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內,李牧揮手示意道:“方生大師,請用茶!”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偶然。在歸山之時,李牧恰好碰上了來訪的方生大師。


    都撞在了起來,想不接待都不行。至於朝廷的人,那就隻能靠後了。


    畢竟,混江湖講究的就是名聲。若是棄武林同道與不顧,跑去和朝廷中人見麵,傳了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隻見方生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之後,又繼續說道:“多謝,李盟主!”


    不知道是怎麽迴事,聽到“阿彌陀佛”四個字,李牧整個人都不好了。根據以往的經驗,眼前這個和尚多半是來者不善。


    李牧強忍著不適,麵不改色的問道:“不知方生大師這次前來我華山,所為何事?”


    隻見方生大師一臉神聖的說道:“李盟主,老衲這次是為了天下蒼生而來。”


    “天下蒼生”,李牧已經無力吐槽了。這個詞,早就被玩兒壞了。動不動就把“天下蒼生”掛在嘴邊的家夥,通常都不是什麽好貨。


    如果不是對方代表的是少林寺,他都要忍不住將眼前這個和尚拖出去錘一頓。


    “天下蒼生”何其大也,豈是一個出家人能夠代表的?


    “既然涉及到了天下蒼生,那麽大師請便,李某就不多留了。”


    一邊說著,李牧一邊端茶送客,仿佛絲毫沒有看到方生那一臉吃驚的摸樣。


    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麵,方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若無其事的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接著說道:“李盟主,老衲這次就是來找你的。”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麵對一個不要皮麵的和尚,李牧也是頭疼萬分,知道躲不過去了,當即反問道:“大師,怕是弄錯了。


    李某一介粗人,如何有能耐牽扯到天下蒼生?大師還是去找能夠解決問題的人吧,比如說我華山上的那兩位不速之客。”


    不用想,李牧也知道這是佛門和朝廷的博弈,或許還牽扯到了文官集團、世家大族同宦官集團的紛爭。


    這些事情李牧躲都來不及,怎麽可能主動往裏麵摻合呢?


    真要是傻乎乎跳進去,被這幫和尚當槍使,豈不成了天下第一傻冒。


    李牧越是不想摻合,方生就越想要將他拖下水。按照少林寺接下來的計劃,沒有華山派配合是很難成功的。


    “李盟主過謙了。閣下身兼……”


    不等方生把後麵的話說出來,李牧就搶先打斷道:“大師遠來是客,不如先到華山遊覽一番。


    李某還有事,就少陪了。至於天下蒼生的大事,大師還是去找當事人吧!作為一介武夫,李某就不往裏麵摻合了。”


    說完,也不理會方生的苦瓜臉,李牧直接起身離去。


    ……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怕是帶著一肚子的鬱悶之情,李牧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同朝廷兩人組會麵。


    “兩位大人遠道而來,李某未能第一時間前來迎接,實屬是不該。現在李某就以茶代酒,自罰一杯。”


    說完,李牧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仿佛是真的在道歉一般。


    “李盟主客氣了,主要是事態緊急,我們才做了一迴不速之客。


    楊大人,你最了解情況,就和李盟主說明一下情況吧!”


    看得出來,這二人組中做主的是眼前這位太監。不過主帥受監軍節製,在大明朝也是常態。


    何況眼前這位太監,還是赫赫有名的八虎之一。在朝野上下有著莫大的名頭,除了內閣大員外,等閑文官還真不敢與之爭鋒。


    隻見中年書生打扮的楊一清,向張永拱了拱手迴答道:“好的,張公公。”


    “李盟主,安化王叛亂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我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平亂之事……”


    李牧眉頭一皺,頗為不滿的打斷道:“楊大人怕是弄錯了,太祖玉律江湖中人不得參與朝堂紛爭,違者誅其滿門。


    安化王乃皇室中人,這是朝廷內部的皇權爭鬥,我等升鬥小民,如何能夠參與。


    若是為了平亂之事,除非楊大人能夠讓朝廷廢除太祖玉律,否則我華山派是不會摻合的。”


    不得不說,老朱考慮到的問題就是多。各種禁令頒布了一大堆,雖然到了現在大部分都已經名存實亡,可是拿到了台麵上誰也不敢說廢除。


    為了不攪到事非圈子裏,李牧果斷的拉出老朱頂缸,反正他不認為眼前這兩人敢明著無視太祖玉律。


    好歹也是官場上混過的老油條,楊一清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李盟主誤會了,太祖玉律楊某自然不敢觸犯。


    我等這次前來,也不是讓華山派參與平叛。


    隻是前不久,我們收到情報,有魔教中人加入到叛軍之中。我和張公公過來,就是希望華山派能夠除魔衛道,掃清這幫魔教餘孽。”


    李牧直接翻了翻白眼,出手打擊叛軍之中的魔教餘孽,同幫朝廷鎮壓叛亂有什麽區別?


