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金川門之變

    繼揚州衛指揮史投降燕軍之後,繼而又有大批蘇北地方官員接二連三投降燕軍,燕軍在蘇北占據了大片有利位置,形勢直逼南京城。

    南京皇宮中的建文帝此刻已經是憂心忡忡,自燕王靖難起兵造反以來,他又何嚐睡過一天的安穩覺。這四年來,雙方雖然互有勝負,但朝廷畢竟是手握精兵,掌天下財富,再怎麽不濟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無論於情於理,甚至是於天命,他朱允炆都不應該輸,自古篡位者,逆天道而行,皆不應該有好下場,他燕王隻是一個反賊,為何上天竟如此眷顧於他?

    朝廷中擁護建文帝之人,並未放棄最後一絲希望,黃子澄,齊泰,景清,黃觀,練子寧等人相繼前往安徽,杭州,福建等地募兵,號令天下勤王,隨後朝廷又派出燕王的堂姐慶城郡主過江前往燕軍營地議和,仗打到這個份上,燕軍怎會再接受議和的談判,想想也是無果,朱棣隻是淡淡地對慶城郡主囑咐道,為了不傷害宗室之中至親之人,待燕軍破城之時,他希望眾位可以退避鍾山孝陵,以免傷及無辜。

    朱棣的老對手盛庸,平安等人接連被燕軍打敗之後,朝廷已是再無良將可用。無奈魏國公徐輝祖一身的霽月清風,身為開國第一功臣之後,一心為朝廷著想,可皇帝卻直到這最後無人可用之時,方才放下心中對他的芥蒂,再次倚重於他。

    無論建文帝如何怨天尤人,燕軍兵臨應天城下的日子,終究還是到來了……

    徐妙錦自迴到應天城後,便開始著手實施她的救人計劃,可是如何勸說這些小姑娘,且時間,時機都要把握精準,才能保證最後計劃實施順利,要知道,這些小姑娘身為忠臣之後,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有那麽一絲文人風骨,硬碰硬是斷斷不可為之的。

    應天城西,兵部尚書鐵府門外

    徐安駕著一輛馬車,悄悄停在了鐵府門外隱蔽之處,馬車上徐增壽掀簾,用手指了指,轉而對身邊的徐妙錦說道:“妹妹且看,這鐵府周圍遊蕩之人,看起來隻是普通的行人或是逃難的乞丐,然而這裏十人中有八人,是紀綱手下的暗樁。不光這些在明麵上的人,藏在暗處看不見的地方,紀綱還不知道安插了多少暗線呢,妹妹此刻若想進這鐵府,便是難如登天。

    “沒想到紀綱在這京城之內,竟如此一手遮天,我想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四哥在暗中相幫吧。”徐妙錦心中知曉,洪武二十六年,錦衣衛被取締之後,便沒有

    那麽大的權利了,即使紀綱家中是世襲的錦衣衛,但建文朝承襲了洪武朝對錦衣衛的態度,錦衣衛此刻也不過是皇宮中儀仗的擺設罷了,紀綱何來這通天的本領,能在京城重臣家中遍布眼線。

    徐增壽低下頭,不再言語。

    自妹妹對自己說六月十三燕軍會破金川門之後,實際上徐增壽是利用了這一情報,以自己五軍都督府左都督之職權,暗地裏勾結了驍騎右衛,龍虎衛,英武衛的幾名將領,準備在燕軍攻城時做內應,如今又被妹妹猜出自己暗中相助紀綱,妹妹一心相信自己,自己卻利用了她,他心中自知理虧,麵上自然是羞愧不已。

    “四哥不必如此。”徐妙錦見徐增壽此刻神情,心中已是明鏡,她繼而說道:“妹妹早已對四哥說過,四哥相幫燕王,隻是政治立場與朝廷不合而已,這裏麵孰對孰錯,又有誰人能說得清呢!妹妹隻是想讓他將來少承受幾分罪孽罷了。”

    徐增壽見妹妹此刻的態度,並沒有怨恨與指責他,當下懸著的一顆心便放了下來,隻是他心中尚有疑問,不禁還是忍不住問的出來:“燕軍入城之後,將來我徐家憑借大姐與小妹的榮寵,必然少不了榮華富貴,可…………現在妹妹也看到了,大哥看不清如今的形勢,一味迂腐的向著朝廷,我心中實在是擔心大哥將來不會有好下場啊……”

