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嗣不以為意,快速點燃了一支香煙,“在海魔解體後,你應該也感覺到了那個英靈身上釋出的反常魔力。那是隻憑間桐雁夜、甚至再加上caster禦主的供魔都不可能達到的巨量。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消化了海魔和caster那個作為魔力爐心的寶具。雖然她奪取archer放出的寶具不久後寶具便因濁氣侵染而碎裂,但仍不可就此斷言她奪取寶具的能力機理是有時限性的,或許那寶具能夠今後都為她源源不絕地供魔。還有,她當時展現出的能力……”


    切嗣皺了皺眉,想起當時滿布河麵的亡靈士兵。


    “……以berserker職階而言,失去禦主的同時也有可能失去了狂化咒文對保有技能的製約。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必要由我們來充當測試她能力的先鋒。按照原計劃,帶saber去尋ncer,向他發出挑戰。”


    部署完saber的行動之後,切嗣切斷了通話,轉而接通了助手舞彌的終端:“找到目標了嗎?”


    “是。已經發現ncer的master。”


    久宇舞彌調整了一下目鏡,看向新都中心大廈的天台。


    站在那裏的紅發女人,正是在掌握著槍兵令咒的肯尼斯的未婚妻——


    亦是她今夜狩獵的目標。


    ……


    間桐邸。


    小豆沉默地看著手背上的聖痕——三枚令咒緊密相連,完整無缺,紋路清晰而工整。


    不知道聖杯給她聖痕時響應的是雁夜瀕死時的執著,還是‘根源’選擇新禦主的偏好與惡意?


    她蜷起手指,漆黑的光粒便躍動著重新形成指鎧、覆住了整個手掌,遮住了聖痕的光芒。


    如果劇情不出錯,再過不久槍兵就會在衛宮切嗣的詭計下被肯尼斯舍棄,在和saber的戰鬥中自戕。目標人物死亡攻略自然就進行不下去了,她從古美索迴到現世之後所做的努力也就沒有了意義。


    不知不覺在雁夜的房間裏整整站了六個小時,才驚覺連舔傷口的時間都沒剩下多少。


    ……而她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


    四小時後,新都外圍,廢棄工廠中的空曠地帶。


    兵刃交接之聲鏗鏘,紅黃薔薇在迪盧木多的揮動間綻放出華美的流光,點亮了夜幕。


    就在不久前,突然出現在廢棄工廠外圍的saber一行向他提出了決鬥的邀請,現下兩人的戰鬥已接近白熱化。


    連日來籠罩在迪盧木多心頭的陰霾、與凝結在他眼底的痛苦,都漸漸在眼下激烈的戰鬥中淡去了。


    對手是品德與劍術皆立於萬人之上的王者、是值得一戰的英雄。無論是那驚人的劍技,還是堪稱美德的堂堂正正的鬥誌,都讓他的胸口泛起久違的熱血沸騰的灼燒感——戰勝她無疑是對於騎士來說最有力的榮耀佐證。


    ……不僅僅如此。


    離開未遠川後索拉被人劫持、下落不明,肯尼斯憤怒的責罵猶在耳邊。禦主對自己的猜疑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不僅僅是有關索拉大人的,還有他作為英靈的力量——他終於驚覺了,不管是對於他違抗命令的憤怒也好、還是其後接踵而來的懷疑與猜忌也好,皆源於禦主從未全心全意地信任過他。


    作為戰士,僅有忠誠是不夠的。若不能取得勝利,又該如何證明自己的忠誠?


    在這裏打敗作為最強職階的saber,或許能讓禦主多少拾迴對他的信心;再藉由這勝利,說服禦主相信自己作為騎士的堅持與願景、道義與榮耀……相信自己的力量。


    ……隻要戰鬥就好了。


    被無處著力的自疚感折磨的英靈,也隻有在戰鬥時才能讓焦慮的情緒重歸沉寂。


    隻有戰鬥才是證明他這樣的英靈自身價值的方式,也是他唯一認可的方式——


    他必須取勝——也一定會取勝。


    而與此同時,距離廢棄工廠幾公裏外的高層建築上空,小豆正在抬頭遠眺廢棄工房的方向。


    手指輕輕滑過手背上的令咒,她的雙眸慢慢虛起了。


    夜空中盤旋的天鷹徐徐落下,利爪輕輕扣住了她的臂鎧。以思念體的形態具現化的猛禽擁有比之狙鏡也不遑多讓的魔視;它收束雙翅,微微轉動的鷹眼散發出魔力的輝光,快速聯通了她的視覺。


