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先前穆家莊在進山剿匪之時,有不少百姓都聽到了消息,所以這晌都在城中期盼,想著能有好消息傳來。卻沒料到幾天之後,官府竟然貼出榜文,說穆家莊與虎頭幫早就互有牽連沆瀣一氣,此番進山不是為了剿匪,而是為了商討要如何才能斂財牟利——不過最終兩方卻不知為何鬧翻,現在穆萬雷與穆萬雄已經被虎頭幫所殺,其餘弟子也已被官府收監,隻等擇日審問。

    由於此等情節實在太過奇葩,所以在聽城中的秀才先生念完榜文上的內容後,現場的百姓都覺得有些被震住,居然如此百轉千迴,簡直比戲文裏唱的還要複雜。

    府衙之中,花棠正在用指尖挑起一些透明的藥膏,輕輕塗在紅甲狼的背殼上。

    “左護法在做什麽?”溫柳年端著一碗雞湯進來,不自覺便想起被蟲子爬上手的觸覺,於是又哆嗦了一下。

    “配些藥擦一擦。”花棠道,“這隻紅甲狼的種不錯,若是好好照顧,將來會比寶石還要漂亮。”

    紅甲狼友好衝溫柳年晃動了一下須須。

    “它很喜歡被別人摸背。”花棠道,“大人若是有空,以後也可以多替它擦擦藥。”

    溫柳年:……

    其實我還是有些忙的。

    臥房裏頭,趙越還在昏昏沉睡,夢裏也不知夢到了些什麽,眉頭一直就未曾舒展。

    溫柳年用指尖輕輕按了按。

    趙越猛然驚醒,撐著坐了起來。

    “我嚇到你了?”溫柳年無辜看他。

    “……沒有。”趙越緩過神來,“方才做了個夢。”

    “什麽夢?”溫柳年坐在床邊。

    趙越道,“噩夢。”

    溫柳年伸手捏住他的耳垂,使勁拽了拽。

    “你做什麽?”趙越不解。

    “小時候我也經常做噩夢。”溫柳年道,“娘親便會替我拽耳朵,將夢魘趕出去。”

    趙越道,“歪理。”

    “管他是歪是正,總歸信了也不會吃虧。”溫柳年替他將軟墊放好,又端過一邊的雞湯飯,一勺一勺喂過去。

    趙越也未多想,張嘴便道,“我胳膊並未受傷。”

    溫柳年頓了頓,“那你自己吃。”

    ……

    趙越開始相信了陸追的話。

    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蠢。

    “怎麽了?”見他坐著不動,溫柳年問。

    趙越僵硬了一下,然後道,“全身突然有些酸軟無力。”

    溫柳年關切,“可要叫左護法進來看看?”

    趙越道,“還是先吃飯吧。”

    溫柳年“哦”了一下,而後便繼續喂他吃飯。

    陸追從窗外經過,然後“無意”往裏掃了一眼,頓覺很是欣慰。

    照著樣子發展下去,應當很快就能成了啊。

    果真進展喜人。

    雖說手頭上的事情不算少,不過溫柳年還是在他床邊坐了許久,直到看著人又吃了藥睡下,方才迴了府衙處理公務,一直熬到深夜才打著嗬欠迴去休息。

    既然穆家兄弟已除,城外又有官軍駐守,尚雲澤與木青山也便難得迴了家,躺在軟乎乎的被窩之中,木青山整個人都要舒服到昏睡過去。

    尚雲澤在隔壁沐浴完,赤裸著上身走進來,隻穿了一條薄薄的裏褲。

    木青山一愣,然後皺眉,“做什麽!”

    尚雲澤坐在床邊道,“睡覺。”

    “迴你自己的房間。”木青山裹緊被子,趕人。

    “不迴。”尚雲澤強行擠到他身邊,“兩個人睡暖和。”換做剛開始時,他還尚且有心情找找借口,現在日子久了,便是連借口都懶得找,將同榻而眠當成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

    木青山轉身麵對牆,“我要睡覺,你不準說話。”

    尚雲澤往過湊了湊,“要不要抱?”

    “才不要!”木青山耳朵一紅。

    “確定?”尚雲澤道,“很暖和哦。”

    “暖和也不要。”木青山索性將腦袋也裹進被子。

    尚雲澤哭笑不得,“快些出來,該悶壞了。”

    木青山憤憤想,不出來!

