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臉色一赧,爭辯道:“誰抱你了,是你自己撲過來的。”


    “啊?!”傅懷薇一驚,頓時嚇得麵無人色,天哪,原來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嗎!


    陸時沒敢看她的眼睛,隻麵不改色的坐在原地,一副正義凜然的君子模樣。


    他才不會說是因為自己半夜醒來,睜開眼就看見一個小黑影趴在冰涼的濕地上不省人事,不想讓她著涼才勉為其難地抱著她睡覺呢……


    但他也因此忍受了一晚上的煎熬……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懷裏抱著一個身材玲瓏有致的姑娘,都會自然而然的起點反應之類的,況且他又正處於年輕氣盛的年齡,若不是有著超乎常人的自製力,也斷然不敢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至於為什麽將她一把推開……


    這種事情他怎麽會告訴她呢?他一定不會告訴她的……


    被幾句話哄住的單純貴妃始終皺著眉,似乎正在認真反省自己的錯誤,想不到自己竟然是這種人……這下怎麽辦,在陸時哥哥麵前臉都丟幹淨啦!


    短暫地沉思之後,傅懷薇終於意識到了一個早就該意識到的嚴重問題。


    “咱們這是在哪裏!”


    陸時扶了扶額,對她這慢半拍的思路深表無奈,終究還是答道:“我們昨日被人下了藥,醒來就在這裏了……看這周圍環境,像是別人暗中修建的地牢。”


    隻怪他自己大意,銀針驗毒隻能對砒霜類的毒藥有效,卻檢測不出迷藥之類的東西,古代材料缺乏,自己對毒藥的成分研究也不多,一時間也不能研製出什麽有效的測毒工具,畢竟專攻的是物理而不是化學。


    傅懷薇眼神很茫然,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遭遇這樣的無妄之災,隻忍不住道:“那你快點隱身帶我走呀,也不知道昏迷多久了……要是被皇帝發現我不在了,可就全完了。”


    陸時這才轉過頭來,盯著她的眼睛道:“我不能隱身了。”


    傅懷薇心中一慌,連忙追問道:“什麽意思。”


    陸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歎了一口氣靠在了牆上,語氣中幾分怒氣幾分認命:“他們趁我昏迷的時候,把我肩上的隱身裝置給取走了。”


    傅懷薇頓時大驚:“那可怎麽辦!”


    還沒等她多問幾句,上麵便傳來一聲鐵碰鐵的重響,像是地道蓋口開啟的聲音,隨即便有幾名黑衣人悄無聲息的走了下來,一名稍顯發福的男子走在最前麵,在長長的樓梯道上投下曲折的影子。


    陸時一凜,下意識伸臂將傅懷薇攬到了自己身後,星目如炬,警惕的看向了那幾個人。


    這個動作似乎很是爺們兒,傅懷薇小心翼翼地低下頭,看著他那一寸不多、一分不少的胳膊,輕輕抿了抿嘴角,盡管這種時刻春心萌動並不是很適宜……但她做這種不適宜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帶頭那人似乎來頭不小,卻也不像是這件事情的總策劃,頂多算個傳話的,此時此刻正左右掃視著牢中兩人,半晌才出聲笑道:“少主說陸小侯爺是個很難辦的角色,連毒藥都毒不死,隻能用別的方式取你性命,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毒藥都毒不死這句話似乎已經暴露了幕後主使人是誰了,陸時心中了然,卻懶得跟他多廢話,直接問道:“你們把我肩膀的東西弄哪去了。”


    “死到臨頭還關心這些!”徐老三一笑,似乎也不想掩飾什麽,滿臉橫肉,顯得十分可怖,“自然是一並交上去了,少主說真是個好東西,念在那物什的份上留你一條全屍!”


    說罷,遠遠地丟了兩把匕首進去,表情就像是給流浪狗丟殘食那般不屑。


    “聽說你身邊還有位姑娘,少主仁義心腸,吩咐我務必要讓他看一出好戲。”徐老三微微朝後退了兩步,麵不改色道,“你們兩個,誰先捅死對方,少主就饒誰不死!”


