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擔心蕭瑒會對我不利?”他眯著眼睛說。他總能猜到我所想的事。


    “嗯。”


    “若他來,我便讓人給你送信。到時候你帶上你母後來寺裏救我。”他轉了轉明亮的眼睛,我知道他心裏又有計謀了。


    “為什麽要我帶上母後,你有什麽安排?”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若蕭瑒不來寺裏,我告訴你也沒用。”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他挺慘的。若他真來寺裏找你麻煩,而你又真有把握對付他,我希望你別把他整得太慘。”


    “怎麽,你心疼他?”他惡狠狠地看著我。


    “沒有啊。隻是有些同情他罷了。”


    他霸道地說:“同情都不行。我不知在那本書上看過,說女人對男的人喜歡是從同情開始的。你都不許我同情準公主,憑什麽你可以同情蕭瑒?”


    “好了,都聽你的。”我舉手求饒,又聊了一會,待紅啼下山後,才與王奉年依依惜別。


    作者有話要說:


    月德大師,即曇遷(公元542~公元607)隋代僧,開皇七年(587),奉詔入京住於大興善寺,敷揚攝論,受業者達千數。隋文帝曾命他最信賴的高僧曇遷為楊秀(女主四皇兄)門師。


    ☆、第109章 晉江網獨發


    我與紅啼下了山路,到官道旁的樹林裏牽馬。幸好這個時間段少有人到大興善寺,兩匹馬兒被馬繩係在樹旁乖乖地吃著馬糧,看似恢複了不少馬力,應該足夠我和紅啼迴到大興。


    我與紅啼把馬兒牽出官道,居然看到曾經的婆母羅氏由一名二十多歲背後背著一些物品的青年男子扶著走上山路,看樣子是要去大興善寺呆上幾天。


    雖然大興善寺是皇家寺院,但父皇並沒有阻止百姓到寺裏供奉香火,隻不過曾經的王家府邸變成王興寺後,百姓覺得王興寺近,比較少來大興善寺罷了。


    王家衰敗後,我每月都會送些銀子給羅氏作為生活費用,並讓仆人伺候她。


    但一年前王奉年出了入獄這事後,她便不再接受我的銀子,還把仆人遣送迴來,並讓仆人帶上一封信,上麵說很感謝我的照顧雲雲,說她靠我的銀子經營了幾個鋪子,足夠生活開支。


    沒過多久,她又讓人把我曾經贈送她的銀子如數地送到弘聖宮,交到阿休伯手裏,並由大皇姐送到我手上。


    我本想派人去打聽她的情況是否如此,但大皇姐說她已經派阿休伯打聽過了,讓我放心,從此我便沒有再過多地牽掛她。反正她於我隻不過是曾經的婆母,對我又不怎麽好,這些年來,我對她的照顧也算是仁至義盡。


    當時我沒有疑心羅氏怎麽突然間能有能力經營鋪子,隻以為是王奉年見羅氏與他投緣,交給她的生財之道。


    令我疑惑的是,羅氏身邊的男子是誰?難道羅氏也與四皇姐一樣,耐不住寂寞養起了男寵?或許這男子是她鋪子裏的夥計,是我想多了吧。


    “王夫人,王夫人。”我忍不住叫她幾聲,她沒應我,不但頭也不迴,而且還加快了上山的腳步。看樣子她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卻不想搭理我。


    我心中疑惑更多,不由得棄馬跑上前去攔住他們:“王夫人好大的架子,本公主叫你這麽多聲都不停下。”


    看著低頭掩飾著對我不滿的羅氏,我有些惱,語氣也就不怎麽客氣了。


    我注意到扶住羅氏的男子在聽到我的聲音後,身子顫了顫,頭低得很低,怕我看到他似的,我更好奇他是何許人物。


    羅氏不情不願地給我行禮,說:“公主萬福。民婦年紀大了,有點耳背,剛才是真的沒聽見,還望公主見諒。”


    “那就算了。”這時紅啼重新把馬繩係在樹上,走了過來充當護衛保護我。


    我看羅氏見我沒走有些不耐煩,很不待見我的樣子,我便說:“王夫人是不是在怨恨本公主,害得柳述來這大興善寺苦修?”


