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在場的智商都不低,薑組長說了一遍就懂了個大概,表現卻各不相同。


    幾個當兵的自然是眼神大亮,激動得雙眼通紅。


    而車隊幾人卻在激動了一瞬以後突然冷了下來,隨後相互看看,表情詭異。


    阿奇本來在翻著書,突然合上書站起來,像隻找不到路的小動物在原地走了兩圈,等找到了方向,一頭鑽進他當成大本營的監控室去,關上門就不出來了。


    “嘿!”餘競舸笑了一聲,樂不可支,笑聲卻很苦逼,“我們怎麽都忘了這茬……”


    車隊眾人差不多都這表現,安如南比較正常的,卻也是捂著肚子一臉苦笑。


    薑組長呆了:“怎,怎麽了這是?別說你們早知道!”


    “我們該早知道的。”單桐歎氣,起身走過去敲監控室的門,“阿奇,逃避是沒用的,我們都有錯,大家不是都沒想起來嗎?”


    許久以後,監控室的門緩緩打開,阿奇露出半個腦袋,黝黑的眼睛大眼默默的看著眾人,許久憋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大家一下伸頭:“別說你,我們都忘了。”


    薑組長一頭霧水:“到底怎麽迴事?”


    “這樣的,現在也不瞞你了,我們手頭有個藥,本來是鄒涯那兒流出來的……你懂,但是卻意外讓人用來抑製自己的喪屍病毒,而且還成功了一個。”


    薑組長原地抖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該先抓哪個重點,最後還是秉著醫務人員的良心先問一句:“成功了一個……是說有沒成功的?”


    “恩,傷得深的沒留住。”單桐迴頭看看餘競舸幾個,他們都想到了沈敬東,“大概是傷口深擴散得快,另一個就破了點皮,用了以後就好了。”


    “那……那那那……那你們還在等什麽?”薑組長一張老臉憋的通紅,伸出來的手都是顫抖的,“給給給我看看啊,那藥……”


    車隊眾人都望向阿奇,阿奇完全沒有猶豫,遞出了藥瓶。


    這般信任讓薑組長很是感動,他唏噓的觀察著藥瓶,上麵什麽都沒寫,黃色的藥瓶裏麵,半瓶藥水隨著瓶子的轉動流動著。


    “這實驗我不能當著院長的麵做。”薑組長還是習慣性的喊方彌為院長,“你們要是信得過我,我覺得我可以帶小景和小唐試試。”


    “你心裏有數就好,自己說要拯救世界的。”餘競舸毫不客氣的說。


    薑組長慎重的點頭,把藥瓶藏在白大褂的暗袋裏,搓搓手,明顯是很手癢的樣子,忽然又僵住了:“等等,我們什麽時候做實驗?”


    “晚上……不對!方彌晚上不睡覺!”


    沒錯,這是眾人每晚習慣性守夜後發現的,方彌每晚會哄女兒去睡覺,可是他自己卻會徹夜在實驗室裏做實驗,現在有的成果,完全是他不眠不休做出來的,為了方便實驗,他差不多把周圍所有實驗室裏的實驗設備都搜刮到了主實驗室,原先薑組長以及其他兩個助手是沒什麽意見,反而覺得很爽,以前申請個壓片機都要打報告,現在想用什麽用什麽,任性到沒人性!


    可現在現世報就來了!方彌不睡覺!他們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實驗!方彌麵對酷似女兒的齊祭時智商失常,不代表能差不多獨立研發出鄒涯病毒解藥的他麵對其他人時還是失常的!


    眾人不死心,又觀察了一晚,這次仔細觀察,再次發現方彌現階段肯定不是人。


    不吃不睡不喝水不上廁所,就這麽麵無表情的在實驗室裏走來走去測試解藥,這個怪物教授的職業精神和愛女之心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於是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萎靡不振的趴在那兒,怎麽也想不出好法子來,連單桐麵對不是人的對手時都表示束手無策。


    齊祭被方彌推出去遛彎迴來,等投喂。


    她這兩天被養得太好,硬生生圓潤了一圈,看起來粉嘟嘟的,此時她在觀景台上看看景色,又看看身邊的人,轉了兩次頭,最後還是看向不知從哪兒竄迴來的阿狗,阿狗思索了一下,蹭過去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說了什麽。


    齊祭有些不適的偏了偏頭,不明白阿狗為什麽要這樣講話,但還是被內容吸引了注意,她大眼睛望望其他人,此時薑組長補眠結束,正伸著懶腰從房間裏走出來,目下一片青紫,他身後兩個助手也是萎靡不振的樣子。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薑組長三人下樓,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晚上,薑組長突然被人搖醒,同樣被搖醒的還有他的兩個助手小景和小唐,他以為出了什麽事,跳起來一頓左右看:“怎麽了怎麽了?!”


