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啟靈的語氣還是十分強硬。


    但隨著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徹底服軟了。


    麵對這名不到二十歲的白衣少年,堂堂“丹閣”閣主,足以蔑視世俗之間一切修煉者的偉大人物,終於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既然三位長老已經磕過頭,我就不再過多地為難他們了。”鍾文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謝頂三人,嘿嘿一笑,隨即轉頭看向廖啟靈道,“我需要一些靈藥種子。”


    “隻要‘丹閣’有的,你盡管取去!”廖啟靈果斷點頭道。


    “我還要查閱‘丹閣’的上古書籍。”鍾文繼續提出要求道,“放心,我隻是看看,絕不帶走。”


    “沒有問題。”此時的廖啟靈隻想盡快將這尊瘟神請走,答應得真是要多快有多快。


    “此外……”鍾文表情略微凝重了一些,“我還要從‘丹閣’帶走一個人。”


    “誰?”廖啟靈聽說鍾文要對“丹閣”中人下手,心頭一緊,沒敢立即答應,“莫非是公羊長老麽?”


    “好端端的,我帶他走作甚?”鍾文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問道,“不知哪一位是‘丹閣’少閣主?”


    “不知閣下找犬子作甚?”廖啟靈麵色一變,心中大為警覺,“那小子年輕不懂事,若有什麽得罪之處,廖某願一力承擔。”


    “年輕不懂事?”鍾文指著自己的鼻子,“他有我年輕麽?”


    廖啟靈:“.…..”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名將自己逼迫得走投無路的絕世強敵,才是一個看上去不滿二十歲的少年。


    “當然,我要帶走的人,並不是令郎。”鍾文話鋒一轉,“而是一位暫住在他府中的客人。”


    廖啟靈聞言一愣,待要開口詢問,卻見鍾文身形一閃,忽然出現在下方一眾“丹閣”弟子跟前。


    “敢問兄台高姓大名?”他想笑嘻嘻地對著其中一名相貌俊秀的青年男子問道。


    廖啟靈大驚失色,隻因鍾文所問之人,正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丹閣”少閣主廖澤宇。


    “我、我……”廖澤宇麵色煞白,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迴答。


    適才鍾文口中剛剛吐出“少閣主”三個字,便敏銳地發現一名身著白裙,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匆匆忙忙地擋在此人身前,臉上滿是警惕和擔憂之色,一雙美眸狠狠地瞪視著自己。


    正是因為白衣女子的舉動,才讓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名青年男子身上。


    此時見了男子表情,他心下恍然,如何不明白自己已經找到了正主。


    “看來閣下便是少閣主了。”鍾文聲音頗為柔和,“聽說有一位雲清瑤雲姑娘目前正暫住府上,不知是否屬實?”


    聽見“雲清瑤”三個字,廖澤宇眼中忽然射出淩厲的光芒,瞬間冷靜了下來,冷冰冰地問道,“你找清瑤做什麽?”


    “不是說了麽?”鍾文似乎並沒有感受到廖澤宇抵觸的態度,兀自笑嘻嘻道,“我要帶她離開。”


    “為什麽?”廖澤宇眸中的敵意更濃。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教,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鍾文伸手指向背後的葉青蓮,慢悠悠地答道,“雲清瑤想要謀害我的女人,所以我打算好好跟她算一算賬。”


    此言一出,眾人的視線“唰”地集中到了葉青蓮身上。


    尤其江語詩和珠瑪二女的目光之中,於震驚之中,更是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葉青蓮沒料到鍾文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來這麽一出,一時間俏臉緋紅,心亂如麻,待要出言否認,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


    等迴去了再收拾你!


    她又羞又氣,秋水般的美眸狠狠瞪了鍾文一眼,芳心卻又被一股怪異的滋味所襲擾,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


    “你胡說!”廖澤宇心中一急,忍不住大聲反駁道,“清瑤心地最是善良,又豈會無緣無故謀害他人?分明是你貪圖美色,想要強行將她擄走!”


    “坦白說,我並未見過她本人。”鍾文並不與他爭論,反而哈哈笑道,“聽你這麽一說,想來這位雲姑娘頗有姿色,反倒更加勾起了我的興趣,還請讓她出來一見罷!”


    “無恥之徒!你死了這條心罷!”廖澤宇的聲音又大了幾分,“我是絕對不會把清瑤交出來的!”


    “廖閣主,你怎麽看?”鍾文無奈地歎息一聲,轉頭看著閣主廖啟靈,以一種諮詢“元芳”的口氣問道。


    “宇兒,這‘雲清瑤’究竟是何許人也?”廖啟靈心頭一震,連忙詢問兒子道。


    他一門心思撲在“丹閣”之上,並不如何關心兒子的日常生活,對於廖澤宇的感情經曆更是一無所知。


    “父親,清瑤乃是孩兒深愛之人。”廖澤宇臉上露出哀求之色,“也是這世間最美麗、最溫柔、最善良的女子。”


    身旁的師妹宋小倩眼神一黯,白皙的臉蛋上掛滿了失落。


    “噗嗤!”鍾文忍不住笑出聲來“最美麗、最溫柔、最善良?你怕不是被這個狐狸精迷暈了頭?”


