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他保護我們?”單桐想了想,“他們應該不敢來吧,不過也好,兩邊安全。”


    沈敬東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翟豔跟著齊祭往外走,敏感的注意到不少人窺視的目光,她盡量無視那些人,看向齊祭,卻在望著齊祭的下一秒安定了心神。


    沒辦法,小姑娘氣勢太強了。


    她完全不是刻意無視那些人,而是真正的無視,手裏拿著床單,腰間別著西瓜刀,微微有點沒吃飽的欲求不滿樣,微微撅著嘴,垂著眼眸,頭頂著一坨烏雲,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即使聚集區內帳篷淩亂,她的方向卻非常明確,有時候拐過了一道彎見翟豔沒跟上,便握著小拳頭等著,直到翟豔小跑步跟上為止。


    兩人走走停停,一直到船上,衛兵看到兩個女的來領剛才兩個男人放著的物資,不由得有些驚訝,但也不多說什麽,帶著他們往後艙走,給了他們一個大麻袋。


    “不好意思,麻袋也是稀缺用品,是我們用來計量物資的,希望你們不要帶走。”衛兵不好意思道,“說實話,昨天船上遭了賊,什麽小東西都不見了,我們加強了警戒,物資配給可能會更謹慎一點,希望你們理解。”


    齊祭麵不改色的鋪開床單,將麻袋裏的物資一樣一樣往外拿,翟豔本想要藥品,卻見物資裏藥品不少,食物反而不是很多,便也不再要求,跟齊祭一塊包起了床單,任齊祭一人扛著就往外走。


    衛兵見那小姑娘背著巨大的麻袋,就像工蟻一樣不成比例的樣子,想想現在聚集區裏一些風氣,不由得有些擔心的提醒到:“說實話,我不建議你們這樣拿出去,你們兩個女的,外麵……哎,我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你們那沒男人嗎?最好來兩個保護你們的。”


    翟豔聞言笑笑,對衛兵點點頭:“謝謝啊小夥子,我們有數的。”


    說罷便小跑著跟上齊祭。


    ☆、橫切


    齊祭背著大包裹,想到裏麵有吃的用的還有藥,心情估計好起來了,腳步都歡脫了不少,可惜沒跑幾步就被攔住了。


    幾個大漢攔在了前麵,後麵還有幾個年輕男女,他們拿著棍子,不懷好意的看著齊祭和翟豔:“唷,這是在搬家呢,看來東西不少啊,新來的?”


    聚集區消息靈通,但是卻隻限於口頭,有人隻知道昨天聚集區來了兩個兇殘的小孩子,為了個臉盆都能把人打殘,但並不知道兩個小孩長什麽樣,甚至住的遠一點的都不相信這事。


    全都是文明社會淪落的人,思維再改變也不會一下子就落入蠻荒時代,他們可以相信一個成年人有了殺人狂魔一樣的手段,但並不相信小孩子會有。


    他們眼裏,小孩子應該還在大人的保護之下,靜默著看社會的變化,或是恐懼懦弱,或是一夜成長。


    ……但絕不至於兇殘如斯。


    聚集區物資緊缺,有吃的,但完全不夠成年人頓頓吃飽,於是各類意料之中的罪惡滋生了,恃強淩弱是最好的體現,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有一些人戲稱聚集區為叢林,因為這兒除了負責保護聚集區,搜尋和運輸物資,並因此有了物資優先權的地位超然的軍人外,其他人的生活,完全沒有規則。


    如果說現在軍人守護這個聚集區主要是因為責任感和生存,那剩下的,就是對這群螻蟻一樣的幸存者的憐憫。


    他們被困在這一方天地,無處可去,也不知道這日子何時是盡頭,幸福轉為苦難,溫室變成監獄,沒有人能適應,發瘋的錯亂的不在少數,為了聚集區的安寧,有時候甚至需要處決一些擾亂人心的活人。


    但隻要不擾亂人心,其他的,他們都不管。


    他們知道有那麽一群人,每天都在領物資的通道轉悠,一旦有新來的,看著弱小的領了物資,就會聚眾劫道,為了搶到物資,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手段之野蠻,讓聚集區的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所有人都討好這麽一群人,就如交保護費一樣繳納著自己的物資祈望不會一無所有,總有新來的拚死反抗,但基本沒有成功的人,反而助長了那群人的氣焰,他們更加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現在,這群人找到了新目標。


    實在太好欺負了,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小姑娘,就算小姑娘腰間有著西瓜刀,依然無法掩飾她瘦小的身體與巨大的包裹相比形成的違和感。


    他們覺得,基本不需要恐嚇,是聰明人就知道違抗是什麽下場。


    “怎麽,嚇呆了?我們也不怎麽著你們,聰明的就交一半出來,以後每次交十分之一,吃的,藥物,別的暫時不要,需要了再問你們拿。”一個青年笑嘻嘻的走上前,他一頭黃發,頭頂已經有一圈黑色,顯然許久不打理,但一點也不削弱他的流氓氣質。


