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正在出牌的紅綃神情微變,忽然抬頭眺望遠方,口中發出一聲輕唿。


    “怎麽了?”


    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鍾文關切地問了一句,又順勢推倒了麵前的三張牌,“等等!五條?讓我杠一個!”


    “沒、沒什麽。”


    紅綃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道,“錯覺罷了,二筒,吃!”


    錯覺?


    修為到了這個境界,哪來的錯覺?


    明知紅綃是在刻意隱瞞,鍾文卻並不揭穿,隻是順著她的視線方向望去。


    王庭?


    難道她……


    發現她在看王庭方向,鍾文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一想到紅綃很可能與王庭有關,他莫名感到不爽,卻並未表現出來。


    “鍾文,吃葡萄。”


    “鍾文,吃鳳梨。”


    就在此時,左右兩邊各伸過來一隻纖纖玉手,一隻捏著顆水靈靈的紫色葡萄,一隻則用簽子紮著一片切好的鳳梨,水果的甜香與女人的體香混雜在一起,清新優雅,沁人心脾,讓人不自覺地深深沉醉其中。


    可鍾文的表情卻瞬間尷尬了起來。


    甚至都不用看,他便知道給自己喂水果的人是誰。


    雪女和甘露!


    隻因二女並未參與牌局,而是分別坐在他左右,名為學習打麻將,實則各種送吃送喝,大獻殷勤,頗有幾分妃子爭寵的味道,攪得整個牌桌的氣氛異常詭異。


    這兩人一個來真的,一個雖然是演戲,卻又生怕被看穿,故而演得十分賣力,不敢露出絲毫破綻。


    察覺到左側淩碧虛那殺人般的目光,鍾文不禁額頭冒汗,脊背發涼,隻覺渾身都不自在。


    他發誓,這是有生以來麻將打得最別扭的一次。


    得虧水之主宰是個拉拉。


    不然要是她也像甘露這般,被看了身子就要倒貼上來,那還怎麽得了?


    一念及此,他不禁為淩碧虛的取向而暗暗慶幸。


    “啪!”


    就在鍾文胡思亂想之際,淩碧虛突然重重打出一張牌,隨後惡狠狠地瞪視著他,也不知想要表達什麽,嘴裏咬牙切齒道,“九萬!”


    “杠!”


    瞅了瞅自己麵前的三張九萬,鍾文猶猶豫豫了半天,想著雪女和甘露就坐在左右,也不好隨便放水,終究還是伸手一推,嘴裏弱弱地吐出一個字來。


    淩碧虛眼神一變,表情愈發陰冷。


    鍾文幹笑一聲,故意避開她的目光,從牌堆尾部摸了一張,瞥了一眼,表情登時僵住。


    “杠上開花,胡了!”


    察覺到雪女戲謔的目光,他無奈地將牌推倒,衝著淩碧虛尷尬一笑。


    “啪!”


    一聲脆響之下,淩碧虛剛摸上的一張三萬牌登時被捏得粉碎。


    “我也就剩下兩副麻將了。”


    鍾文似乎早有所料,不知從哪裏又掏出一張三萬遞了過去,柔聲細語道,“若是再捏碎了,這牌局可就進行不下去了。”


    顯然,這並不是水之主宰第一次怒而碎牌。


    “不打了!”


    望著他臉上賤兮兮的笑容和一旁小鳥依人的雪女,淩碧虛咬著牙站起身來,氣唿唿地扭頭走開。


    “穆姐姐。”


    鍾文見狀也不勉強,而是衝著站在遠處的穆流螢招了招手道,“三缺一,來不來?”


    “不了。”


    穆流螢挺直了身子,忠實地履行著護衛的職責,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們玩。”


    “甘露姐姐。”


    鍾文又轉頭看向甘露,“你……”


    “我不會。”


    甘露臉蛋紅撲撲的,笑得溫柔而靦腆。


    觀戰了這麽久,她竟然隻顧著看鍾文,對於麻將的規則那是一點都沒有學進去。


    “雪女姐姐……”


    鍾文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又轉頭尋求雪女的幫助。


    整個過程中,紅綃始終低著頭靜靜沉思,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


    昏暗的地牢之中,鄭齊元被捆綁在一根冰冷的黑色石柱上,腦袋低垂,雙臂張開,麵色慘白,半死不活,仿佛隨時就要咽下最後一口氣。


    在他麵前不遠處,站立著一頭形貌猙獰的怪物。


    “啪!”“啪!”“啪!”


    它的四肢又細又短,腦袋卻生得如同一朵巨大的食人花,花瓣張開之際,十數條“花蕊”疾躥而出,化作恐怖長鞭,無情地抽打在鄭齊元身上,發出陣陣駭人巨響。


    每一次的鞭撻,居然都不輸混沌境強者的全力一擊。


    這等酷刑之下,鄭齊元身上的衣衫早就破爛不堪,露出精壯的身軀和發達的肌肉,皮膚表麵早已布滿一條又一條猙獰血痕,可雙眸之中,卻依舊閃爍著灼灼精光,並未流露出絲毫的怯懦與乞憐。


    “哐啷啷啷~”


    正在怪物抽打得起勁之際,牢門突然被人從外邊推開。


    “如何?”


