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春花的那張圓臉在門口的縫隙湊了湊,裕寧突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跟不愛說話而且還低氣壓的人共處在一間屋子,簡直要命。


    看到楚瑾端正坐著,春花的腳步退了退,似乎是不敢推門進屋。


    難得來一個救星,裕寧怎麽讓她跑了,立刻就走過去把門打開,“進來把東西擺好。”


    說完就把楚瑾推到了洗漱的位置,“奴婢伺候少爺洗漱。”


    楚瑾房裏淨麵的架子設的不高,裕寧才說完就見到一雙細嫩修長的手伸進了水裏。


    既然他願意親力親為,裕寧自然也沒什麽奴性,就把帕子遞給了他。


    看著楚瑾洗臉,裕寧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她起來之後好像還沒洗過臉,連銅鏡她都是隨便晃了一眼,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邋遢。


    見屋裏有春花守著,裕寧就小跑去井口打水隨便擦了擦臉,迴來之後楚瑾已經洗漱完畢,春花正拿著一把木梳滿臉的不知所措。


    “小四說少爺洗漱完就要梳頭發,可是我不會。”春花看到裕寧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說完就把梳子塞進了她的手裏。


    如果是給自己的頭發梳個發髻她倒是沒什麽問題,但要是幫別人就有問題了。


    裕寧硬著頭皮站在了楚瑾的身後,“奴婢笨手笨腳的,要是弄疼的少爺,還請少爺包容幾分。”


    握到了楚瑾的頭發,裕寧就知道她剛剛想的是多餘的了,本來還以為梳發的時候會力道太大拉扯到他的頭皮,可是梳子挨上他的頭發,簡直要一梳自動滑到低,根本就不需要她用力。


    楚瑾的頭發就像是一匹絲綢,濃密柔軟,舒服的觸感讓裕寧忍不住多摸了一會,不提這個世界,他這頭發比她上幾個世界的都要好上幾分。


    一個男人頭發養的比女人還好,裕寧目光觸到他的側臉,精致的讓人難以轉過視線,心裏默默感歎了一聲,這個世界他的長相身段還真適合被藏在屋裏好好嗬護。


    楚瑾抬眼看向正在看著他頭發發愣的女人,女人剛剛洗過臉的緣故,看著臉亮了不少,而且因為小跑,到現在臉上都還有未散的紅暈。


    看著她微亂的頭發上還沾著一粒粒水珠,楚瑾突然有種刺眼的感覺,太鮮活了,明明是一具快死的身體,不過一夜就獲得了新生。


    楚瑾目光的存在感極強,裕寧眨了一下眼,確定了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正看著她,愣了愣手馬上就動了起來,“剛剛那裏打結了,所以梳的有些慢。”


    這說法似乎說服了楚瑾,讓他一下就轉迴了頭,保持著直視前方的模樣。


    男人的發髻不是太難,裕寧雖然手生,但還是梳出了一個。


    看著自己的作品,裕寧笑著在上麵別上了一根青玉雕鳥獸的簪子。


    弄完見楚瑾盯著鏡麵發呆,裕寧就解釋道:“少爺你的頭發太柔滑,所以發髻有些鬆,要是不滿意的話奴婢就重新幫你梳一個。”


    見楚瑾沒迴話,應該就是不用重新梳的意思,裕寧笑著給輪椅換了一個麵,小跑打開了屋裏角落衣櫃,“少爺要穿什麽?”


    等了一會,裕寧臉上的笑容更甚,真好,她這一次是要攻略一個雙腿殘廢還啞巴的男人。


    裕寧掃過衣櫃一圈,拿出了一套青色的長衫,“少爺你看這個怎麽樣?”


    沒有拒絕就是可以了,裕寧拿著衣服走到了楚瑾的身邊,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她要怎麽給他穿衣服呢?要是他是躺在床上,她就當幫娃娃穿衣服,把他翻身套一套就行了,但要是在床下,而他又是坐著的狀態,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穿。


    也不知道原來伺候他的那個小四,是怎麽處理這些事情的。


    “奴婢先幫少爺穿上,然後少爺在起來整理行嗎?”


    依舊是沉默,裕寧幫死物娃娃楚瑾套上了衣服,到了最後一步就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少爺你能抱奴婢一下嗎?”


