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尚雲澤淡定看著他,“吃完年夜飯總要守歲的,守完歲後已經快要天亮,我總不能那時再迴騰雲堡。”想了想又補充,“府衙裏大家說不定也睡了,天氣又這麽冷。”若是流落街頭,未免也太淒慘了些。

    倒也是啊……木青山覺得自己有些考慮不周,居然沒想到住宿這件事!於是爽快道,“堡主若是不嫌棄,就留下將就一晚吧。”

    尚雲澤心裏山唿海嘯,臉上波瀾不驚,“打擾了。”

    “不打擾。”木青山道,“我大哥大嫂的床很大,睡三個人綽綽有餘。”

    尚雲澤頭頂炸開一聲驚雷,整個人都要不好了。聽這意思,難不成是要打發自己和他哥嫂一起睡?!

    哥,嫂?!!!

    “大嫂人很好,應該不會介意暫時在這裏住一晚。”木青山繼續道,“我們與大哥三個人睡大床。”

    尚雲澤表情僵硬,“不大好吧。”

    “無妨的。”木青山道,“小地方沒那麽多講究,平時鄰居家來了親戚,睡不下也會來借宿。”

    “我在這裏睡便好。”尚雲澤道,“不必麻煩哥嫂了。”

    木青山麵色為難,可以倒是可以,但是自己要睡在哪裏?

    尚雲澤自然能猜到他的心思,剛打算說一起擠一擠,木青山便道,“那我去向大嫂借床被子,打個地鋪就好。”

    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尚雲澤覺得自己頗為無奈,同時略微牙根癢。

    像溫柳年那般固然很令人頭疼,但太呆也不是好事啊……

    到底何時才能拐到手。

    雖然蒼茫城很窮,不過由於木大哥一直在外頭做生意,所以家境還算勉強殷實,再加上為了招待客人,所以年夜飯尤為豐盛,甚至還有從南海運來的扁魚。

    對於尚雲澤來說,這些食材自然算不上有多罕見,不過由於心境不同,吃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再加上有大嫂一直布菜,還能與大哥一道喝酒,儼然已經是一家人的架勢,自然吃什麽都覺得味美至極。

    “嚐嚐這個。”木青山夾給他一筷子薑蒜牛肉,“我從小就愛吃。”

    “是啊。”木大哥也笑道,“小時候性子倔又挑嘴,難得有道愛吃的菜。”

    尚雲澤揚揚嘴角,“一聽就很難養。”

    “要你管。”木青山在桌下踢他。

    尚雲澤覺得自己大概是中邪

    了,被踢還很暢快。

    桌上暖鍋咕嘟咕嘟煮,木青山低頭大口扒飯——日子久了沒吃過大嫂親手做的飯菜,再加上過年心情好,所以胃口也跟也著好了起來。

    尚雲澤開始考慮,打發騰雲堡和府衙的廚子輪番來這裏學廚藝。若是頓頓都能吃這麽多,那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長肉,抱起來也會更加舒坦。

    “尚堡主?”木青山目光疑惑,在他麵前晃晃手,“大哥在叫你。”

    尚雲澤迴神,“抱歉,剛剛在想一些……家中事務。”

    “不妨事不妨事。”木大哥憨厚道,“我就隨口一問,尚堡主這般年少有為,應當早已成親了吧?”

    “沒有。”尚雲澤搖頭,“若真要成親,自然得找一個能互通心意的,若是找不到,那便不如不成親。”

    “巧了。”木大哥笑嗬嗬,“先前我催小木頭成親,他也是這麽說。”

    “是嗎?”尚雲澤失笑,扭頭看了眼身邊之人。

    木青山耳根發燙……他總覺得當眾提起成親這種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尚雲澤仰頭喝下一杯酒。

    若是找不到,那便不如不成親,但若是找到了,自然是要想盡辦法留在身邊。人之一世說短也短,說長卻也很長,若是有幸能得一心人長伴身邊,總歸是要好過漫漫長夜孤枕難眠。

    而在府衙之內,氣氛則更要熱鬧上許多,川辣火鍋在桌上冒出陣陣香氣,幾乎令人聞之垂涎。溫柳年正襟危坐斯文沉默,下箸如飛涮牛肉,連香油碟也已經是換第三個。暗衛在一旁感慨萬千,果然還是當年那個溫大人,吃飯風格一點都沒變,依舊這般以不變應萬變——就算其餘人再說笑談天劃拳行酒令,我自巍然不動吃,天大的事也不會挪一下。

    非常有讀書人的原則。

    至於朝暮崖上,便又是另一幅場景。無數篝火堆被熊熊點燃,烤肉穿在木枝上滋滋作響,酒壇在一邊幾乎摞成小山,弟兄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鬧劃拳聲快要衝上九重天。

    “一年到頭,現在是最暢快的時候。”在最高處的涼亭內,陸追倒了兩杯酒,“這大概會是我們在朝暮崖上過的最後一個年。”

    “倒是未必。”趙越道,“在除掉穆家莊後,我打算繼續迴來這裏。”

    陸追問,“過一輩子?”

