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時候我突然醒來,發現林木森的床位是空的。我坐起身,然後發現他站在陽台上。我悄悄披衣下了床,也走到了陽台。

    “木森,睡不著啊?”

    “嗯,”林木森轉著看了看我,微微一笑,“今天的月亮很美。”

    我抬著,雲很淡,月亮白得讓人驚訝。

    “是啊,很美。”我輕輕地歎了口氣。

    林木森看了看我,忽然擎起握著的右手,展開了,一塊翠玉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裏。玉上刻著彌勒佛像,雕工非常細膩,很顯然是大師手筆,價值不凡。

    這玉對我而言是再熟悉不過了,於是我笑了。

    “阿姨說,你的那一塊是翡玉。”

    我點了點頭,從脖子上解下了一直貼身戴著的那塊玉,放在左手手心裏,然後讓左手與林木森的右手持平。翡翠相映,紅的如血,綠的似葉。兩尊彌勒佛,一模一樣。

    林木森看著我,眼神在慢慢發生變化。

    “這玉是我剛出生的時候爸爸帶迴來的,我和弟弟一人一塊。”

    “弟弟?”

    “嗯,你沒想到吧,我曾經也有一個雙胞胎弟弟的。可惜他還沒滿月就夭折了。媽媽傷心了很久,這塊翠玉她也就一直隨身收著。”

    “可阿姨為什麽把它給我?”

    我狡黠的一笑:“你沒有問麽?”

    “我問了,可阿姨隻說,她看到我覺得親切,就像看到兒子一樣。我當時就想,我哪裏像你了。”

    我心裏嘀咕著,老媽編理由的本領實在有待提高,嘴上卻說:“這個理由還不夠嗎?嗬嗬,木森,媽媽一定是覺得我不如你好,打心眼兒裏希望你是她的兒子才好。”

    林木森瞪了我好一會兒,然後笑了。

    “收起來吧!有你做弟弟也不錯。”我嘻笑著又把翡玉掛在了脖子上。

    林木森依言收起了玉,長長地噓出一口氣。我想,他的眼圈不會再和今天一樣發紅了吧。對於他這種從小失去父母的人來說,有一個地方可以寄托下父親、母親這兩個稱謂,便已足夠。翠玉,是我請母親送給他的,對於他的事,母親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她隻是稍稍遲疑了一下就答應了。

    一片浮雲遮住了月亮,林木森打了個哈欠,而後似乎很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邊轉身走向自己的床鋪邊說:“睡了,明天還要早起。”

    我看了看天空,低喃了一句:“看來,明天又是個晴天了。”然後,迴鋪睡覺。

    父母訂了晚上的火車,上午的時候,由我陪著他們去了莫然的墓前。莫然生時最喜歡白色的百合花,母親自己去花店精心挑了一束。當把這束花擺在莫然的墓碑前,母親又落淚了。我知道,母親對莫然一直心存好感的。早在兩年前,她就把莫然看作準兒媳了。而今,莫然就這麽去了,她又怎能不傷心呢?

    父親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一句話。

    傍晚的時候,父母親堅決不讓我送他們到火車站,在學校大門口,父親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輕地說道:“兒子,你真的已經長大了。”

    看著他和母親坐的出租車漸駛漸遠,我苦笑了:“是啊,長大了。”

    林木森他們一直站在我的旁邊,聽到我這麽說,他們幾乎同聲說道:“是啊,長大了。”

    我轉身瞪著他們,好一會兒之後,終於一起大笑了起來。我們都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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