    搖醒他們的是阿狗,隻聽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他嘴裏發出:“去實驗室。”


    “現在?研究嗎?可方彌在啊!”薑組長雖然這麽說著,卻還是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材料和藥瓶。


    阿狗不說話,走了出去,路過監控室,裏麵瑩瑩的綠光透出來,他停住,示意薑組長進去看。


    薑組長隱約明白了什麽,走進去,負責守夜的是一個士兵以及單桐,兩人見他來了,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給他點了點兩個屏幕。


    第一個屏幕裏,實驗室空無一人,燈光大亮。


    第二個屏幕裏,齊祭雙手雙腳抱著她的“爸爸”,頭埋在他懷裏貌似睡得正香,可當屏幕前所有人都看向她時,她忽然睜開了溜圓的貓眼,朝探頭的方向輕描淡寫的一瞥。


    方彌緊緊抱著“女兒”,一臉幸福的微笑。


    單桐拍了拍目瞪口呆的薑組長:“加油吧老薑,人家小姑娘都為了你以身侍怪了,人阿狗都為了你犧牲老婆的色相了,你可不能辜負他倆啊!”


    雖然在闌州軍區的時候就知道這兩個孩子對於解決鄒涯病毒擁有怎樣的執念,可單桐的話還是讓薑組長心裏沉甸甸的,方彌當初瘋狂的樣子他並沒有詳說,可現在都還曆曆在目,以至於每天同處一室都膽戰心驚。


    而車隊的人也都說了齊祭有著超乎尋常的直覺,連進化體都不怕了就怕方彌,可見她也是感覺到方彌的恐怖之處的,現在卻為了給他爭取研究的時間,這樣抓著方彌睡覺,他幾乎可以肯定,她這樣根本沒法睡好覺!


    薑組長二話沒說,沉著的點點頭,帶著兩個助手就走了,一直在實驗室折騰到天微微發亮才迴來補眠,準備無恥賴床到中午再去給方彌當助手。


    方彌果然無所謂自己有沒有這兩個助手,也絲毫不關心為什麽這三人每天中午來下午走卻還是一副每天都精神不濟的樣子,他滿心撲在女兒身上,女兒的病,女兒各種突然襲擊一樣的撒嬌,以及女兒的食物。


    這樣持續了大半個月,結合方彌的實驗結果以及這瓶解藥自帶的成分,薑組長心裏已經越來越有底,方彌的研究成果似乎已經達到了完美克製鄒涯病毒的程度,他好歹也是院長以下一級的高端研究人員,放眼全國也是在金字塔頂上的,實驗數據都已經擺在了麵前,一切似乎即將迎刃而解,可無論怎麽樣都差臨門一腳。


    然而方彌卻不會給他踢這臨門一腳的機會。


    傍晚,眾人剛吃了晚飯正圍坐著聊天,開局猜今天齊祭吃的是什麽肉,卻忽然聽到一聲椅子落地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監控室中的曹涵靖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大吼:“方彌瘋了!他在追殺齊祭!”


    他發現了?!


    這是所有人心裏劃過的第一個想法,當即坐不住了,抄起家夥就往樓下跑,二樓實驗室中,隻見方彌一身碎布條趴在一張矮幾前,對著矮幾下柔聲說著話,因為隔著實驗室,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而置身其中的薑組長和兩個助手則一臉的目瞪口呆。


    大家打不開實驗室,在外麵焦急的大叫,奈何實驗室靜音,他們根本聽不清雙方在說什麽,不知為什麽,薑組長三人像是被定住一樣一動不動,既不開門,也不動作。


    眾人拍門無果,一咬牙,開始撞。


    聽到撞擊聲,薑組長終於反應了過來,他朝著外麵連連擺手,不停搖頭,示意外麵的人不要輕舉妄動,他微微讓開身,身後一張桌子旁的陰影處,阿狗正盤腿端坐在那,冷冷的看著方彌的位置。


    瞬間安全感max!阿狗從未離開過!


    眾人停下,開始觀察方彌的動作,卻見方彌表情堪稱溫柔如水,他伸手探向桌子底下,握住了齊祭細瘦的胳膊往外拉,齊祭表情冷硬,卻像小動物一樣貼著地麵被拉出來,雙眼死死的瞪著方彌,她不像是受了傷,輪椅倒在一邊。


    拉出了齊祭,方彌幾乎迫不及待的把她抱到懷裏,摸著頭柔聲安慰,表情似哭似笑,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珍寶。


    薑組長保持目瞪口呆。


    等方彌自以為把齊祭安撫好了,他又半拉半抱著,帶著齊祭打開了實驗室,看到外麵那麽多人,忽然麵色一整,放下齊祭略微把她擋在後麵,冷聲道:“你們在幹什麽,幹活去!”


    眾人麵麵相覷,幹活?幹什麽活?然而即使腦子裏咆哮,大家都非常整齊劃一的散開,做出一副“去幹活”的樣子,又都非常有默契的在拐角貓著,看方彌溫柔的拉著齊祭坐電梯去了三樓。


    阿狗竄了出去,消失在樓梯口。


    過了許久,薑組長才抹著汗走出來,虛脫一樣的靠著門,長長的歎了口氣。


    所有人都快被好奇心撓死了,圍上去一言不發的瞪著他。


    自知逃不過,薑組長夢遊一樣的說:“剛才,倉庫裏那兩個實驗體,就是齊祭那兩個老夥伴,全都確認已經不再受鄒涯病毒的威脅,產生了完全抗體。”


    然後?