    “四哥心中所擔憂之事,也是小妹擔憂良久之事,燕王得位後,看在大姐的麵子上不會要大哥的命,隻是麵對大哥的結局,卻是一輩子的軟禁……”徐妙錦心中其實也不忍看到大哥如此結局,隻是大哥心思早已如此,任何人勸說都是無用的,朝廷百般不信任,都未能動搖大哥的心思,她當然想大哥能跟她所救之人一起走,可以大哥的性子,如今京中的局勢,他怎會撇下應天城的城門與城內數萬將士,跟著自己進宮逃走。

    “小妹心中可有萬全之策保全大哥?”徐增壽也知道徐輝祖的性子,此刻他也犯了難。

    徐妙錦搖了搖頭歎息道:“如果將來四哥被封了國公,還請四哥念在兄弟一場的情分上,與大姐一起求燕王赦免大哥。”

    徐增壽隻得點了點頭,繼而又說道:“待入夜時分,明處這幫人便會撤離,待子夜時分,據我所知便是暗處之人換防之時,妹妹可趁子夜之時潛入鐵府,四哥會在明處幫妹妹做掩護,紀綱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來的。”

    “恩,多謝四哥相助,無論成敗,妹妹定要一試。”

    子夜時分,一黑衣人悄悄潛入鐵府後宅,

    以當年她們閨中姐妹的情分,她對這鐵府是再熟悉不過了,黑暗中借著月光,她也能順利找到鐵淩菲閨閣所在之處,她輕輕扣了扣門,屋內之人顯然已是熟睡了,無人理會她。

    待她再度扣門之時,屋內已微有聲響,前來詢問的是鐵淩菲的貼身丫鬟,隻聽得屋內人問道:“這麽晚了,來者是何人啊?”

    徐妙錦輕聲迴應道:“中山王府四女,特來拜訪鐵小姐。”

    “錦姐姐!”屋內已傳出鐵淩菲的聲音,她急忙起身披了件衣服,匆匆打開房門,借著月光和微弱的燭光,她看清楚了那人麵龐,正是她日夜思念的錦姐姐。

    鐵淩菲拉著徐妙錦的手,將她迎入屋內,此刻已是滿眼的淚水婆娑,心中一肚子的疑問卻不知如何問起,隻見她哽咽問道:“錦姐姐是何時迴的京城?皇上可知道錦姐姐在京城?”

    徐妙錦搖了搖頭,含笑幫她拭淚道:“我是偷偷混入我大哥軍中,秘密迴京的,皇上並不知道我此刻身在京中。淩菲妹妹乃是忠臣之後,必定是知道如今這京中局勢,燕軍已兵臨城下,據說昨日在朝陽門外架起了數架大炮,我此番迴京城,就是為了在燕軍破城之時,出手相救眾位京中故人。”

    “錦姐姐如若是來勸降的,那便請恕淩菲深夜送客!”鐵淩菲聽聞此言,瞬是甩開了徐妙錦的手,語氣嚴肅道。

    “淩菲!我冒死進京,怎會是來勸降的!我自是知道你們鐵家向來是有骨氣的,定不會投降燕軍。”徐妙錦雙手扶著她雙肩,語氣篤定道。

    鐵淩菲被她這樣一說,眼中霎時便流下兩行清淚,委屈道:“錦姐姐對不起,淩菲知道錦姐姐是有情有義之人,可京中關於錦姐姐的流言蜚語太多了,淩菲分辨不出真假,心中惶恐,直到那日在濟南遇到魏國公,徐大哥親口承認了錦姐姐與燕賊……”

    那一句燕賊,如利刃刺入胸膛般刺耳,刺的徐妙錦心口一悸,她輕輕放開了扶在鐵淩菲肩上的雙手,含淚轉過頭去。

    “錦姐姐……”鐵淩菲自知自己失語,便拉著她的手臂安慰道:“我知道錦姐姐定有自己的苦衷。”

    徐妙錦忍住心中痛楚,她知道此刻以她這樣的身份再迴到京城,免不了的是別人的誤會與猜忌,可是她真心是想幫他們的,於是便咬咬牙,重新鎮定了自己的心緒,與鐵淩菲說道:“鐵大人在濟南鐵骨錚錚的事跡,如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眼下的形勢妹妹也看到了,京城遲早是要受不住的,妹妹可有想過燕軍破城

    之後的事?”