    視距飛速延展,遠處正與saber交戰的迪盧木多的身影映入了眼簾。視線稍移,很快就鎖定了工廠內隱匿在水泥柱間的肯尼斯,就連他握緊輪椅的手上青白的骨節都纖毫畢現。


    安靜地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工廠的天窗下有了異動——


    衛宮切嗣帶著昏迷不醒的索拉,出現在了透過天窗的微光之下。將手中的微型衝鋒槍槍口抵在索拉的太陽穴上,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對麵一臉驚詫的肯尼斯,揚手扔出了方才已準備好的術式文書。


    時機到了。


    小豆立刻解除實體化,開始高速向工廠方向移動。


    ……


    迪盧木多手中正堪堪刺向saber的紅薔薇突然停滯不前,刹那間靜止了。


    尚未意識到發生什麽之前,他已被不可抗的力量瞬間支配了對身體的自主權。


    禦主吐露的話語被令咒強大的魔力滲透,迴蕩在英靈的識海之中。


    他僵直了身體,仿佛提線木偶一般動作生硬地收迴紅薔薇,倒轉槍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片刻之後,猛地刺了下去!


    正在此時,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魔力的輝光!


    提亞馬特尖嘯著撕裂夜幕破空而來,精準無比地自側麵擊中了槍兵手中的紅薔薇!


    然而這一擊僅僅是讓迪盧木多自戕的動作偏差些許;下一秒提亞馬特因反衝力而錯開紅薔薇,在兵刃摩擦的火星中釘入一旁的地麵,而紅薔薇業已貫穿主人的胸膛!


    血花飛濺——


    迪盧木多的表情還有幾分尚未來得及收起的愕然。


    感覺到臉頰與脖頸濺上的溫熱液體,他迷茫地垂下眼,看向自己握著紅薔薇的右手。


    ……就在剛才,禦主突然用令咒對自己下達了自戕的命令。


    溢出的鮮血很快浸透了手掌,淅淅瀝瀝地滴落在腳下的水泥地麵上。


    重傷所帶來的劇痛讓英靈的手神經質地痙攣著;神思短暫地混沌片刻,迪盧木多方才還神采飛揚的澄黃雙眸如同蒙上一層霧氣,迅速黯淡下去。


    ……為什麽?


    他僵直地站立在原地。


    明明前一刻還在戰鬥著、還堅信著自己會取得勝利……


    頭頂的空氣突然波動了一下,漾出不斷擴散的黑霾。提亞馬特若有所感,嗡鳴著漂浮起來,飛向黑霾之中。


    一隻附著了漆黑鱗鎧的手驟然自濁氣中伸出、將其接住。


    漆黑魔力粒子以那隻手為起點,迅速凝聚重組,在半空中具現出黑英靈的身軀。


    厄伽手握提亞馬特,無聲地落在了場中。


    少靜一息,她邁步徐徐向迪盧木多走去。


    場中一片死寂,隻餘下她步履間甲葉碰撞的輕靈沙沙聲。


    迪盧木多抬眼盯住在他麵前站定的厄伽。


    他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喉間卻隻溢出一聲沙啞而含糊的低嚅,隨即咳出大量迴湧的鮮血。


    血珠自下頷滴落,他的麵容被沾染上斑駁的猩紅,讓那副光耀的美貌此刻變得狼狽而帶了些悚然意味——


    刺入胸口的紅薔薇因方才提亞馬特的幹擾,剛好微微偏離了致死的靈核。但除非失去行動能力,否則英靈會在令咒的影響消失前一直被強製完成禦主的命令。令咒的約束力仍在,迪盧木多的身體再度違背自身意誌動了起來。他握著黃薔薇的左手複又抬起、倒轉槍尖,分毫不錯地瞄準了自己胸腔中靈核的位置。


    厄伽立刻反手豎起提亞馬特、手臂微抬,對準迪盧木多持著黃薔薇的手刺了下去!


