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恐怖景象驚醒了許多差點錯亂的人,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船指望不上,在咒罵和哀求無果後,也收起脆弱的心肝,硬著頭皮跟著人群往那兒奔去。


    此時,小區外圍,火光已經開始蔓延,從圍牆一直向江邊慢慢的推進,槍聲,已經掩蓋不了慘叫聲了。


    ☆、逃跑


    齊祭和阿狗運了幾趟彈藥,身上背了個不知哪裏順來的大背包,裏麵全裝了各種彈,見他們東西理好了,便道:“走吧。”


    “走?去哪?”沈敬東疑惑道。


    “上岸。”


    “什麽?”


    齊祭指了指上麵,一臉平靜:“別人都準備走了。”


    “什麽?!”單桐大驚,拔腿就跑,出了房間一路往上,果然天台上的一架直升機正在緩緩升起,裏麵零零落落坐著幾個身影。


    “喂!”單桐失態的招手大喊,直升機當然毫無反應。


    他垂下手,凝視了直升機兩秒,低頭扶了扶眼鏡,忽然冷哼一聲,下到三樓,跟著跑出來的翟豔母子正擔憂的看著他。


    “他們都跑了,直升機還沒坐滿。”單桐說罷,自己都笑了,“虧我還以為我們有點利用價值才得到這樣的待遇,卻沒想其實船不船上都一樣。”


    “那現在怎麽辦?”


    “先看看船能不能開。”單桐道,“八成可能是已經沒燃油了,或者其他什麽原因,到了棄船都要逃跑的地步。”


    他們跑到駕駛室,裏麵當然空無一人,燃油表上顯示為零。


    “你們看!”沈敬東忽然往外麵指去,他們看到,那些飛起的直升機竟然往安全區開去,然後緩緩停在小區最高的一幢大樓上,黑暗中,隱約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動。


    “這個大學城有渝都甚至西南最頂尖的醫學院。”單桐喃喃,“要是我,確實拚掉那麽多士兵也得救那些人。”


    “你怎麽就知道救那些人了?也有可能是別人啊。”沈敬東覺得單桐篤定得有些荒謬。


    單桐笑笑,笑容嘲諷:“無論猜的對不對,對結果沒有任何改變,不是嗎?”


    “我們現在怎麽辦?”翟豔還是這個問題。


    單桐望了望遠處,歎氣,問齊祭:“齊祭,你說呢?”


    “上岸。”齊祭斬釘截鐵,“地方大,才能活。”


    “好,那就上岸。”單桐拍板。


    岸上的人上不來,是因為群情驚恐之下沒找到合適的工具,但是船上的人要上岸就方便了,他們隻需要放下登船板就行。


    單桐和沈敬東合力把登船板抬出來,安裝在入口處,然後一按開關,登船板緩緩拉長。


    此時岸邊已經沒幾個人了,沸騰的水裏也沒多少屍體,全都沉入了水底,看到船上終於伸出了“救援之手”,岸上的人卻沒什麽反應。


    “齊祭,過來,準備好。”單桐忽然朝齊祭招招手,“先讓這群人過來。”


    “為什麽?”齊祭拔出刀,不解。


    “因為他們肯定要先過來。”單桐篤定。


    果然,登船板一擱到岸上固定好,岸上剩下的十來個人就一窩蜂的衝過來,跑上了船,剛到船上,領頭就有個大個子朝沈敬東大吼:“為什麽現在才放板子!王八羔子!為什麽?!啊?!死了多少人你們看到了嗎?!”


    他的咆哮極為大聲,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其他人也不做聲,竟然有包圍他們的趨勢。


    沈敬東不動聲色,喵了眼單桐和翟豔,忽然眉頭一皺,以比大個子更大的嗓門怒吼迴去:“你以為我不想放?那群當兵的不讓!你現在自己船上看看,哪裏還有活人?!他們都跑了!丟下我們這群平民老百姓跑了,坐著直升機!我們等他們走了才敢出來!別擋路!老子要上岸!”


    沈敬東話還沒說完,就有三個小夥子往船裏麵快步走去,沒一會就出來,全表示沒看到人。


    他們也是看到直升機的,此時自然相信了沈敬東的話,上岸的都是年輕男女,沉不住氣,現在更加煩躁。


    “平哥,怎麽辦?”一個人問。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在船上等死麽?趁著有力氣人還多,先逃出去!”被稱作平哥的大個子雖然脾氣暴躁,但卻是個頭腦靈活的首領,他所說的正是齊祭和單桐所想的,大家一拍即合,收拾了東西就要上岸。


    因為攜帶問題,剛才單桐已經讓所有人都佩戴小巧的十連發手槍,另外挑出所有小手槍的子彈和各類手雷,其他的全藏起來,平哥一夥著急之下,竟也沒想著搜刮船隻,於是一群人上了岸找路時,看到單桐一行人老的老小的小,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不由得同情起來。


