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


    鍾文咂了咂嘴,不以為然道,“拿個假名來忽悠我麽?”


    轉過頭去,出現在視線中的,是馬勒那震驚到石化的表情。


    “馬兄,你還好麽?”


    鍾文淡淡一笑,柔聲問道。


    “我、我……戈、我……”


    馬勒臉色微微泛白,努力想要讓自己顯得鎮定,張了張嘴,卻是語無倫次,不知所謂,“好、好……”


    如果說鍾文與秋娘戰鬥前半段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令他歎為觀止,欽佩不已。


    那麽後半段他那操控屍體的詭異手段,則讓馬勒情不自禁地有些心生畏懼,毛骨悚然。


    “不好意思。”


    鍾文自然能夠看穿他的想法,卻也不以為意,反而微微一笑道,“小弟天生就是這麽個體質,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這樣,不過並不會危害到生者,馬兄不必擔心。”


    “怎、怎麽會?”


    馬勒老臉一紅,神情一鬆,連連擺手道,“老馬我這條命都是戈兄弟救的,便是還給了你又何妨?哪有什麽好擔心的?”


    “小弟這便要進去了。”


    鍾文伸手指了指後方城鎮,“馬兄意下如何?”


    “戈兄弟是要去追擊那個瘋婆娘麽?”


    馬勒遲疑片刻,突然一咬牙道,“我和你同去,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馬兄好膽識!”


    見他分明對秋娘怕得要死,卻愣是沒有退縮,鍾文臉上不禁流露出讚許之色。


    “不過,若是老馬我不幸遇難。”


    馬勒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指向四周散落一地的屍種殘骸,苦笑著道,“還請戈兄弟手下留情,莫要將我也變成這般模樣。”


    “那是當然,你我也算朋友一場。”


    鍾文哈哈笑道,“朋友的身體,怎容褻瀆?走罷,咱們再去會會這個秋娘!”


    說罷,他翩然轉身,朝著城鎮方向大步而去。


    “不、不要啊!”


    兩人才剛跨過城門,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尖叫聲,“女、女俠饒命,不、不對,不是女俠,是大俠,大俠饒命!”


    “又來?”


    聽見此人叫聲,鍾文撇了撇嘴,眸中閃過一絲恍然之色,如何不知道又是秋娘在玩猜性別的遊戲,而無論過往之人如何迴答,顯然都逃不過慘死的命運。


    馬勒更是臉色一變,額頭隱隱滲出汗珠,迴想起不久前的經曆,表情多少有些難看。


    “走!”


    鍾文大袖一揮,兩團水藍色的璀璨光芒憑空浮現,瞬間將他和馬勒一並籠罩在內。


    待到藍光散去,兩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這就是空間之力麽?


    戈兄弟果然了得,難怪連那個瘋婆娘都奈何他不得!


    馬勒隻覺眼前一晃,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四周景象陡然大變,自己竟已位於城鎮之中,對於鍾文鬼神莫測的手段不禁大感欽佩,愈發堅定了與他結交的心思。


    實力至少也在魂相境的大佬,還那麽平易近人,態度隨和,平常哪能遇得到?


    若是不趁機抱緊大腿,那他在修煉界打拚這麽多年,也算是白混了。


    馬勒定了定神,抬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秋娘那玲瓏有致的身影,登時映入眼簾。


    誠如兩人所料,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正抓著一名中年男子的脖子,將他整個人舉至半空,任由對方如同青蛙般瘋狂蹬著雙腿,秀氣的雙眸中,閃爍著無法掩飾的淩厲殺意。


    “饒、饒命,剛、剛才是我說錯了。”


    男人嘴巴一張一合,臉上寫滿了絕望,聲音裏帶著哭腔,“您、您是男人!”


    “什麽?男人!”


    秋娘俏臉一板,五指陡然收緊,口中厲喝一聲道,“老娘生得這般花容月貌,國色天香,你居然說我是男人?這樣的蠢貨,活著也不過是浪費天地靈氣,還是乖乖上路罷!”


    臥槽!


    男人也不行,女人也不行?


    你特麽想殺人就直說,玩老子作甚!


    此刻男人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秋娘卻似殺意已決,不再多說什麽,右掌微微用力,正要送他歸西,不料眼前“倏”地一晃,竟然失去了男人的蹤影。


    什麽鬼?


    她隻覺手上一輕,不禁心頭大驚,連忙環目四顧,很快便發現前一刻還被自己掐著脖子的男人,竟然不知如何出現在了遠處。


    在他身旁,站著兩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個神秘莫測的白衣青年戈壁,以及麵色發白,神情緊張的中年男子馬勒。


    “又是你?”


    秋娘眼神一凜,貝齒輕咬嘴唇,氣唿唿道,“三番兩次壞我的事,老娘殺個路人,與你何幹?”


    “不是你說的,今日你我隻活一個?”


    鍾文哈哈笑道,“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咱們已經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你想殺的人,便是我的朋友,自然是要救的。”


    “他?朋友?”


