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然後他告訴我,有人欠了他銀子卻一直不肯還,他想捉了他女兒去來作要挾,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要我聯係幾個弟兄,去將那駱小姐捉了過來。”那人有些垂頭喪氣:“我本也是想著幫朋友一個忙,還能賺到銀子,何樂而不為?這才糊裏糊塗去幫忙的。”


    “駱小姐,這錢沐陽你可認識?”譚知府見相宜臉上色變:“可是有過什麽糾葛?”


    “他是我大舅,上迴他來我翠葉茶莊訛詐五千兩銀子,我沒有理睬他,他心懷嫌隙,想要報複於我。”相宜咬緊了牙齒:“還請譚大人替我伸張正義!”


    “趕緊,去將那錢沐陽捉了過來,本府要審案!”譚知府趕緊拔出拘人的簽子,寫上錢沐陽的名字,扔了給衙役:“速速過去,不得延誤!”


    抓錢沐陽沒廢什麽事,走到錢府,拿了簽子直接闖了進去,錢沐陽正躺在床上,旁邊幾個丫鬟服侍著他吃東西,見著衙役過來,錢沐陽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各位官爺,什麽事情要捉我?”


    “你自己做下的事情還不知道?”衙役拿著簽子晃了晃:“快些走,莫要耽誤了時辰!”


    錢沐陽眼睛轉了轉,臉色有些發白,莫非那李大頭失手了不成?他撐著床鋪板子慢慢的撐了起來:“官爺,究竟是一樁什麽事情?”


    “你就莫要裝樣子了!”一個衙役拿著鐵鏈嘩啦啦的響:“你想讓人捉了你外甥女兒去要贖金,這事情露陷啦!”


    第一百四十四章錢沐陽開*底


    錢沐陽是個無賴,可是見了官,他那無賴樣子就沒了。


    譚知府才拍了幾下驚堂木,他就竹筒裏倒豆子,全都招供了,原來這起攔截事件並不是他一人所為。


    “原來如此。”相宜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跟她原來猜想的一樣,這事情與駱慎行有關。駱慎行還在惦記著自己的四間商鋪九萬兩銀子,與錢沐陽密謀,喊人將她劫持賣到西北那邊的土窯做暗娼,這樣就能將她的財產霸占了。


    駱慎行許了錢沐陽一間鋪麵,三萬兩銀子,錢沐陽見錢眼開,主動去替駱慎行聯係攔截相宜的潑皮,本來想著安排了八個人,對付相宜足足有餘,卻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還被捉到了公堂來對質。


    “我錯了,相宜,大舅錯了。”錢沐陽不住的扇著自己的耳光:“大舅一時財迷心竅,要怪就要怪你那父親駱慎行,是他不安好心!”


    饒是譚知府,聽得也是瞪圓了眼睛,他自認為自己心腸硬,可沒想到原來這世上還有心腸更硬的人,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下得了手去,竟然還要將她賣去做暗娼!


    “這駱慎行人在哪裏?速速去將他拘了過來公堂過審!”譚知府重重的拍了一板驚堂木:“這般猖狂,本府絕不能饒過他!”


    “譚大人,那個駱慎行現在是郟縣的縣令。”相宜忍著心中的怒火,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隻怕這事情還有些棘手。”


    “郟縣的縣令?”譚知府好一陣驚訝,拿著驚堂木的手好半日拍不下來:“原來竟然是朝廷命官,這事情是有些不好辦。”


    朝廷命官與平民百姓不同,想要拘了來公堂審訊,須得還報請刑部,雖說譚知府是正四品的官,可要收拾一個小小縣令,也要經走程序的。


    “這……確實有些棘手。”譚知府皺了皺眉頭:“隻怕是要等上一陣子了。”


    從華陽快馬加鞭送了信去京城報請刑部批準將駱慎行捉到華陽來審訊,若是中間沒有人疏通關節,隻怕是一個月都還不夠用。況且駱慎行自己是朝廷命官,也不知道京城裏有沒有人幫他說話,若是提早泄露出去,駱慎行聽到風聲,早做防備,這事情也不太好辦。


    “譚大人,你且放心,先讓人送了卷宗去京城,報請刑部批準,我這邊寫信給楊老夫人,走八百裏急件,也就幾日便到了。”


    絕不能放過駱慎行,相宜咬了咬牙,無論如何自己也要趁著這事情將駱慎行給撂倒才行。相宜迴了翠葉茶莊趕緊提筆給楊老夫人寫信,先將自己的近況說了一遍,順便請求楊老夫人替她去刑部說一聲。


    最開始相宜接近楊老夫人的時候,還有些惴惴不安,總覺得自己的行徑不太好,不免有趨炎附勢的感覺,可與楊老夫人接近得多了,卻發現她是真正的和藹可親,那份熱情是出自內心的,根本不像一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一般,隻是表麵上的那種客套,心裏卻是萬分德爾虛偽。


    “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有迴信。”相宜有幾分惆悵,看著秦媽媽拿了信急急忙忙奔出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了駱相琿,自己是不是該提醒他,讓他好好保護自己。


    隻是,自己的信恐怕是到不了駱相琿手中,相宜想來想去,隻好寫了一封信給廣陵的高百萬,讓他注意郟縣那邊的動靜,怎麽樣也不能讓駱相琿跟著駱慎行去受罪。她沒有點明駱慎行究竟犯了什麽罪過,隻是含糊其辭說了幾句,駱慎行很快就要遭殃,隻望高百萬看在女兒的份上,將兩個外孫接了迴去。