    楚瑾目光幽深的看著她,就在裕寧想幹脆拿起他的手搭在她肩上的時候,楚瑾抬起了手,隻是方向好像不大對。


    裕寧看著覆在她胸前的那隻手,半晌迴不過神,她似乎忘記抱還有另一層意思在。


    覆蓋在她身上的那隻手,抓了抓底下的東西,就放下了。


    “出去。”


    看來這意思還嫌棄觸感不好,裕寧嗬嗬了兩聲,“少爺,你都摸了奴婢了還讓奴婢出去是不是太心狠了點。”


    楚瑾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想當我的通房。”


    哇塞,竟然講了那麽長一段話,她還以為他是天生的結巴,為了掩飾這一缺陷才一直寡言少語呢。


    “少爺說的這是什麽話,奴婢如此愛慕少爺,當然想當少爺的通房了。”


    楚瑾眉頭微微蹙起,“你現在很吵。”


    “可是奴婢這樣少爺才會跟奴婢說話呀!”裕寧笑了笑,“少爺快把手搭在奴婢的身上吧,你現在這模樣不倫不類怪醜的。”


    楚瑾應該是個講究的癱子,聽到裕寧說了醜手就順從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裕寧順勢把他拉了起來,讓他整個人都依靠在她的懷裏,雙手迅速的把他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遍。


    楚瑾看起來瘦弱,但還是比她這身體高了一個頭不止,而且重量也不輕,裕寧吃力的把他放迴輪椅上。


    “這樣看起來少爺就英俊多了,”


    楚瑾的眉頭卻皺的更深,眼裏都帶出了一絲厭惡的情緒,“你的頭發,很臭。”


    那麽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被人說臭,雖然這身體是剛接手的,裕寧也有點接受不能,特別是楚瑾說完之後她真的若有似無的聞到了一陣淡淡臭味,煩躁的簡直想拿剪子把這一頭毛剪了。


    建立一個人健康的心理,首先應該讓他接觸的環境都是正麵的。


    裕寧想了想自己才總結不久的理論,臉上沒有因為楚瑾的話露出任何的不高興,而是抱歉的笑了笑,“等下春花領了早膳迴來就讓她伺候著少爺,奴婢再去整理。”


    “臭。”楚瑾皺著眉迴了她一個字。


    嗬,嫌臭你以後千萬別抱著親。


    裕寧心裏翻了一個白眼,有種你這次就一直這個樣子,到了後麵別又想是瘋了一樣來糾纏。


    雖然楚瑾明確的表示了對她的厭惡,裕寧隻是站遠了一點,沒有離開的打算。


    放著楚瑾一個殘障人士在屋子裏,要是他跌倒了然後把跌倒的仇記在她身上怎麽辦!


    ☆、101


    楚瑾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煩到讓人看見就想轉頭的地步。


    裕寧來到這個世界的幾天之後,楚瑾的話比平時明顯多了起來,特別是再一次被裕寧逼著吃肉的時候,楚瑾徹底的爆發了。


    “出去。”


    裕寧笑顏如花的拿著筷子,對楚瑾的話充耳不聞,“少爺,來張嘴。”


    那麽多天的摸索,裕寧總算是清楚了對付楚瑾的方式,要是按照她開始想的禮貌客氣,估計每個時辰都要被他氣的無法唿吸一次。


    如何一個讓心理健康,她不是心理醫生所以也不可能知道,但總清楚一個人時不時說話的人總比一直不說話的人來的心理健康,有了這個想法,裕寧對付楚瑾就自然多了。


    楚老爺因為黃帝巡遊隨駕的緣故,這一兩年都不會迴到京中,因為這樣楚瑾的後母楊氏才敢那麽作踐楚瑾,不過作踐的程度也充其量是不聞不問,和把她這個爬床丫頭送到他身邊添堵,其他過分的事情她也沒那個膽子。


    而府裏伺候的人想的就簡單多了,因為主母的輕視,楚瑾又是一個廢人,楚瑾這個院子沒幾個把他當做主子的,這兩天除了見到幾個花枝招展的大丫頭出院子竄門,這院子跟死院子似的。


    這一切楚瑾這個主子似乎也沒有什麽感覺,裕寧試探了幾次,見對他不禮貌他也沒什麽反應,也慢慢了沒了顧忌,開始隨心所欲起來。


    楚瑾櫻色的嘴唇輕輕的抿著,目光掃了一眼裕寧筷子上的肉絲就跳到了她的臉上,“出去。”