    除魔衛道,這個詞拿去忽悠江湖小白還行,老油條們誰不清楚什麽是正邪紛爭的本質。


    “楊大人,魔教中人既然已經參與到了叛軍之中,那就是加入到了皇權之爭,已然不是江湖中人,此事請恕李某愛莫能助。”


    戰爭是要死人的,李牧可不是鐵憨憨,沒有足夠的好處,僅僅隻是被人恭維幾句,就帶著門人弟子去替人賣命。


    結好朝廷,那隻有傻子才會幹。稍微有點兒常識的都知道,老朱家過河拆橋的能耐有多強。


    真要是出手幫朝廷鎮壓叛亂,接下來迎來朝廷打壓的概率,遠比獲得朝廷支持的概率大。


    究其原因還是華山派太強了。朝廷就算是要在江湖中扶持代言人,也絕對不會選華山這樣的大派。


    大家都是聰明人,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有了前車之鑒,李牧自然不會拿滿門數千口的性命,去賭朝廷的節操。


    一旁的張永再次開口了:“李盟主,先不要急著拒絕。


    據咱家所知,貴派和魔教可是仇深似海。如果讓魔教的人在西北站穩腳跟,恐怕你們也不好過吧!


    現在出手將他們扼殺在搖籃之中,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等平定叛亂之後,西北武林就是你們一家……”


    “公公,這個餅可不好吃。就如同楊大人當年提出的屯田河套,以解朝廷千裏運糧之苦。


    可最終的結果怎麽樣?


    除了列位大人頭上,多了一堆紙麵上的政績外,威名赫赫的寧夏鎮近乎被毀於一旦,甘肅、寧夏一帶民眾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


    這次安化王舉起反旗,能夠折騰出現在的聲勢,可不是沒有緣故的。”


    李牧毫不客氣的捅破了窗戶紙。


    看似這次寧夏兵變,安化王叛亂乃劉瑾禍國所致,背後的隱患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深埋。


    不能說屯田寧夏的政策不對,可現實和理想總是相違背的。在連綿不絕的天災麵前,人力是非常脆弱的。


    現在還隻是西北,如果延續曆史的軌跡,接下來大明朝的兩京十三省,沒有一個能夠幸免的。


    北方幹旱無雨,南方洪澇不斷,最終在人禍的輔助之下,吞噬掉大明王朝。


    眼下就有了跡象,官僚們為了自已的政績好看,搞出一堆看似正確的政策,完全無視了實際情況。


    楊一清的臉色瞬間拉垮了下來。這可不是普通的質疑,而是對他的全盤否定。


    坦率的說,對比前幾任來說,楊一清做得也是可圈可點,有完善邊防之功。屯田寧夏,變成了禍國殃民之策,主要還是老天爺不給麵子。


    隻是這種事情,讓他無法對一介武夫說出口。


    看了這位正德期間的名臣一眼,李牧冷笑道:“楊大人,若是覺得李某誇大其詞,不妨去民間走走。


    吾等升鬥小民,不管你們這些官老爺的出發點是什麽,我們隻認最終導致的結果。”


    對大明朝的官僚,李牧完全沒有信心。大明文人已然發生了蛻變,一個個都是嚴於律人、寬於待己的貨。


    甭管自己闖了什麽禍,隻要出發點是好的,那都可以被原諒。若是別人幹了,甭管結果怎麽樣,那都是包藏禍心。


    對這樣的雙標黨,李牧如何能夠看得上?


    皇帝都被噴得如同桀紂在世,大臣們居然還是“名臣輩出”,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諷刺。


    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楊一清氣得站了起來,指著李牧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張永仿佛是識破了李牧的計劃,直接開口道:“楊大人先息怒。”


    “李盟主,這麽故意激怒我們,可不是君子所為。


    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這次平叛,需要貴派保障後勤運輸不出問題。有什麽條件,李盟主就提吧!”


    被人拆穿了,李牧也不惱,麵不改色的迴複道:“張公公找錯人了,你們的後勤李某可保障不了!


    據我所知,你們這次麵臨的問題,不僅在江湖,更在朝堂內部。


    雖然不知道兩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麽,可是李某知道冒然參與進去,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


    作為一家江湖門派,我華山派曆來奉行的就是本份,不該拿的東西絕對不碰,不該摻合的事情絕不摻合。


    如果兩位遇到糧草供給不上的問題,大可直接在關中采購。一旦出了關中,後麵的事情李某就愛莫能助了。


    順便提醒兩位一句,少林寺的人也到了華山。至於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李某暫時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降低自家的存在感,李牧果斷的選擇了賣——敵人。


    沒能達到目的,張永臉色陰沉的說道:“多謝李盟主提醒,咱家知道該怎麽做了。


    糧草的問題,我們會在關中進行采購的,隻是希望路上不要發生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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