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侯夫人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包袱,讓貼身丫鬟去翻找,什麽也沒有找著。


    “夫人,難不成不在這裏麵?”添香裏裏外外都翻找了一遍,隻有幾件漿洗得發白的破布衣裳。府裏頭發下去的下人服卻是一件也沒有!


    “裝銀子的木盒呢?”寧遠侯夫人淡淡的說道,同時展開手中的賣身契。心中冷笑,倒是個心思縝密的,這賣身契咋一看與旁的相差無幾,但是仔細一瞧,卻是有些區別。這是後麵安樂菁寫的,她恐怕預料到會東窗事發,便事先準備好,將她要對紅蓮說的話,寫在藏頭字裏。“不用找了,隻要紅蓮那丫頭沒有放出去,便沒有大礙。”


    添香卻是不容樂觀道:“夫人,您也見識過大小姐的手段,她詭計多端,指不定有幾手的準備。既然她讓紅蓮給她去二皇子府送口信,咱們幫她這一迴。”


    寧遠侯夫人轉瞬明白了她話中之意,笑罵了一句:“就你心思多。”卻也是應允了。


    添香是練得一手好字,描摹得也極為的相像。照著安樂菁的字,寫了一封書信,讓人給送到了二皇子府中。


    而坐在馬車裏安樂菁,心裏忐忑不安,期待著二皇子拿了紅蓮給他的信,趕緊過來救她逃脫出去。可左右沒有等來,倒是快要到了庵廟,心裏越發的焦灼。她來庵廟見過一迴母親,那個時候便見識了庵廟的嚴厲。母親是因為犯錯,才被送到了庵廟,專有嚴苛的師太管教母親,一舉一動處處有人盯著。而且還要勞作,若是偷懶,免不得要受皮肉苦。


    她若是進去了,斷然是出不來了!


    掀開簾子,看著越來越靠近庵廟,紅蓮那邊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急的滿頭大汗,隻得尋一個借口:“停車!快點停下來!”


    護送安樂菁去的是挽香,挽香眼底閃過嘲諷,淡淡的睨了安樂菁一眼,不溫不火的說道:“大小姐,快要到庵廟了,你在稍等一會。”


    “我要出恭!”安樂菁方才掀開簾子的時候,如今是在小樹林裏,定是有許多的灌木叢。而且在下雪,她支開了挽香,定然能夠溜走。


    挽香蹙眉,掀簾看了一眼路途,裏庵廟還有小半個時辰。安樂菁額頭上滲出了冷汗,滿麵焦急的模樣,不似作假。沉吟了片刻,隻得鬆口道:“奴婢給大小姐打掩護。”


    安樂菁心中嗤笑,不過是怕她逃跑,過來監視她而已!


    安樂菁率先下了馬車,左右觀望,將地形牢記於心。左邊布滿了荊棘,右邊樹木稀疏,可灌木叢卻有半個人高,若是存心躲藏起來,也不難被發現。


    安樂菁走向了右邊,對挽香道:“我就藏在那矮木叢裏出恭,你在這裏等著。”


    挽香看著五十米遠的地兒,有個到腰際的矮木叢,樹葉細密,看不清楚後麵的情況。心裏稍稍遲疑了起來,卻聽見安樂菁道:“天寒地凍,這裏的積雪都過了膝蓋,還在紛紛揚揚的下雪,我能跑到哪裏去?”


    挽香一想,覺得也是,便頷首,背轉過身子。


    安樂菁眼底閃過一抹陰鷙,故意放重腳步,踩在雪地裏咯吱咯吱響。


    挽香聽到身後的動靜,旋身過來,便看見安樂菁蹲下去,深紫色的裙裾舒展在雪地裏,心裏頭卻不敢放鬆。凝神聽了片刻,那裏並沒有傳來動靜,挽香警覺的走上前去,開腔道:“大小姐,您好了麽?”