    “在生氣啊?”尚雲澤將他拽出來。

    “沒有!”木青山拚命僵著身體!

    “張叔隻是在街上撞見,所以隨口說兩句,你還當真了。”尚雲澤拉拉他的頭發,“我若是想成親,早就成了。”

    “和我又沒關係。”木青山低低嘟囔。

    “小木頭。”尚雲澤又靠近了一些,“轉過來。”

    “不轉。”木青山拒絕,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尚雲澤又問,“你覺得我怎麽樣?”

    木青山想也不想,道,“爛透了!”

    尚雲澤被噎了一下,這句話倒是說得鏗鏘有力。

    木青山幾乎要將他自己嵌到牆裏去。

    尚雲澤很是頭疼,隻好將人強行拉出來。

    木青山無端就有些煩躁,卻又說不上是為了什麽。

    尚雲澤拇指輕輕蹭過他的臉頰,“不喜歡就告訴我。”

    “什麽意思?”木青山抬頭看他。

    “你隨時可以讓我停下。”言畢,尚雲澤湊近,輕輕吻住他的雙唇。

    ……

    嚴格來說,這其實並不算兩人第一次親熱,因為先前在營帳外的時候,尚堡主便已經趁著他睡著之時,占了不少便宜迴去。

    但這次卻不一樣。

    木青山有些錯愕地睜大眼睛,半天也沒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麽事。尚雲澤有些受打擊,就算不會沉迷其中,也不至於是這副見鬼的表情吧?

    懲罰性在他下唇咬了一下,尚雲澤總算舍得暫時將人放開,微微撐起身子看他。

    然後木青山便從耳根開始,一路紅到了前胸。

    “喜不喜歡我這麽做?”尚雲澤問。

    木青山側過頭,看牆壁。

    “那就是默認了?”雖說心裏早有預感,不過看他如此青澀的樣子,語調還是不自覺便漫上笑意,

    木青山蚊子叫,“不喜歡。”

    “要不要做點更過分的事情?”尚雲澤在他耳邊低語。

    木青山拚命躲,“不要!”

    尚雲澤將人抱到懷裏,“小木頭。”

    “做什麽?”木青山推他。

    “我們成親吧。”尚雲澤握住他的手腕。

    木青山:……

    成親?

    “好不好?”尚雲澤看著他。

    木青山緊張咽了下口水,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嗯?”尚雲澤顯然沒有就這麽放過他的意思。

    “為什麽?”木青山總算說出一句話。

    尚雲澤被他氣得想笑,“你說是為什麽?”

    木青山臉更燙,幾乎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見他已經緊張到快要暈過去,尚雲澤又有些不舍得,於是將人抱到懷裏拍了拍,“別怕。”

    “……真的要成親嗎?

    ”半晌之後,木青山低聲問。

    尚雲澤道,“自然是真的。”

    “但你先前都沒說過。”木青山道。

    “現在說也不算晚。”尚雲澤將他抱得更緊,“我喜歡你。”

    “……”木青山沉默。

    多少給點迴應啊……尚雲澤在心裏歎氣。

    過了許久,木青山終於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將手臂環過他的腰。

    尚堡主頓時神清氣爽。

    木青山往小縮了縮,閉上眼睛心狂跳。

    懷裏的身體單薄又瘦弱,尚雲澤大手撫在他背上,心想以後不管怎麽樣也得喂胖一些,否則隻怕自己還沒吃飽,他就八成要暈過去。

    夜風吹進窗戶,一切都很是美好。

    第二天一早,溫柳年照舊端著肉湯過來,結果還未進小院,就見暗衛正在喜氣洋洋數銀票。

    “大人早啊!”見到溫柳年進來,眾人紛紛熱情打招唿,然後在他開口詢問之前主動道,“是尚堡主在散財。”

    “尚堡主要在城中發銀子?”溫柳年聞言意外,“先前沒聽他說起過啊。”

    尚雲澤從院內進來,表情略微僵了一下。

    什麽叫“要在城中發銀子”?

    “倒不是,隻是給自己人沾沾喜氣。”暗衛道,“尚堡主要與木師爺成親了。”

    “當真?”溫柳年吃驚無比。

    “咳咳。”尚雲澤點頭,“日子還沒定,說媒下聘,尚且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那可真是要賀喜了。”溫柳年高興道,“師爺呢?”