    那句話迴蕩在陰暗的地牢裏,顯得那樣可怖而又陰森。


    陸時冷笑了一聲,這種話真是可笑之極,即使真的捅死了對方,那個所謂的少主也不可能讓另一個人活著出去的。這種鬼話就是騙傻子,傻子也不會相信的吧。


    可他忘記了他身邊坐著的正是個蠢絕人寰的大傻子……


    如果自己死了,他是不是就能出去了?傅懷薇一輩子都沒有經曆過這麽可怕的事情,一時間眼中帶淚,滿含深情地凝視著陸時的側臉,像是看了一生那麽久。隨即抓過一旁的匕首,剛出鞘,便毫不猶豫地就要朝自己胸口捅去,連一點都沒有多想。


    陸時臉色一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了過來,繼而衝著她那張慘兮兮的小臉大怒道:“神經病吧你!”


    傅懷薇被吼得一懵,卻見眼前那俊美非凡的男子將匕首轉了個向,眼中寒光一現,轉瞬之間就朝剛剛說話的那黑衣人擲了過去,空中銀光一閃,片刻間入肉之聲便傳了過來。


    “啊!!!!!!!!!”一聲殺豬般的嚎叫登時響起,徐老三的腳被牢牢釘在了原地,疼得全身都癱在了地上。


    “徐大人——”血流不止,周圍黑暗無比,那些跟在他身後的黑衣人一個個都嚇傻了,全然不知傳說中手不能提的陸小侯爺竟然還有這麽一手,甚至都不敢上前去攙扶他們的頭領。


    陸時不動聲色地摸過地上另一把匕首,聲音清冷,卻如同來自地獄。


    “讓你們少主親自來見我。”


    知道裏麵還升一把匕首,幾名本就是負責看管的黑衣人一時間嚇得慘無人色,不敢再往前一步,隻飛快地從出口逃離,稟告少主去了。


    直到原地隻剩下被釘在原地嗷嗷叫喚的徐老三,陸時緊繃的身子這才放鬆了下來,慢慢靠在了牆上,一手反攬在傅懷薇的腰上,一手緊緊攥著匕首。


    他想起傅懷薇剛剛那傻裏傻氣的舉動,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開口,想要罵她一頓,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看得清清楚楚,原本膽小怯懦的姑娘,捅過去的一瞬間竟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竟然已經占據了這樣重要的地位。


    傅懷薇卻已經完全看呆了,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地牢裏麵雖然又黑又潮濕,可是這麽長時間過去,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男子的麵容雖然說不上有多麽清晰,卻棱角分明,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冷峻。


    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陸時哥哥,不像是什麽物理學家,倒像個職業殺手。


    “你……你還會武功啊?”


    陸時瞥了她一眼,將剛剛的想法暫時壓了迴去,誠實道:“不會。”


    “那你怎麽……”


    “進宮當侍衛,總要訓練點什麽吧,不然你以為我這幾天都在做些什麽?我這麽聰明,自然一點就通。”陸時語氣輕鬆,攥著匕首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地關注著徐老三的一舉一動,邊跟傅懷薇小聲聊道,“況且之前還認識幾個國防部的特工朋友,別的沒學到,近身格鬥和投擊倒是學了不少……以後迴去了得請他們吃頓飯才好。”


    雖然很多名詞聽不懂,傅懷薇卻還是有些莫名的安心,一時間鬆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之前是得罪了什麽人嗎?他們口中那個要置我們於死地的少主,你認識嗎?”


    陸時聞言,有些微微地發怔,忍不住偏過頭來瞥了她一眼。


    “掃把。”


    “怎麽啦?”傅懷薇連忙應了一聲,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沒什麽品味的稱唿。


    “一會兒他要是真的來了,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完全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傅懷薇有些茫然,剛想問些什麽,樓梯盡頭忽然傳來的那聲熟悉語調,卻將她出口的話生生逼了迴去。


    ……


    “聽說你要見我。”


    作者有話要說:推一下我家族長新開的文!《宮妝》,很好看,坑品有保證~求大家支持~


    【文案】


    作為萬裏挑一的和親美人,


    雲嬋以為,下半輩子就要在番邦為和平奮鬥了。


    沒想到,到了地方被人家“退了貨”。


    氣死了老皇帝、為太後所不容,


    這前路也算昏暗到家了。


    快要絕望的時候,


    被陛下“撿”了迴去……


    ☆、第41章 你們誰敢


    第四十一章你們誰敢!


