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會流鼻血?


    蕭無情疑惑地環目四顧,卻驚訝地發現,四周眾多蕭家將士的鼻子底下,同樣也是鮮紅一片。


    甚至,連擁有靈尊修為的蕭無恨,也未能幸免。


    “木牌有毒!”


    他心思機敏,瞬間聯想到雙魚牌上散發出來的古怪香氣,連忙大吼一聲,一邊拋下木牌,一邊疾速後退,試圖與姬家人拉開距離。


    然而,才剛跨出兩步,他便感覺頭暈目眩,四肢乏力,腳下一個踉蹌,不由自主地“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撲通!”“撲通!”“撲通!”


    四周接二連三地傳來倒地之聲,不過短短十餘個唿吸間,蕭無情帶來的將士們,竟然連一個站著的都沒剩下,便是雲清瑤和守在她身旁的柴姓男子,也未能幸免。


    唯有數道隱藏在蕭家眾人之間的白色身影依舊挺立著,胸前的“卍”形圖案,無疑昭示著其“暗神殿”門人的身份。


    “姬蕭然!”蕭無恨的修為畢竟要高出其餘諸人,他渾身顫抖著,勉強支撐住不讓自己倒下,雙目惡狠狠地瞪視著姬蕭然,仿佛要從眼睛裏噴出火來,“你竟敢下毒!”


    “蕭家主此言差矣。”姬蕭然已經在姬天涯的守護下返迴到人群之中,一臉平靜地答道,“這雙魚牌乃是由千年崖柏製成,雖然自帶香氣,卻並無毒性,否則蕭然又怎敢整日隨身攜帶?”


    “無恥小兒!”蕭無恨感覺身體越來越沉,連說話都變得有些費力,“還要狡辯!”


    “蕭然所言,句句屬實。”姬蕭然搖頭笑道,“你們之所以會中毒,可全都是拜他所賜。”


    說罷,他手中的折扇突然指向身後的一名青年男子。


    “廖兄!”


    看清男子容貌,雲清瑤不禁花容失色,嬌唿出聲。


    這位混跡在人群之中,始終一聲不吭的青年男子,竟然是曾經的“丹閣”少閣主廖澤宇。


    然而,素來將雲清瑤捧在掌心,奉若女神的廖澤宇竟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快步來到姬蕭然身旁,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將蕭家眾人的表情一一納入眼底,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冷笑。


    “廖兄,在你落魄之際,是無情善意收留。”蕭無情既覺驚訝,又感疑惑,忍不住問道,“我自認待你不薄,你卻為何要下毒害我?”


    “不錯,你我之間,原本無冤無仇。”廖澤宇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向躺在地上,鼻血流個不停的雲清瑤,眸中突然射出怨恨之色,“至於為什麽要下藥,你不妨問問她!”


    “廖兄,小妹向來對你敬重有加。”雲清瑤大感意外,“卻不知是哪裏得罪了你?”


    “是麽?”廖澤宇生硬地反問道,“原來你對我這個‘煉丹工具’,也是敬重有加麽?”


    他偷聽了我們的對話?


    “廖、廖兄,你在說什麽?”雲清瑤心頭劇震,嘴上卻兀自強笑道,“小妹不太明白。”


    “你當然明白。”廖澤宇冷冰冰地答道。


    雲清瑤心知糊弄不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抬起右臂,用袖子擦去鼻端的血跡,歎了口氣,輕聲問道:“小妹自問謹慎,並未沾過蕭家的食物和水源,卻不知是如何中的毒,還請廖兄解惑。”


    原來她從未傾心於我!


    自始至終,她都在提防著我!


    雲清瑤的話語,如同一柄利刃,狠狠紮在蕭無情心頭。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浮現出了李雪菲嬌豔的容顏。


    到頭來,真正全心全意待我的女子,竟然隻有雪菲一個!