    羅氏沒有迴話,表情卻是默認了我的說法。


    我嗤笑一聲,說:“您可別忘了。一年前柳述身陷囹圄的時候,您是如何求我的。若不是我出手相救,極力地保住柳述,他這會怕是要去見王奉孝了,他更是沒機會明白自己是王奉年的身份,也更沒機會認你這個親生母親。”


    羅氏低著頭言不由衷地說:“公主對柳述的恩情和對民婦的照顧,民婦銘記於心。隻是民婦還有事,便不打擾公主了。”


    說罷,羅氏欲走,我叫住她:“站住。王夫人,我勸你對我客氣些。我敬你曾經是我的婆母,在王家衰落後也是百般照顧,別一副懶得應付我的模樣。我知道,你在心裏怨我毀了柳述的前程,可你的目光怎麽這麽短淺,既然我都來這裏送他了,難道你認為我沒能力讓他再從這裏出去,然後仕途順利?”


    “真的嗎?公主您真的有能力把奉年救出來?”羅氏激動地抬頭對我說,若不是礙於紅啼在旁,羅氏怕是要激動地抱住我來個熱淚滿盈。


    “那當然。”我故意趾高氣揚地說:“你不想想我父皇除了母後後宮沒有一位妃子。可以說我是母後之下最為尊貴的女人。相信你也知道我父皇很疼愛我。”


    “那,那公主您求皇上讓奉年出寺吧。”這迴的羅氏可謂是低聲下氣:“他受了這麽多的苦,我真是不忍心他在寺裏苦修受苦。”


    看到她這樣子,我的心有些軟了,畢竟天下父母心:“目前還不行。他得罪了西梁國的人,若他在大興,隻怕西梁會日日找他麻煩,到時候別說大皇兄這個太子,就是父皇都不能天天保他,現在西梁使臣們被困在大興裏,他們暫時不會來寺裏鬧事。可以說,讓他來大興善寺是對他的一種保護,而且有我四皇兄罩著他,寺裏誰敢對他不敬。”


    “那就好,那就好。”羅氏舒心一笑,笑容染上了微白的雙鬢。


    我突生一計,讓羅氏牽製四皇姐不失為一個辦法:“不過我不得不提醒王夫人。我的四皇姐因一年前的醜事,被父皇罰到大興善寺苦修。您作為王奉年的生母,可得提防我四皇姐……”


    “……她最喜歡搶我的東西,甚至連我曾經的丈夫都不放過,更何況同樣不遜色於他大哥的王奉年更是不在話下。本公主的確挺欣賞王奉年的,我父皇也有解除我與西梁婚姻的意思,父皇也覺得柳述不錯。可,哎~~我真的很擔心王奉年也會慘遭我四皇姐的毒手。”


    “公主放心。民婦這次上山便是要一心照顧奉年的,那個準公主不會有任何機會靠近奉年。”說到四皇姐,羅氏是一臉的恨意。


    這樣一來,有羅氏盯著四皇姐,對王奉年的“安危“我更是放心了。我注意到扶著羅氏的男子,在聽到我說“曾經的丈夫”時,他緊張地握緊羅氏的手臂。


    我更是好奇他是何許人物,故意戲謔地對羅氏說:“不過王夫人,我得提醒你。可別學我四皇姐那般耐不住寂寞,在東宮養起男寵來。”


    “住口,我和羅大娘不是那種關係。”男子激動地提起頭對我說,接著又如做了錯事的小孩般快速低下頭。


    若不是看到他五官平凡勉強算得上秀氣的臉,光聽他的聲音,我還以為是王奉孝轉世重生了。


    “王奉孝。”我下意識地驚唿一聲。


    他把頭低得更低,不安地給我行了個禮,說:“公主見笑,小人剛才驚見公主天容,忘了給公主行禮,實在是罪該萬死,望公主見諒。”


    羅氏拍拍他的手,算是安慰他,為他說好話:“他叫王遠,是王家的遠房親戚,一年前來大興投奔我。我見他可憐,而且聲若我兒,便認他為幹兒子。他為人老實,對我也十分孝順,隻不過在外麵他叫我‘羅大娘’,在家裏才叫我‘幹娘’。”


    “哦,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王夫人了,實在抱歉。”我半信半疑地盯著王遠看,越發覺得他的身形也像級了王奉孝:“哎,我真為我曾經的夫君王奉孝覺得不值。他甚至願意為四皇姐身死,卻沒想到四皇姐在他死後還要羞辱他,居然在東宮養了好幾個男寵,枉費王奉孝一片癡心,讓人認為王奉孝好像隻是她曾經的男寵似的,王夫人您說這不是在羞辱王奉孝嗎?所謂的癡心在她眼裏,不過是個笑話。”