    “住口!”廖澤宇勃然大怒,對著鍾文揮拳打去,“我不許你侮辱清瑤!”


    “師兄!”


    宋小倩大驚失色,死命將他一把拉住,以防這位師兄做出以卵擊石的愚蠢舉動。


    與此同時,廖啟靈的身影也瞬間出現在廖啟靈身前,右手疾揮,“啪”第一聲,重重扇在了兒子的左臉頰上:“混賬,你想毀了‘丹閣’麽?”


    “爹爹……”廖澤宇捂著臉,眼中的哀求之色更濃,“求求你,不要讓他把清瑤帶走,孩兒此生已經離不開她了!”


    “師兄,你醒醒罷!”宋小倩忍不住怒道,“自從這位雲姑娘來到‘丹閣’,你便整日茶飯不思,神魂不守,隻知道圍著她轉,再也不肯鑽研煉丹之術,如今竟然要為了一個女人,置宗門上下千百口人的性命安危於不顧麽?”


    “哦?這小畜生竟然如此不堪麽?”廖啟靈臉色更是陰沉,“小倩,你趕緊去將那雲清瑤帶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女子,能把我兒子迷得這般神魂顛倒!”


    “是,師尊!”宋小倩果斷領命而去。


    “不行!師妹,千萬不要!”


    廖澤宇大聲嘶吼著,試圖衝上前去攔住宋小倩,卻覺一股渾厚的靈尊氣息從天而降,渾身一僵,體內靈力忽然無法調動,腳下一個踉蹌,“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孽畜!連我的話都敢不停了麽?”


    原來出手之人,正是他的生父廖啟靈,“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不爭氣的兒子!”


    “爹爹,孩兒求您了!”廖澤宇勉強抬起頭來,眼睛通紅,睚眥目裂,“放過清瑤罷,她是無辜的!”


    這位少閣主,倒是個癡情之人!


    鍾文望著神情淒涼的廖澤宇,心中暗暗感歎著,臉上卻並未流露出絲毫同情之色。


    到此地步,所謂的“煉丹大比”早就成了一出鬧劇,若不是懷著與鍾文攀上關係的念頭,隻怕觀禮席上的客人有一大半已經離去。


    四周的竊竊私語之聲時不時地傳入耳中,被人當做笑話一般欣賞,廖啟靈的羞恥心漸漸麻木,整個人反倒更加鎮定了一些,頗有種你嘲任你嘲,明月照大江的架勢。


    過不多時,堂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宋小倩窈窕的身影浮現在眾人眼中。


    而在她身後,卻空蕩蕩的並無旁人。


    “小倩,那個姓雲的女子呢?”廖啟靈疑惑道。


    “她……她不在師兄府中。”宋小倩支支吾吾道。


    “怎麽迴事?”廖氏父子臉上同時露出不解之色。


    “聽府中的下人說起,她今兒上午便已離開了‘丹閣’。”宋小倩忿忿不平道,“據說走得十分匆忙,未曾與任何人打過招唿!”


    清瑤離開了!


    廖澤宇麵露喜色,忍不住鬆了口氣。


    鍾文瞥了葉青蓮一眼,隻見這位美女姐姐的神情十分平靜,似乎並不如何惱怒。


    “虧得師兄待她這般癡情。”宋小倩忿忿不平道,“危難之際,她竟然不告而別,當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輩!”


    “師妹,我不許你這樣說清瑤!”廖澤宇不悅道,“她走得這般匆忙,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師兄,你……”宋小倩氣得直跺腳,“這女人究竟使了什麽妖法,把你迷成這樣!休要叫我碰上,否則小妹定要一劍斬下她項上人頭!”


    “師妹,你若再這樣侮辱清瑤,休怪為兄翻臉不認人!”廖澤宇麵孔一板,“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隻是為兄心中,除了清瑤,再也裝不下別人,師妹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


    “師兄,原來在你心中,我竟是這樣一個卑劣的女人!”宋小倩沒料到會從廖澤宇口中聽見這樣一番話,淚水在眼眶中止不住地打著轉,“好,你自去尋她罷,我再也不管了!”


    說罷,她憤然轉身,奪門而出,一陣香風飄過,空氣之中,似乎飄落了幾滴水珠。


    廖澤宇凝望著師妹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悔意,張嘴欲語,最終卻沒能說出話來。


    “大師,這‘雲清瑤’如今並不在本門之中。”廖啟靈麵露難色,看著鍾文道,“您看……”


    鍾文撓了撓頭,沒有料到隻是帶著葉青蓮跑來尋仇,竟然會看見這麽一出年輕男女之間的狗血劇情,忍不住再次瞥了葉青蓮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狐狸精跑了,慢慢找便是。”


    豈料葉青蓮一臉平靜,緩緩說道,“另外兩個條件,廖閣主總該兌現了才是。”


    “那是自然!”廖啟靈連忙應道,“大師想要翻閱古籍,挑選種子,盡管隨我來便是!”