    陰天麵帶微笑,悠然地踱了進來。


    “陰天大人。”


    前一刻還猙獰可怖的怪物突然花瓣收縮,竟然瞬間變成了一個樣貌還算過得去的青衣男子,“這小子脾氣倔得很,想要讓他屈服,恐怕還得費些時間。”


    “若是這麽容易就被你打服了。”


    陰天似乎並不意外,反而嗬嗬笑道,“又怎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何不破了他丹田?”


    青衣男子積極獻策道,“沒了修為,看他還能硬撐多久?”


    “花了我這許多手腳。”


    陰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難道隻是為了得到一個廢人?”


    青衣男子尷尬地笑了笑,登時不再吱聲。


    “喲,卑鄙小人。”


    這時候,氣息奄奄的鄭齊元突然抬起頭來,衝著陰天咧嘴一笑,“又見麵了。”


    “你好大的膽子……”


    青衣男子剛要開罵,便被陰天揮手製止。


    “聽你的口氣。”


    他笑眯眯地來到鄭齊元跟前,蹲下身子,直視著他的眼睛,“似乎不怎麽服氣?”


    鄭齊元冷笑連連,並不迴答。


    “你應該清楚。”


    陰天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就算公平對決,你也隻能多堅持一會,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你也就會逞口舌之能。”


    鄭齊元齜著牙,眸中滿是鄙夷,“若當真這麽厲害,何不堂堂正正與我再戰一場?”


    “若是年輕個百來萬歲,說不定我還真會中你的激將法。”


    陰天哈哈一笑道,“可惜這個世界,哪有那麽多公平可言?”


    “懦夫!”


    鄭齊元噴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朝著他臉上狠狠打去,“要殺要剮,隨你!”


    “帶進來。”


    陰天微微側身,輕鬆躲過,隨後“啪啪”拍了拍手。


    牢外登時走進一道身影,身姿挺拔,劍眉星目,身後背著一杆造型獨特的大戟,懷中則橫抱著一名昏迷的黑裙女子。


    若是鍾文再此,一眼便能認出來人正是曾經的鬥聖殿少主廖白。


    而被他抱在懷中的女人,竟然是冥采!


    “昊王倒是肯放人?”


    陰天瞥了廖白一眼,似笑非笑道。


    “他是個聽勸的人。”


    廖白右手依舊抱著冥采,左手摸了摸背後的大戟,麵無表情道。


    “冥采姐姐!”


    鄭齊元瞳孔急劇擴張,眸中噴射出憤怒的火焰,“有種衝著我來,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


    “好一個癡情種子。”


    陰天眼中的笑意愈濃,“不如這樣,你替我賣命,我還她自由,如何?”


    “我不會替你賣命。”


    鄭齊元眸中的遲疑之色一閃而逝,連連搖頭道。


    “你不想救她了麽?”


    見他態度如此堅決,陰天忍不住指了指冥采道。


    “我想救她。”


    鄭齊元斬釘截鐵道,“可我還有職責在身,還有需要守護的親人和朋友,不可能為了冥采姐姐一人而放棄一切。”


    “那真是太可惜了。”


    陰天對著他打量片刻,突然來到廖白身邊,右臂一探,將冥采身上的黑色裙子狠狠撕扯開來,露出裏頭光滑如玉的香肩和精致性感的褻衣,“這樣一個人間尤物,本該屬於你才對。”


    說罷,他湊近冥采粉嫩的脖頸旁嗅了嗅,臉上流露出陶醉之色:“好香!”


    “待我脫困之日。”


    鄭齊元怒目圓睜,死死瞪視著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定會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當真不救?”


    似乎沒料到他意誌如此堅定,陰天愣了片刻,突然歎了口氣道,“先前倒是小覷了你。”


    說罷,他不再理睬冥采,而是快步來到鄭齊元跟前,張口咬破自己食指。


    “本是個執獸的好材料。”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滲出鮮血的手指摁在了對方眉心,“如今卻隻能拿來做怨獸,屬實是可惜了。”


    “昂!!!”


    不料就在鮮血觸碰到肌膚的刹那間,鄭齊元雙眸突然精光大作,體內爆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天龍吟,狂暴的龍威噴湧而出,席卷四方,將陰天狠狠撞退數步。


    耀眼的強光之中,一道霸氣側漏的神龍虛影盤旋飛舞,四處遊走,塗在鄭齊元眉心的血液仿佛蒸汽般飄浮起來,很快消失不見。


    居然能破解我的血液!


    望著盤旋在牢內的龍影,陰天臉一沉,心中不禁湧起驚濤駭浪,看向鄭齊元的目光之中,不可抑製地流露出一絲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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