    我一邊說一邊觀察王遠顏色,雖然他低著頭,但我還是注意到隨著我說的話,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透出一股恨意和狠勁。


    這個發現讓我全身升起了雞皮疙瘩,不由得覺得腳底有一股寒氣,讓自己不由自主地摟了摟身子。


    這個王遠該不會是王奉孝借屍還魂後所用的假名吧,不然他幹嘛這麽怨恨四皇姐。


    雖然我沒有四皇兄這麽信鬼神,但這種借屍還魂的事情多多少少曾聽佛門子弟說過,隻不過我一直懷疑。看到王遠這個模樣,我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羅氏咬著牙,每一句話都像是從牙縫裏磨出來似的,字字透著恨意:“楊顏這個賤女人,真該千刀萬剮!老天一定不會讓她好死,一定不會!”


    一向主仆概念淡化的紅啼,這時嗤笑一聲:“說到底,王夫人作為一個母親實在是太不稱職了。當年公主還年幼,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對下人關於王奉孝與準公主的議論也是一知半解。王夫人作為王家主母,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但您太溺愛自己的孩子了,任由王奉孝與準公主做哪些醜事,讓公主蒙羞。”


    紅啼之後從綠丫哪裏聽聞了我當年嫁入王家的秘事。她知道羅氏一向對我不好,找到機會便忍不住在羅氏的心口上撒點鹽。


    羅氏又是悔恨又是慚愧:“當年我瘋魔症好了後,便整日誦經念佛,為我以為已經死去的二兒奉年祈福,而老爺又忙於朝堂之事。我與他皆因疏忽大意沒有注意到奉孝的事,才讓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


    羅氏說著說著竟然低泣起來。王遠輕拍羅氏的後背,不斷地安慰她:“大娘,莫哭。還有遠兒在,遠兒會好好照顧您、孝順您的。”


    這一刻,我沒有心軟,而是再加把勁讓羅氏更恨四皇姐:“若不是奉孝與四皇姐出了這等醜事,奉孝就不會死,而我曾經的公爹鄖國公便不會認為王家後繼無人,進而喪心病狂地想要密謀造反,而後被父皇賜死,說到底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四皇姐害的。”


    “就是。”紅啼附和說:“若不是公主當年和皇上對著幹,王家早被拆了。公主知道皇上一心要收迴王家府邸,便想出讓王家變成王興寺的想法。一來讓百姓可以到寺裏祈福,淨化鄖國公的怨氣好讓他投胎做人,二來算是變相地讓王家積累功德。效果很明顯,王夫人後來不是重新燃起希望見到了親兒王奉年了嗎?所以說,準公主是王家的災星,而公主是王家的福星。”


    我與紅啼的一唱一和,讓羅氏對四皇姐的恨意更上一層,對我再也沒有先前的怨恨。我還好心地提醒羅氏,若她有困難可以找我四皇兄幫忙,還特意給她一個信物。


    羅氏對我千恩萬謝後,與王遠離去,繼續向山路走。


    而我騎上馬後,看著王遠的背影又想起剛才自己的猜測,心裏疑慮更多,難道這世間真有鬼神,真有借屍還魂,還是王奉孝根本就沒有死。


    可是,這可能嗎?但願是我多想了吧,不過是不是與我又有何幹。王奉孝於我隻不過是曾經的名義丈夫而已,一個不值得懷念但又不會忘記的故人罷了。


    今天收獲頗多。我知道四皇姐在大興善寺以後沒這麽好過了,羅氏可不是省油的燈。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0章 晉江網獨發


    迴宮的這一夜,是我這麽多日以來,睡得最為安穩的一夜。幾日後,我接到王奉年的來信,他在信裏說自己一切安好,特別謝謝我讓羅氏前來助他。


    我又拿出阿述寫給我的信與王奉年的信一一對比,確定他們兩人的字跡一模一樣。可惜王奉年後背沒有字,他不是阿述。


    我漸而想起那年我嫁入王家不久,氣憤的王奉孝在許醫館曾對阿述說過的話。他說阿述處處模仿王奉年,包括寫字、射箭、騎馬等等。也許,王奉年與阿述長得一模一樣,兩人親如胞弟,在一起練字的時候難免相互模仿,才讓他們的字跡如此相似吧。