    迴應的是一片寂靜的。


    挽香心一沉,繞過矮木叢,隻見雪地上躺著一塊被撕裂的裙裾,故意露出在她的視野裏,令她放鬆警惕,隨後潛逃。


    果真是不安份!


    挽香惱怒的看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該活活憋死她,省的在外做妖!


    可事已至此,挽香心知抱怨無用,隻得尋著腳印去找,在一道岔路口的時候,腳印卻是消失了。附近找了一圈,人影也沒有。略微思索,挽香眼底閃過冷意,安樂菁無處可去,侯府她萬萬不敢迴去,那麽便是去尋二皇子了!


    想通關節,挽香直接上馬車去二皇子府堵人。


    安樂菁卻是不知道挽香的心思,焦急的往前跑,一邊跑一邊抹去腳印。後麵沒有動靜的時候,坐在地上喘氣。直到看見官道上那輛馬車返程迴去,安樂菁才敢走出來,雙手搓著手臂取暖,驀地看見一輛馬車緩緩的行駛而來,眼前一亮,慌忙揮舞著手臂攔截下來。


    簾子掀起,安樂菁看著馬車裏的人,臉上的笑容一僵。


    “安大小姐。”


    安樂菁緊了緊手心,硬著頭皮上了馬車。


    ……


    馬車緩緩的停在二皇子府外,安樂菁道了謝,卻沒有得到對方的迴應,咬緊唇瓣,掀簾下車。卻看見了對麵巷子裏的一輛馬車,嚇得魂飛魄散,見鬼似的縮了迴來。“你……你能將我載到後門?”


    “怎麽?遇到熟人?”南門萱似笑非笑,眼底帶著對安樂菁毫不掩飾的輕蔑。


    南門萱的眼神令安樂菁非常不舒適,可眼下有求於人,安樂菁隻得忍受了南門萱給她的屈辱。“是的,侯府裏的人。”


    南門萱嗤笑道:“就你這腦子,還妄想嫁給二皇子?馬車在門口停了,卻過府不入,你說旁人會如何想?監視你的丫鬟,她能在你逃跑後,能夠在這裏守株待兔,便不是個蠢的。你若不信,馬車恐怕沒有駛出幾米,她便追上來了!”


    “那該怎麽辦?”


    “你等著。”南門萱跳下馬車,敲開了二皇子的府門,與門仆說了什麽,便打開了正門,讓馬車駛進去。


    安樂菁詫異的看著南門萱。


    南門萱卻是不屑一顧,二皇子繼續用人,她外祖是帝京首屈一指的皇商富家,她送上門來,二皇子豈會拒絕?


    “我隻能幫你到這裏,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南門萱上了馬車,趕著安樂菁快些下去,別耽擱了她時辰。


    安樂菁忍氣吞聲,下了馬車,看著馬車絕塵離去。眼底閃過戾氣,轉身對一旁的奴仆道:“二皇子呢?”


    奴仆也傻眼了,原以為是南門小姐。他就是進去通傳的功夫,留下的卻是寧遠侯府的大小姐。他如何向二皇子交代?


    “安……安小姐,方才……方才的南門小姐呢?”奴仆磕磕巴巴的問道。


    安樂菁臉一沉,不待她發作,便遠遠的瞧見一襲墨色錦袍的男子,風度翩翩而來。溫潤的麵容,見到安樂菁時,微微一變。滿目陰鷙的看向通報的奴仆,奴仆跪地道:“方才是南門小姐敲開府門,詢問您是否在府邸裏,隨即讓奴才去通傳。奴才迴來的時候,隻見到了安小姐一人。”


    二皇子目光寒栗,冷颼颼的上下打量著安樂菁,冷聲道:“有何事?”


    安樂菁楚楚可憐的說道:“二皇子,我被爹爹送到庵廟,半途中逃了迴來。他不信您會娶我,怕我丟了寧遠侯府的顏麵。您若是去侯府下聘,爹爹肯定會明白過來,我並沒有騙他!”