    “大學城另一頭就是高速公路,通往哪裏不知道,但至少是南北方向。”平哥介紹道,“我們來晚了,估計能開的車都已經被搶走了,唉。”


    “先或者跑出去再說。”單桐冷聲道,他注意到,前方安全區主區一片混亂,看起來人數不少,事發突然,很多人臨場反應不同,導致了現在混亂不堪的場麵。


    他們要往西麵通過安全區高高的圍牆,然後盡量找一輛能開的車衝上隨便哪條高速,再找迴當初的節奏。


    雖然,沒了裝甲車和那些物資,路途可能會太過危險。


    炮聲響起來了,就在安全區內,看來形式已經嚴峻到了一定程度,到處都是哭叫和硝煙,齊祭表情凝重,單桐可以確定,她能聽到和聞到更多的。


    這個時候,智慧和決斷都是附屬品,最有用的,還是叢林生存的經驗,單桐低聲問齊祭:“齊祭,怎麽辦?”


    齊祭瞥了單桐一眼,朝阿狗看看,阿狗慢慢的走到了隊伍最後。


    “你們打算怎麽辦?我們一起走吧,有個照應。”這平哥看著五大三粗,但一瞅就知道不過是個長相老成一點的學生罷了,圍著他的十來個少男少女也都是二十來歲的青年,此時年長的都在齊祭隊伍裏,他們自然貼了過來。


    單桐很不耐煩,但他們對這兒不熟,目前還要仰仗這群學生,等出了渝都……他眯眯眼,迴頭道:“別急,我問問。”


    說罷,他又望向齊祭。


    齊祭左右看看,拔出了刀,扶了扶肩上巨大的迷彩雙肩包,往西邊走去,那兒是戰場的側麵,也是剛才跑去的人最多的地方,屬於大眾選擇。


    單桐幾人立刻跟上。


    江邊現在還一片黑暗,他們快速跑了幾步,齊祭忽然停下,睜大眼睛瞪著前方,蓄勢待發的樣子。


    不遠處戰場響聲如雷掩蓋了很多東西,但等到此時眾人才發現不對頭。


    “不對,怎麽這麽安靜。”沈敬東道。


    “退!”齊祭隻喊了一下,然後往主戰區拔腿就跑!


    單桐幾人想也不想立刻跟上,平哥幾人卻有些猶豫,但是看著前方黑黢黢仿佛怪物猙獰大張的嘴,也嚇得往前跟上。


    此時,小區內的眾多小徑已經成為了戰場,上千個士兵的戰線步步後退,已經退過了大半個小區,他們以房子,車輛,建築材料和帳篷等任何就近的障礙物為遮擋,不斷的向前方傾泄著子彈。


    火光衝天,槍聲陣陣,無數的喪屍蹣跚的走了過來,它們之中夾雜著一些聳動的肉團,偶爾有些肉團站立起來,赫然是個變異的怪物!


    它們身體的很多部位長了猙獰的巨嘴,獠牙閃光,舌頭拖動,即使沒有腿,沒有肚子,內髒被掏空,或者隻剩一根腿骨,它們還在健步如飛的往前走。


    有一些頭部萎縮成了一點點,有一些的頭部則幹脆換了地方,或是在腰上,或是在背上,甚至有的在臀部,腿部,在喪屍群中,難以找到,可是一旦被逼到進前,卻力大無窮,成了最兇殘的武器。


    喪屍中已經出現了不少穿著軍裝的喪屍,一個安全區淪陷的第二步正在開始。


    外界感染,內部蔓延,全部淪陷。


    背水一戰的士兵顯然已經預料到了結局,但卻並不認命,吼叫著開槍,慢慢後退,小區中草木引燃了,火光衝天,著火掉落的枝杈掉落在喪屍堆裏,喪屍毫無所覺,帶著滿身的火焰繼續前進著。


    齊祭等人跑到時,正看到這個景象,平哥後麵幾個姑娘當即嚇得尖叫起來,然後消失在無處可逃的人的無數尖叫中。


    “你們這不是坑爹嗎?!這樣怎麽走啊!”平哥大吼。


    他是朝單桐吼的,但是單桐壓根懶得理他,還是沈敬東受不了了,迴頭吼迴去:“不愛跟你們自己跑啊!誰沒事送死啊?!”


    “行了,別跟他們吵。”翟豔拉拉兒子,緊張得握著口袋裏的槍,手都在哆嗦,“注意周圍。”


    “嗯,我知道。”沈敬東點點頭,護在他媽身邊。


    所有人都關注著齊祭。


    齊祭一直很鎮定,她晃晃刀子,在四散的人群中穿梭起來。


    其他的人都緊緊跟上。


    “齊祭,你怎麽打算的?”單桐跟在齊祭身邊,低聲問道。


    “出去。”齊祭朝側麵努努嘴,“現在,那邊,人最多,怪物最多,反而前麵,少,看著多。”


    單桐一瞬間就懂了:“剛才人都往那兒跑,所以怪物都跟去了,現在這兒的大多數都是普通喪屍,大家夥基本不在,是嗎?”