    要是目光能具象化的話,估計裕寧已經被凍成了冰塊。


    見楚瑾真的不喜歡,裕寧也不再勉強,“吃肉對少爺身體好。”


    楚瑾沒有理她,裕寧已經習慣了這種對空氣說話的感覺,讓春花守著楚瑾,就出去把早膳吃了,吃飽了飯才有力氣跟楚瑾鬥智鬥勇。


    今天的天氣不錯,裕寧看著院子裏開的正好的玉蘭花,到了這個世界那麽多天,她似乎都沒見楚瑾出過門。


    迴到屋子果真見到楚瑾已經像往常一樣坐在了書桌前,捧著一本書在看。


    有時候裕寧真懷疑楚瑾是上了發條的娃娃,每天做的事情都沒有什麽差別,什麽時辰用完早膳,什麽時辰看書,什麽時辰練字都定的清清楚楚的,也沒見他看沙漏計時,但每次都能把時間掌握的幾乎百分之百的準確。


    “少爺,奴婢推你出去走走吧?”


    “出去。”


    “少爺,你這是同意的意思?”裕寧估計曲解了楚瑾的話,幾步就走到了楚瑾的身後,手搭在了楚瑾的輪椅上。


    “外麵玉蘭花開的正好,少爺你看到一定會喜歡的。”


    楚瑾因為身體的原因,屋子並未設的有門檻,裕寧沒費什麽功夫就把他推了出去。


    把人推到了玉蘭樹下,裕寧發覺因為這個地方還沒有陽光照進來,有一些陰冷,而且楚瑾就拿了一本書,連個茶水都沒有,也不是一迴事。


    伺候人果真是個麻煩事,裕寧心裏默數了一遍需要的東西,讓春花來顧著楚瑾就跑迴了屋子。


    春花人不錯,就是腦子有些遲鈍,要是讓她找東西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所以隻能她自己上手了,不過把楚瑾托給春花,裕寧也有些不放心,因為春花太實誠,估計楚瑾說要迴屋就會立刻推他迴屋,想到這點裕寧就加快了動作,還不小心弄落了一個杯子。


    聽到屋裏發出的脆響,楚瑾滑動輪椅的動作頓了頓,這幾天她幾乎就沒有離開過他的周圍,要是有雜事要做,也是用無比快速的速度做完。


    現在要是進屋不知道耳邊又要被吵多久,為了珍惜這一絲安靜的時間,楚瑾抬頭掃了一眼在空中打旋飄落的花瓣,拿起了書繼續看了起來。


    裕寧拿著一堆東西,抬眼就看到了楚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太白了,所以那麽的引人矚目,明明春花的體型是兩個他,但她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楚瑾安安靜靜的坐在院子的角落,頭上是盛開的玉蘭花樹,微風吹過,雪白色的玉蘭花瓣紛紛灑落,畫麵美的讓裕寧頓了頓步子。


    跟少年雪白的可以跟玉蘭花瓣比較的肌膚相比,少年的頭發很黑,就像是上好的濃墨暈染全都暈染了其上,有一種墨樣的溫潤韻味。


    察覺到裕寧的腳步聲,楚瑾微微側過了頭,宛若深潭的烏黑眼眸就像是一個漩渦,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個男人怎麽就能美成這樣。


    已經過了那麽多天,楚瑾還是每天都在刷新著她對美的認知,裕寧愣了愣就小跑到了楚瑾的身邊,“少爺,你要是能笑一笑就好了。”


    楚瑾抽出了夾在裕寧身上快掉的一本書,聲音比清晨的寒風還刺骨幾分,“別動我東西。”


    裕寧擺好小幾,把薄毯蓋在了楚瑾的腿上,“因為是少爺經常看到書我才一起拿過來了,要放迴去嗎?”


    楚瑾把書放在了腿上,裕寧見狀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春花,你去把桌上的茶水端過來,我已經放在托盤上了,你一去就能看到。”


    “你去。”楚瑾突然開口道,“身上有汗味,很臭。”


    這混賬是說她臭說上癮了吧!裕寧嗬嗬兩聲就當沒聽見,她昨天晚上才洗的澡,今天身上又沒出什麽汗,怎麽可能臭。


    裕寧本來想當做沒這迴事,但楚瑾一直皺著眉,裕寧忍無可忍就道:“少爺你聞岔了,是玉蘭花的香味。”


    “不是。”楚瑾認真的看向她,“晚上我沐浴的時候,你順便洗洗。”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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