    “方彌就拿著解藥,要給方……齊祭注射,說是治病。我們心裏有數,齊祭也攜帶病毒,所以勸了兩下看他精神不對,覺得無害,就沒阻止,齊祭也乖乖讓注射了……”


    然後?


    “齊祭沒反應……”薑組長一臉人生觀造刷新,“我的老天,她不是病毒攜帶者,她居然是改造人,別瞪我了我說,鄒涯病毒本身又不是為了毀滅世界才造出來的,它的作用就是為了最初一個強身健體的功效,成功了的活了,就叫改造人,失敗了的死了,就叫攜帶者……齊祭的鄒涯病毒早就不算病毒了,是她身體裏的一部分,像蛋白質和血小板一樣,解藥對她來說才是外物。”


    眾人表情一緊:“那齊祭……”


    “經過鄒涯病毒改造,等閑藥物傷不了,齊祭是沒事兒……可方彌卻突然通過這點開竅了,發現她不是方欣……當場就瘋了。”


    “所以我剛才看到方彌發瘋!”曹涵靖和眾人一起來的時候沒少受懷疑的目光,連忙借此機會澄清,“太嚇人了,他一揮手齊祭就連帶著輪椅飛出去,當場就要打起來,齊祭跑了好一大圈都出不去實驗室,沒辦法才躲到桌子下,你們沒注意,阿狗在方彌身上劃了好多道口子,別說方彌跟沒感覺一樣,他血都沒有!我也快瘋了!”


    大家不再理會曹涵靖,又望向薑組長,等待神轉折。


    薑組長表情快哭了:“齊祭膽子太大了,還是她腦子缺根弦啊?她不知道怕嗎?全程就瞪著方院,那眼神兒太招恨了,我都覺得我們要陪葬了,誰知方院腦子更有病,他突然不追了,不知道腦子怎麽轉的,突然說了句話。”他頓住,看向眾人,眼裏都是你們猜是什麽。


    “這時候你吊什麽胃口!”所有人都瘋了。


    “他說,翟顏,你終於迴來找我了?”


    “……”


    薑組長抹了把臉:“齊祭一邊往桌子底下鑽,一邊說,恩。”


    “……”麵麵相覷。


    “這就是命啊!”薑組長長歎,“當年交流的時候就知道,鄒涯研究院的員工福利,就是接受鄒涯病毒的階段性改造,翟顏當年來的時候,自己就是改造人,偷她子宮的方彌最清楚不過,現在撞上齊祭,如果他死活不相信自己女兒死了,那麵前擁有那張臉的這個如果不是女兒,就肯定是孩子她媽了……還正好也是鄒涯病毒改造人……”


    所有人哭笑不得:“所以現在,方彌把齊祭當夢中情人了?”


    薑組長悲劇的點點頭,又轉為慶幸:“還好,雖然方彌情緒越來越不穩定,可好歹我們又偷了點時間,等我的研究……”


    單桐看看樓頂,神色凝重:“不行,時間不多了。”


    “啊,為什麽?!”


    艾方成捂臉:“麻煩您老快點吧……有人要炸了啊……”


    想到這大半個月每晚在相擁而眠的齊祭和方彌的床邊眼神黑沉一蹲一晚上的阿狗,薑組長後背刷的就涼了。


    ☆、互欠


    方彌的精神瀕臨崩潰。


    這誰都看得出來。


    就憑他一會兒“欣欣”一會兒“翟顏”,就讓人心驚膽戰了。


    打怪獸並不是眾人的目標,既然方彌與鄒涯的病人不共戴天,那麽帶著解藥離開就是現階段最需要準備的事了。


    就連喪屍病毒也已經略有眉目,薑組長每天都很緊張,他迫不及待想要離開,唯恐出點什麽差錯功虧一簣,連帶著車隊其他人都緊張了起來,他們早就搜刮完了研究院的裝備庫,作為一個國家級的研究院,所有裝備都是軍用級別,包括車,和一些防爆裝備,但是大殺傷力的卻沒有,隻能說足夠防身。


    閑著沒事的時候他們也會模擬一下最快速度逃生的路線和方式,但都是在阿狗護航的情況下,好幾次半路就被阿狗攔了迴去——進化體就在附近。


    如果說方彌在別人眼裏尚有因為發瘋而可親可愛的時候,進化體則像是獵犬一樣,時時刻刻盯著他們,冷靜的像老練的獵手,或許有著方彌心底裏的有恃無恐,正因為知道他們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能那麽肆無忌憚的當神經病。


    一個boss的自信。


    然而還有那麽一個人,也有著相當驚人的自信。


    齊祭的演技到什麽程度?全靠本能,當年裝暈騙裝甲車其實才是她演技的頂峰,那時候她甚至沒見過外麵的人,也不知道外麵的人是個什麽行事風格,卻偏偏從短暫的交戰過程中看出了端倪,果斷裝暈碰瓷打入敵方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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