    一切都布置好,就等著刑部批捕了。


    都快十一月了,來迴再急再快也得大半個月,若是十二月前不審理完,這案子隻怕是要壓到明年了。相宜坐在窗戶邊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真恨不能現在就去郟縣將那駱慎行抓到華陽來受審。


    “駱小姐,你在歎什麽氣呢?”窗外忽然響起尕拉爾的聲音,相宜推開窗戶,就見外邊有兩隻翠如碧璽的眸子正在望著自己,臉上的金創藥已經幹透,就如泥巴般粘在上邊,尕拉爾的一張臉瞬間就大了一圈。


    他的手中拖了一個樹樁,快要成型,雕的就是翠葉茶莊裏的小亭子與假山,亭子那尖尖的角已經勾勒出來,假山也有了大致形狀。


    “這個雕得很好看。”相宜讚了一聲,將話題轉了過來,不欲與他說起自己的心事。


    “駱小姐,我聽連翹說了。”尕拉爾眼神裏有著惋惜的神色:“沒想到竟然是你父親,你們漢人不都說虎毒不食子?怎麽會有這種豬狗不如的父親呢。你就別為這事情難過了,你父親對你不好,你還有我們呢。”


    “尕拉爾,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說過了,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希望,不管怎麽苦,隻要你往前邊看,就能見著光亮。”相宜微微一笑:“我已經與他斷絕了關係,本來就是路人,哪還有虎毒不食子的說法?我早已經不在乎他,也不是在為他這份絕情在歎息,我隻是想如何才能早點將他抓起來,不讓他繼續去禍害別人。


    駱慎行又成了親,那位剛剛嫁了他的小姐肯定還不知道他是這般卑鄙齷齪的人,等著刑部的批文下來,將他捉到華陽來,隻怕那位小姐會著急得吃飯都吃不好了。


    “原來如此。”尕拉爾笑了笑:“那是我想得太多了些。”


    “不管怎麽樣,都要謝謝你。”相宜看了尕拉爾一眼,見他目光殷殷,忽然有幾分不自在,將那扇窗合攏,隻將那翡翠琉璃般的一雙眸子隔到了外邊,茜紗窗上倒映著一個淡淡的黑影,仿佛是一幅清淡的水墨畫。


    “姑娘,你大舅母過來了。”玲瓏風風火火的從前邊鋪麵跑了過來,門邊上露出了她紅撲撲的一張臉:“要不要我帶她進來?”


    大舅母過來,該是為了大舅的事情?相宜猛然想到了那個圓圓臉盤的大舅母賀氏,去年來華陽的時候,她請自己用飯,眉眼間甚是和善。聽下人說大舅嫌棄賀氏囉嗦,不愛多與她說話,晚上基本在兩個姨娘與通房丫鬟那裏歇著,很少進主院。


    即便這男人如此薄情,可一旦出了事情,還是有人在替他奔走。相宜有些為難,想著賀氏那和氣模樣,又不好拒絕她:“你帶著她進來罷。”


    賀氏穿了一身暗綠色的秋衣,頭上隻戴著兩隻簪子,十分的簡單樸素,走到相宜麵前,賀氏伸出了兩隻手,緊緊的拉著相宜不放,那圓胖的手腕子上,隻得一個老玉鐲子孤零零的在晃蕩。


    “相宜。”賀氏的嘴唇微微發抖,看得相宜有幾分難受,她想說幾句話來安慰賀氏,可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不能開口,開了口以後,賀氏指不定就要請她去知府衙門求情,將錢沐陽給放了。


    雖然說自己沒被劫持走,可將錢沐陽給放了,實在太對不住自己今日受的驚嚇。相宜打定了主意,先不接口說話,看賀氏究竟準備怎麽說。


    “相宜,你能不能幫個忙?”賀氏的眼睛裏露出了幾分愁苦出來:“你去知府衙門……”


    “舅奶奶,這可不好辦,舅老爺做的是違法亂紀的事情,竟然想抓了我們家姑娘去賣到西北那些土窯子裏頭去,我們家姑娘又怎麽能開口去替舅老爺求情?”連翹見著賀氏馬上就要說到求情的話,十分著急,趕緊在一旁插嘴,打斷了賀氏的話頭:“舅奶奶還是先迴府去替舅老爺準備幾身換洗衣裳,免得他在大牢裏住著沒衣裳換。”


    賀氏抖抖索索的搖了搖頭:“不,我不……”


    “不也沒辦法了。”連翹望了相宜一眼,見她站在那邊不說話,知道她心裏正在想著如何拒絕,索性來做個惡人,將這黑鍋兒往自己身上背:“舅奶奶,這個真怨不了我們家姑娘不幫忙,是不能幫忙,舅老爺現兒是犯了法被抓進去了,可不是我們家姑娘說一句話就能放出來的,總要能在譚知府麵前說得話起得人才能去開口罷?舅奶奶,你還是去找別人試試看,或許還有些希望。”


    賀氏哀怨的看了相宜一眼,好半日才抖著手道:“相宜,你是個好孩子,你聽我把話說完。舅母不是來為難你的,舅母隻是想著,請你去知府衙門說一句,莫要判去西北流放,就到華陽做苦役便是,十年十五年的,隨便知府大人判了,誰讓他鬼迷心竅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自己的外甥女也能下得手去,說出來真真丟人,我本來都不好意思過來找你的,可是總得要為家裏著想……”


    “什麽?”相宜有幾分吃驚,見著賀氏絮絮叨叨的還想往下邊訴苦,不由得趕緊打斷了她的話:“你是說要去衙門講,給大舅判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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