    尚雲澤道,“還在睡。”

    暗衛嘖嘖。

    還在睡。

    “大當家知道此事嗎?”溫柳年又問。

    尚雲澤搖頭,“不知道。”

    “知道了。”暗衛糾正。

    尚雲澤:……

    但自己連趙越的麵都沒有見,怎麽就知道了?

    暗衛補充,“我們特意去告知了他與陸二當家。”

    尚雲澤抽了抽嘴角,“多謝。”居然還是特意告知?!

    “應該的應該的。”暗衛將銀票揣進懷裏,“有喜事,自然大家都要沾一沾。

    “我去看看大當家。”溫柳年端著食盒進了臥房。

    趙越剛剛洗漱

    完,正在背對著門換衣服,後背線條很是明厲。

    溫柳年淡定走進去,盯。

    幸好趙越也早已習慣了他這番小流氓的做派,穿好衣服坐在桌邊問,“什麽湯,聞著好香。”

    溫柳年道,“牛鞭。”

    趙越:……

    什麽?!

    溫柳年道,“據說很是滋補,買牛肉時老王非要送。”

    趙越與他對視了片刻。

    溫柳年坦然將碗遞給他,“快些吃掉,不然要涼了。”

    趙越咬牙,“我不需要吃這些東西。”

    “燉都燉了,吃一吃也無妨。”溫柳年道,“橫豎都能滋補。”

    趙越很想敲他的腦袋,這種事也能亂補?

    “大當家。”陸追恰好帶著一盒點心進來,“這是小五買給左護法的,順便帶給大人一份。”

    “多謝。”溫柳年趕忙站起來接住。

    “什麽味道?”陸追抽抽鼻子,“湯?”

    “我燉的。”溫柳年道,“牛鞭。”

    趙越:……

    別人又沒問,為何要說得如此詳細?!

    “牛鞭啊……”陸追眼中瞬間寫滿深意。

    趙越心力交瘁。

    “大人一片心意,大當家還愣著做什麽。”陸追也跟著催促,“快些喝掉。”

    再拖下去,指不定還有多少人能來,趙越心裏憋屈,端起湯碗三兩口吃得幹幹淨淨。

    “這就對了。”溫柳年很滿意。

    陸追心裏則是充滿同情,人都沒吃到嘴裏,倒是先補上了,半夜若是欲火焚身,也不知道要去哪裏發泄。

    真是想一想就忍不住要撓牆。

    看著他喝完湯之後,溫柳年又遞過去一盤包子和一碗稀飯,一邊看他吃一邊道,“方才我進來的時候,尚堡主說他要與木師爺成親了。”

    “我知道。”趙越點頭。

    “要準備賀禮嗎?”溫柳年問。

    “自然。”趙越道,“等到成親之日,送到騰雲堡便好。”

    “真好。”溫柳年道,“沒想到會這麽快。”

    “若是心意相通,遲一些早一些也沒什麽關係。”趙越道,“況且在外人眼中,兩人的確是天造地設。”

    溫柳年“嗯”了一下,撐著腮幫子懶洋洋

    看著他吃飯。

    “今日府衙內不忙?”趙越問。

    “沒什麽事。”溫柳年答。

    “虎頭幫呢?”趙越又問。

    “暫時還沒什麽動靜,不過城內百姓都在說,虎頭幫幫主與穆家莊兄弟二人關係匪淺。”溫柳年道,“還說他們有私情。”

    趙越有些無力,“又是你寫的?”

    “才沒有。”溫柳年道,“是百姓自己想出來的,一傳十十傳百,情節自然會越來越獵奇,否則如何能叫謠言?”想了想又補充,“我隻替你一人寫故事。”

    趙越哭笑不得道,“聽這架勢,我似乎還得謝你。”

    “那是自然。”溫柳年道,“我可是將你寫成了天神,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想當年即便是追影宮沈公子,也隻是被寫成了圓尾巴的小妖精,和神仙尚且有頗大一段距離!

    趙越好笑,用手背拍拍他的臉。

    溫柳年張嘴。

    趙越:……

    溫柳年無辜道,“不是要分我吃包子啊?”

    趙越將手裏的半個包子又重新遞了過去。

    溫柳年低頭咬了一口,“還挺甜。”

    趙越將剩下的包子吃掉,又想了想他方才說的話,總覺得自己似乎……被調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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