


    強大的自信感染每一個人。


    梁軍原本隻是宣武一鎮,二十年來以四戰之地百戰而起,屢克強敵,執天下之牛耳,蓋因梁王朱溫堅韌不拔。


    清口大戰不過是龐師古個人的愚蠢,蒲阪大戰,是因為後方失火,而虢州戰敗,皇帝的陰謀詭計而已。


    正麵戰場,朱溫有絕對的自信,梁軍有絕對的自信。


    “天下風雲當由此戰而決!”朱溫拔出腰間寶劍,霸氣無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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