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酌該用的杯子?


    還有這顏色,當真是酒麽?


    該不會是陰溝水吧?


    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酒杯”,以及酒缸裏那黑不溜秋的液體,鍾文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


    “嶽、嶽父大人。”


    他用力晃了晃腦袋,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道,“地獄穀的小酌,還真是與眾不同。”


    “小家夥,嚐嚐咱們地獄穀的特色美酒,無盡深淵。”


    蒔骸一改從前的冷淡態度,居然扛起酒缸,親自替他倒了滿滿一大杯的“美酒”,嘴裏還熱情地招唿道,“這酒口感柔和,性子不烈,唯有用大杯才能喝的盡興,來來來,千萬別客氣,酒水管夠!”


    艾瑪!


    還真有點凝視深淵的感覺!


    鍾文盯著酒杯裏黑黝黝的液體瞅了半天,忽然感覺“無盡深淵”這個名字起得當真貼切,稍稍湊近一些,便有一股刺鼻的怪味撲麵而來,聞著怎麽都不像是“口感柔和”的樣子,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接口。


    更令他感到心驚的是,僅僅是聞到這股怪味,自己居然隱隱生出昏昏欲睡的感覺。


    要知道,他不但修煉了六元神功這等曠世功法,另外還輔修了一氣長生訣這類養生功法,體質遠超常人,幾乎達到百毒不侵的境界。


    然而,隻是一縷酒香,居然就讓鍾文的身體出現異常,足見這無盡深淵的厲害絕非尋常,登時讓他心生警惕,遲遲不敢下口。


    “放心,酒裏沒毒。”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蒔骸掀去頭罩,露出俊秀的五官,舉起麵前的碩大酒杯仰頭灌了一大口,隨即哈哈笑道,“不過是摻了一味地獄穀獨有的靈草,名為‘千年醉’,若是喝不習慣,很可能會大醉一場,狠狠睡上一覺。”


    千年醉?


    聽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睡上一覺那麽簡單好不好?


    就算要坑人,好歹也花點心思行不行?


    鍾文滿頭黑線,心知這位未來的老丈人是鐵了心要算計自己,望著眼前這一大杯的詭異酒水,當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登時陷入到左右為難的窘境之中。


    “怎麽,想娶本座的女兒,卻連跟我喝一杯都不願意麽?”


    見他遲疑,蒔骸麵色一沉,嗓音瞬間冷了下來,“這兩杯都是一個酒缸裏倒出來的,本座都喝了,你還怕中毒不成?”


    還要點碧臉不?


    你什麽修為,我什麽修為?


    況且你下的藥,你自己當然有辦法解!


    盡管心中有一萬頭神獸奔騰而過,鍾文的神情卻很快恢複了平靜,隻因他知道,這不過是自己和蒔骸之間的第一迴合較量。


    怕是連一頭豬都能看得出來,閻羅殿主是萬分不願讓女兒出嫁,因而才會在鍾文剛剛登門之際,便使出這樣惡心的手段來刁難於他。


    倘若過不了這一關,隻怕他立馬就會被掃地出門。


    而即便僥幸應付過去,後麵也定然會有更多的困難和關卡在等待著他。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是不喝麽?”


    眼見他還在發呆,蒔骸的臉色愈發陰沉,態度已然冰冷到了極點,“看來你對小雨的心意,也不過如此啊,求親之事,還是……”


    “嶽父大人說的哪裏話?”


    就在他打算以此為借口拒絕求親之時,鍾文忽然笑了起來,“小婿雖然不勝酒力,可您請的酒,就是醉死了也要喝完,幹了!”


    說罷,他一把抓起麵前的酒杯,仰頭噸噸噸一口氣灌進嘴裏,竟是連氣都不帶換的,動作說不出的豪邁,飲盡之後,又將杯子“砰”地一聲重重砸在桌上,口中長長地“啊”了一聲,竟似頗為享受。


    臭小子,終究還是著了我的道!


    就憑你也想娶小雨?


    先睡個一千年再說吧!


    眼見他真的喝下這一大杯無盡深淵,蒔骸心頭一喜,眼中不禁流露出陰謀得逞的笑意,嘴裏卻是大聲誇讚道:“好,小夥子爽快!”


    說罷,他也是毫不示弱地將麵前的杯中酒一飲而盡。


    哎,堂堂混沌境域主,對付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竟然還要使出這等手段。


    咱們家殿主還真是……


    羅刹行者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站在蒔骸身後,對於蒔骸這個老好人為了護住寶貝女兒,居然風格大變,行事無所不用其極,心中不禁大為感慨。


    小子,讓你再囂張啊!