    秋娘瞥了一眼癱軟在地的男人,滿臉不屑道,“就這點實力,哪有資格當你的朋友?”


    “敢問大哥高姓大名?”


    鍾文並不接茬,反而轉頭看向男子,柔聲問道,“來自何方勢力?”


    “多、多謝恩公仗義相救!”


    男人這才迴過神來,連忙一躍而起,衝著鍾文抱了抱拳,感激涕零地答道,“在下毛毅,乃是地獄穀的一名散修。”


    “原來是毛兄,幸會幸會,在下戈壁。”


    一聽是地獄穀的人,鍾文態度愈發溫和,“你大老遠從地獄穀跑來這裏,莫非是為了參加琴心殿主與白銀女王的婚禮麽?”


    “原來恩公也知曉此事。”


    毛毅連連點頭道,“不錯,毛某正是受到了風崖主的邀請,才專程趕往銀月花園。”


    提及風無涯,毛毅不自覺地挺了挺胸膛,似乎覺得能夠受到一位混沌境域主的邀請,乃是一件無比光榮的事情,說不定連子子孫孫都要跟著沾光。


    這位風殿主到底在想什麽?


    堂堂混沌境域主的婚禮,竟然會邀請一個入道靈尊來參加?


    他這是要把整個原初之地的修煉者都請個遍麽?


    白銀女王得多有姿色,才能讓他如此嘚瑟,恨不能昭告天下?


    再說他連靈尊都請,為何卻沒有給我這位率土之濱的盟主發請柬?


    瞧不起人麽?


    感知到毛毅的修為連聖人都不是,不過是個感悟大道不久的入道靈尊,鍾文不禁大感疑惑,完全無法理解風無涯的請人原則,心中多少有那麽一丟丟的不爽。


    “果然是麽?”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統統拋諸腦後,臉上重新露出微笑,右手輕輕拍了拍毛毅的肩膀,“不瞞你說,小弟乃是通靈海出身,既然你來自地獄穀,大家同為率土之濱的修煉者,同氣連枝,自當守望相助,有我在,這個女人休想傷你半根毫毛,毛兄放心便是。”


    “率土之濱?”


    毛毅聞言一愣,表情登時有些古怪,顯然對這四個字並沒有多少好感,甚至還隱隱流露出些許厭惡,好半晌才強笑著應了一句,“正、正該如此!”


    “等等!”


    秋娘突然抬腿狠狠一跺地麵,鳳目圓睜,嬌聲嗬斥道,“你剛才不是說自己來自天音崖麽?怎麽一轉頭又成了通靈海的人?”


    “你傻麽?誰會一見麵就把老底透露給敵人?”


    鍾文聳了聳肩,嗤之以鼻道,“難道秋娘是你的真名麽?”


    “你……”


    秋娘被他懟得啞口無言,許久之後,才有些無奈地說道,“早知道不是天音崖的人,老娘還費那麽多功夫做甚?你走罷,我不殺你,你也別來管我殺人如何?”


    不知為何,她的態度竟然莫名柔和了許多。


    “那可不成!”


    不料對於她的讓步,鍾文竟然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道,“別家修煉者倒也罷了,倘若你繼續屠殺咱們率土之濱的弟兄,我身為聯盟一員,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率土之濱還有這樣的規矩?


    連洞天之外的修煉者也會受到保護?


    馬勒與毛毅對視一眼,分別從對方臉上讀出了一絲疑惑,一絲詫異。


    兩人心中皆是微微一暖,平生第一次覺得,能夠加入率土之濱,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你……”


    秋娘麵色一沉,怒火竄上心頭,仿佛隨時都要暴走,可不知為何,卻又被她生生壓了下去,“隻要不是率土之濱的人就行了麽?”


    說罷,她突然蓮足點地,嬌軀縱身而起,速度快若疾光,須臾間便出現在另一條街道的一名俊秀青年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急不可耐地問道:“你是哪一域的人?”


    “姑娘……”


    陡然遭到一個男扮女裝的美女搭訕,青年微微一愣,倒也並不生氣,反而十分隨和地答道,“在下齊無量,乃是蓬萊仙境人士,不知有何見教?”


    “切!”


    秋娘秀眉微蹙,萬分不爽地啐了一口,隨即狠狠甩開他的袖子,再次縱身而起,揚長而去,留下青年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獨自淩亂風中。


    “吾乃通靈海散修。”


    “在下焰光國釋家家主。”


    “金耀帝國。”


    ……


    此後,她又一路詢問了許多修煉者的來曆,得到的答案竟然無一例外,統統都屬於率土之濱的統轄範圍。


    如此一來,登時氣得她粉麵通紅,酥胸起伏,幾乎按捺不住情緒,尤其在問到一名金耀帝國修煉者的時候,險些就要暴起傷人。


    “不對!”


    這般又接連問了數人,秋娘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轉頭狠狠瞪視著鍾文,滿臉怒容道,“西邊統統都是率土之濱的地盤,從那個方向過來的修煉者,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勢力的人,臭小子,你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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