    “嗯。”齊祭很滿意的點點頭。


    “唿!”所以跟著齊祭有命活,單桐更加堅定這個信念,他也沒打算解釋給後麵的翟豔母子聽,他明白那對母子的心理,且不說齊祭和他們的血緣關係,光自己“這類人”能跟著齊祭無怨無悔的跑,那就是一種有門兒的暗示。


    所以即使齊祭跑的方向是戰場側前方,但他們還是跟著。


    平哥幾個就沒那麽淡定了,躲著穿梭的人流他跑上來焦急的問:“你們往哪跑啊?!前麵是送死啊!”


    別說單桐,沈敬東都沒興趣搭理。


    平哥詢問無果,焦急驚恐之下就有股無名火,正要發作,就見單桐氣喘籲籲的奔跑當口,輕描淡寫的瞟了自己一眼,他胸口就像被澆了一盆冰水,茲的沒氣兒了。


    那種眼神他說不出來,他們事情一發就結伴跑出來,廣播裏宣傳說江邊有保護區,校車一路把他們送到這裏,亂世的一些事情也隻是從一些後來的人那兒聽說,毛骨悚然之下卻也心存僥幸,認為自己碰到這樣的情況不會太差,卻被這個男人一眼瞟的話也說不出來。


    沒有殺氣,沒有感情,仿佛極度蔑視,又沒有高高在上,隻是很平淡,很清冽的一掃,像在看一個物件。


    平哥不敢想下去了,和平年代沒人能煉成這樣的眼神,這個男人用起來卻毫無壓力,可見其經曆之多,是一條豐滿的大腿!


    這也隻是一念之間的想法,迴到同學之中麵對著詢問,他隻說了一句:“總不會去送死吧。”便不再迴答了,全沒剛才憤怒的要炸掉的樣子。


    沿途一些已經零星的喪屍已經開始出現,對付這些喪屍自然毫無壓力,齊祭似乎不想讓槍暴露,一有喪屍出現就上去三兩下弄掉,但她的保護範圍也隻是自己人而已,阿狗跑在沈敬東後麵,平哥等人跟在阿狗後麵,他們似乎完全沒意識到眼前這個一直跟影子一樣的少年是個怎樣的存在。


    最前麵的少女和這個少年,組成一張天衣無縫的保護網,隻是兩把利刃就能解決一切,而這張保護網,完全將他們排斥在外。


    所以很快,一個跑得靠外的男生被一個似乎是路人一樣的喪屍一把抓住,轉眼就慘叫出聲。


    要不是離得太近,這聲慘叫完全不會被注意到,男生死命的掙脫,平哥大吼一聲和其他幾個男生一起湧上,拿一直握著的各類武器將喪屍砸得頭破血流,可是對著被咬了手臂的男生,卻又猶豫起來。


    被咬就會變異,這已經是常識了,即使沒有經曆過,也不會傻到去發揮聖母情懷,除非是血緣近親。


    男生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他不說話,捂著肩膀,隻是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同學,恐懼和哀求,絕望或者痛楚,可就是什麽都不說。


    說什麽都沒用,死神和病毒也聽不懂。


    “唉!不管了!”平哥咬牙,眼眶通紅,他看到一些火影環繞的街角有成群的蹣跚身影開始出現,遠處慘叫四起,身邊同學都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樣子,跺腳道,“我下不了手,你,你……”


    男生點點頭,牙齒打架,卻還是扯出了個難看至極的笑:“我,休息下。”


    “……”幾個女生哭出聲,然後所有人轉身,追著齊祭等人而去。


    出乎意料的,齊祭幾人竟然在等他們,雖然表情不是很好。


    “快點!”沈敬東喊了一聲,他話音剛落,後麵的阿狗身形一動,一刀紮進旁邊剛從一個高壓電房旁邊探出半個身子來的喪屍的頭,然後跟沒事人一樣的走迴來,刀子還在滴血。


    那動作一時間震到了其他人,有兩個敏感一點的心裏劃過一個感覺,他們尚不知道這感覺是什麽意思,卻感到一陣心跳加速的憤怒,可是剛剛發生的事情讓幾個學生已經無暇考慮太多,隻能被動的跟著隊伍繼續跑。


    直到阿狗又一次閃出兩刀處理了兩隻喪屍,又利落的跑迴隊伍,而學生隊伍一時不察,又有一個在最後的學生被一個路邊躺著的喪屍一把抓住腳踝咬掉一塊肉後,那幾個學生這才明白一個事實,這事實讓他們無比無措和悲憤。


    “你們明明可以察覺危險,為什麽見死不救!”一個男生怒吼出聲,他們剛合力解決了那隻喪屍,但又一個同學要“休息”了,他們悲憤得雙手發抖,近乎仇恨的看著前麵幾人,更多的是瞪著沒事人一樣離他們最近卻依然圍觀的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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