    千年醉顧名思義,便是能令人沉睡千年。


    而且它並非毒藥,反倒對身體有些好處,所以尋常解毒手段根本就沒有作用。


    居然敢一口氣喝下這麽多,當真是不知死活!


    接下來的千年時光,你就乖乖躺著罷!


    還想跟咱們閻羅殿聯姻?


    做你的春秋大夢!


    另一側的執杖行者屢屢在鍾文手中吃癟,早就積怨深重,眼見他當真喝下一大杯無盡深淵,頓時幸災樂禍起來,甚至暗中謀劃著等這個討厭的白衣小子睡死過去之後,定要趁著大小姐不注意,偷偷上去踹他兩腳以泄心頭之恨。


    閻羅殿三大高手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鍾文身上,目光之中滿含期冀,似乎都在等待著他醉酒倒地,一睡不起。


    “好、好酒!”


    鍾文也是不出所料的臉色微紅,口齒含糊不清,走路跌跌撞撞,腳下一個踉蹌,竟似要站立不穩。


    “撲通!”


    很快,殿內便傳來了有人倒地的聲音。


    “小子,你終究還是……”


    蒔骸本能地大笑起來,剛要開口嘲諷兩句,笑聲卻又戛然而止。


    隻因他愕然地發現,倒下的居然並非鍾文,而是始終站在自己身後的執杖行者。


    “怎麽迴事?”


    蒔骸大吃一驚,快步來到執掌行者身旁,一把拽掉他的頭罩,凝神看去。


    隻見這名閻羅殿神將麵色酡紅,雙眸緊閉,唿吸勻稱,神情平靜,嘴角還隱隱掛著一絲微笑,竟然就這麽莫名進入到夢鄉之中。


    稍微湊近一些,蒔骸便從執杖行者的口中,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刺鼻氣味。


    千年醉的氣味!


    他做了什麽?


    蒔骸心中湧起驚濤駭浪,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本該被鍾文吃進肚子的千年醉,為何會出突然現在執杖行者體內。


    他猛地抬頭看向鍾文,卻見白衣青年看似搖搖晃晃,雙眸卻閃爍著靈動的光芒,一看便知神誌清晰,適才醉醺醺的模樣,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嶽、嶽父大人。”


    鍾文兀自擺出一副搖搖晃晃的醉漢模樣,伸手指著躺在地上的執杖行者,笑嘻嘻道,“執、執杖老兄這是怎麽了?病、病了麽?”


    “隻是疲勞過度罷了。”


    蒔骸背對著他,用身軀遮擋住右手動作,悄悄將一顆褐色丹藥塞進執杖行者口中,嘴裏輕描淡寫地答道,“想來是最近隻顧著和那群死禿驢交戰,公務太過繁忙,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吧。”


    “殿、殿主大人!”


    短短數息之間,執杖行者便已醒轉過來,臉上滿是迷茫之色,“我、我怎麽了?”


    “沒事,你太累了。”


    蒔骸偷偷對他使了個眼色,“最近這段時間,就不用管那群禿驢了,好好休息一陣子。”


    “哦,哦……”


    執杖行者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心領神會地點頭應道。


    “嶽、嶽父大人,時、時代已經不同了。”


    鍾文兀自嘿嘿笑個不停,滿嘴胡謅道,“當老板的可不能再像從、從前那般壓榨員工了,相互體諒、相互成、成就才是正道,打倒九九六,打倒零零七,誒~誒~哦~”


    “你說的是。”


    即便聽不懂什麽九九六,零零七,蒔骸卻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言語間的嘲諷之意,他看似神色平靜,眸中卻閃爍著熊熊烈火。


    “這酒也喝了。”


    鍾文對他的怒意卻視若無睹,臉上依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不知嶽父大人還有何吩咐?”


    好險好險!


    若不是學了偷天換日,這第一關怕是就要栽跟頭了!


    殊不知他暗地裏卻悄悄捏了一把冷汗,對於適才的境遇心悸不已。


    原來就在剛才的千鈞一發之際,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偷天換日這門升級後的盜竊神技。


    抱著試一試的心情,他果斷施展偷天換日,試圖將酒水中的千年醉成分提取了出來,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之送入到執杖行者的體內。


    他成功了。


    於是乎,執杖行者悲催了。


    “說起來。”


    還沒等他得意片刻,隻聽蒔骸忽然又道,“本座還真有件頭疼的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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