    在後來的許多歲月裏,傅懷薇依舊會想起那個黑暗中冷冽而又熟悉的聲音,像是雪山上刮來的一陣遙遠的風,將她兒時的美好迴憶生生阻隔在鐵網之外,連同她安寧的生活,一起阻擋在了外麵。


    “哥哥!阿薇要吃糖葫蘆!”


    “膩牙。”性子偏冷的少年淡淡吐出兩個字,卻還是不聽使喚地走到一旁,為她買來一串紅通通的糖葫蘆,稍顯溫和地妥協道,“最後一個,牙齒壞了不許來找我哭!”


    時光如同一幅緩緩展開的畫卷,轉眼間,小姑娘成了大周後宮裏唯一的貴妃,少年仍舊一身華貴錦衣,眉角卻帶了幾分難掩的淩厲,儼然是傅氏門閥中獨當一麵的少年掌權人,鮮衣怒馬,絕豔驚才。


    此時此刻,傅懷彥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地牢中,顯得那樣陌生而又冷然:“聽說你要見我。”


    傅懷薇全身僵直,黑暗之中,她甚至不敢迴過頭去證實,隻在心裏悲戚而無聲問道,她的哥哥,要殺她嗎?


    陸時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卻無力去阻攔什麽,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太過擔心。


    隨即上身挺直,答道:“對我要見你。”


    “看見是我,你竟然一點也不驚訝?”看見這個昔日窩囊又無能的好友,短短幾日便生了幾分別樣的氣場,傅懷彥反而不是那麽平靜了,“最起碼,也要痛罵兩句忘恩負義的小人吧?畢竟……你曾經待我不薄。”


    陸時不知道這具身體原先的主人跟他有過什麽樣的關係,也沒有興趣知道,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更沒有參與權謀一奪天下之心,隻揚眉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偷了我的東西,總要還迴來才好。”


    傅懷彥沒想到他會說這麽一句,愣了半晌,才想起之前下麵呈上來的那個稀奇古怪的東西,他不知道如何操作,隻覺得那東西的材質格外稀奇,比青銅要硬出許多,想必是什麽稀世的護肩,用來抵擋利箭偷襲的吧。


    不過,他也沒有命再拿迴來了,傅懷彥冷笑一聲道:“死到臨頭了還惦記這麽個東西,不虧是廣陵城有名的浪蕩子,難怪老王爺遲遲不肯分權於你。你這種人,沉迷聲色,還容易輕信於人,原本就成不了大器,如果不是為了讓陸王分心,殺你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間。”


    “殺我?”陸時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如往常般輕輕勾起唇角,卻不似之前那般隨意和親和,反而帶了幾分原本不該屬於他的殺氣,“你若真有這個本事,早在那場酒席上我就該死了不是嗎?”


    傅懷彥的眼神忽然就有些看不清了,甚至還有些對未知的莫名恐慌,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變得很奇怪,明明已經相識了十幾年,少年的嬉笑怒罵、吊兒郎當的模樣近在眼前,永遠都是一副人生得意須盡歡的瀟灑模樣,骨子裏卻愚蠢之極。然而此時此刻,自己卻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從前的陸時從來沒有給過他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像是脫胎換骨的另一個人。


    “你早就知道?”


    “我不但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連一向耿直的秦尚書都能拉到你的旗下,傅大公子真是高明至極啊。”陸時嘿嘿一笑,笑容像是深山裏一閃而過的狐狸,“我現在就想問問你,三年之後,為什麽單選宛這個字當國號呢?”