    說罷,他擺出一個“請”的姿勢,顯得十分殷勤,仿佛害怕對方反悔似的。


    鍾文詫異地對著葉青蓮凝視半晌,見她神色自若,的確沒有太過生氣的跡象,這才緩緩點了點頭,跟隨廖啟靈朝著堂外走去。


    “少閣主。”才跨出兩步,他又忽然停了下來,轉頭對著廖澤宇輕聲道,“人往往容易被表象迷了眼,一心追尋遠方的景色,殊不知真正美好的事物,很可能就在身邊。”


    說罷,他頭也不迴地跨出門檻,直追廖啟靈而去。


    我這是怎麽了?


    葉青蓮呆呆凝視著鍾文離去的身影,臉上流露出迷茫之色。


    自從踏入“神藥堂”,她便不斷放開神識,試圖查找狐狸精所在的位置。


    遍尋無果之後,她已經隱隱猜到,自己很有可能白跑了這一趟。


    然而,從宋小倩口中得知了狐狸精逃跑的消息,她卻並未如自己所想像的那般怒不可遏。


    這一刻,她忽然發覺,本該令自己無比痛恨的狐狸精,似乎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眉頭緊鎖,思緒萬千,努力適應著這種心境上的變化。


    觀禮席上,來自聖地“思斷崖”的丁老怪同樣凝視著鍾文離去的方向,眼中靈光閃動,似乎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中忽然射出堅定的光芒,猛地站起身來,邁開大步,三兩下跨出了“神藥堂”的正門……


    ……


    伏龍帝都的西南麵,有一片麵積廣闊的豪華宅邸。


    一座座高聳入雲的樓閣頂端,金光閃閃的屋頂在太陽照耀下,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輝。


    府院之中,小橋流水,花團錦簇,鮮豔的色澤與精致的布局,竟然在深秋之中,透出一股春天的暖意和生機。


    此處,正是伏龍四大家族之一,仇家的住宅。


    即便勢力已經衰微,屈居四大家族之末,單以宅院的豪華程度而言,仇家卻並不輸於其他三大家族的任何一家,甚至比從事商業的姬家還要更顯富麗堂皇。


    書房之中,家主仇天爵麵色凝重,緩緩放下了手中的信紙,一隻淺黃色的信使小鳥在他肩膀上一蹦一跳,顯得活潑可愛。


    “父親,有麻煩麽?”


    出聲詢問的,乃是他的另一個兒子,未曾參加比武定親的仇思捷,“孩兒願為父親分憂!”


    “倒不是什麽麻煩。”仇天爵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是宮九霄來信,邀我共同對付蕭家。”


    “宮家?”仇思捷麵露不解之色,“為什麽?”


    “蕭家這一次,不地道啊!”


    仇天爵歎了口氣,腦中不禁響起了從江府別院撤退之際,鍾文所說的那句“蕭家沒有來人麽?”


    “是因為蕭無恨沒有派人對付江家麽?”仇思捷人如其名,心思敏捷,很快便猜到了緣由,“可是蕭家迫得陛下器重,若是咱們擅自出手,會不會引起陛下不快?”


    “你以為這一次圍攻江家,是誰的意思?”仇天爵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蕭家躲在後頭坐山觀虎鬥,算是連陛下都給得罪了,隻怕他現在巴不得看見有人給蕭無恨一個教訓。”


    “蕭無恨這個敵國叛將狼子野心,處心積慮想要取咱們仇家而代之。”仇思捷笑道,“如今宮家願意一起對付蕭家,豈非正合咱們心意?”


    “話雖如此,可宮九霄又哪有這麽好心?他的計劃,卻是要將咱們仇家頂在前頭當槍使。”仇天爵苦笑著將手中的信函遞給了兒子。


    “豈有此理!”仇思捷一眼掃過信紙,勃然大怒道,“他這明擺著是要讓咱們兩家拚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最後再讓宮家出來撿現成,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父親何不直接拒絕了他?”


    “蕭家最近發展勢頭太猛,幾乎要蓋過咱們仇家。”仇天爵語氣之中,充滿了無奈,“宮九霄瞅準了為父的心態,知道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蕭家崛起,這一手可以算得上是陽謀,我不接也得接啊!”


    “父親,咱們就這般受人利用麽?”仇思捷忿忿道。


    “隻要能夠打壓蕭家,受人利用又如何?”仇天爵瞥了兒子一眼,沉聲說道,“總好過丟掉四大家族的位置。”


    仇思捷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發出反對的聲音。


    作為“四大家族”之一的仇家公子,他早已習慣了眾人崇敬的目光和無盡的吹捧,此時再要放棄“四大家族”子弟的身份,他自知無法承受這樣的落差。


    “去準備罷!”仇天爵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的損失,也未必會有想象中那麽大!”


    “……是!”仇思捷沉吟半晌,終於彎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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