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夫妻原指原配夫妻,而她始終固執地想望著:找尋一個長發的男子,或者願意為她留發的男子,發絲相絞,用情一生,彼此唯一。她心裏清楚,想望中的男子,不是阿城。而能不能有緣相遇呢?得之,是幸運,不得,是命運。她從不刻意強求!

    而現在,禺疆,戰國末期的草原男子,會是她想望中的那個結發男子嗎?他是無意為之,卻是命運有意安排嗎?她穿越時空,為的,就是和他相遇嗎?是這樣的嗎?

    無論,是,或者,不是,她決定,從這一刻開始,接受他,接受他的愛。

    禺疆貼近她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滑膩與粗獷的肌膚相觸的一刹那,兩人俱是渾身一震,血液激蕩……他放開她,低下頭,竭力克製著洶湧澎湃的火熱。她的身子這麽柔弱,他不想再傷害她的嗬。

    她看見了他的暗潮湧動和蓄意強忍,眉眼輕笑,轉動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攀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一手勾抬起他的臉孔,眨動著輕若鳥羽的睫毛,在他驚愕的眼神中,吻上他剛毅的雙唇。

    她陷落在他狂熱、猛烈的激情之中,他沉醉在她醉人、婉約的迷魅之中……整個世界,整個黑夜,慢慢地跌落,沉入一個情絲流轉、風露瀲灩的情動草原……

    ——

    幾天之後,一行人到達攣鞮氏部落。

    攣鞮氏部落坐落在陰山以北、一片遼闊的高原上,地勢平緩;一望無際的草原波浪起伏、碧波萬頃,有低矮的小丘,稀疏的小樹林,大大小小稱作海子的內陸湖泊,點綴在草原上,仿佛是鑲嵌在廣袤草地上的水汪眼眸,讓塞北窮秋,少了些蒼茫,多了些靈秀。

    楊娃娃身著男子服裝,長發編成兩條大辮子,隱藏在衣服裏麵,戴上一頂男式帽子,打扮成禺疆的貼身護衛。她娟秀、毓致的容顏,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子,不過,她的真實身份,就沒那麽容易猜到了。

    出發之時,禺疆看著她奇怪的裝扮,好奇地追問到底。被他糾纏得不勝其煩,她說,我自有用處,而且,在路上會比較方便。

    一路上,他把她帶在身邊,片刻不離,並肩策馬,同眠共枕,為的是,長途跋涉的路途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讓她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艱苦與勞累。而在眾人麵前,他的行為是規矩的,不會上下其手,不會親密接觸,隻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護衛。

    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刻意地保持距離!

    到達攣鞮氏部落的時候,夕陽已經沉入荒涼的地平線,最後一抹暗紅的流霞,從天邊慢慢隱退,薄霧慘淡,一股肅殺之氣隱沒在清冷的空氣中。

    隻有立脫的家人和部落的核心要員迎接了酋長的歸來。

    楊娃娃始終隱身在禺疆的斜側麵,冷眼旁觀。立脫的女兒,愛寧兒,靈氣活潑,嬌俏若三月桃花;一看到阿爸,歡笑著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在他的胸前親昵地磨蹭著、撒嬌著。她的阿媽,站在邊上淺淺地笑著,妝容精致的臉上,滿是寵溺。

    她發覺禺疆的身板繃得緊緊的,攥緊拳頭的手臂微微地抖動。看不見他的臉色和表情,不曉得他在想什麽,她握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力圖平緩他的激動情緒。

    愛寧兒的阿媽,冰溶閼氏,風姿綽約,風韻媚骨,飛雲入鬢的桃花眼總是斜斜地勾著。她輕慢的眼風瞟到這邊,倏地尖利起來,死死地盯著禺疆,然而,她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隱隱地抖動,又似乎沉沉地恨著什麽。

    她的眼神和臉色,當真奇怪。楊娃娃在心裏嘰咕著,她是立脫的閼氏,見到禺疆,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

    立脫沒有向大家介紹禺疆等人的身份,隻說是新認識的一個朋友。人馬疲乏,簡單地寒暄幾句,就各自迴帳休息。而早在兩天前,攣鞮氏部落已經得到酋長的命令,預先準備好客人的氈帳、物什等等。

    冰溶閼氏轉身的時候,魅力十足的桃花眼陰利地眯了一眯,那是一種狠毒的眼風。

    楊娃娃感覺被刺了一下,心驚肉跳。這是一個非比尋常的女人,深沉如海。

    是夜,麥聖安排眾護衛到帳休息,真兒收拾好酋長和閼氏的寢帳後,也迴帳休息。帳內隻剩下兩人,她站在床邊,他站在帳簾邊上。一個陌生的環境,熟悉的人,不甚了解的內心,相顧無言。

    禺疆朝她走來,黑亮的俊眸冷沉冷沉的,卻是失神的、空洞的。

    他如此矛盾的表情,她覺得陌生。

    大手輕輕扣住她的細肩,他看著她,烏黑的瞳仁扇動著,專注的目光好像要從她的臉上搜索出什麽東西。接著,擁住她,越來越緊迫,要把她揉成一汪水。

    這裏是他生長的地方,離開了十八年,再度迴來,應該是激動得不能自已吧!而且,他背負著的殺父罪名,將會更加沉重地鞭笞著他的內心。他還要承受多少痛苦?

    “在想什麽?可以告訴我嗎?”她輕輕地問道。如果他不想說,她也不會逼他。

    他偷香一記,竊笑著:“沒什麽。你累了吧,我們早點休息!”

    不由分說地,他把她摁坐在床上,托起她的玉腿,幫她脫下馬靴,接著抱起她,輕輕地放在氈床內側……他脫下外袍和牛皮戰靴,坐上床,扯過她胸前的發辮,小心翼翼地拆解著……而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在瞬間發生,麻利、快速,讓她驚愕得停止了唿吸。

    他竟然幫她脫鞋……他竟然幫她拆辮子……

    也沒什麽不可以的,但是,他是那麽一個粗獷的草原男人,一個野心勃勃、胸懷大誌的氣魄男人,竟然為她如此溫柔!

    她怎能不動情!

    梳理好她的長發,他讓她躺下來。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硬生生地彈坐起來,嬌聲道:“我想睡在外麵,你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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