    趙越笑笑,“有何不可?能在這裏安靜逍遙過一輩子,也算是一種福氣。”

    陸追點頭,也未再多問,隻是與他輕輕碰了一下酒杯。

    街上的鞭炮聲逐漸喧鬧起來,尚雲澤與木青山坐在爐火邊,一邊守歲一邊包餃子——大哥大嫂累了一整天,所以早早就被催促去休息。

    “好了。”包完最後一個餃子,木青山滿意拍拍手,放到廚房晾著,隻等初一早上煮來吃。

    “早些休息?”尚雲澤試探問。

    “嗯。”木青山使勁伸了個懶腰,也覺得有些困倦。

    廚房裏有燒好的熱水,兩人洗漱完之後,木青山從櫃裏拿出被子,準備在床邊打地鋪。

    尚雲澤道,“其實我們可以擠一擠。”

    “不必了。”木青山抖開被子,“床本來就不大,堡主又高,擠在一起會不舒服。”

    怎麽可能會不舒服!尚雲澤把他拎迴床邊坐好,“天氣這麽冷,你若是睡在地上著了涼,我要如何向溫大人交代?”

    木青山道,“被褥很厚。”

    “再厚也不行。”尚雲澤將人塞進被窩,命令,“就在床上睡!”

    木青山隻好使勁往牆角貼,好留給他多一些空間。

    但床隻有這麽大,兩個成年男子睡在一起,又如何能寬敞的起來——更別說尚堡主還甚是高大。

    木青山窘迫道,“我還是去睡地鋪吧。”

    “這樣剛剛好。”尚雲澤堅決不肯將人放走。

    但是很擠啊……木青山覺得自己幾乎要貼進他懷裏,於是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尚雲澤扯過被子,淡定將兩人蓋住,而後便揮手掃滅蠟燭。

    空氣裏有淡淡香味,木青山在黑暗中盯著床頂,一絲困倦也無,並且默默決定等下個月發了俸祿,一定要往家中添置一張大床,再貴也要買!

    由於除夕守歲的緣故,所以大年初一全城人都是中午才起床,街道上除了小娃娃,幾乎連一個小攤都沒有。

    溫柳年站在櫃子前,將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拿了出來。

    花棠見到後點頭,“過年是該穿身好衣裳,討個喜慶,自己心情也好。”

    “與過年無關。”溫柳年道,“本官打算親自去朝暮崖接趙大當家下山。”

    花棠聞言有些意外,“如此隆重?”

    “總歸過年沒事,在府衙閑著也是閑著。”溫柳年道,“既然是雙方合作,那多表現出一些誠意

    也未嚐不可。”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花棠總覺得,趙越大概不會感動,相反應該又會為此頭疼。

    而尚堡主此時也很頭疼,因為木青山堅決不肯再留宿家中,說是吃過晚飯就要迴府衙。

    住處的確不寬敞,所以哥嫂也沒有多做挽留,隻說讓尚雲澤以後多來做客。

    尚堡主心中遺憾,昨晚抱了一整夜,滋味著實是好,還在等著今晚繼續抱,居然就要迴去,心中自然不舍。

    但木青山顯然沒打算妥協,事實上他昨晚幾乎沒怎麽睡著,天亮之際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卻又被人一把抱進懷裏,驚得瞬間清醒,哪裏還能繼續睡。

    尚雲澤隻好妥協。

    朝暮崖上,趙越與陸追商議完與官府合作之事,便早早各自休息,隻是第二天早上還沒來得及吃完早飯,就有小弟風風火火衝進來稟告,說上次下五子棋那夥人又來了。

    趙越拍桌子站起來,沉著臉大步往外走。

    陸追頭疼跟上。

    溫柳年依舊以一顆棉球的姿態出現,笑眯眯道,“大當家,新年好。”

    “我既答應過下山,就一定會做到,大人又何必還要再親自來一趟。”趙越心有不滿,這算是……前來脅迫?

    “為了表示本官很有誠意。”溫柳年答得坦然。

    暗衛瘋狂點頭,紛紛表示我們甚至還準備了一段秧歌,準備載歌載舞歡迎諸位下山——但是左護法不許我們演!

    真是提起來就很委屈。

    陸追打圓場道,“諸位可曾吃過早飯?”

    溫柳年搖頭,“沒有吃,二當家看著隨便煮碗肉絲麵就好。”

    趙越:……

    廚房重新生火煮麵,溫柳年在飯廳四處參觀,心情極好。

    趙越很想找個大缸將人給扣起來。

    眼暈。

    “大當家!”麵還沒煮好,山下卻又跑來一個守衛,說是有一夥名叫“殺四方”的匪幫,正糾結了百餘人在山門前叫板,說要與趙越決一死戰。

    暗衛頓時虎軀一震,竟然還有這種事?

    不跟去湊熱鬧,簡直都對不起這群二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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