    蕭無情感覺嘴裏有些發苦,身上的痛楚愈發強烈,簡直教人生不如死。


    “你可知這世間有一種植物,叫做‘苦情花’?”廖澤宇平靜地答道,“它們外表平平無奇,卻會無時無刻地散發氣味,試圖吸引周圍生物的注意力。”


    雲清瑤愣了愣神,一時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給自己科普起植物知識。


    “隻可惜‘苦情花’的氣味太淡,普通人幾乎嗅不出來,所以無論它如何努力,都無法引起人類的注意,也得不到絲毫關愛,隻能不斷地遭到人獸的踐踏。”廖澤宇接著道,“就如同我這個為了雲清瑤奉獻一切,最終卻隻能淪為工具的廢物。”


    “廖兄,你聽小妹解釋……”雲清瑤麵色一緊,急急忙忙開口辯解道。


    “聽我說完。”廖澤宇無情地將她打斷,“這‘苦情花’雖然毫不起眼,卻有一個特性,一旦它的氣味和崖柏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就會化作劇毒,可以取人性命於無形。”


    “看來我等所中之毒,便是這‘苦情花’無疑了。”到此地步,蕭無情如何還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


    “發現自己被你利用的那一天,我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廖澤宇喃喃自語著,仿佛陷入到痛苦的迴憶之中,“我已經失去了親人,朋友,同門,如今更是一無所有,這種感覺,你可能體會?”


    雲清瑤櫻唇微微一動,似乎想要表達些什麽,卻又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我一個人偷偷跑出蕭府,想要逃離痛苦,卻忽然發覺無處可去,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廖澤宇的容身之處。”廖澤宇眼中閃過一絲悲涼之色,“正當我打算一死了之的時候,卻碰巧遇見了姬大少。”


    “廖兄年紀尚輕,又有這樣一身煉丹的本事。”姬蕭然輕撫折扇,柔聲說道,“這般輕生,豈不可惜?”


    “經過姬大少開導,我才幡然醒悟。”廖澤宇眼神一變,透出些許肅殺之氣,“我廖澤宇或許對不起父親,對不起師妹,對不起許多人,卻唯獨不曾辜負你雲清瑤,憑什麽要死的是我,而不是你?”


    “所以,你為了報複我,就迴來對蕭家下毒?”雲清瑤的聲音有些發苦。


    “原本我隻是利用隱息丹打探消息,打算阻撓你和蕭無情的好事。”廖澤宇搖了搖頭,“並不想對蕭家人下死手。”


    “隱息丹?”雲清瑤神情一變,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麽。


    “一旦服用了這隱息丹,便能夠徹底隱藏自身氣息,不為高階修煉者所察覺。”廖澤宇手中,突然出現一顆渾圓如玉的褐色丹藥,“說起來,當初研製這種丹藥,還是為了幫你躲避仇家,是不是很可笑?”


    雲清瑤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再也不複先前的嬌豔和從容。


    “豈料這一番打探下來,才發現蕭家居然和‘暗神殿’勾結在了一起。”廖澤宇的嗓音突然拔高了幾分,“而不久之前,我才剛剛得知屠滅‘丹閣’滿門的,正是這該死的‘暗神殿’!”


    “想必這也是姬大少告訴你的?”蕭無情瞥了一眼俊美無倫的姬蕭然,內心忽然升起一種滑稽的感覺。


    “殺父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廖澤宇並不理睬他,而是自顧自道,“既然蕭家選擇了‘暗神殿’,那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你又是如何在我們所有人身上下的藥?”蕭無恨皺著眉頭,拚命壓製住體內的毒性,強撐著不肯倒下。


    “多虧了當初父親的教導,看見姬大少的這塊木牌,我瞬間意識到,再也沒有比苦情花更合適的選擇了。”提及‘丹閣’閣主,廖澤宇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追念,一絲悔恨,“至於如何下藥,你們身上的療傷丹藥皆是出自我手,無論是丹藥上,還是藥瓶上,抹點無色無味、更沒有半點毒性的苦情花粉,很困難麽?”


    “兄長謀劃大乾帝位數十載,最終受阻於飄花宮那一群娘們。”蕭無恨愣了半晌,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眼角餘光掃過雲清瑤粉色的嬌軀,慘笑著道,“想不到我蕭無恨的大業,竟然也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功虧一簣,莫非真是天要亡我蕭家麽?”


    “怎麽樣?”廖澤宇緩緩來到雲清瑤身前,雙目炯炯,居高臨下注視著她蒼白的臉龐,“我這個煉丹工具,可還好用?”


    “想不到竟然還有‘丹閣’餘孽的存在。”始終一言不發的迦樓突然插嘴道,“隻是你不覺得現在得意,還太早了一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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