    乍如驚雷平地起。


    傅懷彥眼神慢慢地冷了下去,全身好似被扒光了展示在眾人麵前,作為帝國除天子之外最尊貴的門閥弟子,生平第一次生了這樣被人看穿的窘迫感,雙手緊緊攥起,一旁被匕首釘在遠處的徐老三看著自己的少主,顧不得傷口的疼痛,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想要謀反,想要霸占整個大周的野心,就這樣被陸時隨口說了出來,好像這件事情早就天下皆知,又像是在談論隔壁家今天炒的菜不好聞不到香味似的,這種感覺讓他惱羞成怒,傅懷彥上前一步,怒道:“你在胡說什麽?”


    “我在問你問題你怎麽這個樣子啊,這個問題我好奇好久了。”陸時仍舊不依不饒地追問著這個沒有什麽價值的問題,似乎真的很好奇似的,然而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麽,問這樣一句話又有著怎樣的深意。


    傅懷彥惱羞成怒,不再與他多話,果斷地轉過身,徑自對著嫡係親隨吩咐道:“都殺了。”


    身後的黑影幾步上前,陸時剛想有所動作,卻聽見身旁少女微弱地喚了一聲:“哥……”


    那聲音像是夏末的殘荷,在微寒的空氣中輕輕顫抖起來。


    “大哥……”


    傅懷彥突然渾身一震,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的眼神轉過頭去,目光深深刺向黑暗中那個瑟瑟發抖的少女,那聲音是那麽熟悉,似乎前幾個月還在青玉宮裏聽過一次,少女坐在紗簾後,想要出來卻還是沒敢探出頭,隻嘿嘿笑道:“大哥慢走!”


    眼看著自己的親隨就要拔刀而出,傅懷彥突然一陣風般掠了過去,生生將他們隔了開來,生怕晚一刻,自己鍾愛的妹妹就死在了隨從的劍下。隨即滿臉驚訝地看著被關在裏麵可憐兮兮的傅懷薇,看了半晌,突然暴怒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傅懷薇剛剛的悲傷頓時去了一大半,她原先以為哥哥是設計想要害自己,便一直藏著自己的臉,看他這樣的反應,反而放下心來。可隨即卻又升起一片恐慌和不安,她慌慌張張地抬起頭來,有些試探地問道:“哥哥你要造反嗎?”


    你要造反嗎?像當年的華昌王一樣,帶兵衝進大周皇宮,殺了皇帝,再殺了皇後,還有……後宮的妃子們嗎?


    傅懷彥完全沒有料到會在這種環境下見到自己的妹妹,他的印象中,傅懷薇應該好好的呆在她的青玉宮中,好好做她的貴妃,什麽也不知情,為伺機而動的傅家粉飾太平,卻沒想到她身為一個宮妃竟然會和陸時攪在一起,還出現在這裏!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傅懷彥暴怒之下,懶得多一句解釋,隻再次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先不說她為什麽會和這樣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在一起,還膽敢冒著殺頭的危險出宮。隻知道多拖延一刻,宮裏就會多一份危機,他雖然早就不懼怕沈浮坤會翻出什麽天來,卻也不希望在動手之前讓他產生懷疑,畢竟計劃這種東西,還是天衣無縫的好。


    “哥哥你要造反嗎……”傅懷薇也執著的強調著剛剛的問話,比起迴答他的問題,顯然她更想求證這個可怕的事實,“你們送我進宮……是為了……為了造反嗎?”


    傅懷彥皺起眉,在這種倉促的環境下,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向她解釋,終究道:“阿薇,有些事情你不懂。你隻需要知道,哥哥不會害你……等日後皇帝成了名副其實的空架子,傅家掌權登位,你便是新朝的長公主,哥哥會親自為你挑選駙馬,不必再和後宮那些女子爭奪一個男人!”


    傅懷薇從來不知道她一向尊重的大哥竟然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一時間急紅了眼睛,大聲道:“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皇帝表哥要是知道了,傅家就完了呀!當年掌兵一方的華昌王都沒能成功,傅家怎麽鬥得過他呢,他是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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