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梁軍入甕。


    在鄧州和武關的消息沒傳來之前,李曄安心訓練弩陣。


    弩機的命中率遠遠高出弓箭,利於操作,非常適合輔軍,而弓弩正是在唐宋這個時期迎來大發展。


    黃木弩射速快,可連發三箭,不過威力小,射程短,可用於近戰,遠程打擊能力不足。


    所以李曄采用的是蹶張弩,湊出三千人的弩營,單獨列為一軍,名為神羽都。


    不是不願意多選人,而蹶張弩對士卒的體力要求非常高,李曄自己試了一下,發三箭就開始氣喘了,第五箭就感覺雙臂酸疼。


    三萬的輔軍中,能勝任的也就這麽多人。


    至於能連發的黃木弩,則配備給驍騎軍,練習馬上騎射之術。


    令李曄沒想到的是,鄧州一直沒有動靜。


    朱溫在得知葛從周覆滅,鄧唐二州失守後,像是預感到了什麽,迅速退迴襄州,隻派遣小股兵力試探性的北上,在鄧州森嚴的防禦體係之下,全都敗退。


    這讓李曄難受了,房都開好了,褲子都脫了,美女在門口轉了兩圈,啥都沒幹,跑了!


    這種對峙最是難受,雙方都投入巨大精力,每日的損耗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不過再難受也要耗下去。


    遍觀荊襄局勢,梁軍在兵力上已經不占優勢,除非他有膽量,不管中原與山東,繼續往荊襄增調兵力。


    還是那句話,荊襄偏離了梁軍的力量核心,而在李曄的家門口。


    內線優勢不是說說而已。


    其實這麽拖下去,李曄並不吃虧,唐、鄧二州在手,南陽平原就吃進肚子裏了。


    李曄沒想到的是,葛從周的覆滅對梁軍的打擊遠比看上去的大。


    清口大敗,楊行密靠的是犀利的水軍,以及清口的地勢,加上龐師古的愚蠢,才促使這場戰爭的慘敗。


    在梁軍士卒心中,江淮軍也隻敢躲在淮河之南,不敢正麵接戰。


    但虢州之戰則不一樣,葛從周的資曆可能沒有丁會與龐師古高,但在普通梁軍眼裏,他地位隻在朱溫之下。


    當年李罕之與李存孝進攻洛陽,丁會與葛從周正麵擊敗沙陀大軍。


    十幾年南征北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唯一的敗績就是清口大戰,豬隊友龐師古在清口覆滅,葛從周一萬人馬獨木難支,隻能敗退。


    唐軍斬葛從周,是破了梁軍的膽氣!


    襄州城內,朱溫也頭昏腦漲,不過麵對群情激奮的部下,他沒有糊塗。


    這幾年梁軍在唐廷麵前接連失利,已經讓朱溫意識到不妙起來。


    天下還是那個天下,但唐廷已經不是以前的唐廷了。


    對戰場的敏銳嗅覺,讓朱溫知道北麵已不可取,他現在要麵臨的是周圍蠢蠢欲動的獠牙,成汭陳兵當陽,楊行密在光州磨刀霍霍,細作傳來的消息更令他驚心,江淮軍大舉集結,其斥候已經出現在許州、蔡州、泌州等地。


    甚至連湖南的馬殷都不安分起來,集結戰船,不知道要幹什麽。


    朱溫不會傻到此時去啃鐵桶一般的鄧州。


    斥候探查到的消息,鄧州城裏至少有八萬唐軍,北麵的盧氏還有兩萬陝州軍。


    天知道唐廷怎麽一下弄出這麽多兵力。


    “大王,不是我軍無能,而是皇帝狡詐,留天子旌旗在武關,自引大軍暗渡虢州,葛從周將軍才會中了埋伏。”寇彥卿試圖安慰朱溫,此言得到將領們的一致認同。


    朱溫沒理他,而是閉上眼,“興緒何以教本王?”


    這段時間李振的日子也不好過,取荊襄的策略就是出自他的謀劃。


    而且梁軍將領們向來對他沒有什麽好感。


    若非朱溫庇護,恐怕他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如今的荊襄局勢,我軍仍大有可為,大王何必意氣消沉?”


    朱溫睜開眼,手指在軟塌的護手上敲動。


    李振不敢再賣關子,“唐、鄧、均三州失手,已是定局,皇帝的意圖很明細,以唐、鄧二州封鎖我軍,再聯係光州的楊行密,企圖困死在襄州。”


    朱溫眉角一皺。


    “大王取荊襄不過錦上添花,在此跟唐軍血戰不智,臣之前說過,河北、江淮任何一地,大王得之,則天下大勢定矣,現如今楊行密陳兵光州,以為我軍必敗,來占便宜,卻不知他已經立於險地!”李振眼中冒出精光。


    很明顯,光州現在的價值大於鄧州,甚至大於整個荊襄。


    見朱溫意動,李振指著地圖道:“我軍無論是北上還東退,都要經過鄧、唐二地,血戰一定少不了,就算突圍出去,還要麵對楊行密的截殺,兵者詭道也,如今申安二州被張歸霸將軍攻陷,我軍正好佯攻嶽鄂,暗出黃土關,直襲光州,擒殺楊行密!同時調令徐州的大將軍引徐泗大軍南下攻取壽州,雙管齊下,一舉擊破江淮!”


    朱溫盯著地圖,丟掉鄧州之後,襄州就處於唐廷的夾擊之中,陷入戰略被動。


    不是能不能守的問題,而是值不值得花這麽大力氣在荊襄。


    正如李振所言,拿下荊襄對於梁軍來說隻不過錦上添花,為了這朵花把錦賠進去,這是極端愚蠢的行為。


    反而虛晃一槍,轉道東南的嶽鄂,再調轉槍頭,忽然北上,圍攻光州,成功的幾率非常大。


    拿下嶽鄂,則已經打通蔡州的路徑,唐廷營造的大網就是笑話。


    朱溫很快就有了決斷,“不,江淮本王要定了,但鄂嶽本王也不放過,傳令張歸霸,杜洪不敬本王,當攻滅之!”


    此時的他目光猶如一頭貪狼,“張歸弁五萬大軍三萬青壯守襄州,其餘九萬士卒隨本王急攻光州!”


    光州聚集了楊行密五萬大軍,南麵與錢繆反複爭奪蘇杭,北麵還要維持壽州和清口防線,所以楊行密隻能抽調五萬人馬西進。


    荊襄之地風起雲湧,他們自然預感到此戰的重大意義。


    唐廷勝,則楊行密趁機夾攻朱溫。


    汴梁勝,則牽製梁軍,不使唐廷大敗。


    以現在的天下大勢,楊行密的頭號敵人仍是朱溫。


    若非朱溫在南麵聯合馬殷、錢鏐、成汭、杜洪圍堵,江南早就是楊行密的後花園。


    而且梁軍長期在徐州屯駐重兵,逼得楊行密不得不在壽州和淮水一線維持大量兵力,無法全力攻略江南。


    雖然有清口大勝,但江淮顯然無法與朱溫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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