    “大不了就是一死,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如若殉國而死,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鐵淩菲到底是鐵鉉的女兒,小小年紀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事情並未有妹妹想的那樣簡單,我了解燕王的性子,妹妹可有想過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徐妙錦歎息地搖了搖頭道。

    “為何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錦姐姐可知燕王會怎樣對付我爹?”鐵淩菲眨了眨大眼睛,不解地問道。

    徐妙錦心中如跌入萬丈深淵般,她無法麵對她,也無法說出口,曆史上的鐵鉉,被割下鼻子,耳朵,但忠臣孝子之心天地日月可鑒,他仍不屈服,最後被架入油鍋之中,活活炸死……

    而眼前的小姑娘,會與母親一同被發配到教坊司,一生受盡屈辱……

    這些話,她怎能說得出口。

    “淩菲,這世界上有一個地方,那裏的人們隻要靠自己的努力,總會在這世上活的自由自在,我想送你們去那裏,遠離這紛擾的朝堂之爭,我一個人能力有限,無法救這世界上所有受迫害之人,但你們是我身邊之人,我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們陷入苦海之中,如若你肯,我需要你幫我勸服皇上與皇後,與你們一同走,也需要你幫我勸說皇後娘娘,以她之名詔靜琪,如玉,靜瀾在六月十三那天入宮,我自有辦法送你們走。”徐妙錦目光篤定地看著鐵淩菲,鐵鉉會在曆史長河中名垂青史,但她不能讓他的女兒,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慘劇發生在自己的麵前。

    “我怎會離開我爹,獨自一人苟活!錦姐姐還未說,燕王到底會怎樣對付我爹!”鐵淩菲並沒有那麽好哄騙,徐妙錦故意轉移話題,是瞞不過她的心思的。

    “淩菲不要再問了,就當是為救當今聖上,你想想燕王一旦進城,會怎樣對付皇上?你作為忠臣之後,難道忍心眼睜睜地看著皇上死在燕軍屠刀之下嗎?”徐妙錦此刻隻想盡快說服鐵淩菲。

    “可是,錦姐姐……”

    “淩菲!到了那個世界,你便會知道我今日所言,並無半分虛假!”

    “好……我相信錦姐姐,明日一早,我便會進宮去麵見皇後。”

    六月的應天府,兩三點雨山前,驟雨初來,大雨將至,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派出去募兵的大臣一波接著一波,卻久久不見援軍而至,建文帝又派與燕王有姻親關係的安王前去燕軍營地和談,但仍未果,建文帝此刻已

    是心灰意冷,如同站在冰點一般,久久迴不過神兒來。

    宮中的內監跑的跑,散的散,如今是一派樹倒猢猻散的局麵。

    可畢竟這還是太/祖高皇帝親手傳與自己的江山,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認輸。

    如今建文帝身邊的重臣,隻剩下方孝孺陪伴在側,君臣二人經常說著說著便執手而泣,可是哭過之後,還是要強迫自己鎮定,畢竟這京城的防務,該安排的還是要安排。

    “如今應天城內尚還有二十萬大軍,如果指揮得當,全力固守,未嚐不可背水一戰!”魏國公徐輝祖語氣堅定,到底是武將出身,開國元勳之後,他心中尚有一口骨氣,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向燕賊低頭。

    可這應天城中,還有一幫久蓄異誌之人,他們正是看準了這時機,準備向燕王獻城。

    坤寧宮中

    建文帝如失了魂一般的坐在床榻上,沉默了良久,這些時日戰局發展的太快,如今燕軍已兵臨城下,他如何又能睡的踏實。

    窗外暴雨似乎完全沒有停的跡象,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的聲音,就如同鋒利的刀刃剜在建文帝的心頭,馬恩慧為建文帝披了一件衣服,柔聲安慰道:“陛下臉色不太好,這些時日太過操勞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建文帝握住皇後的手,歎息道:“朕知道你一向恪盡職守,向來不幹預前朝之事,可朕也不得不對你通個底了。如今時局已到了無法挽迴的局麵,朕知道魏國公不願放棄抵抗,以城中還有二十萬守軍來安慰朕,可朕也知道,那二十萬守軍大多是殘兵敗將,且城中守將有異心者不隻一二人,燕軍正在勢頭之上,朕如何能有迴天之力啊!”