    鋒銳的矛尖瞬時穿透迪盧木多的手腕,繼而猛地貫入地麵!迪盧木多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跪倒在地,肌腱被穿透、再也無力抓握手中的短槍,黃薔薇哐啷一聲落在地上。


    小豆發出一聲幾不可察的歎息。接著迅疾加力,將矛身又刺入地麵幾分、牢牢固定住。


    隨後她轉身看向saber。


    “再繼續動手未免勝之不武。請你讓步吧,騎士王。”


    起初的震驚過後,saber很快就意識到眼前的慘狀絕對和慣使外道手段的切嗣有關。聞言她不過猶豫了一瞬,就表情複雜地放鬆了握劍的姿勢。


    衛宮切嗣和肯尼斯來到這片開闊地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


    迪盧木多慢慢轉過頭,看向遠處坐在輪椅上、抱著索拉的肯尼斯。


    接觸到從者的目光,肯尼斯神經質地刮撓了一下自己原本刻有聖痕的手背。


    ……手背上的令咒已經全部消失了。


    以用剩餘的令咒ncer自殺為條件、換取自己和未婚妻的性命,就算不同意,也會被衛宮切嗣立刻殺死,無非是為他們增加一些障礙,讓他們消耗多餘的力量再去消ncer罷了。這是沒有餘地的選擇,所以他完全沒有理由去承受迪盧木多的質問和責難——


    他目光空虛地移開了眼。


    迪盧木多緊握紅薔薇的手掌一分分卸力。輕鎧被鮮血浸透,血珠滴滴瀝瀝而下;英靈痛苦地喘息著,仿佛一隻絕望的困獸。


    ……再一次被背棄了。


    命運重演,他的戰場再一次以主君的背棄為終結,簡直像是個荒謬的玩笑。


    “按照約定,”肯尼斯打破了寂靜,“我可以離開了吧。”


    既然已經完成了契約上“以剩餘的令咒命ncer自殺”的條件,那麽契約就宣告成立了。接下來的事——不ncer是生是死、切嗣如何行動都與他無關了。


    切嗣並未急於迴答。


    目光輕飄飄地掠過正對他怒目而視的saber,他冷著眉眼盯住了站在槍兵身邊的厄伽。


    靜了片刻,他從風衣衣帶中摸出火機,沉聲應道:“嗯。已經結束了。”


    喀噠一聲機蓋開合;火苗在風中燃起的刹那,槍響聲劃破了夜空!肯尼斯尚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唿,就和昏迷的索拉雙雙被遠方久宇舞彌精準點射的子彈穿透了胸腔。


    子彈巨大的衝力使得肯尼斯朝後倒去;輪椅撞擊地麵,發出哐啷的響聲,掩去了愛麗斯菲爾的驚唿。


    迪盧木多的瞳孔猛地縮緊了。


    正在此時,saber撤劍的銳鳴聲猛然響起——一言不發地解除魔裝,saber帶著滿臉冰冷怒意看了切嗣一眼,隨即後退兩步,看向身邊的厄伽和迪盧木多。


    “……請離開吧。”


    小豆微微頷首;一瞬濁氣猛然四溢,吞沒了她和迪盧木多的身影。須臾之間魔力劇烈波動,濁氣消散後,已不見了兩個英靈的身影。


    愛麗斯菲爾忍不住顫聲開口:“切嗣……!?為什麽?”


    切嗣望著兩名英靈消失的地方,無動於衷地應了一聲。“剛才就算讓saber繼續攻ncer,她也會拒絕ncer已經受了重傷,既然無法在這裏消滅他,還不如及早殺死禦主,切斷他的魔力供給。如果在魔力耗盡之前他不能找到新的禦主,就會不戰而敗。”


    saber猛地咬緊牙關!


    “踐踏英靈榮光的卑鄙之徒……!!”


    ……


    夜幕之下,掩映在婆娑植被之間的間桐家別邸頗有些令人悚然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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