    齊祭跟聽不懂似的,茫然的望著他。


    青年身後的大漢也不說話,用棍子輕敲著手掌,連兇神惡煞的表情都不願意有,幾個女子則笑吟吟的,分享著香煙,點燃,吞雲吐霧,有一個還走上前,姿態妖嬈的搭著領頭大漢的肩膀,抽了一口煙,然後將煙嘴送到大漢嘴邊,大漢抽了一口,揮揮手,女子就笑著下去了,和其他幾個女人笑鬧了幾句。


    對別人來說,這種電視劇裏一樣的場景放到現實中,確實平白了有點壓迫感,可惜,齊祭完全不知道他們在那兒幹嘛……她甚至在想,為什麽這群人嘴裏冒煙。


    “別發呆了,快點吧,我們對婦女很溫柔的,更何況你長得這麽萌,對你媽媽又那麽孝順,還一個人背著東西,不嫌重嗎?我們幫你分擔點?”說罷就伸著雙手向齊祭走來。


    齊祭盯著青年的手,抓著包裹的兩隻手微微一動,右手鬆了開來。


    翟豔忽然踏前一步,一把握住齊祭的雙手,笑道:“不好意思,我們拿的大多都是藥,你們知道的,我兒子剛才受傷了,我急著迴去給他療傷,你們看,能不能行行好,讓讓路?”


    “藥啊,沒事,藥我們也要,來來來,我們不介意的。”青年還是走上前。


    翟豔臉色很勉強,她大手快握不住齊祭的小手了。


    見兩人還是不動,青年終於不再笑了,或者說,笑得更厲害:“哈哈,看來你們真是,不聰明。”


    說罷轉身,對大漢攤攤手:“軍哥,我又失敗了。”


    被叫做軍哥的領頭大漢上前哼了一聲:“說你小子發什麽善心,每次都廢話,這群人不吃點苦頭是不會聽話的。”他拎著棍子走上前,對齊祭和翟豔冷聲道:“老子沒什麽耐心,也不愛廢話,管你們女不女的,不給東西,都一個下場!”說罷,他一棍子照著齊祭敲下來。


    翟豔下意識撲上前想替齊祭擋棍子,她抱住齊祭,眼看著鐵棍落在自己身上,卻並沒感到痛,可是身邊卻切實的響起一聲慘叫。


    下一秒,血腥味就彌漫了開來。


    一聲聲驚叫傳來,翟豔睜開眼望向響聲傳來的地方,刷得睜大了眼,又立刻轉過頭去。


    軍哥舉起棍子的時候,齊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握住了西瓜刀,一刀橫切,下手之狠,深入脾髒!


    血腥味混著內髒特有的臭氣在蒸騰的熱氣中慢慢鑽進人們的腦海隨後進入了鼻尖,女孩子還是死死攥著她的巨大包裹但是她前麵已經有一具新鮮的屍體,所有人都驚呆了,可女孩仍不放過他們的神經,她往前走了兩步,神情輕鬆,而又理所當然的,一刀紮進屍體的頭部,然後利落的拔起,帶著一連串莫名的液體。


    腦漿的味道!


    沒人知道腦漿什麽味道,可是所有人都感覺他們聞到了。


    在場不少人親手砍殺過喪屍,也刻意去損壞過喪屍的頭顱,他們也曾被喪屍的腦漿崩了一臉,但卻從不沒想過會有一天親見冒著熱氣的腦漿。


    灰白,帶著血絲,屍體作為人的麵目已經看不清楚,死狀之慘,遠勝殘缺的喪屍!


    “嘔!”


    嘔吐聲接連傳來,驚叫聲已經沒有了,隨之而來是各類驚恐到極點帶來的副作用,嘔吐,和牙齒打架的聲音在小小的空地上層出不窮。


    翟豔也手腳冰涼,但她並沒有嘔吐,也沒有呆滯,她隻是深唿吸幾下,抓著齊祭的手臂抬腳,打算繞過屍體離開這兒。


    齊祭當然也不會呆掉,她本來就打算處理了路障就走,兩人竟然順利的走了好幾步,才被軍哥好不容易醒悟過來的同伴憤怒的攔住。


    “老子宰了你們!”幾個大漢怒吼著朝齊祭舉起刀,他們的棍子扔在了一邊,換上了鋒利的刀子,憤怒和驚恐錯亂了他們的神誌,口水和嘔吐物一起噴出來。


    這個關頭,即使知道齊祭不會受傷,即使看到她捏著西瓜刀抬起了手,翟豔依然靠近一步抱住了她,企圖擋下那些攻擊。


    可這次,齊祭當然不會讓翟豔被亂刀砍死,一反剛才平淡而無形的出手,她猛地抬頭盯著衝來的人群,刷得一把舉起了染著血液和腦漿的西瓜刀,攔在前方,她呲著牙,露出了尖尖的虎牙,表情野蠻而兇殘,喉嚨裏甚至發出了野獸一樣的低吼。