    “陛下請放心,如若真走到那一步,臣妾定不會有辱太/祖高皇帝的恩德。”窗外夾雜著陣陣轟鳴的雷聲,樹上的葉子在狂風中亂哄哄地搖擺著,雷聲方驚醒了朱允炆,這會他下意識地縮起頭,蜷曲著雙腿,身上不住地打顫。

    馬恩慧將他抱在懷中,哽咽道:“陛下……”

    自己身為一個男人,連妻子都保護不了,還談何保護國家天下?不會辱太/祖高皇帝的恩德,連皇後都這樣堅定,如若真到城破亡國之時,皇後已做了以身殉國的準備,那他還會想著苟活於世,在四叔麵前受盡屈辱嗎?他是當朝皇帝,理應和皇後一樣,做好以身殉國的準備……想到這裏,他便反手將皇後抱在懷中,想用自己還僅存的一絲男人的力量,將自己的女人護起來,馬恩慧眼中噙著豆

    大的淚珠,終是沾濕他胸前的衣服,她將嘴死死地抵在他的肩頭,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就在這夫妻二人抱頭痛哭之際,馬恩慧突然想到那日鐵淩菲進宮時,曾對她說過徐妙錦已迴京,並且悄悄潛入鐵府,與她知會的救人計劃,如果徐妙錦真的有辦法可以救得了他們呢?想到這裏,馬恩慧便緊了緊扶在皇帝背上的手,繼而又是一陣安慰道:“皇上也莫要太過擔心了,魏國公既然已向皇上保證,城內又有二十萬大軍相護,待到四方勤王兵馬到來,便可解圍……”

    建文帝心中雖得到了一絲寬慰,但他心中明鏡般的知曉,如若真有那四方勤王兵馬,他也不會身陷如此之困境了,為今之計,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燕軍已在朝陽門外架起了數架大炮,隻待燕王一聲令下,燕軍便準備攻城,朱棣此刻倒是不慌不忙,因為他心中知道,此刻站在朝陽門上指揮作戰的終歸還是他大舅子,於徐王妃也好,於妙錦也好,他都想再給大舅子留一番情麵。

    方孝孺此刻匆匆奔至乾清宮,因為他已得知消息,軍中有人暗中組織嘩變,愈意獻城降賊。

    “希直先生所言是何人?莫非是王駙馬?”禦座上的朱允炆聽聞此言,驚恐萬分,如今時局本就動蕩,即使城內有二十萬大軍,可分派至各個城門之後,每個城門所得的守軍並不足以守住城池,而今又有人蓄意在軍中組織嘩變,他心中此刻隻想立即將此人繩之於法,千刀萬剮,以泄心中之憤!

    “王駙馬此刻已稱病臥床,故意不出門領兵迎敵,可見其反心昭然若是,可臣此刻說的並不是王駙馬……”方孝孺迴道。

    他們口中所說的王駙馬,便是朱元璋第六女懷慶公主的駙馬王寧,曾任後軍都督府大都督,但因為曾經向燕王傳遞情報之事泄露,被籍沒家產,下錦衣衛大牢,現在京中無良將可用,建文帝不知怎麽的腦袋一熱,又把王寧放了出來。

    “不是王駙馬,那此人是誰?”朱允炆雖知朝中不少人已有反跡,可他此刻也沒有實證到底是何人要反。

    “迴陛下的話,是左軍大都督徐增壽……”方孝孺拱手迴道。

    “什麽!徐增壽!這中山王府之人,果然是不能重用,朕先前隻想著防範魏國公,卻沒想到他這四弟,黃雀在後在此攪局……”朱允炆拍案而起,此刻已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怒火。