    二皇子冷笑連連,這個賤人到了如今的地步,還敢欺瞞他!


    更重要的是居然汙蔑了袁藝靈與水清漪合作,讓母後誤解了袁藝靈,打算毀了這門婚事。


    “到書房詳談!”二皇子強忍著心裏的怒火,甩袖去了書房。


    安樂菁心裏頭莫名的不安,跟著二皇子進了書房。


    “關門。”


    安樂菁合上門,轉身脖子一緊,被死死的掐住。心中惶恐不安,難以置信的看著二皇子,想要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拚命的掙紮,可她力氣不敵二皇子,撼動不了半分,隻得幹著急!


    唿吸愈來愈薄弱,安樂菁胸口似要炸裂開。


    斷斷續續,吱吱唔唔的求救:“放……放開……”


    二皇子渾身充滿了戾氣,他本就不希望被人強迫、威脅!可這個賤人拿袁藝靈威脅他的母後,嫁給他為妾!


    不過是個卑賤的妾,要殺要刮,自然無人敢說他!


    安樂菁心中大駭,她知道二皇子動了殺機,可她不明白她哪裏做錯了,讓二皇子有了殺她的動機。


    “母後想要拉攏寧遠侯,所以讓我委屈點納你做妾,可如今寧遠侯將你送去庵廟,便足以說明你沒有任何的價值。可不娶你,你若是壞了母後的好事該如何是好?死,便是你唯一的出路。”二皇子話落,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安樂菁肺部憋悶快要窒息,手指胡亂飛舞,抓著二皇子,企圖讓他鬆手。可這樣卻是加速了她的死亡。二皇子臉上受痛,手一動,哢嚓一聲,安樂菁脖子一歪,手腳綿軟的垂落。


    二皇子宛如提著破布娃娃將她甩在地上,命人進來將屍首收走。


    “爺,如何處置了?”


    “處置幹淨便可。”二皇子話落,忽而喚住了侍衛:“她與南門小姐一同進京。”


    侍衛心領神會,將安樂菁扛在肩上離開。


    ……


    二皇子入宮,將安樂菁死的事情,稟報給了皇後。


    皇後一怔,就這樣殺了安樂菁?


    “皇兒,母後留著她還有用處……”母後心裏覺得可惜,可既然人沒了便沒了,她不至於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與她的兒子爭執。


    二皇子卻沒有這麽想!


    他在外遊曆的這些年,曾經與袁藝靈有過幾麵之緣,他被袁藝靈給吸引。這次之所以迴京,因為時機成熟,再一個便是他與袁藝靈的婚事。


    未免事情生變,這才急急的趕來。


    可沒有料到,母後竟與他說袁藝靈與水清漪合謀,算計她。要退了這門親事!


    他輾轉得知,因為安樂菁那充滿野心的女人,為了得皇後的心,便汙蔑了袁藝靈。


    “她眼裏隻有利益,她為了能夠在帝京立足,便費盡心思,耗盡手段。日後若是起了別的心思,豈不是會背叛我們?那時候我們這麽多年的籌謀,便功虧一簣!何況她說的未必是真,母後與兒臣密談時,豈會讓人聽了去?她怎麽那麽湊巧就聽到了?母後確認她不是捏造事實?她所言非實,我們防備西北大將軍,甚至將暗箭對向他們,我們便失去了一個盟友,多了一個勁敵。兒臣不多言,母後您多想想。明日我便去西北大將軍府提親,盡快將婚事辦了!”他不想拖下去,夜長夢多,盡快將她娶進府為妙!