    想通了這一點,我心裏難免失落。


    這幾日因為城內百姓與西梁國使臣的緊張關係,弄得大興城裏的生意十分蕭條。


    高麗使臣察覺出形勢緊張便向父皇告辭迴國。他們一離開,本與蕭琮、蕭瑒分開居住的西梁使臣,立刻要求搬離,住到蕭琮、蕭瑒所在的使館,以便照顧受傷的二人。


    父皇欣然同意。


    這樣一來更是方便西梁使臣們共商防範對隋的大計。當然,這一切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下。父皇早已派遣武鄉公崔弘度率兵鎮守江陵。


    不久,終於有西梁使臣通過一番“努力”逃離大興城,往西梁國逃奔,把蕭琮、蕭瑒在大隋的遭遇告訴西梁皇室。


    西梁皇室得知後十分震驚,又見我大隋武鄉公崔弘度的軍隊到達鄀州,西梁國國主蕭琮的叔父蕭岩與弟弟蕭瓛等人害怕崔弘度突然襲擊他們,於九月乙酉日把陳國軍隊引到江陵城下,強虜州民而反叛我大隋,接著逃奔到陳國。


    西梁皇室反叛我大隋潰敗而逃的消息傳到大興,病愈不久的蕭琮得知後再次病倒。他讓使臣逃迴西梁的本意是想讓西梁皇室以接他迴國的名義,派兵入隋護他周全,根本就沒想到父皇會避過他的耳目,秘密派兵鎮守江陵,讓西梁皇室害怕進而反叛,接著逃奔陳國,完全與大隋對立。


    因西梁皇室多數皆離開西梁,西梁的領土等同於無人管理,這意味著他這個西梁國國君名存實亡,在大興城內的安危更是岌岌可危。


    大興城內的百姓經過前段時間對蕭琮、蕭瑒種種“惡行”的憤懣,對西梁人早已不滿,當他們得知西梁反叛我大隋的消息,皆不由自主地圍堵在外邦使館外,直到我大隋官兵圍堵在外,百姓才散去,恢複大興城內的正常商貿。


    蕭琮倒下,蕭瑒麵對官兵的圍堵愁眉不展,想盡各種辦法都無法離開。使館內的西梁使臣們哭成一團。


    我知這時的蕭瑒定是想通過我,來向父皇求情。父皇也猜到他的心思,讓我過幾日才去使館見蕭瑒。父皇說讓西梁人急上一急,廢除西梁之事會更為順利。


    我聽從父皇的安排,於幾日後,帶上紅啼到外邦使館,見到憔悴不堪胡子成渣的蕭瑒。


    他見到我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哀求般對我說:“阿五,看到我西梁與大隋聯姻的份上,請你父皇別難為我皇兄,求你了。西梁皇室反叛大隋的事,我皇兄毫不知情。真的,阿五,請你相信我。”


    “重點不在於我信不信,而是我父皇信不信。這件事還是你們和我父皇解釋比較好。”我在心裏歎息,對蕭瑒又多了些同情。


    “現在使館被官兵團團圍住。你父皇定是擔心我們搗亂才這麽做的。我懇求你帶我和皇兄麵見你父皇。謝謝!”


    他幾日未眠的眼眶深深地凹陷進去,消瘦的臉龐讓人看得心痛。我有些不忍直視這樣的雙眼,把臉撇到一邊,對他說:“我今日來,便是帶你們見父皇的。你們先做好進宮的準備吧。”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嫁給蕭瑒,整日麵對他,看到他一雙如此信任我的眼睛,心虛的我會不會因愧疚而死去。


    “阿五,謝謝!”蕭瑒激動地對我拜謝。在場的西梁使臣們紛紛對我行禮道謝。


    “不必謝我。我在外麵等你們。”心虛的我不敢受禮,說完話後匆忙地跑出使館。


    他們對於安全的惶恐、孤立無助的心虛、反叛大隋的愧疚讓他們感恩於我,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大隋設計的。


    對於算計,若是算計像四皇姐這樣的壞人,怎麽算計都不為過,可算計與大隋沒有結怨的西梁,即使我不是主謀者,我的心還是免不了心虛和愧疚。但這是大隋百官的決定,是父皇統一天下的國策,我完全沒有能力去阻止,也不可能去阻止。


    這一刻,我意識到女子要在朝堂為官是多麽的難。因為女子的心太善良、太柔軟,根本就不是雷厲風行、出手果斷且冷酷的男人們的對手。


    至少我做不到對無辜的人心狠、心硬。通過王奉年來實現夢想的念頭又冒了出來,如惡魔的種子般在我的心房裏紮根、發芽。


    意識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變得麵目可憎,不忍直視。利用喜歡自己的男人,這樣想法是多麽的卑鄙和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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