    “中山王府仗著與燕王的姻親關係,怎可能一心向著朝廷,陛下可還記得那一年,燕王三子被扣京

    城,便是徐增壽唆使朱高煦盜馬而逃。耿炳文,李景隆率軍出師北伐,他便暗中向燕軍通報軍情。燕軍數次截斷我軍糧草,據查皆是徐增壽向燕軍泄密,其狼子野心如今已暴露無遺,錦衣衛趙指揮使已經手握徐增壽謀反的實證,陛下需盡快將徐增壽關押起來,就地正/法!”建文帝下首的練子寧忙煽風點火道。

    “陛下,當前軍情之危急,如若此刻將徐增壽就地正/法,軍中恐生嘩變,莫不如先召徐增壽進宮,待詢問清楚之後再做打算。”方孝孺聽聞練子寧之言,忙進言道,畢竟中山王府乃是開國第一功勳之府,如若就這樣草草殺人,軍心必然大亂。

    “恩,希直先生所言極是,傳朕旨意,立即叫徐增壽進宮覲見。”建文帝思慮片刻,還是決定采納方孝孺的進言。

    待徐增壽進宮覲見之時,為防止發生意外,此刻建文帝已經稟退左右,大殿之上,隻剩下建文帝,徐增壽,幾個太監和幾個穿飛魚服配繡春刀的錦衣衛。

    建文帝盡量壓住心中怒火,心平氣和下來問徐增壽道:“徐增壽,朕且問你,有人現在告發你串通燕逆,你可認罪?”

    徐增壽並未吭聲……

    建文帝見他如此這般反應,本已抑製住的心中怒火又再度發作,他指著徐增壽鼻子罵道:“你……竟然敢不迴話,三年前燕王三子來京,你曾信誓旦旦的保證,燕王富貴已極,何故要反,當時朕就是信了你的鬼話,可一轉眼的功夫,你就幫著燕王三子盜馬而逃,這就是你當初對朕的保證?”

    徐增壽仍未搭話,隻是在那裏垂頭看著地麵,心中不知在打什麽小九九。

    朱允炆見他不答話的樣子,怒火中燒已是到了頂點,隻見他怒斥道:“好……你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罪行,耿炳文,李景隆北征之時,你私下向燕逆傳遞情報,別以為朕什麽都不知道!燕軍數次截斷我軍糧草,別以為朕不知道是你從中作梗!朕數次相信與你,皆是因為你是開國元勳之後,朕相信你們徐家世代忠良,竟沒想到你徐家一世英名,全都敗在了你手上!如今你又想做什麽?你私下裏勾結驍騎右衛,龍虎衛,英武衛的幾名將領,到底居心何在?”

    徐增壽見戲已經不能再演下去了,他抬頭瞟了一眼站在建文帝身旁的錦衣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如若再繼續刺激皇上,那很可能小妹口中所說的話,皆會成真,他定了定神,按照事先與小妹計劃好的轉移話題道:“迴陛下的話,增壽手中現有一從北平而來的人質,陛下在定我罪之

    前,何不先見見此人,再下定論?”

    “此人是誰?你莫要在此故弄玄虛!”建文帝聽聞此言,麵上神色便稍稍緩和了些。

    “此人現在就候在殿外,皇上傳他進來便知曉了。”徐增壽不慌不忙答道。

    朱允炆立即命令身邊的錦衣衛,將那人帶了進來,那少年的麵相,看起來十分眼熟,那是……

    “錦妹妹……”朱允炆待看清楚那人麵龐,便起身癡癡喚道。

    “臣女妙錦,叩見陛下。”徐妙錦一進正殿,便磕頭跪拜道。

    “哼!你們兄妹二人好大的膽子,十七叔公然抗旨,投奔燕軍,與燕逆一同謀反,朕還未來得及治他的罪,你身為寧王妃,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京師,別以為當年朕對你有過幾分情意,就不敢殺你!”朱允炆說罷已是抽出了身邊錦衣衛身上的繡春刀,刀鋒直指徐妙錦。

    徐妙錦倒是不慌不忙,鎮定說道:“臣女自知罪孽深重,隻是此番進京……”還未等她把話說完,隻見錦衣衛指揮使趙曦慌慌張張地跑進大殿,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就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跪在了建文帝麵前。

    “何事如此慌張?”建文帝見他的樣子,心中已是涼了八分,莫不是這該來的已經來了?