    皇後被二皇子說動了,因為她最信得過的便是二皇子,他們母子有共同的目標。


    細細一想,的確如二皇子所言,安樂菁所說不一定都是真的。


    “皇兒,你迎娶袁藝靈為妃,可暗中觀察她。若是有可疑,便防範,日後尋得時機好利用一番。若是沒有疑心,那便更好了。”皇後心裏依舊有疙瘩,不論安樂菁所說是真是假,她都不會對袁藝靈放心。


    但是二皇子的心思……


    皇後歎息,二皇子是她生的,豈會不知他對袁藝靈的那份心?若是堅持反對,恐怕母子會離心。


    二皇子沒有料到皇後會同意,心中一陣欣喜,臉色也緩和了過來。眼底的戾氣散盡,對皇後娘娘說道:“母後,您也莫要惋惜。安樂菁不得寧遠侯喜愛,將她送到庵廟做姑子,沒有任何的用處。您若是想要拉攏了寧遠侯,莫要忘了他還有一個小女兒,雖然不是原配所生,卻也算是個嫡女。極為的得寧遠侯的歡心,且與福安郡主關係親厚。如今將要及笄,何不先定下了婚約?”


    皇後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這一層,被二皇子一點撥,便心中開朗。正要吩咐人去辦,卻被二皇子給製止。袁藝靈是他心愛的女子,他不想要讓袁藝靈受了委屈,所以在她進門前,斷不能納妾。


    皇後心裏不是滋味,她一手養大的兒子,如今會顧慮別的女子心中感受,卻是沒有替她想過。


    難道,愛當真能蒙蔽了一切?


    就好比皇上愛上那個妖女,淪落到如今的下場!他若是將啊妖女拱手相讓給龍玨,沒有生出要奪迴來的心思,何至於做了有名無實的皇上,皇權旁落的下場?


    她心中有恨,當初有多愛他,如今心中便有多恨。


    幸虧!


    幸虧當初有東齊國的人容忍不下喬若芙,否則如今恐怕沒有他們母子立足之地。


    “皇兒,你要記住,身為男兒身,便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莫要沉浸在兒女私情中。否則,便會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倘若,你無法掌控的時候,便要毫不手軟的除掉她!”皇後眼底閃過一抹厲色,隻希望他能夠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二皇子不懂,卻沒有忤逆了皇後,點頭應了一聲。


    “你迴去吧,明日母後會給你安排聘禮,去將軍府下聘。”皇後想要靜一靜,畢竟那麽多年的夫妻,很快就要斷了情份,皇後心中頗為的酸楚悲涼!


    打算起身去看一看西越皇,卻聽見流芳姑姑說道:“虞貴妃召見了福安郡主,隨後攝政王進宮,待人離去後,虞貴妃傳喚了太醫,要了一碗落子湯。”


    皇後嘴角微揚:“那孽種沒了?”


    “沾了那藥,就算臨盆都要會沒了。何況如今月份還小,能保住命已經算是不錯了。”流芳姑姑臉上帶著笑,說的卻是不近人情的話。


    “那可不一定。”皇後近日來提著的心可算是落了下去。


    流芳姑姑好似想到了什麽,神情凜然,不再做聲。因為十幾年前,這藥她同樣的給一個人下過,劑量是虞貴妃的幾倍。可惜她福大命大,非但生下一個健全的孩子,而且還生了第二胎!


    “情況如何了?”皇後目光陰冷,若是這個時候來個大出血,便對得起這一副藥劑。


    “原本是不行了,可在關鍵時刻,夜大人帶著一位灰衣少年入宮,撿迴了一條命。”流芳姑姑咬牙切齒,話裏透著濃濃的不甘。若是虞貴妃死了,那麽三皇子便是有逆天的本事,也不是皇後的對手!


    皇後眼底閃過猙獰,又是他!


    “到底是何來曆?你可查清楚了?”皇後心底對所謂的夜錦起疑,他若是西北大將軍的部下,理應是聽從西北大將軍的命令。可他卻是處處沒有為西北大將軍設身處地的著想,反而是讓西北大將軍為難,最後竟是明目張膽的偏向攝政王。若她是袁建勇,斷然是會暗中對付了夜錦,可袁建勇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畏懼攝政王?還是問題出在夜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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