    那樣子,分明就是一隻野獸。


    或者說是一頭兇獸。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心尖一顫,手腳冰涼,更遑論那群迎麵對著齊祭眼神的大漢。


    欺軟怕硬真乃天性,當人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殺人的勇氣時,麵對一個已經用事實證明可以殺人不眨眼的人時,那種膽寒和腎虛,可能隻有身臨其境的人自己才知道。


    他們不敢砍下來,他們怕和軍哥一樣的下場,即使憤怒灼燒著神誌,可要衝向齊祭的路途要路過軍哥的屍體,前車之鑒讓他們疲軟。


    就在第一把刀子砍下來的時候,齊祭的刀尖已經在最近的人胸前劃出了血線,突然一聲槍響,停住了所有人的動作……不包括齊祭的。


    “砰!”


    “啊!”


    槍響和慘叫同時響起,姍姍來遲的軍官看著眼前的場麵,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又一個大漢倒地了,這次他比較謹慎,知道躲一下,才讓齊祭的刀尖隻是在他的胸前劃了長長的一條血線。


    齊祭一砍就收,見其他人都鬆了口氣似的立刻收了刀,便繼續把西瓜刀插在腰間,然後抓住包裹,跳了一跳,穩了一下包裹的位置。


    翟豔長長的舒口氣,輕聲道:“終於來了。”


    軍官帶著五個士兵上前,手裏舉著槍,呆滯了一會,才表情嚴肅的上前,先被地上軍哥的屍體震了一下,又審視了一下倒地的大漢的傷口,然後微微側頭瞥了眼齊祭,歎了口氣,望向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邊緣的黃發青年,冷聲道:“誰先惹事?”


    黃發青年聳聳肩,他臉色發白,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迴過神來,結巴道:“你,你看著辦吧。”


    “恩。”軍官又看了看齊祭,歎口氣,“行了,小龐,你們處理掉這些,然後大家散了吧。”


    立刻有人叫了:“那軍哥白死了?!”


    “她是殺人啊!活人!”


    “怎麽能就這麽算了?!”


    “槍斃!殺人償命!”


    就算不是軍哥一夥的人也喊了起來,齊祭太危險,這樣的食物鏈頂端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


    軍官的迴答很利落,他又朝天開了一槍,止住了所有人的聲音,然後頗為疲倦道:“誰說吃的不夠的,還有力氣嚷嚷和打劫,看來真的可以少分一點,省得有精力做多餘的事。”


    立刻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至於你們。”軍官轉向翟豔,翟豔立刻扯出一抹微笑與之對視,眼裏的驚恐在對上和自己兒子一般大的青年後,慢慢的變成了和藹,甚至有那麽點……慈祥。


    軍官一怔,頗為無奈的扶了扶帽簷,歎氣道:“這位阿姨,有空管管孩子吧……聚集區裏,有學校的,看她年齡,額,初中?”


    翟豔依然笑眯眯的,雖然她感到齊祭不耐煩的騷動:“好的好的,有空我會帶她去看看的,那個……小學有沒有?”


    “……有。”


    “那行,那有空我問問。”說罷,翟豔拉著齊祭就走了,所經之處一片真空。


    齊祭走著走著,老長一段路了,忽然很不高興的說:“不是小學。”


    “什麽?”翟豔還沒緩過來。


    “有人說我穿的是……一中的校服。”齊祭道,“是中,不是小。”


    “……”翟豔摸摸額頭,頗為無力,看看她腰間的刀,又幫她抬了抬花床單包成的巨大包裹,忽然失笑,眼神卻酸澀。


    這時候才感覺到,剛才身上被打倒的地方,其實真的很疼。


    估計都有烏青了呢。


    ☆、出路


    齊祭提著包裹迴去的時候,帳篷裏的人都明顯感覺到不同,但他們也沒辦法,東西帶迴來了,仇也超額的報了,再要做什麽,也顯得沒意思了。


    於是鼻青臉腫的沈敬東一臉悲憤的給他媽擦藥酒,齊祭沒受傷,就開始翻撿那些物資。


    單桐的表情卻不怎麽好,他蹲在那兒一起理了一會兒東西,忽然問:“我們就這麽在這兒呆著了麽?”


    眾人一頓,翟豔歎氣:“我知道你急,我們都有事,都急。”


    單桐垂下頭去,表情冷厲,過了一會道:“這個聚集區是用船來運送物資的,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肯定有出航,渝都是三江匯流之處,水上交通極其發達,就算沒有車,我們至少能夠到達離首都最近的一條公路,到時候,隨便一輛車,我們都能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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