    “陛………陛下……穀王朱橞與曹國公李景隆叛變,大開金川門……如今燕軍……燕軍已進城了……”錦衣衛指揮使趙曦,雙目含淚,哽咽磕頭奏報道。

    “哈哈……哈哈哈!”隻見朱允炆瞪著紅腫的雙目,仰天長嘯了三聲,又重新把劍鋒指向了徐妙錦,雙目之中滿是殺氣,他已經徹底瘋狂了!

    徐妙錦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她竟然迎上了刀鋒,一旁的徐增壽見狀,忙要伸出手去拉小妹,隻見徐妙錦怒目圓睜嗬道:“陛下要殺我,我無話可說,可如若我有辦法救陛下,陛下可願與我一同走?”

    朱允炆手中的繡春刀微微顫抖著,他曾用盡全力握住那刀柄,可麵前之人畢竟曾久久縈繞在他心中,當年她跪在乾清宮外,麵色慘白卻強擠出一絲笑意對他說她要吃東西的情景,仍曆曆在目,五歲時第一次在宮中見到她的情景,那個他一直珍藏在身邊的手帕,他怎忍心將手中刀劍刺進她的心髒……

    隻聽哐當一聲,他手中的繡春刀已墜到了地上,他向後踉蹌了兩步,趙曦忙上前扶住了建文帝。

    建文帝淚中含笑道:“朕早就知道錦妹妹心中隻有四叔一人,當年朕眼睜睜地

    看著錦妹妹受苦,卻沒能向皇爺爺求情,是朕太懦弱……錦妹妹今日是特意來看朕的笑話,對嗎?”

    徐妙錦含淚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地說道:“我已說過,我有法子護陛下一世周全,請陛下移駕坤寧宮吧。”

    朱允炆雖想不明白徐妙錦此刻打的是什麽主意,卻也沒了其他的法子,隻能起身在趙曦的攙扶之下與她一同向坤寧宮而去。

    此刻坤寧宮中,皇後馬恩慧牽著長子朱文奎,已同鐵淩菲,齊如玉,翁靜瀾抱著孩子在此等候多時,她們還不知道燕軍已進城的消息,此刻但見皇帝連同徐家兄妹二人已至,便長舒一口氣。

    徐妙錦望了望四周,見眾人都在,唯獨不見景靜琪,便焦急問道:“為何不見景妹妹?”

    “景姐姐並不在府中,我也是到了景府,問過了下人才知道,景姐姐與夫君早就去鄉下避難了。”鐵淩菲眨眨眼迴道。

    “燕軍已入金川門,如今已沒有了時間,我隻能先顧你們,再去救景妹妹了,不過你們且放心,有我徐妙錦在一日,定會護得景妹妹周全!”徐妙錦見此刻已沒有了時間,隻能先顧得上眼前之人了,好在曆史上的景清在燕王登基之後,曾假意投降,到時候她自會有時間再細細籌劃,如何營救景靜琪。

    眾人聽得燕軍已破城而入的消息,皆是抱頭痛哭起來。

    徐妙錦取出懷中道衍親贈的金剛經,此刻已臨近午時,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世界一合相,眾塵合為一世界……她心中默念著道衍曾經對她的囑托,忽見此刻天象異動,眾人抬頭望向天空,本是晴空萬裏的天空忽然烏雲蔽日,雷聲震天,烏雲翻滾而來,狂風驟起,卷起塵土飛揚。

    就在烏雲遮天之際,卻出現了一個雨幡洞雲,洞雲從天而降,落到地麵上來,隻見那洞雲之中,竟出現了他們前所未見過的幻想,那是二十一世紀的南京城,車水馬龍。

    徐妙錦催促眾人盡快走到洞雲中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眾人聽聞她言,便紛紛朝洞雲中走去,馬恩慧等人,原還是一步三迴頭,與這個世界戀戀不舍,待跨步到洞雲之內,便瞬間被吞噬在了幻想之中。

    那洞雲的麵積逐漸在縮小,徐妙錦見眾人都已消失在洞雲之中,便長舒一口氣,她囑咐趙曦去乾清宮放一把火,再找兩名宮人,穿上建文帝與馬恩慧的衣服,製造一個建文帝縱火***的假象。

    那洞雲還未消失,她抬起腳,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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